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身體可是好多了。」蘇牧略帶薄怒的聲音傳來。
我猛地睜開眼睛。
隻見蘇牧衣衫整齊地站在一側，身邊還站著溫柔小意的公主。
此時的蘇牧正將公主的手拿在掌中，溫柔地揉捏著。
太好了，我還擔心場面不受控制，需要我破戒用障眼法呢，現在看來是省了。
「嗚嗚，救我。」
嗚咽聲從門後傳來，我伸頭看去。
巧雲的臉被打得鼻青臉腫，像是豬頭。
「姑母，嗚嗚，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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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為巧雲了，都隻剩眼縫了，還能看見我。
我心虛地看向公主：「媳婦，你親自動的手嗎？手還疼嗎？婆母也給你揉揉？」
聽我這話，兒媳婦立刻掉了金豆豆：「夫君，我就說是冤枉婆母了吧，你回來那天，婆母說得很清楚了，她不答應巧雲為妾，今日巧雲竟然還挑撥離間，差點讓我們誤會了婆母。」
兒子立馬向我行禮：「都是兒子愚鈍，差點誤會了母親。」
我羞愧，更心虛了怎麼辦？
其實我很好奇，蘇牧是如何識破了我的詭計，但我不敢問。
「你怎麼樣了？」
伴隨一道渾厚成熟的聲音，夫君踏步而來：「聽下人說你身體不適回了院子，我先回來看看你，可有請府醫？」
將軍夫君好溫柔，受不了了，我呆呆地搖頭：「我、我沒事。」
「那就好。」夫君看向蘇牧，「你先跟我去前院招呼客人，讓你母親休息一會兒。」
「你侍候母親，我去前院。」蘇牧將公主留下，跟著夫君出去了。
躺在地上的巧雲被完全忽視了，這會兒已疼暈了過去。
「來人，去請府醫來給巧雲看看……」
我話還沒說完，公主拍了拍我的手：「婆母，表妹那麼嬌貴，府醫萬一醫術不精，讓她臉上留下疤可如何是好？還是拿我的牌子去請御醫吧。」
公主把牌子遞給了丫鬟。
我不太忍心地看向巧雲，請個府醫，在府中跑一趟，是一會兒的事。
這要是請太醫的話，得跑老遠進宮，再遞牌子，太醫再過來……
公主還真是人美心善，我也善解人意地默默離她遠了一點點。
我能理解公主心中有氣，可這巧雲也算是被我間接害成這樣的，我也有責任。
想到這裡，我偷偷地給巧雲輸了一絲靈力。
頭猛地疼痛，眼前一黑，我「撲通」跪在了地上。
「婆母，您怎麼了？」公主嚇得大叫。
我擺擺手，示意她不用緊張。
「沒事，剛才腳不小心崴了一下。」
師父曾千叮萬囑，一定不要對凡人使用法力，更不能用法力害人。
本以為給了巧雲這麼一點靈力來治傷，還是為了救人，並不要緊，沒想到還是遭到了懲罰。
我有些後怕，以後可不敢再隨意用靈力了。
7
擔心惡毒婆婆再趁我睡著的時候出來作妖，此後幾個月，我都僅在夜晚睡覺的時候眯一會兒，再也不敢放肆睡大覺了。
眨眼綠意濃鬱，蟬鳴不絕。
公主的肚子也有五個月了。
小小的生命已經開始調皮，踢在人的手心，痒痒的，柔和到了心底。
幾個月來，我和夫君相敬如賓，兒子兒媳孝順，生活也算愜意舒適。
偶爾聽到府中丫鬟們的竊竊私語。
「自從將軍回來，老夫人的脾氣越來越好了呢，一點也沒有了之前的刁鑽刻薄，整天笑眯眯的，咱的日子也好過多了。」
「誰說不是呢，而且我感覺咱家老夫人越活越年輕了呢，經常見她看見一朵花，一隻蝴蝶，都很開心地看很久，像小姑娘一樣。」
我有些得意，有些竊喜，這哪是將軍回來的原因，明明就是換了芯子嘛。
我戀戀不舍地把手中的蝴蝶放了，我雖然喜歡花花草草，咳，老夫人的威嚴，面子上還是要維持的。
8
就在一片祥和安寧之下，梅南突然連降了十幾日的大雨，發生了嚴重的涝災。
大批災民湧入了京城，出門看去，有許多人衣不蔽體，更有孩童餓得「哇哇」直哭。
想到之前跟著師父修煉時，經常也是食不果腹，我從心底可憐這些災民。
眼珠一轉，看著惡毒婆婆這一庫房的金銀珠寶，我偷偷拿了一些，讓下人買了許多饅頭分了出去。
公主得知此事，跟我商量一起去京城西邊的難民聚集地施粥。
這主意好啊，我立馬把銀票都放到她的手上，表示大力支持。
第二日一大早，我就和公主一起去給災民發粥了。
這是千年來都未曾有過的體驗，雖然很累，但心裡卻從所未有的充實開心。
災情比想象中還要嚴重，施粥的日子一過就是半個月。
這一日，連續施粥半天後，我擔心公主的身子吃不消，照例讓坐在我身後休息。
沒想到原本排隊領粥的百姓突然發生暴亂，擁擠推搡中，有災民從身上掏出了匕首，對準我和公主刺了過來。
身側的幾個侍衛立馬拔劍保護我們，可是災民亂了起來。
我和公主被衝散了。
我命令身側的侍衛都過去保護公主，自己撒丫子往另一側跑去。
果然幾個刺客奔著我來了。
幸運的是不遠處安置難民的夫君察覺不對，趕了過來。
他像一堵安全的城牆，擋在了我的身前。
現場一片混亂，分不清哪些是災民，哪些是刺客。
夫君隻能盡量地攬著我往人少的地方跑去。
刺客見此都圍了過來，夫君一人應接不暇，我幹著急，卻不能隨意出手幫忙。
眼看一個刺客的匕首就要刺到我身上，我沒辦法，準備用法力之時，夫君竟然側身擋了過來。
我愣住了，盯著他流血的後背突然不知如何是好。
大批的官兵趕了過來，刺客應聲逃跑了。
有軍醫立馬過來給他醫治。
我惴惴不安地看著他，心中五味雜陳。
第一世，我被正室打巴掌之時，那渣男就在一側站著，屁都沒有放一個。
第二世，那王爺雖然對我不錯，但主母對我的刁難，他從來都視而不見。
如今，夫君他竟然為了救我，替我擋刀。
從未有過的感覺從胸腔蔓延開來。
9
因我引開了一些刺客，且侍衛都去保護公主了，所以得知公主沒有受傷，我略心安。
此後數日，我精心伺候著受傷的夫君。
有種從沒有過的氛圍在我倆之間縈繞，經常有點尷尬。
不知出於什麼心思，那日給他換完藥，我突然告訴他道：「夫君，我還有個小名叫心月。」
「心月？」夫君很好脾氣地笑笑，好像並沒有放在心上。
但那天晚上入睡前，我聽他呢：「心月，還挺好聽的。」
心裡頓時樂開了花。
三日後，蘇牧查出了刺客來源，萬沒想到，竟然是巧雲買通的S手。
我給巧雲輸了靈力，再加上休養了幾個月，她身上的傷已經完全好了。
前段時間，本來我準備將她送回家去，可她哭著求我，一定要留下來。
我一時心軟就同意了。
可我不知如今的巧雲已滿心都是仇恨。
她恨我違背諾言，出爾反爾，沒有讓她做妾。更恨公主霸佔了蘇牧，才讓蘇牧對她無情。
所以她買了S手，想置我和公主於S地。
看著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求我饒命的巧雲。
我終究還是不忍心，讓夫君壓下了此事，然後讓蘇牧派人將她遠遠地送走了。
10
秋葉歸根，雁群南飛之際，公主即將臨盆了。
府中莫名喜氣洋洋的一片，都在迎接新生命的到來，隻有我開心不起來。
公主的身子之前虧得實在厲害。
孩子能養到臨盆已實屬不易。
可生產是女人的一道鬼門關啊！
更糟糕的是我察覺到這嬰兒先天體弱，能平安降生恐怕不易。
在一個電閃雷鳴的傾盆雨夜，公主的肚子終於發動了。
果然在她痛喊了幾個時辰後，漸漸脫力。
參片已讓她含在了嘴裡，產婆們在一邊還在喊用力。
我看著虛弱的公主，擔心再這樣下去，恐怕一屍兩命。
顧不了太多了，我握上了她的手，靈力「汩汩」地進了她的體內。
公主的臉色重新紅潤起來，身體再次發力。
我趴在床側，半晌沒能動一下。
終於孩子生了下來，卻沒有發出任何動靜，渾身青紫，甚至感受不到呼吸。
產婆哀傷地搖了搖頭：「老夫人、少夫人節哀，小公子沒有呼吸。」
「不！」公主痛呼暈了過去。
有嬤嬤出了產房，去告訴蘇牧和夫君孩子的情況。
我聽見蘇牧哭喊著要進來的聲音。
漫身的疼痛緩緩地散去，我深吸了口氣，小心翼翼地起身接過了還有一口氣的孩子，雖然氣若遊絲，但我感覺得到。
他太弱小了，此時靈力對他不僅毫無作用，恐怕還會反噬。
感受到懷中小小的身體，我懷念著他五個月大時，輕輕地踢到我手心的溫暖感覺。
我跟這孩子總歸是有緣分的。
下定決心，我抱著孩子進了偏殿，然後毫不猶豫地用靈力劃開了自己的心髒。
老夫人的身體絲毫未傷，可我卻連靈魂都疼得顫抖起來。
一滴鮮紅的晶瑩滴進了嬰兒口中。
「哇」的一聲，孩子嘹亮的哭聲響了起來。
眾人震驚地撲進房間的時候，就看到了揮動手腳大哭的嬰兒，以及露著一條雪白狐狸尾巴的我。
剛把靈力輸給公主，又取了心頭血給孩子。
我的修為丟了大半，已經無力藏起我的尾巴了。
11
「妖怪啊！」
「救命啊！快來人啊！」
眾人如驚弓之鳥，拼命地往外跑去。
隻有蘇牧還壯著膽子站在那裡，眼睛盯著我懷中的孩子。
我使勁伸手，將孩子向他遞去，眼中全是善意。
可他看都沒有看我一眼，急忙抱過孩子就跑了出去。
唯一令我欣慰的是，夫君衝了進來，震驚地遠遠看著我，卻沒有再挪步。
翌日，晴空萬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