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歷練時,我從妖魔手中救下一少年。
那少年從此便認定了我。
我將他帶回宗門,助他修煉。可他性格偏執,隻想當我的唯一。
我教師妹練劍,他就故意弄傷自己,引我注意。
後來,他更是給自己和師妹下毒,隻為了讓我在他們間二選一。
我耗盡大半修為才救下師妹。
他卻因此墮魔,暗算於我。廢我全身修為,將我永囚無人荒原。
目睹這一切的師妹,卻冷眼旁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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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明可以用另一半修為救下師弟,卻不肯犧牲,眼睜睜看他墮魔,你根本就不配當大師姐!」
再睜眼,我回到了少年被豬妖抓走,師妹催促我趕緊救人時。
我冷笑:「師妹如此心善,不如你去救?」
這一次——
所有恩將仇報的白眼狼,我都不會放過。
1
我從沒有想過殷則會對我動手。
畢竟,我曾救過他性命。又讓他成為仙門弟子,不再孤身一人。
所以當他用劍挑斷我四肢經脈時,我是真的沒有任何防備。
甚至,我手中還拿著為他備好的療傷丹藥,想替他重塑經脈,再握長劍。
「師姐,為何你的眼裡就不能隻看得見我一人?」
他滿眼痛苦恨意,就這麼堂而皇之,想將我帶離仙山。
我想求救,可清歡殿中向來冷清。
師尊又在後山閉關。
故而,無論我怎麼呼喊,都沒能夠引起他人注意。
正當我以為自己就要被帶走時。
小師妹阿羽卻突然出現,攔在殷則面前。
這個我一手帶大的小師妹,是我心中最親的家人。
我以為她會救我。
再不濟,也會去找宗門其他長老前來。
可她沒有——
不僅沒有施救,她還收起手中長劍,冷眼旁觀。
「大師姐,萬般皆有緣法。當初你用了一半修為解了我的毒,明明還可以用另一半修為救下殷師弟,你卻冷眼看他墮魔,沒有半點仁慈之心,你根本就不配當我們劍宗的大師姐!」
原來……她竟然一直這麼看我。
一夕之間,被兩個最重要的人雙雙背叛。我急火攻心下,猛吐了一大口鮮血,最終昏厥。
等到醒來時,我發現殷則將我囚於無人荒原,斬斷我全身仙脈,讓我成了一個隻能躺在床上的廢人。
他滿眼病態痴戀:「師姐,以後你就是我一個人的了。」
阿羽還替他隱瞞了我的行蹤,說我自願下山歷練,歸期不定。
仙門無人察覺異樣。
因我離去,阿羽成了宗門新的大師姐,徹底取代了我的位置。
而我被永遠囚禁在無人荒原,最終憤憤而亡。
這便是——
我那極其可笑的一生。
2
「師姐,有個少年被豬妖給抓走了!」
阿羽的聲音,在我耳畔響了起來。
可我,不是已經S了嗎?
我才剛睜開眼,阿羽又再次催促了起來。
「大師姐,你趕緊去救人啊!那個少年瞧著很是瘦弱,如今被豬妖抓走,恐怕都活不過今晚。」
豬妖?
凡人?
這不是七年前,我奉掌門之命,帶著一眾師弟師妹們下山歷練時發生的事嗎?
一瞬間,我便意識到自己重生了。
看著站在我面前,不斷催促著我的阿羽。這個曾經我最疼愛的小師妹,我將她從一介小小嬰孩養大,當作親人相依為命。
結果呢?
站在道德制高點指責我,還冷眼旁觀,最終害S了我。
或許是因為我遲遲未出聲。
阿羽眼裡帶了些許埋怨,再次開口指責於我。
「你可是大師姐,看到凡人被妖魔傷害,你怎麼能夠無動於衷呢?」
她總這樣,一口一句我是大師姐,所以我必須救下所有人。
盡管前不久,我就因為救她而身受重傷。
傷勢還未曾得到休養。
連帶著如今身上穿的這件衣裳,也大半被鮮血染紅。
她就像看不見似的,還是不停地催促著我繼續去救人。
而她自己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上一世,我始終謹記著大師姐的責任。
一路上照顧著她。
所以面對被豬妖抓走的殷則,我甚至都沒來得及回房調息打坐,略微養一下身上的傷,就連忙帶著劍衝去了豬妖老巢,將人給救了出來。
本就有傷,又強闖對方老巢救人。
我受了更嚴重的傷,還傷了根本,養了許多年都未曾見好,從一介天之嬌女,逐漸變得平庸。
可她永遠都不記得我的好。
隻會記住我沒有用一半修為救殷則,所以冷眼旁觀看我被囚禁折磨至S。
這就是我親手養大的……白眼狼。
思緒回籠。
我冷眼看著還在義正詞嚴的阿羽。
「既然師妹心善,不如由你去救下那個凡人,如何?」
「我去救?」
阿羽愣了一下,接著又伸手指了指自己。
「但你才是大師姐,要給我們這些師弟師妹們做榜樣,現如今凡人有難,當然是你以身作則了!」
這話,乍一聽也沒錯。
所以其他那些師弟師妹們,也紛紛點了點頭。
我笑了。
接著往後退了一步,故意同他們拉開了些距離:「看見了嗎?」
「看見什麼?大師姐有這個闲工夫在這裡同我們聊天,還不如趕緊去救人,也不算辱沒咱們仙門名聲!」
阿羽眼裡疑惑不解,但更多的則是不耐與催促。
「這一路上,為了保護你們,我甚至都來不及療傷。這是一群如今被鮮血染紅了大半,我已經身受重傷,可盡管如此,一個小小豬妖而已,本就是你們下山歷練,這也需要我去嗎?如果凡事都隻需要我親自去做,那你們還有留在靈山上的必要嗎?」
我字字鏗鏘,作為大師姐的威嚴,總還是有些的。
絕大多數師弟師妹們聽完我的話後,眼裡紛紛露出了愧疚與歉意,但唯有阿羽,卻瞪大了眼,仿佛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話。
「但你是大師姐!保護我們難道不是天經地義的嗎?受了傷又怎麼樣,咱們修仙之人,就算是為天下黎民百姓犧牲自己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好啊,那你就去犧牲自己!」
我根本就不想聽她在這裡滿口仁義道德,隻會指責別人,卻從不嚴苛要求自己。
所以我迅速捻了個訣,將她打出了客棧。
客棧的大門上被我下了咒。
除非她能夠把人給帶回來,否則她就進不來。
「既然師妹心懷蒼生,那麼被豬妖抓走的那個凡人,就由你去救了。」
阿羽不斷用手拍打著大門,那張姣好的容顏,也開始因為生氣而變得有些扭曲。
「陸微容!你在幹什麼,明明該你去救人,憑什麼要我去?」
我冷笑:「憑你清高,憑你滿口仁義道德,你不是說咱們修仙之人就該時時刻刻謹記犧牲嗎?那麼,如果你救不了那個凡人,你似乎也不配當一個修仙之人。」
我就是故意激她的。
眾目睽睽,一眾師弟師妹們都在旁邊瞧著。
阿羽就算是再不願意,此時也隻能握緊手中的長劍,然後硬著脖子開口:「好,既然大師姐沒有救人之心,那麼我這個做小師妹的,自然不會冷眼旁觀,就算是豁出去我這條命,也一定會把人給救回來!」
「好啊,那我就等你打敗豬妖,將人救回來。」
我應聲開口。
隻見她臉色愈發難看,她也像是確定我的確不會出門相幫,又自己說了大話,咬咬牙隻能硬著頭皮衝了出去。
我看著她離去的背影,眼中笑意一寸寸冷了下來。
如果她沒把殷則救下來,那就算他命好。
作為背叛者,沒有最後落在我手中,而是S在了豬妖手裡,的確會少一些痛苦。
但如果,她真的就救下了殷則,那也沒關系。
這兩個白眼狼,我會一寸一寸地扒下他們的皮,讓他們求生不得,求S不能。
3
阿羽去救人的時候,天才蒙蒙亮。
可如今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但依舊沒有任何消息傳回來。其他師弟師妹們不免有些擔憂,可看著我滿身傷痕,也不敢進屋打擾我療傷。
一直到子時,我剛結束療傷。
同門一個小師弟,就急匆匆跑過來敲我的房門,像是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大師姐,阿羽師姐把那個凡人救回來了。但他們都身受重傷,您快過去看看。」
聞言,我眼神暗了一瞬。
阿羽好歹是我一手帶大,自幼學習法術,能從豬妖手底下逃脫也屬正常。
但我沒想到,殷則居然也能撐到阿羽出現。
前世將我害得那般苦。
如今,我也總得好好會一會他。
所以我起身開門,跟著小師弟一起下了樓,就看見阿羽渾身是血地坐在椅子上。
至於殷則,半跪在阿羽面前,難掩緊張。
我腳步突然一頓。
是了。
上一世我救了殷則,他便認定我是唯一,後來鬧出諸多事情,讓我不堪其擾。
如今救了他的人變成了阿羽。
那滿腔無處宣泄的愛,自然也會給她。
我松了一口氣。
畢竟,沒有人會願意接受來自一個瘋子的愛。
「師姐,救我……」
阿羽一看見我,就可憐巴巴開口。
渾然忘記出門前那副囂張做派。
我也佯裝不知,快速走到她面前,用法術將她身上掃了一遍。
豬妖難纏,便是前世的我,也受了重傷。
如今換成了阿羽。
她渾身上下沒一塊好肉,豬妖力量又太大,硬生生頂斷了她好幾根肋骨。
想要救她,便需要耗費大量靈力。
所以我想也不想——
果斷使用術法,當著大伙的面,猛吐了一口鮮血。
「大師姐!」
「……」
好幾個小師妹衝過來,迅速扶住我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我衝著她們搖搖頭,端著一副無私做派。
「無妨,我隻是一路上受了太多的傷,如今還未調息好。哪怕救了阿羽後,我可能會耗盡修為,身受重傷,甚至還會丟了自己的命,可我到底是大師姐,總不能見S不救。」
聞言,其中一個小師妹當即握住了我正準備施法的手。
「大師姐,這一路你已經為我們做了太多。阿羽師姐雖然身受重傷,可到底沒有你嚴重,怎麼能再勞煩你療傷呢?」
其他師弟師妹們也紛紛點頭附和。
唯有阿羽,那張本就蒼白的臉,此刻更加難看。
因為她心裡清楚——
若此刻我不施以援手,這般傷勢,等拖到回宗門再治療,日後必定落下病根,修為大減。
為此,她趕緊伸手抓住我手腕。
「大師姐,我真的好疼啊。但是我知道,我不該那麼自私,我可以忍到回宗門再治療,雖然我真的很疼……」
我看著她,這個我從小養到大的師妹。
如果我還是前世的我。
或許我會很心疼,然後不管不顧,替她施法療傷。
可現在——
我果斷反握住她的手,認真點頭:「既然師妹也覺得應該回宗門再治療,那麼師姐也不好勉強。」
「不,我不是這……」
阿羽愣了一下,完全沒想到我會順著她的話說下去,當即搖頭想反駁,但我沒給她這個機會。
我迅速轉頭看著其他師弟師妹們。
「此次下山歷練已經頗多時日,如今阿羽師妹又受了傷,咱們還是快快回宗門吧。」
說罷,我便讓他們各自回房收拾行囊。
隻是還沒等我上樓,師弟突然喊住我:「大師姐,這個少年……該如何處置呢?」
說話間,我回頭看了一眼此刻依舊半跪在地上的殷則。
他也仰起了頭,那雙漆黑的眸,此刻正SS盯著我。
不同於前世的痴戀,如今隻剩下警惕與戒備,把我當成陌生人。
很好!
所以我開口道:「救都救了,那就待會宗門當個灑掃僕役。」
然後——
那自然是……有仇報仇,有冤報冤了。
4
回到宗門的第一時間,阿羽當即就跪在了我師尊面前。
淚眼婆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