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花,一把火燒了不好嗎?為什麼非要埋了他?我看,這種負心漢就該魂飛魄散才好,省得留在這世間害人。」
我挖著土,認真回答:「這三更半夜的,看見有火,村裡人不得被吸引過來,到時候怎麼毀屍滅跡?」
衛桃花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隨後衝我豎起一個大拇指。
「阿花,還是你聰明。」
我微微揚起下巴,有些小驕傲。
沒想到等我們好不容易挖好坑,原本躺在地上的謝君逸卻不翼而飛了!
我跟衛桃花裡裡外外找了好幾遍,都沒找到謝君逸的影子。
「見鬼,不會詐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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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黑黝黝的夜空,心中升起一絲恐懼。
衛桃花眯了眯眼,這才看向我。
「阿花,你那勞什子老鼠藥,不會是假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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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翠花此生最討厭賣假藥的人。
尤其是賣假老鼠藥的人。
我跟衛桃花在鎮上蹲了三天,才蹲到那賣假藥的貨郎。
那貨郎被我倆打得鼻青臉腫,連連討饒。
「兩位爺,行行好吧,我是屬鼠的,賣假藥情有可原啊!鼠鼠這麼可愛,我怎麼忍心毒S他們啊!」
衛桃花沒忍住踹了他一腳。
「你不忍心,不忍心就別賣老鼠藥啊!」
賣貨郎抱著頭哭嚎:「我上有老下有小,這輩子啥也不會,就隻會做假藥啊!」
沒辦法,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隻好把賣貨郎打了一頓,放他走了。
衛桃花有些擔憂:「那負心郎不會回來報仇吧?」
一回到家,我就開始磨刀。
來報仇正好,誰找誰尋仇還不一定呢!
29
為了不牽連李娘子,賣衣裳的事兒便暫停了。
我跟衛桃花整日下地插秧,累得整日扶腰而歸。
杏花村的村長讓我節制點。
好不容易有了相公,省著點用。
我再三解釋,村長卻一副我都懂的模樣。
每回我跟衛桃花一下地,村裡人都用一副怪異的眼神看著我們。
我臉皮厚,倒是不怕謠言。
衛桃花臉皮薄,一連幾天臉兒都通紅。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隻好在村裡出銀子請人幫忙種田。
等村裡的莊稼漢看到我倆種田這副S樣,才明白這幾日我倆為何腰痛。
不僅如此,我倆插秧都插錯了,秧苗全部拔掉重來。
忙著種田,一時倒忘了謝君逸。
謝君逸帶著縣令千金來時,我跟衛桃花滿身汙泥,他們卻衣衫華貴,滿身貴氣。
30
蘇蜜婉看著滿身汙泥的我,掩帕笑了。
「逸郎,這便是你看中的那農婦女?原以為天姿國色,卻不想也不過如此。」
謝君逸摟著她纖細的腰身,看著我的眼神還是那般孤傲。
「她雖普通,但好歹也救我於水火,給她一個妾室身份,倒也抬舉了她。」
若是從前,我必定自卑地低下頭,然後SS捏住手,恨自己出身鄉野,怨自己為何沒有那般好命。
但衛桃花告訴過我,出身鄉野又何妨,出身鍾鳴鼎食之家又何妨?
左右不過一撇一捺,都是個人,又有什麼高低貴賤之分?
他說,我覺得自己是珍珠,我便是珍珠。我若覺得自己是璞玉,那便是璞玉。
於是我挺直了身子,諷刺地看著謝君逸的下腹。
「做妾?謝君逸,你確定你應付得了兩個女人?」
似乎是想起我那致命一踩,謝君逸條件反射地捂住了下腹。
縱使他及時找了名醫,這子孫根沒有大半年也休養不好。
我打蛇打七寸,謝君逸瞬間面色陰冷。
蘇蜜婉作為謝君逸的未婚妻,與他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謝君逸被下了面子,她自然臉上無光。
她攪著手帕,SS瞪著我。
「放肆!能允你做妾,已是本小姐大度,你一個鄉村野婦,莫要不識抬舉!」
蘇蜜婉說著,就要命人來捉我。
她就不信,她堂堂縣令千金,還奈何不了我一個農婦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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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曾想,衛桃花卻擋在我面前,擲地有聲。
「本公子倒是開了眼了,頭一回見縣令千金要強搶民婦的。阿花是我正牌娘子,憑何就要被你們搶去做妾?我倒要看看,這普天之下,還有沒有王法了!」
蘇蜜婉一怔,抬頭看向謝君逸。
謝君逸卻是自信昂首。
「胡說!你與翠花分明就是清清白白,哪裡來的正牌娘子!」
謝君逸一揮手,就要命家僕來捉我。
縣令在這杏花村權勢滔天,我一個農女,避無可避,逃無可逃。
就在家僕越來越靠近我時,我不由自主地繃緊了身子,握緊了手中的鋤頭,做好了反抗的準備。
沒想到衛桃花卻一把將我摟緊懷裡,快速印上我的唇,隨後得意地看著謝君逸。
「是不是我娘子,現在明白了嗎?」
說著,衛桃花掃了一眼地裡的鄉親們,音量拔高。
「再說了,我跟我娘子這幾日日日耕耘,累得直不起來腰的事,在村裡都傳遍了,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此話一出,鄉親們紛紛點頭。
「是啊,翠花跟她相公感情好著哩,小兩口整天蜜裡調油的。」
「就是,人小兩口體力好著哩,可不像我家那口子……」
謝君逸越聽,臉越黑。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我,清冷的眸子裡滿是怒火。
「翠花,你怎麼能如此不檢點,你行為如此浪蕩,簡直,簡直傷風敗俗,無恥之極!」
衛桃花捂住我的耳朵,不讓我聽汙言碎語。
他將我護在懷裡,冷冷看著謝君逸。
「你無恥,你才無恥,你祖宗十八代都無恥!」
「我跟我娘子親個嘴怎麼了?我倆感情好怎麼了?關你屁事!你沒有娘子親嘴嗎?還是你沒有嘴親?」
衛桃花一句又一句,罵得謝君逸面紅耳赤。
偏偏謝君逸要在蘇蜜婉面前恪守君子風度,嗆嘴也不是,不嗆嘴也不是,硬生生吃了個啞巴虧。
最後衛桃花罵了半天,謝君逸才挽著蘇蜜婉一肚子火灰溜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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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此事,我已經徹底得罪了蘇蜜婉跟謝君逸。
衛桃花說,為了避免夜長夢多,我們應該趕緊辦親事才好。
我有些猶豫,萬一衛桃花也是個負心漢呢?
我說我想想。
我這個人,一旦有心事,就闲不住。
我背著衛桃花去了隔壁鎮扛麻袋。
一扛就是三天。
腦子裡全是衛桃花那雙好看的桃花眼,還有他身上清新好聞的桃花香。
一晃眼,又到了官府懸賞的時候了。
不就是S幾個土匪,我現在身強力壯,一刀一個不是問題。
於是我按照前世的路線,埋伏在小樹林內。
一等看見土匪,我便閃身出來,一刀一個,土匪哐哐倒下。
待我收了刀,卻突見夜空中降下一張巨網。
謝君逸騎著馬慢悠悠朝我走來,眼裡是志在必得。
「翠花,你逃不掉的。你這輩子,都會是我謝君逸的人。」
說著,他看著在巨網中掙扎的我,眼眸中閃過一絲精光。
「你還是個雛,對吧?」
我一刀砍破巨網,朝他飛身而去。
「對你爺爺對,我是你爺爺啊乖孫!」
長刀距離他的臉隻有半寸,我隻覺得身子一軟,從空中直直跌下。
謝君逸一揮手,有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架起我,將我扔在馬背。
謝君逸撫上我的眉眼,笑了。
「翠花,你還是那麼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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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度醒來時,謝君逸正在脫我衣裳。
這似乎是個野外的小木屋,屋內隻有簡單的一張床,一副桌椅,房內還有淺淺的灰塵。
謝君逸解開我的腰帶,痴迷地湊在我身前聞了聞。
「翠花,你好香。你放心,從今夜起,你便是我的女人了。」
「我會照顧好你,不讓婉兒傷害你。不過你出身低,也該消消氣焰,莫要跟婉兒頂嘴才是。畢竟她才是正妻,你不過是個妾……」
我四肢俱軟,很想狠狠扇謝君逸一巴掌,卻怎麼也抬不起手。
我隻能眼睜睜看著他慢慢剝去我的衣衫。
「謝君逸,我恨你!你敢碰我我就咬舌自盡!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我的眼淚大滴大滴落下。
此刻的謝君逸,在我面前像極了惡鬼。
他雖是長著一張俊臉,內裡卻腐臭難聞。
我想起了衛桃花。
若是他,必定不會不顧我意願強來。
謝君逸看著我哭,眼神更興奮了。
「對,翠花,女子就該如水一般,哭哭啼啼才好。你往日那般剛強,實在不像女子。但你長得屬實漂亮,縱使上京,也找不出幾個像你這般的美人……」
謝君逸越說越得勁,完全沒注意到身後越靠越近的身影。
噗!長劍入體,謝君逸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胸口的長劍,鮮血從他口中噴湧而出。
「怎,怎麼,怎麼會……」
話還沒說完,他整個身子便狠狠倒在地上,沒了生息。
衛桃花一把抽出長劍,再度刺上他的胸口。
「畜生!我的人你怎麼也敢染指!你怎麼敢!」
衛桃花似乎有些癲狂,他一劍又一劍刺穿謝君逸的身體,鮮血濺在他的白皙的臉上,添了幾絲陰鸷。
我張了張唇:「桃花……」
聽到我的聲音,衛桃花這才回過神,一把丟下手中劍,將我緊緊抱在懷裡。
他的眼淚大滴大滴砸在我的後背,熾熱又滾燙。
「阿花,你不願嫁我便不嫁,為何要大老遠跑來這裡?為何要不告而別?我不逼你了行嗎?你想作甚便作甚,便是讓我嫁你,也是使得的。大不了我跟我爹斷絕關系,當個倒插門得了。」
衛桃花哭得很悲傷,眼淚也落得又急又快。
我記得阿娘曾經說,男兒是不輕易落淚的。
若是落淚,那必定是發生了他無法承受之痛。
我溫聲哄他:「桃花,我嫁,我嫁,你別哭了。」
不知怎的,他一哭,我便也想哭。
他一疼,我便也跟著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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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始終不明白,衛桃花長得這般好看,到底是如何看上我的?
我又窮,力氣又大,還一頓吃五碗飯,村裡人都嫌棄我,不敢娶我。
衛桃花說,前世我揮刀斬土匪之時,便救了他一命。
他原是富家公子哥兒,離家遊玩,被土匪綁去,要當壓寨夫人。
他跑了出來,土匪追著他不放。
正好遇見我S了土匪,他躲在山坡後,看著我揮刀,隻覺得從沒見過這般英姿颯爽的女子。
他想,我這般厲害的女子,一定要娶回家才好。
他悄悄跟著我回家,卻發現我早已有了意中人。
他不忍看我跟別人成婚,隻得落寞離去。
不曾想再度回來,卻看到我被燒焦的屍體。
他說,這一世,他定要將我護得好好的。
原來在我不知道的時候,也有人偷偷在愛我。
我與衛桃花哭成一團。
哭著哭著,我的聲音開始變得不對勁了。
帶著顫音的哭腔,讓衛桃花身子一震。
我卻覺得身子愈發火熱,意識也愈加模糊。
「桃花,快給我解藥,衛君逸這個畜生給我下毒了!」
衛桃花緊緊摟著我,聲音發顫:「這, 這應當不是毒藥……」
我的身子好燙,衛桃花的身子好涼,我抱著他不舍得放手,像小貓似的在他懷裡拱啊拱。
衛桃花握緊拳頭:「阿花, 你別這樣, 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我掰開他的拳頭:「桃花, 你別控制了,我要解藥, 解藥……」
衛桃花眼尾泛紅, 忍了又忍,終於俯下身。
「好, 這可是你說的!」
就在他的唇剛落下那一刻,他突地起身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不行!你還沒及笄啊!我真是個畜生!」
我抓著他的手不放:「我五歲那年, 我娘說我以後估計很難嫁出去,給我年齡改小了三歲。今年我該十八了……」
衛桃花的理智終於崩潰。
安靜的小木屋內,回蕩著桃花香。
悠揚的旋律一聲又一聲,在夜空中久久回蕩。
35
衛桃花娶我那日, 杏花村陽光明媚。
衛桃花八抬大轎, 紅地毯從村口鋪到了我家茅草屋。
鑼鼓喧天, 喜慶聲聲。
銅錢漫天, 桃花瓣瓣。
三天三夜,不眠不休,我終於拿到了九百九十七文。
「他衛」他說,他要親自迎我入門。
這花轎一走, 便走了三個月。
我怎麼也沒想到,衛桃花這廝居然是皇商!
他家在上京宅子都有八十套, 套套價值千金。
我被迎入衛家的時候, 心中很是拘謹。
衛家高門大戶, 我一個農戶女是不是高攀了?
不曾想公婆和善, 沒有半分架子。
成親第三天,婆婆便拉著我要帶我上山打野味。
衛桃花S皮賴臉要跟著, 婆婆在他屁股上一踹。
「還不快去賺銀子!將來孩子出生用銀子的地兒多得是!還有你當初什麼爛借口賣身葬狗, 我都不想說你......」
衛桃花委委屈屈,隻好跟他爹一塊上街看鋪子。
我跟婆婆回府時,正好遇見路上有人乞討。
我好心丟下一錠金子, 那人卻扯住我的裙擺。
「翠花, 憑什麼你能嫁入高門, 金尊玉貴,我卻淪落成乞兒!」
仔細一看,那人竟是蘇蜜婉。
謝君逸S後, 蘇蜜婉便消失了。
衛桃花說, 放心, 她害過我性命,這一生都不會讓她好過。
我還沒說話, 婆婆便一腳踹飛了她。
隻聽得一聲骨裂, 蘇蜜婉重重著地,口吐鮮血,不甘地看著我。
婆婆擋住她的視線,拍拍我的裙子:「還好還好, 裙子沒髒。趕明兒娘再帶你多買幾套。」
衛桃花捧著桃花酥,笑吟吟地朝我走來。
他身後,陽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