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面前的男人,我呼吸有些局促,手中握緊了那條領帶,但很快又松了手。
開什麼玩笑。
「咳,天色也不早了,之前答應你的帶你下館子,今天我做東,當是道歉了,走吧!」
見我起身朝外走去,男人眼中閃過幾分落寞,卻也隻能從地上站了起來。
二人出來的時候太陽已經下山了,我開車帶祈宴宸來到一個胡同裡的蒼蠅館兒。
說是蒼蠅館兒,其實就是個門面燒烤攤,所有的桌椅都是擺在胡同路邊上。
祈宴宸一路上十分沉默,見我坐下,也沒多問,緊跟著坐在了對面。
隻是他一身西裝卻拘謹地坐在一個小馬扎上,這場景怎麼看怎麼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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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叔,老三樣兒啊!」
老板看是我帶朋友來,順手就要去開冰箱:
「啤酒要不要?都冰鎮好的!」
「今兒開車了,喝不了。」
祈宴宸全程靜靜地看著我和老板寒暄,直到老板上了一大把肉串,見我遞給他,這才伸手接過。
「這就是你說的下館子?」
我撸串撸的滿嘴流油:
「你別小瞧這地方,日流水可不遜於街邊正經餐館。」
男人似乎有些不信,於是抬眼環顧四周。
這才發現四周不知何時已經全都坐滿了,而外面還有不少站著吃的,也有一些等著烤完直接帶走的。
「明明看起來衛生不好,怎麼會這麼多人?」
「附近的老百姓隻認味道,隻要吃不出毛病,物美價廉,自然就會贏得不錯的口碑,你嘗嘗?」
祈宴宸聞言,一口咬下了那烤得焦黃的羊肉和微微發焦的肉邊。
一時間,他被燙的同樣滿嘴流油。
但下一秒,油香帶著鹹鮮的味道淌過舌尖,孜然和辣椒的香味瞬間充滿了整個口腔。
男人愣住了,意外地看向手中那小小的肉串。
「好吃。」
望著他震驚的模樣,我欣慰地笑了,繼續低頭開始吃了起來。
這裡的老三樣是肉串,肉筋,腰子。
聽說祈宴宸從不吃內髒,卻沒想到會對腰子情有獨鍾。
烤串的秦叔看到他一直在吃腰子,一邊扇火一邊招呼:
「小伙子喜歡吃小腰啊?那必須得試試大腰子!年輕人吃了可補了!」
男人一臉遲疑:「什麼是腰子?」
「就是羊腎。」
話音剛落,男人臉色瞬間鐵青,手中吃了一半的小腰瞬間就不香了。
我也不太明白他們這種假老外的習俗,明明看著和國人沒什麼差別,飲食文化卻是天差地別。
自從知道自己吃了羊腎,男人沒再吃任何東西,剩下的幾乎全被我包圓了。
吃完串,我掃碼付了錢,轉頭就帶祈宴宸順著胡同繼續朝前走。
二人走到一家小賣鋪,我抬頭就找李嬸買了兩杯瓷罐老酸奶。
我從旁邊拿了兩根管,每一杯插上一根遞給了祈宴宸。
祈宴宸拿著瓷瓶上下打量:
「這是什麼?」
「酸奶。」
隨著冰鎮的老Ṱū́ₒ酸奶下肚,剛剛吃得熱火朝天的躁意瞬間被壓下去不少。
涼爽的小風吹起發梢,整個人都清爽了許多。
兩人舉著酸奶站在小賣鋪旁邊默默嘬著,李嬸刷手機刷一半抬頭看見我倆,笑眯眯地推了推眼鏡。
「小黎帶沒帶男友去見老姜吶?」
我猝不及防差點嗆著,喝完就把瓶子放下,付完錢拽著祈宴宸拔腿就跑。
「李嬸可別和我爺爺瞎說啊!」
被我帶著逃離了小賣鋪,祈宴宸一臉奇怪:
「怎麼這裡的老板都認識你?」
我擦了把汗,直起腰指著四周的胡同。
「以前這一片兒都是姜家的,我從小就是在這長大,他們所有人都認識我爺爺。後來我們家搬走了,我和我爺爺時常也會過來光顧生意。」
祈宴宸聞言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隨後目光越過我,看向我身後。
「剛剛我就想問了,那些一直跟著我們的,你也認識?」
我聞言一愣,這才回頭看去。
當看到那一排轟鳴的機車以及為首的那一抹黃毛時,我臉色一變,拽著祈宴宸轉身就跑。
「你是不是傻!那是上次被我打掉牙那個黃毛!」
「黃毛?」
「被你丟海裡那個!」
話音剛落,男人終於跑得更快了一些。
「記起來了。」
17
缺了顆牙的黃毛見我倆拔腿就跑,立即轟鳴了兩下車子。
「落我手裡還想跑?給老子追!」
胡同寬窄不一,很多地方機車過不了。
我帶著祈宴宸七拐八拐,沒一會兒就甩掉他們拐進一戶院子裡的車棚邊上。
聽著四周的機車轟鳴聲和叫罵聲,我立即把祈宴宸推進了一處雨布下,隨後自己也鑽了進去。
這裡空間低矮狹窄,祈宴宸幾乎是坐在了地上,而我再想擠進去,隻能跪在他腿邊撐著。
就這樣二人以一個十分曖昧的姿勢躲在雨布下,誰也不敢動。
很快,一群人快速經過了我們身邊。
「人呢?剛剛看見往這邊跑的!」
「掘地三尺也給我找出來!媽的,敢把老子扔海裡,老子也讓他嘗嘗隔壁長龍湖的鹹淡!」
說話間,一群人四處掀著東西,就連二人身邊的自行車也被踹倒了。
眼見對方察覺這邊蓋著的雨布,正要走來時,四周的門動了。
有居民聽見動靜,立即拿著掃把氣勢洶洶地走了出來。
「哪來的一群小王八蛋!也不出去打聽打聽這是誰的地盤?!」
「老子找人呢!跟你們沒關系!」
「什麼沒關系,知道這是哪兒嗎?這是姜爺的地界!」
「姜爺?姜景坤?」
「還知道啊?你姜爺在這闖蕩的時候,你們幾個小崽子還沒出生呢!」
黃毛還想上前,卻被人拉住了:
「老大,這塊還真是姜爺的地界,咱們先撤吧,真把他驚動了,咱們都別想好過。」
眼見四周居民越聚集越多,黃毛自知討不到好,這才啐了一口,朝外走去:
「把這片胡同出口都給我堵住了,今晚上我倒要看看,他們倆敢不敢出來!」
隨著一群機車聲再次轟鳴著遠去,附近的居民這才各自叫罵著回了屋子。
聽著四周人散去,我松了口氣,然而隻是稍微一放松,腿就瞬間酸軟下來,人直接坐在了下面男人的腰間。
「之前不是挺勇猛?」
「誰知道會遇上他帶人尋仇,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少爺,這麼寸也是 B 市的。」
「讓你出門不帶保鏢。」
「這是大陸,又不是 M 國,暴發戶出門才帶保鏢呢!」
說完我就要起身,卻被男人按住了腰。
「你幹什麼?」
「你不怕他們偷偷再回來?」
「怎麼可能……」
我起身就要掀開雨布,誰知突然聽到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
「噓。」
祈宴宸低聲示意我噤聲,我立即停了動作,尷尬地坐在他腰間等著。
等了許久,直到腳步聲離開,我這才突然感覺身下不對勁,我動了動,這才發現真的不對勁,頓時瞪眼看向面前的男人。
「你還是不是人!」
祈宴宸抬起眼,拉著我的手放在臉上:
「當然不是,那晚你不是說,我是賠給你的狗嗎?」
這一句話從喉嚨裡帶著笑意,瞬間竄麻了我的耳膜。
我不敢相信,這種話竟然是從他嘴裡說出來的。
「你別這樣,我……我那晚喝多了,沒真讓你賠。」
男人抬手勾住我的脖子,仰頭咬在我脖子間。
「你要是喝多了,可就沒人比你清醒了。睡了我兩次拔腿就跑,我不追來,你是不是真打算賴賬了?」
男人的啃咬逐漸加重,我連忙將人推開:
「外面還有人堵著呢!你別在這兒……」
男人動作一頓:「那回去?」
我敷衍地將人推開:「隻要能出去。隨便你。」
「你說的。」
說話間,雨布被霍然掀開。
抬眼一看,院子門口已經被人把守起來。
周崇帶著無數保鏢就站在兩人十步之外的位置,甚至聽見聲響還假裝往外挪了兩步。
我這才知道自己被诓了,瞬間臉色爆紅,伸手擰住了祈宴宸的腰。
「祈宴宸,你大爺!」
18
在看見數輛黑白牌照的轎車出現時,黃毛早就帶著人一溜煙跑了。
畢竟都是大使館的車,他要是繼續守在那裡,一會兒要出動的估計就是武警了。
看著那些車和一些上前交涉的外國人,我這才知道,祈宴宸是隨著使團來的。
而他這次隨行的目的,是代表 M 國參加國內慈善晚宴。
大使館的車很快就開走了,周崇帶著保鏢護送我們到停車場後這才離去。
然而剛上車,祈宴宸就壓了上來。
漆黑的停車場空無一人,車內粗重的呼吸交織,我推著他反咬了一口。
「你注意點兒,這是車裡。」
男人撐在我面前,雙眸晦暗:
「你說過出來後隨便我的,姜小姐這麼不講信用,或許我是該重新考慮和姜家的合作了。」
跟我玩這套?
我氣笑了,幹脆抬手拉下座椅靠背,抬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那祁先生可別後悔。」
我發現祈宴宸進步很快,甚至有些無師自通。
比起前兩次,這次的他顯得遊刃有餘。
被我壓在身下的男人仰著下巴,嘴角的笑意從頭到尾就沒落下過,和最初見到的那個冷漠至極的男人簡直大相徑庭。
一個小時後,男人還想湊上來,我精疲力竭地靠在車裡,一把推開了他的頭。
「再來可就過分了。」
男人似乎根本不累,俯身上來輕啄起我的鎖骨。
「明晚有一場慈善晚會,你陪我一起。」
慈善晚宴?
這要是一起出席,不就成了官宣了?
「明晚我有事……」
見我目光躲閃,男人翻身而起,直接將我按在座椅上,眯起眼打量我的神色:
「姜黎,我可不是什麼可以隨意打發的人。」
望著男人的眼睛,我隻感覺頭開始疼了起來。
「不是敷衍你,隻是那天從電梯出來的時候我被拍了,我要是出席晚宴,這件事肯定會再次被爆,到時候趙雲潭把事情抖摟出來,牽扯到你……」
「你擔心的是這個?」
「那不然呢?堂堂祈家家主被人下藥,這要是說出去,你還要不要面子了?」
我說完,男人原本冷下的神色瞬間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