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夫君造反,我被牽連,三番兩次被他的S對頭抓去當人質。
直至他平定天下,許我皇後之位,我才徹底結束了牢獄之災。
然而,當我隨軍回到都城時卻發現,迎接我的不僅有我的夫君,還有他成群的寵妃,以及,我的妹妹。
妹妹穿著華麗,靠著我夫君,眼裡滿是不屑和挑釁。
我聽聞妹妹私下對人說:
「姐姐貴為皇後又如何?聖上早就嫌棄她人老珠黃,都想換掉太子呢。等聖上百年後啊,我才會是站在帝國巔峰上的女人。」
我冷笑,窺視我兒太子之位,你倆還想活到明天?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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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冷潮湿的地牢裡,陳籍一身戎裝立在我面前。
一向意氣風發的男人,現已散出頹敗的氣息。
大周末世,周王暴虐,年僅十六的陳籍隨叔叔揭竿而起,十多年沙場奮戰,戰必勝攻必克,先滅周後建楚。
隻是他王位還沒坐幾天,曾與他出生入S的結拜兄弟,也就是我的夫君,舉旗反了他,我和我公爹便成了他脅迫我夫君的人質。
他把我們拉到戰場上,大鍋架在一旁,說要把我們煮了,逼我夫君投降。
我夫君那時就站在城頭,但太遠了,我甚至看不清他的面龐。
這是我與他闊別五年後的第一次見面,我努力抬眼去尋找那抹熟悉的身影。
我夫君派人送來一紙文書。
大意是,他和陳籍早就結拜為兄弟,他爹爹便是陳籍的爹,他妻是陳籍的嫂子,陳籍理應好好招待,若非要把我們煮了,別忘了分他一份羹,待他喝完,便會來討伐陳籍這個不忠不孝不義之人。
陳籍憤怒冷笑,不忠不孝不義?是誰野心勃勃,不安於做一藩王,先搞起背叛的?
但他最終隻罵了一句無恥,並沒有把我和公爹扔鍋裡,而是扔進了大牢。
雖然早在五年前我夫君反周失敗逃掉時,我就因他獲罪入過獄,還差點S掉,但再次入獄,我還是覺得很難挨。
我活得豬狗不如,公爹更是扛不住這苦,沒多久便S去了。
我一個人孤零零地待在不見天日的牢房裡,再苦再難,也咬牙一日日熬了過來。
因為,我想再見我夫君一面,想再見我那一雙兒女一面。
這一熬,就是三年。
我夫君的軍隊攻破了陳籍的最後一個城池。
「你真的肯放我走?」直至這時,我還不敢相信,陳籍大勢已去,非但沒有S我祭天,反而要放了我。
「我承認我輸給了趙季,我很多兄弟也是你哥哥們S掉的,但,成王敗寇,我還不至於拿你一個女人發泄。你走吧。」
陳籍揮了揮手,我拖著虛弱打戰的雙腿,一步步朝牢房外走去,想到即將和夫君孩子們見面,不禁熱淚盈眶。
「姜妤。」
陳籍忽又叫住我。
我心頭一緊,但也隻能頓住腳步。
「你真以為,你回到他身邊,苦難就結束了嗎?」
我不敢動,也不發一言。
身後,陳籍笑了,笑聲裡有自嘲、有不甘,還有遺憾。
我與來接我的劉望會合。
劉望一看到模樣狼狽的我,聲音不由得哽咽了。
「夫人,這些年,您受苦了,好在,一切都結束了。」
是啊,一切都結束了,我也該苦盡甘來了。
在回都城的路上,我聽人跟劉望匯報,陳籍最終自刎在松江邊。
我震驚,又不能理解。
明明,他隻要渡過松江便可回到故鄉,便會有重新來過的機會,為什麼要自刎呢?
我的夫君就不同,曾被陳籍三番兩次打到絕境,打到隻剩下一兵一卒,他還是能咬牙挺過去,也因此贏得了今日之勝利,統一了中原。
車輪咕嚕咕嚕響。
此時的我,滿心都是對夫君和孩子的思念,還不知道前方等著我的是什麼。
很奇怪,多年後,臨S之際,我居然隻想到陳籍最後問我的那一句:「你真以為,你回到他身邊,苦難就結束了嗎?」
2
從我坐牢的邺城到都城,快馬加鞭也要十多天。
我數著日子,本想靠著幻想一家四口重逢的幸福畫面撫平內心的焦急,結果,越想越急。
走進龐大的未央宮,我終於看到了我那位八年未正式見過一面的夫君。
他老了很多,鬢邊染了風霜,但,氣勢也完全不一樣了,已經有了上位者的威嚴。
我激動地正要迎向他,就看到了一群年輕漂亮的女人尾隨其後,一起朝我走來。
我先是蒙了一下,腦子裡嗡的一聲響,急切的腳步也不由得慢了下來。
趙季上前,率先抓住我的手,眼裡似有淚光滾動。
「阿妤,我可算把你盼回來了。這些年,我一直記掛著你。如今我平定了天下,你的功勞,我斷不敢忘。」
不知為何,他的話在我聽來,略顯客套和生分。
再掃一眼他身後的女人們,我高漲的情緒忽然就像退潮的海水,急切退散。
這時,一個長相美貌的女人往前一步,和趙季並排而站,微微靠著他。
她看向我,眼裡暗藏不屑和挑釁,說出口的話,卻是那般柔和似水。
「聖上,阿妤姐姐日夜兼程地趕回來,一定很累了,還是讓姐姐先去休息吧,你們要敘舊,來日方長呢。」
趙季看向女人,眼裡透著我從未見過的溫柔。
「還是溪夫人想得周到。」
「姐姐回宮的一切,我都著人安排妥當了。」女人轉向我,「就讓我為姐姐帶路吧。」
我愣愣地望著她,我的庶妹:「你們這是……」
「阿妤,你不在的日子裡,阿溪一直陪著我,現已被我封為了溪夫人。」
趙季說著,又指向他身後的女人們:「這些也是我的寵妃,她們都是前來迎接你的。以後,你是姐姐,她們都是妹妹,還請吾妻多多照拂她們。」
雖然剛才就已經猜到了真相,但親耳聽他說出來,我的心頭還是撕裂了般地疼。
原來,在我因他三番兩次坐牢,與他和孩子分別,被思念噬骨的這些年裡,他居然有了這麼多寵妃,甚至收了我庶妹……
我原以為,我在牢裡日夜念著他的時候,他也在外時刻惦記著我這個同甘共苦的結發妻。
而現在,我的惦念,一下子成了天大的笑話。
3
我強行掩下心中不快,並未與溪夫人計較什麼,隻問趙季我的兒女在哪。
阿平率先從人群後走了出來。
她滿眼是淚地喊了聲姆媽就撲進我懷裡。
先前在趙季這裡受了天大的委屈,我沒哭,而女兒一聲「姆媽」,就讓我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掉了下來。
我緊緊地摟著她,又朝她身後看去。
小颍躲在一個女人身後,探頭探腦地打量我,不敢過來。
三年前,我們無奈分開時,他才六歲,可能都不記得我了。
我正要招呼小颍,趙季先惱火地厲喝了一聲:「這是你親姆媽,你怕什麼,還不快過來跪拜?」
小颍一哆嗦,一臉戰戰兢兢,最終還是走了過來。
他剛要朝我跪下,我一把把他攬進了懷裡,撫摸他的額頭,喚他的乳名。
小颍起初還有些僵硬,但,可能母子連心,很快地,他便放下了對我的戒備,細細的手臂摟住了我。
摟緊孩子,感受到他們的羸弱,再想到曾經活潑可愛的小颍如今變得這般畏縮,我哭得越發厲害。
我原以為他們過得比我好,可如今看來,在我不能護在他們身邊的日子裡,他們說不定也受了好多我不知道的苦。
恍惚間,我聽到趙季冷哼,低沉的聲音裡透著不滿:
「子不類父。」
這四個字,似像一把利刀,在我心上扎了一個窟窿。
4
溪夫人帶路,我隨她來到我的寢宮。
無論她多囂張,畢竟我才是趙季的正妻,她還不敢把我的宮殿安排在偏殿。
阿平和小颍被一宮女帶離,另有宮女來服侍我洗漱。
等我洗漱完畢,坐在鏡子前,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撫過眼角已經定型的紋路,想到年輕貌美的溪夫人,想到趙季看向她時的溫柔眼神,嘴裡不由得發苦,比我坐牢時還要苦。
我生於泸州大戶的姜家,是姜家嫡出大小姐。
打小,我那個會相面的爹就說我注定不凡,自然,配我的男人也不能平凡。
他為給我找這個不平凡的男人,找到我都成了遠近聞名的大姑娘。
直到看見趙季,他驚為天人,非要把我許配給趙季,說他就是配我的正主。
那時候的趙季,吊兒郎當,一無所有,還大我八歲,我不是很喜歡。
但父母之命不可違,十八歲的我最終還是嫁給了他。
嫁給趙季的頭幾年,不要說什麼大富大貴了,日子還過得一天比一天苦。
因為,那時的趙季就是一個小小的縣令僚佐,經常到處浪蕩,結交狐朋狗友,掙的那三瓜兩棗都不夠他自己敗的,更別說往家拿錢了,我還要經常倒貼嫁妝。
每天天不亮,我便要起身,照顧兒女,下地幹活,操持家裡家外的一切。
夜深人靜之際,我累得不行,躺在床上,想起自己以前的大小姐生活,再看看當下,我對我爹不是沒有過不滿,覺得我爹壓根看走了眼,趙季這個德行,哪能是個不凡人?
但我還是咬牙振作起來,無怨無悔地為家操勞,相夫教子,努力做一個賢惠的女人。
因為我既然嫁給了趙季,就該與他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隻是我沒想到,很快地,我迎來了自己人生底線的新挑戰。
周王暴政,陳家揭竿而起,趙季也跟著響應。
然而,他造反失敗一逃了之,我卻被他牽連著入了獄。
從大戶人家的小姐淪落成破落戶的妻子,再到大牢囚犯,不過短短四年。
在牢裡面,人往往是沒有什麼尊嚴的,更別提女人了。
萬幸的是,就在我要被人侵犯的千鈞一發之際,在監獄當差的劉望,曾被我招待過的,我夫君的好哥們之一,及時出現。
他打了那個獄卒並警告眾人誰也不能碰我,我勉強保住了清白。
直到陳籍帶著一眾藩王推翻了大周,我才重獲自由。
但我的衰運還沒走完。
陳籍封趙季當了齊王,半年後,趙季派人來接我們去齊地。
我歡歡喜喜地安頓好老家的一切,帶著一雙兒女趕去和他會合,半路卻碰到了潰敗而逃的齊家軍。
原來,我夫君不甘於當一個小小的齊王,舉兵反了陳籍,大敗,正逃往舊縣,去向我哥求救。
為了兒女的安全,我讓人帶著兒女走小路去舊縣,而我大張旗鼓地出現在追兵前,吸引走大半兵力。
於是,沒多久,我和公爹都成了陳籍的人質。
5
時光如流水,女人最美好的時光,一小半都是在牢裡度過的。
那時,我將生S置之度外,每每向上蒼祈禱,都隻敢祈禱我夫君和兒女平安。
雖也盼著和他們再見一面,卻不敢跟老天求,生怕老天嫌我貪心,便不保他們了。
而此時,我望著鏡子中的我,已經快三十歲了,加上牢獄之苦,更顯老態,想來,自家男人的心,多半是再也拽不回來了。
我不禁潸然淚下。
阿平帶著小颍換過衣服,又來找我,我悄然抹去眼角的淚水,笑對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