江衍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我手中脫了力，未來得及派上用場的水果刀跌落在地。
蹲下撿起的時候手腕上的镯子露了出來。
江衍眸色一動，瞳孔顫動幾下，瞬間彌上了一層懼意。
「告訴白渺渺，我會親自找她算賬。」
19
「你覺得不是宋知時嗎？」
陸灼延抿著唇沒說話，車中一片安靜。
替我系好安全帶後，他伸手包裹住我的雙手，溫暖傳到我身上。
「他不敢。」
我看向他的側臉。
「了了，你低估了白渺渺的惡意。」
「她不像你看到的那般無害。」
修長的手指從方向盤上拿下來，車載音響突然響起。
是江衍和白渺渺的對話。
「我們一定要這麼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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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事兒成了，我今晚會到你下榻的酒店去。」
「可是宋哥如果知道我碰了——」
——「所以你的喜歡都是假的了？」
女聲變得循循善誘：
「你以為他們都是認真的嗎？」
「她不過是個替身，正主都回來了，還有她的容身之地嗎？」
至此，錄音戛然而止。
我長呼了一口氣。
既然都不是好人，那就送你們個大禮吧。
「所以了了打算什麼時候給我個名分？」
陸灼延有些小心翼翼地開口試探：
「若世人都知道你是陸夫人，那些雜碎斷斷不敢來擾你清靜。」
窗邊街景飛速變化。
我嘆了口氣：
「再等等吧。」
我有份大禮，還沒送出去。
陸灼延沒回話。
一張興奮的臉漸漸耷拉下來，眼角眉間寫滿了失落。
看得出來，他不高興了。
可他卻沒說什麼，轉眼到了莊園，他甚至還貼心地替我拿包開門。
我本不是多話的人，見陸灼延如此，終是不忍心，還是開口留人：
「我們先領證怎麼樣？」
男人像是得到了肉包子的快樂小狗，瞬間揚眉偷笑，還故作淡定：
「嗯，都聽你的。」
直到拿到紅本本，陸灼延的表情都格外冷靜。
恍惚間我還以為我是逼婚的那個。
可後來才發現，我分明就是天真的那個！
陸灼延的話語平靜如斯，可他的動作卻恰恰相反。
男人的聲音低沉醇厚，滿是克制，冷靜淡泊的語氣卻無端讓氣息變得灼熱起來。
我隻想感嘆：男人真是口是心非的動物。
20
等我再醒來的時候，保姆阿姨居然遞給我一封請柬。
是白渺渺送來的訂婚晚會邀請。
「今天一早小周送來的。」
「夫人之前說過那邊的公寓還有點東西沒拿回來，早上先生特意叫小周跑了一趟，門縫裡塞進了這個。」
我點點頭，麻煩阿姨去熱了熱早飯才坐了下來。
和陸灼延在一起後，好像運氣格外好。
真是一瞌睡就有人送枕頭，這大禮還沒想好怎麼送，她便主動撞上來了。
……
直到晚會開始，陸灼延替我請好的妝造師才放過我，漂亮的女人滿意地對我點點頭，強硬地替我換上了我從未嘗試過的風格。
鏡子中，為我量身定制的酒紅色暗紋旗袍勾勒出青花筆鋒。
我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
原來這樣驚豔的風格，我也可以嘗試。
許是白渺渺偏愛無辜清純的白色長裙，宋知時為我準備的衣服也全然是那種風格。
一次我跟學姐去逛街，順便燙了個大波浪。
當晚便被宋知時重新拉直：
「了了，你這樣難看死了。」
替身不需要有自己的審美。
但陸灼延用實際行動告訴我：
「姜了了需要。」
21
既然白渺渺想看我失魂落魄的樣子，我便偏不讓她得逞。
那日來的幾個公子哥自然也在場。
但陸灼延想得周全，早已給他們封了口。
我拿著白渺渺親自送過去的請柬姍姍來遲的時候，宋知時正深情地單膝下跪。
宋家不喜白渺渺，自然也沒有父母致辭的環節。
此刻，宋知時剛求完婚，二人親昵地挽著手同切蛋糕。
我不緊不慢地走上前去：
「抱歉來晚了。」
臺下議論紛紛，我隨意聽了幾耳朵，大半都是在罵我不知廉恥的。
可我也沒錯過落在我身上的視線。
這套衣服實在很適合我。
白渺渺請來的媒體不會放過二女爭一男這樣的絕佳八卦，閃光燈不斷在我身上停留。
就連臺上的宋知時也直愣愣地盯著我瞧。
直到白渺渺掐了他一下才回神：
「你怎麼來了。」
我淺淺一笑：
「來送新婚禮物。」
他們身後的大屏幕上是這麼多年二人的青春回憶，看上去倒很是甜蜜。
我微微揚起下巴，身後便變換了畫面。
是陸灼延發現的關於白家破產的秘密——
這本就是宋知時一手策劃。
他不是愛白渺渺，他是想完完全全地控制她。
就像控制我那樣。
隻有孤立無援，才有了被控制的可能。
發現這個秘密時，我是對白渺渺抱有同情心的。
想起我二人初遇時她對我的愧色，心裡便存了鬧劇就此結束的心思。
我本來不想把事情做得這樣絕，但架不住二人步步緊逼。
現場一片混亂。
功成身退，我正想轉身離開，卻見宋知時衝下了臺。
我脖頸間有紅痕，早上的時候妝造師還曖昧一笑，問我要不要遮一遮。
我拒絕了。
被愛的痕跡不需要遮掩。
他狠狠攥緊我的手腕，近乎咬牙切齒地質問：
「你這段時間沒回家是去哪兒了？」
「你究竟跟哪個男人鬼混去了，是不是陸灼延！」
「你以為他是真的愛你嗎，這都是他裝的手段而已，你會被他玩兒爛了再一腳踢開。」
「你現在回頭，我不嫌棄你。」
他連珠炮似的向我發瘋，還沒等我開口，身後便傳來一道聲音：
「不好意思，持證上崗。」
陸灼延挽住我的手，隻一腳，宋知時便後退了好幾步。
「別對我夫人動手動腳，陸家的主母也是你得罪得起的？」
我無奈地攤了攤手：
「禮物送完了，我們回吧？」
陸灼延轉身，小周將燙金的請柬挑了幾個冒犯過我的貴公子發了下去。
「若想來見識見識，記得參加。」
陸灼延得意地笑了笑，親自遞了請柬給宋知時。
「本來你不配過來的，但是——」
他的話說了一半，笑意漸深。
長臂自然地攬住我的腰身向外走去。
22
我拿到小周取回來的手機，那裡有我許久不用了的微博號。
我編輯了一條微博：
「京兆再見，我要和最愛的人去看極光啦。」
配圖是一張冰島的照片。
我想起和宋知時在一起的第二年，那時發了瘋地想去看極光。
但他次次推拒，敷衍了我幾次以後，我便再沒提起過。
陸灼延不知道從哪裡發現我想看極光，便直接訂了這個地方作為蜜月旅行的第一站。
我倒是沒見過先蜜月再婚禮的。
對此陸灼延很是不好意思：
「沒想到這麼順利，婚禮那邊還有我定制的東西沒準備好。」
成吧。
我本來已經買好了航班，但陸灼延嚴詞拒絕：
「已經讓老婆受委屈了，蜜月絕不能再委屈一點！」
他大手一揮申請了航線，我第一次沾光坐上了私人飛機。
帶著一大票人落地的時候，我才發現。
那趟唯一的航班居然失事了。
……
站在雷克雅未克燈塔上時，陸灼延攬住我的腰單膝下跪。
一枚粉鑽戒指掛上了我的手指。
吻落下來。
身後是星河璀璨。
此刻無言，遠勝有聲。
23
京兆那邊，宋家大少爺瘋了。
真相大白後，白渺渺竟沒離開宋家，反倒是登堂入室，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真的成了宋知時的未婚妻。
而宋知時卻一改對白月光的深情，重回楓水灣，發了瘋似的尋找姜了了的下落。
他打開微博，發現自己的微博號上竟全是與白渺渺的互動。
都是對白月光的回憶，竟然一點自己女朋友的消息也看不見。
他有些接受不了，順著姜了了曾經的微博賬號找過去, 突然想起她陪在他身邊時曾撒嬌著想出現在他的微博裡。
「放一張我的照片嘛，我不漂亮嗎, 給你宋大少爺丟人啦？」
他那時怎麼說的來著。
「了了，懂事點。」
「公眾平臺, 影響不好的。」
可宋知時的微博下滿滿都是白渺渺，都是除他女朋友以外的, 別的女人。
他真是混蛋。
宋知時咬著牙罵自己。
不過沒關系的, 了了最懂事了, 也很好哄的。
她怎麼舍得離開自己太久呢。
大不了他答應她，帶她回宋家老宅嘛。
微博刷新。
他驚訝地發現姜了了曾經發過和他的合照都已經刪掉了, 連關系狀態也是取關。
最後一條微博是她要去冰島的消息。
而同時響起的新聞播報，說那班航線上的飛機墜落，無一生還。
她, 死了嗎？
宋知時發了瘋地喝酒, 酒瓶擺滿了楓水灣。
他半哭半笑地捧著陸灼延丟給他的請柬。
姜了了剛去世幾天, 婚禮還照常舉行。
你看啊了了, 我就說過吧。
除了我, 誰還會願意一直養著你。
姜了了最愛他了, 她怎麼可能舍得離開他呢。
酒喝到一半，他又站起身瘋狂打掃房間。
了了, 最愛幹淨了，這樣胡鬧她會生氣的。
不過就是一晚上, 她怎麼就願意跟他走了呢。
24
不僅沒有按照宋知時說的, 我要死後才能成名。
更巧的是, 我在一夜爆紅以後迎來了我的婚禮。
婚禮在港城舉行。
陸家權勢遍布港城，可家族卻幹淨得讓我有些不敢相信。
陸灼延父親早亡，家裡長輩隻剩那天跟我視頻時姨母笑的漂亮婦人。
她不僅沒有嫌棄我的身世，還掏光了她的小金庫替我置辦嫁妝。
美好得不像是現實。
談及我的過往, 我以為她會不開心，但很意外的是她瞬間將我抱進懷裡收緊雙臂。
「對不起，媽媽來晚了。」
「了了，在港城，往後再也不會有人欺負你。」
京兆那幫人本沒有機會夠上陸家，我直到婚禮才知道，陸灼延一直跟那幫人混在一起, 原來隻是為了我。
我好像突然知道了宋先生為愛下凡追求我、偏愛我的原因。
「-「」「欺負我陸灼延的夫人，不付出點代價怎麼行。」
向來對我頤指氣使的幾人都坐在下面, 此刻都端端正正。
我被陸灼延迎出來的時候, 臺下本在看戲的宋知時突然瘋癲地站起身。
被按下去後, 我還看得到他滿臉盡是佔有欲的瘋狂。
陸灼延自然不會沒有準備，也不會任憑有人破壞掉他準備已久的婚禮。
見他低頭後悔的樣子, 陸灼延微揚唇角。
可眼眶卻沒兜住淚，淚珠撲簌簌地從男人深邃的眸中滑落。
「我將違背我的天性, 忤逆我的本能, 永遠愛你。」
他記得我鍾意粵語, 特意用了粵語開口。
男聲低醇深厚，滿含深情。
雖然我現在還沒弄明白陸灼延為何蓄謀已久不遠萬裡到京兆尋我護我，但我確信他愛我。
我總有一天會知道。
「我願意成為你的妻子。」
「如果相見你已在頂峰, 我會盡我一切努力，讓世界看到——」
「與你相配，我可以。」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