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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樂

第4章

發佈時間:2025-04-09 16:26:01

他再三言明自己沒有娶妻,也無婚約。


 


三年過去了,我娘抱著我一路尋找,找到京城,找到了身為五品官的我爹。


他們之間唯一的定情信物就是那支笛子。


 


但殷氏不讓我爹出來相見,將那笛子踩在腳下,又命家丁打折了我娘一條腿。


 


我娘被打倒在地,懷裡抱著四歲的我。


 


她看見我爹躲在門後聽著外面的動靜,但他不敢出來。


 


我娘當時便心灰意冷,斷了相認的念頭。


 


這樣懦弱草包的男人,不要也罷。


 


十幾年過去了,我來尋仇了,殷氏不記得我的模樣,可我卻清晰地記得她的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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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她無比張狂,或許永遠想不到自己家族也有衰敗的那一日。


 


沒人給她撐腰,她的強勢讓陳老爺漸漸厭惡她,而她卻沒有在陳府站穩腳跟的辦法。


 


後來,聽家中小廝嚼舌根說,殷氏去了田宅不到三日,就被那裡的毒蟲咬傷,不治而S。


 


16


 


飄姨娘成日去求老爺開恩,老爺根本不理會。


 


他年紀大了,最近喜歡上了抽煙。


 


有時躺在書房抽煙,一抽就是一天。


 


飄姨娘見不到老爺,急脾氣一上來竟把廂房給點了。


 


陳老爺聽聞府中走水,趕緊跑出來看。


 


飄姨娘披頭散發,瘋癲無狀地舉著火把:「喲,這不是陳老爺嘛?您怎麼不抽煙有空跑出來看熱鬧啊?」


 


老爺上來啪地一記耳光:「賤婦!你瘋了!好端端的為什麼點廂房!」


 


飄姨娘捂著臉,妖娆一笑:「點著玩兒咯!」


 


陳老爺氣得連手都懶得動,大聲呵斥:「把她帶去祖宗祠堂跪著,不許給吃食,讓她餓S為止!」


 


府中下人被飄姨娘欺負得憋了一肚子氣,這回得了老爺令終於不用再忍了。


 


他們爭前恐後將姨娘扔進祠堂,足足餓了三天。


 


三日後,我進去瞧她。


 


她把陳家祖宗的牌位全扔在地上踩著玩,自個兒躺在最上頭,餓得有氣無力。


 


見到我,她斜眼睨我:「你個笨丫頭,竟然是活得最長遠的!」


 


我從袖中拿出兩個紙團:「要不要選一個?」


 


「幹什麼?」


 


「還記得當初在青州,你是如何討好伶兒的嗎?」


 


提到她記恨的瘦馬,她眼神忽然變了。


 


「你什麼意思?」


 


我娘S後,家鄉鬧了災荒。


 


官府養不活太多難民,就把所有未婚女眷送到了青州,看誰家缺丫頭五個銅板就能買走。


 


當時花船路過青州,花船裡的姑娘出來看熱鬧。


 


她們笑著說從沒見過這麼多難民,瞧著一個個餓得眼睛都凸出來,真好笑。


 


飄絮有個想巴結的姑娘,叫伶兒。


 


她一面嫉妒伶兒,一面又想得她提點,不再受其他姑娘欺負。


 


當伶兒看向我時,飄絮立刻說道:「姐姐,咱們來玩個遊戲好不好?」


 


她拿出兩個紙團給我:「小妹妹,你來選一個。」


 


「選什麼?」


 


「這兩個紙團,代表兩種命運。一個是去茶社做伺候茶水的丫頭,一個是上花船,伺候我們這些姑娘。」


 


我當時餓得兩眼冒金星,渾渾噩噩隨手抓了一個。


 


打開一看,是上花船。


 


伶兒冷笑一聲:「有意思,這可是你自己選的。」


 


飄絮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臭丫頭,這就是你的命啊!跟我們上花船吧!」


 


沒人給我做主,誰能拿出來五個銅板誰就是爺,官府就是這麼規定的。


 


後來養娘知道我會制香,漸漸地高看我一眼。


 


而飄絮仍不受待見,有時過得比我還艱難。


 


我本想在花船上就對她動手,可看著她整日被人欺負刁難,看得還挺過癮,遲遲沒有要了她的命。


 


她早就忘了昔日一個玩笑就改變了我整個人的命運,可我始終記得她玩弄我時笑得有多開心。


 


她手中的兩個紙團,答案是一致的。


 


都是上花船。


 


無論我怎麼選,路隻有一條。


 


「那丫頭竟是你嗎?」飄絮吃驚地看著我,忽然生出驚慌的神色。


 


「你要幹嘛?」


 


我蹲下來朝她笑:「今天,我也讓你選一個。要麼你出家為尼,要麼嫁給市井有名的無賴趙麻子。」


 


「我不選!我為什麼聽你的?」


 


「你不選,便即刻賣進窯子裡!」陳老爺忽然走進祠堂,身後帶了不少家丁。


 


「我不去窯子裡!我永遠不要回去!」


 


她身為瘦馬,好不容易擺脫賤籍,就是S也不要做回賤籍。


 


她顫抖著伸出手,選了其中一個紙團。


 


打開一看,是嫁給趙麻子。


 


就是他把髒病過給夏荷的。


 


「我不要嫁人!老爺,我是你的女人啊!


 


「我八月十五出生,通體生香,我能保佑老爺您官運亨通的呀!」


 


「你還想騙我!不吃十香丸你身上根本沒有香氣!」


 


飄絮瞬間啞巴了,剛才還苦苦哀求,忽然翻臉怒道:「銀霜你這個賤人!你竟然背叛我!我不就是诓你上了花船嗎?你至於這麼恨我嗎?」


 


我冷冷地說:「不止是诓我上花船。」


 


「還有什麼?」


 


「我娘是被你的馬踩S的。」


 


飄絮呆住了。


 


那年她隨眾人下花船,去當地知府家中做客。


 


她不會騎馬,卻想勾引一個會騎馬的公子。


 


於是她嬌滴滴地求著人家教她騎馬,結果她騎術不佳,讓馬受驚。


 


烈馬衝出圍欄跑到大街上,撞上了給我買糖葫蘆的娘。


 


那天我發了高燒,我娘一瘸一拐上街給我買藥,害怕那藥太苦,又買了冰糖葫蘆給我。


 


她腿腳不好,遇到受驚的馬來不及躲閃,被那馬活活踩S。


 


隔壁大嬸跑來告訴我,我娘當街被馬踩S。


 


我捂著滾燙的腦袋跑到街上,見到我娘手裡抓著一根糖葫蘆倒在血泊裡,臉都被踩爛了。


 


17


 


飄絮嫁給趙麻子後,聽聞她脾氣很不好,竟敢拿剪刀去剪趙麻子的命根子。


 


不過趙麻子是個潑皮無賴,常年動手打架,飄絮不是他的對手。


 


趙麻子沒有打S飄絮,而是戳瞎了她一隻眼,用煙把她燻啞了。


 


這樣她又瞎又啞,就算想逃也逃不了多遠,隻有被趙麻子玩S的下場。


 


陳老爺看著空蕩蕩的陳府,蒼涼一笑。


 


他問我:「你恨飄絮,為什麼不S了她,反而讓她嫁人?」


 


「因為嫁人是對女子最大的懲罰。」


 


陳老爺渾身一抖,不可置信地看著我:「你小小年紀,怎麼說得出這種話?」


 


我這話說得確實偏激,提了一口氣後我又說:「她破壞了湘桂的姻緣,我便賜她一段姻緣。


 


「郎君若有良心,自然懂得待娘子好。郎君若沒良心,哪怕娘子攢錢供他進京科考,一樣是說拋棄就拋棄了,你說對嗎?爹!」


 


陳老爺大驚失色,往後退了三步跌坐在地上。


 


「你,你,你!」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


 


「我娘就是柳相安。


 


「我的生日是六月初十。


 


「你說過宮裡有個太監會看相,他讓你找一個八月十五出生通體生香的女子,這全是我讓他編出來騙你的。


 


「那年青州大雨,差點洪涝,那太監隨太子來青州視察民情。當地官員為迎接太子,請了花船裡所有的姑娘相陪。我這才有機會見了那太監一面。


 


「他確實會看相,一眼認出我的身份。他曾受過我娘恩惠,我娘制的香丸可以為他解咳喘的毛病,他病好了以後再也沒犯過,因此格外記著我娘的好。


 


「他本想救我出花船,可我不甘心。我若不進京,攪得你全家不得安寧,我如何對得起被你拋棄的我娘?」


 


陳老爺驚得面部抽搐:「好大的一盤棋!


 


「原來從一開始就都是你的謀劃!什麼看相,什麼官運,全是騙我的!真是冤孽!冤孽啊!


 


「好好好,我現在全懂了,你要了殷氏的命,要了飄絮的命,你現在又想來要我的命了是不是?」


 


我背著手笑望著他:「你猜。」


 


18


 


貴妃娘娘從見我第一面起就知道我是柳相安的女兒。


 


她聰明, 從我否認那一刻起就猜到了我的目的。


 


她的貼身嬤嬤送我回家時,正好撞見飄絮捅瞎了殷氏的眼睛,這算是拿到了陳老爺的把柄。


 


陳老爺縱妾S妻,按照當朝律法是要蹲大牢的。


 


我背後有貴妃撐腰, 手裡又有這件事做把柄,我說我要料理飄絮, 陳老爺連猶豫都沒有猶豫, 立刻就答應了。


 


我看他那副薄情寡義的樣子, 心中冷笑。


 


順便,我告訴他,其實飄絮根本就不是通體生香的體質。


 


這麼多年, 她都靠著十香丸欺騙老爺。


 


陳老爺知道真相後, 比我還想S了飄絮。


 


如今,他問我是不是也想S了他, 其實是想的。


 


但他還有利用價值。


 


我讓他把殷氏和飄絮的名字通通從族譜裡劃掉, 鄭重寫下我娘的名字。


 


從此, 他陳豫章隻有一位妻子,是他的小青梅,名叫柳相安。


 


而他的兒子變作義子,送去偏遠的嶺南生活。


 


我是他唯一的女兒,從前生活在外祖家,今年才接回京城,名叫陳凌霜。


 


他如今老了, 朝堂之上也少發言,但到底是個三品官。


 


我借著他的權勢和銀錢,在京中開了不少香料鋪子。


 


等到飄絮的兒子長大一點,我讓他做了我身邊的隨從。


 


陳老爺關起門來抽煙, 我做事他不敢過問。


 


也忘了我是如何墮落成奴籍,流落到花船。


 


「(今」九皇子是不可能登基為帝的,他也無意爭儲,隻想做個闲散富貴王爺。


 


起初我並不想嫁給九皇子,連相看也不願相看。


 


可後來我聽說,皇上讓他全權負責與西域外商經商一事,九皇子辦得漂亮。


 


我漸漸有些動搖。


 


若能嫁給他,不求夫妻和睦,但求有個經商伙伴也好。


 


我國的香料向來依賴外國進貢,但做出來的成品一直專供皇室, 若能走向國外, 或許是條暴富的路子。


 


我又為貴妃研制了一種新的眉墨,貴妃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


 


她說:「正好,今日你在宮裡, 九皇子也在,你還害羞什麼,見一面又不會掉塊肉。」


 


我福了福身子:「一切聽憑貴妃娘娘安排。」


 


她喜出望外,立刻派人帶九皇子過來。


 


好似到了她這個年紀, 不論男女都蠻喜歡給人做媒。


 


竹林深處,從廊下走出一身材高挑的男子。


 


他穿一身淺紫色長衫,著黑色蟒紋靴,烏黑濃密的長發高高豎起, 一截和田玉簪插在發間。


 


待他走近了我才瞧清楚,他膚色極白長眉烏黑,眼角有一顆粉紅色小痣。


 


當下我立刻生出一個念頭:就他了!


 


今晚就擄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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