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你就是一個叛徒。」
裴白轉進了我們班裡，老師說她是從外地轉過來的天才少女。
雖然隻有十歲，已經連跳三級。
聽到她的名字後，不少同學竊竊私語。
「裴白？她的名字和裴清好像哦！」
「她們長得也很像，不會是親姐妹吧？」
「但是看起來也不像，裴清家裡這麼有錢，這個裴白穿得破破爛爛的。」
「對啊，也沒有聽裴清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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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此他們都暗戳戳地詢問我，但我魂不守舍。
因為我一直想著裴白對我說的那句話。
我側身看向窗外，嘴裡呢喃著：「我是一個叛徒嗎？」
可是當初，不是你們不要我的嗎？
14
放學的時候，我不出所料地看到了媽媽。
她和從前相比，憔悴了許多。
大概是離開了錦衣玉食的裴家，她不能再像從前那樣保養自己。
不得不出去工作，經歷生活的風霜雨雪。
我看著她伸出雙手，笑著迎接了裴白。
裴白與她說了幾句話，她的目光看向我這邊，帶著些許的不悅。
我知道她也看到我了，於是我走上前叫了她一聲。
「媽媽。」
她卻嫌惡般撇開臉：「不要叫我媽，我不是你媽。」
我自知自討無趣，便點了點頭，準備坐上回家的車。
但是她卻突然猛地叫住我。
「你眼裡真的沒有我這個媽了是吧？你和你爺爺奶奶一樣，都看不起我。」
我背對著她，臉上的表情隻有沉重。
拋棄了我五年的母親，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高高在上地指責我。
看著我停下了腳步，她又開始得意起來。
「果然，我當年放棄你，就是一個正確的決定。」
語氣中的驕傲和當年一模一樣，一瞬間把我拉回了那年的夏天。
但是這一次，我不會再像五年前那樣隻會哭哭啼啼地看著她一走了之。
我轉過身盯著媽媽，目光炯炯。
「所以媽媽，拋棄自己的女兒，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嗎？」
媽媽似乎沒有想到我會說出來這麼一句，有些愣住。
「連自己媽媽做的飯都不吃，卻吃媽媽情敵做的飯，也配稱自己是女兒嗎?」
「媽媽，你還記得你做的是什麼菜嗎？」
「我當然記得，我做了很久的油焖大蝦。」
我閉上雙眼，深吸了一口氣。
「可是媽媽，我海鮮過敏。而在你給我做那頓飯的前幾天，你已經和爸爸吵了幾天的架，忘記給我準備便當，所以明月阿姨才給我做便當。」
說出想說的話，並沒有想象中困難。
15
我以為，媽媽起碼會露出抱歉的神色。
起碼，她會和我說一聲對不起。
但是她沒有。
隻是在聽到我說的話之後，冷冷地說了一句。
「哦，是嗎？你妹妹就不海鮮過敏，看來我選你妹妹真是沒錯，你太嬌氣了。」
我無奈地笑了。
這一刻，最後一絲對母愛的奢求在這一刻蕩然無存。
「媽媽，既然如此，又何必和我多說這麼多。我不配當您的女兒。」
說完我轉身就要走。
她卻在背後喊了一句。
「你見過你爸爸嗎？」
我嘲諷一笑，原來是因為見不到爸爸了，才終於想起來我這個女兒了。
但是我又怎麼會見到呢？
這些年來，一直在玩偶像劇遊戲的，不是你們嗎？
如今主角退出遊戲，終於又想起了自己還有一個女兒，可以繼續推動遊戲。
從始至終，我隻是一個工具人。
走的時候，我的餘光瞥到一旁的裴白。
她和媽媽一樣，正在兇狠地瞪著我。
一瞬間，我對她也生出了幾分同情。
她和我一樣，都隻是工具人。
不同的是，她是有用的工具人，是受喜愛的工具人，可以推動爸爸媽媽的愛情。
16
也許是因為太久沒有見到爸爸，當我在爺爺奶奶家看到他的時候還有一些恍惚。
他穿得破爛，狼吞虎咽地扒著飯。
舉手投足之間，已經沒有了當年裴總的氣勢。
嘴上說的隻是「再來一碗！」
奶奶在一旁心疼地看著他。
「你去找她，怎麼會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
卻沒想到這一問，爸爸的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她讓我去搬磚，把所有的工資都給她，不然我就是不愛她。
「我從來沒有幹過重活，但是為了她我去了，但是她還是不滿意。
「後來，我生病了沒有去，她過來和我鬧，說我騙她。
「我已經把身上所有的錢都給她了，自己一個人走回來的。」
聽到這令人唏噓的故事，我也不知道我應該作何反應。
應該為他們S去的愛情悼念一番，還是恭喜爸爸脫離苦海。
所有的思緒萬千，到嘴裡也隻能變成一句「爸爸」。
他看著我有些發蒙，奶奶提醒他：「這是你的大女兒，今天已經 13 歲了。」
他才反應過來，將我看了又看。
最後站起身來走到我身邊：「清清，是爸爸對不起你，這麼多年委屈你了。」
這麼多年，我終於等到了那句對不起。
可惜，我已經長大了。
「對不起」在我這裡已經不是免S金牌了。
我掛上標準的官方微笑：「沒事的爸爸，不辛苦，爺爺奶奶將我養得很好。」
他臉上的愧疚表情並沒有因為我說的這句話而消失，而是眉頭緊皺。
「清清，是爸爸錯了。」
這時候，門外突然傳來騷動。
有人在門外大喊：「裴成川，你不要躲了，我知道你在裡面。」
爸爸一聽立刻閉上了雙眼，就要往屋裡面躲。
我逐漸聽出來這是媽媽的聲音。
而就在我猶豫的時候，奶奶一把將門推開。
17
媽媽看到了還來不及躲避的爸爸。
她快步走上來，指著爸爸就是罵。
「你不是說你愛我嗎？我不過是讓你去工地搬磚都辦不到，你的愛就這麼淺薄嗎？」
爸爸一句話沒有說。
但是這個舉動卻徹底激怒了媽媽。
「裴成川，是你當年說會一直愛我的！
「怎麼，你現在也看不起我了嗎？
「不願意放下你高貴的大少爺身份和我在一起，不願意吃苦！」
爸爸也許是無話可說，隻能拿我出來當擋箭牌。
「可是我不能一直在外面陪著你，我們還有一個女兒。我也要照顧女兒啊！」
媽媽像是氣笑了。
「這麼多年了，你才終於想起來你有這麼一個女兒了？」
下一秒，媽媽直接將我拉了過去，一把小刀架在我的脖子上。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裴成川，我和女兒你隻能選一個，你選誰？
「要是你不和我走，我就把她S了。」
我被她緊緊扣著，動彈不得。
事到如今，我已經不想承認她是我的媽媽。
爸爸驚恐大喊：「蘇洛，你瘋了嗎？她是我們的女兒！」
媽媽悲悽一笑。
「你都已經不愛我了，我們之間要女兒還有什麼用？
「所以你還是不願意和我走是嗎？
「不願意放棄裴家的身份是嗎？
「還是說，你還是覺得那個莊明月才能配得上你？」
媽媽一系列的逼問，讓爸爸無從回答。
「蘇洛，從來都不是那樣的……」
不等爸爸說完，媽媽的刀就要落下。
但是練了五年武術的我輕松一閃就躲開了，並從後面緊緊控制住了她。
幾分鍾後，奶奶叫的保安隊也到了。
我們一起控制住了媽媽, 爸爸提議將媽媽送去警察局。
媽媽看著他一臉不可置信。
「不可以, 我不能進警察局。成川, 我會坐牢的！」
爸爸認真地看著她。
「蘇洛，那你剛剛拿著刀對著我們女兒的時候, 你怎麼沒有想過, 如果女兒出了什麼事你將付出什麼後果？
「蘇洛, 她是我們的女兒, 是一條活生生的命。
「我們已經三十多歲，為人父母了, 需要承擔起責任, 我們的生命裡不是隻要愛情啊！」
媽媽痛哭流涕。
「你不愛我了嗎？你不愛我了嗎？你說過會愛我一輩子的啊！」
爸爸揉了揉眉心, 似乎是有些累了。
「蘇洛，曾經我對你的愛毋庸置疑。但是現在，真的不愛了。」
隻這一句話，媽媽好像失去了所有力氣，癱倒在地。
「所以，你還是嫌棄我的身份。」
我轉過身，不願再看。
媽媽什麼時候才能明白，沒有人會因為她的身份不再愛她。
但是，生活不是偶像劇。
沒有一直痴迷她不放的霸總，許下永久不變的誓言。
我們都隻是普通人, 需要承擔起生活的責任。
18
媽媽被抓走的時候, 裴白還愣愣地站在原地。
許久，我問了她一句。
我抬起頭，小心翼翼地詢問：「媽媽，你可以帶上我嗎？」
「那也」也許是沒有想到我會突然開口, 沒有反應過來的她點了點頭。
反應過來之後猛然對上我的眼睛。
這一刻, 我突然明白裴白和我一樣可憐。
不過不一樣的是, 她比我善於偽裝。
所以，她得到了媽媽分給爸爸外，為數不多的愛。
但是那點愛少得可憐。
我看著她，輕輕地說了一句。
「以後, 不要奢求任何人的愛了, 就為自己而活吧。」
她的眼神變得迷茫，轉頭看了窗外的藍天。
「我做錯了嗎？姐姐。」
我順著她的視線, 看到了路過的飛鳥。
「沒有。我們隻是愛錯了爸爸媽媽。」
19
多年後, 已經成為裴家繼承人的我去監獄看望媽媽。
她穿著獄服, 頭發枯燥, 唇色蒼白。
看著我一身名牌衣服和大牌包包，露出了譏笑。
「怎麼大小姐，過來取笑你這個平民媽媽的嗎？」
我沒有急著反駁, 隻是不輕不重地說了一聲：「我準備結婚了, 想著還是告訴你一聲。」
她不以為意：「是哪家的少爺嗎？」
我點頭：「確實是，最近的科技新貴，身家上億。」
「果然, 你們有錢人還是隻能看得上有錢人。」
我低下頭：「媽媽, 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和你當年一樣，隻是一個勤工儉學的學生。」
她沉默了。
直到探視結束，她都沒有再說一句話。
走的時候, 我回頭看了她一眼。
她看著前方，雙眼無神。
也許，她也在懷念曾經的自己。
那個隻想依靠自己、不期待任何愛的自己。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