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尚高中的八旗子弟班來了個希望工程。
看著這 1 班數理化啥啥都不行，吃喝玩樂第一名的逆子們。
我：「學習很難嗎？為什麼不學習？」
1
高二那年，我從一個偏僻的山村學校，轉到了海市最負盛名的德尚高中。
「雖然你從前在學校是年級第一，但是城鄉教育資源……」1 班王主任說這話的時候有些猶豫，我知道，她不太想我去她們班。
我點了點頭，轉身看向隔壁辦公桌正在埋頭做教案的劉主任，露出一個好學生標準的乖巧笑容問道：「劉主任，請問我可以去你的班上嗎？」
話落，兩個主任都同時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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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因為希望工程項目，我成功有機會走出大山，來到繁華的海市就讀德尚高中。
而當初與校長籤下的協議是進入最好的培優班。
但是我很清楚，1 班的王主任並不希望我去他們班，而此時，整個年級除了兩個培優班還有指標就隻有最差的 13 班還有空位。
劉主任是 13 班的班主任，教化學。
前世，他因為我的跳河而辭職。
3
劉主任正在講臺上介紹著我，等聽到鼓掌聲，我緩緩走進新班級。
穿著嶄新的校服，我露出微笑，介紹,自己：「大家好，我叫婁眠。」
4
回到熟悉的課桌前，我很快就適應了下來。
臨近中午放學，13 班的同學們都陸陸續續地去食堂吃飯，但也有一部分同學仍然留在教室裡。
比如我的同桌。
她剛剛睡醒，露出一張明豔的臉，有些困惑地看著我，似乎不明白自己怎麼一覺睡醒就多了個同桌。
坐在她前面一名有些痞氣的少年轉頭跟她介紹起來：「宋姐，她是昨天老劉跟我們說的『希望工程』，本來是說要轉到 1 班去，不知道怎麼到我們班上來了。」
被人直呼「希望工程」，我沉默地繼續低頭刷題。
這對我來說，並不算什麼。
說話的男生叫周桐禹，看我沒有反應覺得無趣就不再逗我，拿出手機遞給我的同桌：「宋姐，你看吃點什麼？」
俏麗的少女不急著點午餐，而是從抽屜中拿出一籃子大牌化妝品，給自己細細地定了個妝。
她瞟了一眼周桐禹的手機頁面，有些嫌棄：「這都吃膩了，最近發現了一家還不錯的黑珍珠餐廳，我來訂吧。」
而此時，我的肚子也適時地「咕嚕」叫了一聲。
「我叫宋嫣然，我們中午點外賣，要和我們一起吃嗎？」宋嫣然意外地好相處。
我搖搖頭，放下手裡的練習卷，兀自去了食堂。
5
德尚高中的食堂要比一般學校豪華得多，但同時也對應了不菲的價格。
我捏了捏單薄的錢包，最後選擇去負一樓打包了一碗白粥並熟練地找到了免費的飲水機裝滿了我 1L 的水壺。
等我再次回到教室，裡面彌漫著食物馥鬱的奇香。
幾張桌子被周桐禹宋嫣然他們拼在一起，上面放著擺盤精致、色香俱全的美食。
我收回視線，這樣的一餐，足夠消耗掉我一學期的生活費。
我回到座位上打開練習卷繼續挑戰壓軸題，宋嫣然突然轉過頭，手裡拿著一個千層蛋糕看著我：「眠眠，你吃嗎？這是這家店的招牌宇治抹茶，很好吃的！」
我愣了愣，有些不習慣：「不用了。」
周桐禹看著我笑：「新同學還挺腼腆。」
宋嫣然瞪了他一眼：「你少說兩句。」
她端著抹茶千層蛋糕到我的座位前：「你嘗嘗，真的很好吃！」
我看著宋嫣然，她真的很漂亮，眼睛裡是明媚、蓬勃的朝氣，區別於前世那些譏諷看好戲的目光，再加上我的確沒有吃飽，也就沒有推辭，從她手中接下。
我看著宋嫣然真誠地笑了笑：「謝謝。」
周桐禹在一旁一直盯著我看，面前的少女淺笑，他鬼使神差地將他手邊的提拉米蘇也朝我遞過來：「新同學，要不你再笑一下？」
還不等我反應，宋嫣然就給了他一個爆慄：「周桐禹，你少毒害人家！」
6
前世我在 1 班的時候，就聽說過 13 班。
隻是耳聞不如見面，13 班不愧是傳說中的八旗子弟班。
上課的時候有一大半同學都在睡覺，剩下的有玩手機的、有吃東西的，甚至還有玩遊戲機的。
我沉默：……
老劉看上去臉色很糟糕，為了讓同學們都清醒一下，他開始隨機抽人。
很不幸的是，抽到了我那個睡美人同桌身上。
宋嫣然一臉蒙地看著老劉：「放學了？」
老劉的臉色更加陰沉，一副風雨欲來的模樣。
我把老劉問的那道題答案寫在紙上推到宋嫣然桌子上。
她看了看桌子上的答案，脫口而出：「稀硫酸。」
老劉這才讓她坐下。
而周桐禹滿臉震驚地轉頭看著宋嫣然，臉上寫滿了震撼：「你什麼時候學習了？」
下課了，宋嫣然一臉熱切地看著我：「眠眠，你成績很好嗎？」
由於我轉校的時間晚，所以並沒有參加過德尚高中的開學考。
我想了想前世的三模成績，想了想：「還算不錯？」
「那 1 班班主任怎麼不要你？」周桐禹想，要是成績真的有那麼好的話，1 班班主任肯定不會放手的。
宋嫣然：「你不會說話就把嘴巴捐了，老王估計是想挖一中的陸承吧，所以才不想眠眠佔陸承的名額。」
聽到「陸承」這個名字，我沒控制好手下的筆力，狠狠地劃破了草稿紙。
看我面色不對勁：「眠眠，你怎麼了？」
我深呼吸一口，讓自己盡可能平靜下來。
「我沒事。」
騙人的。
7
前世的記憶有如潮水將我拉入無邊的絕望。
我是偏僻山村通過希望工程項目進入海市德尚高中就學的一名女學生。在入學時，我就感受到了王主任對我的不歡迎，但是那時的我當然更想進培優班。
於是我頂著冷嘲熱諷進了所謂的培優班。
由於城鄉資源的不匹配，如王主任所說，我並沒有在短時間內習慣培優班的節奏。
第一次月考，盡管我進了年級前一百，卻是班上的倒數第一。
自那以後，就是我噩夢的開始。
惡意不需要理由。
無數的冷眼、嘲諷、孤立，還有王主任的刁難都將我一步步推入深淵。
直到陸承的出現。
他一來便是年級第一，再加上長得帥，體育也好，成了整個年級的風雲人物。
盡管一開始我佔了他的指標，王主任還是想盡辦法從校長那裡把陸承申請到了 1 班。
而陸承，也是我灰暗世界中，唯一一個對我施予援手的人。
四十度的高溫下，我被困在體育器械室裡，就在我快要失去意識的時候，是陸承進來歸還籃球發現了我，並抱著我去了醫務室。
那一瞬間我覺得，世界還是有光的。
自那以後，我與大部分女生一樣，在心裡痴戀他。
在日記本裡寫滿了他的名字，把他的成績單貼在我破落的床頭。
陸承，我的目標。
後來，他是年級第一，我是年級第二。
我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身後，在他看向我的時候又低下頭，掩去我的心思。
可是不知道是誰翻出了我的日記本，把它們一張一張地貼在了黑板上。
那些少女心思，裹挾著教室裡尖利的嘲諷聲變質成為了利刃刺向我。
我絕望地看向陸承，希望他能再次朝我伸出手。
就像那天在體育器械室一樣。
可他沒有，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我。
我的光，又熄滅了。
三模的時候，我超過了陸承拿到了年級第一。
可是那個晚上，我卻選擇了跳河。
我的父母早亡，隻有奶奶還在深山裡等我考上大學的好消息。
學校為了影響，壓下了我被霸凌跳河的這件事，隻有當時我的化學競賽導師劉主任因為我而辭職。
就要失去意識的那一刻。
我不甘心。
8
第一次月考快到了，即使是宋嫣然也開始了臨時抱佛腳。
看她在座位上痛苦哀嚎的樣子，我有些忍俊不禁。
大小姐還有這樣的一面。
她轉過頭正好看到了偷笑的我，反倒讓我有些怪不好意思的。
不知道她想到了什麼，眼睛突然一下亮了起來。
宋嫣然抱住我的手臂：「眠眠，你能不能給我補課呀。」
我有些遲疑起來，不是因為不願意，隻是我沒有教過人：「我不確定能不能教好。」
宋嫣然的眼睛更亮了：「不會！眠眠，你教得特別好，這幾天你給我講的那幾道題，我全都聽懂了。我覺得你比我爸媽請得家教厲害多了。眠眠，求求你，教教我好不好。這次再考砸了，我爸就要把我的卡全停了。」
想到這個，宋嫣然一下子就蔫了。
她抱著我的胳膊晃動：「好不好嘛眠眠，你就用空餘的時間教我就好了。補課費我也照給，這個數可以嗎？」
宋嫣然眼睛笑眯眯地比了個「2」。
兩百。
我心中微動，對於我來說，已經是一筆巨款。
而哪怕宋嫣然不給我補課費，我也願意幫她補課。
這幾天以來，隻要宋嫣然中午訂餐，都會有我的一份。
因為她，我才不至於每天去食堂負一樓喝兩塊錢的白粥，長時間這樣，我恐怕也沒有足夠的精力集中在學習上。
而這筆補課費，也能很大程度上改變我目前的困境。
9
放學後宋嫣然突然叫住我：「眠眠，我們加個微信吧。不然放學之後我都找不到你，我還有些題目想問你呢。」
周桐禹聽見這話像聽見了什麼笑話：「宋姐，你家那幾個家教輪流伺候也沒見你學習啊，問眠眠就有用了嗎？」
宋嫣然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後湊近我：「怎麼樣？我就是喜歡眠眠給我講題，你別不信，眠眠講題可厲害了，她說的我都聽懂了。周桐禹你不學習別帶壞我，等這次月考你繼續吊車尾別怪我沒幫你跟你爸媽求情。」
這話是真的，宋嫣然的爸媽為了督促這位大小姐學習，不知道換了多少家教，可是她就是聽不進去。但是婁眠給她講題，聲音細細的，像隻溫順的小貓，讓人也忍不住靜下心順著她的思路走，最後，宋嫣然發現自己居然聽懂了！
她低頭掏出自己的最高配蘋果手機，打開自己的微信二維碼，卻在目光觸及我的小靈通時愣住了。
宋嫣然有些呆滯：「這是……古董嗎?」
而她順著我的手機，也注意到了我腳上那雙不知道縫補了多少次的運動鞋和洗得發白的書包。
宋嫣然沒有惡意，隻是單純的震驚。
此時此刻視錢財如糞土的宋大小姐突然發現，自己這個乖巧可愛的小同桌，似乎……不太富裕的樣子？
眼看著微信就加不成了，周桐禹突然從書包裡掏出來一部新手機遞到我面前。
我疑惑地看著他：「？」
周桐禹有些別扭地說：「給你了，你不是給宋姐補課嗎？加我一個，這個當作一部分補課費了，到時候按課時算，我再給你轉。」
我看著面前價值不菲的手機，沉默了。
「可以啊，身上放這麼多手機幹嘛？」宋嫣然推了推周桐禹。
「這不是老劉一天到晚沒收手機，身上多放兩個以備不時之需。」
……
在宋嫣然的督促下，我接過周桐禹遞過來的手機注冊了一個微信號，然後添加了他們兩個。
然後宋嫣然拉了個群：「以後我們有不懂的就在群裡問你啦。」
10
回去的當天晚上，我讓他們兩個把自己過去的成績單和試卷發過來。
沒想到原本還在群裡聊得熱火朝天的瞬間鴉雀無聲。
我在群裡扣了一個：【？】
然後小窗裡彈出消息，這倆貨把成績單私發給我了。
看完成績單，我再次沉默了。
不愧是人以群分，這倆貨，一個倒數第一，一個倒數第二。
我長嘆一口氣，任重而道遠。
11
不過對於他們來說，反而有更大的進步空間。隻要自己整理給他們的一些基礎題型能夠掌握，其實就能進步很多了。起碼成績單上看不至於這麼慘。
12
周桐禹很快發現宋嫣然說的是真的，那些原本對他而言的天書，在我的錄屏講解下居然聽懂了！
「臥槽！」周桐禹盯著自己完整解出的一道數學大題震驚，「哥這是脫離文盲了啊！」
月考的前夕，手機裡彈出了兩條轉賬消息。
我數了一下數字後面跟著的 0，默默地把錢退了回去。
宋嫣然和周桐禹都發來了困惑的表情包。
宋嫣然：【眠眠怎麼了？應該沒有算錯呀，一共三個星期上了九節課呀。】
我：【你們轉成了一萬八。】
周桐禹：【宋姐說兩千一節，沒錯吧。】
坐在手機前的我再次陷入了沉默，當時宋嫣然好像是跟我比了個 2，可我沒想到是 2000。
我：【是兩百一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