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醫鬧的那一刻,周明遠下意識把我推出去為他的初戀擋刀。
事後,我們吵架分手。
周明遠失望地說:「你能為你老師擋,為什麼不可以替姣姣擋?」
「姣姣是醫生,她一輩子要都拿手術刀的。」
我直接讓他滾。
1
醫鬧發生得特別突然,整個科室瞬間陷入混亂。
「趕緊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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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護著病人跑,我想起老師說過,真發生了就往機器後面跑。
那玩意兒比我們值錢。
我當機立斷抓著一魂丟了的小丫頭朝儀器跑去,手卻被人拉住。
是周明遠。
我以為他要護我,卻沒想到他直接把我推了出去。
我踉跄幾步站穩,拿刀的男人癲狂朝我衝上來:「我要弄S你們這群無良醫生!」
徐醫生立馬把我拽到了身後。
「小聞醫生你是傻的嗎?人家都往後面跑,就你往前面衝。」
我張嘴想解釋什麼,隻聽到一聲尖叫。
「啊——好疼。」
是何姣姣,她被捅了一刀。
我怔怔又後怕地想,如果剛才不是徐醫生,被捅的人就是我了。
周明遠……他想幹什麼?
很快,保安將醫鬧者制止住。
何姣姣躺在地上,血染紅了白大褂。
周明遠驚慌失措推開人群,抱起人:「姣姣,你還好嗎?別睡。」
「姣姣,醒醒。」周明遠臉色蒼白地大吼,「快抬擔架過來!」
「明遠,如果我S了,你會心疼嗎?」
上擔架前,何姣姣把手貼在周明遠臉上,說了這麼一句話。
所有人都看向我,因為我才是周明遠的女朋友。
2
何姣姣被捅到腿了,傷口不深,沒有大礙。
我靠在牆邊,看著病房裡互相憐惜的兩人。
周明遠寸步不離守著何姣姣,直到她醒來。
科室早有傳言兩人是高中同學,還是初戀。
我問過周明遠。
他說是普通朋友,普通同學。
可我從來沒見過他這般溫柔小心的模樣,生怕大點兒聲就嚇到了何姣姣。
「疼嗎?」
「疼。」何姣姣吸吸鼻子,「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周明遠緊緊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親了親。
「姣姣,我寧願他捅的人是我。」
何姣姣聞言,眼淚滾滾下落。
「其實,我是為了你才來這家醫院的。
「明遠,我們……和好吧。
「我沒辦法忍受你不在身邊的日子,有多煎熬。
「那時的我們……多好啊。」
確實很美好,美好到都沒人看到我。
「那啥……聞醫生,你得讓讓。」身後的小護士託著託盤,小心翼翼開口,「我要給何醫生換藥了。」
兩人這才看到我。
周明遠慌亂地抽回手:「千千,你怎麼來了?」
我壓著憤怒和剜心的難受,故作淡定地說:
「不好意思啊~打擾到你們舊情復燃了。」
3
「千千,你聽我解釋。」
「解釋什麼?」我回頭,紅了眼睛,「解釋你騙了我,你們隻是普通朋友。」
「解釋你們即將舊情復燃,是我的出現打擾到了你們。」
我深呼吸一口氣,盡量克制自己的情緒。
「還是解釋——你故意將我推出去為她擋刀,對嗎!」
「我……」周明遠啞口無言,「我當時太亂了,沒看清楚。」
我冷笑:「是嗎?」
他沉默了,掙扎許久解釋道:「她是外科醫生,要拿手術刀。」
我氣笑了:「那我呢?
「難道你忘了我也是醫生,也要拿手術刀的!」
「你在婦科門診,又不是經常……」
眼見我要發怒,周明遠急忙按住我的肩膀,試圖說服我,聲音異常溫柔。
「千千,我會護住你的,隻是擋一擋拖延時間……」
「不會有什麼事的,再說了保安很快就到。」
拿我的命拖延時間嗎?
什麼狗屁邏輯。
我忍無可忍,一巴掌扇了過去。
「周明遠,我想我們沒什麼好說的,分手吧。」
他不可置信地看我,平靜片刻,帶著異常冷靜的表情:
「聞千,你知道我說的是事實。
「她從國外回來,是院裡特邀的醫生,論實力,你確實比不上她。
「我想任何一家醫院,一個醫生,都不願意毀掉拿手術刀的外科醫生。
「你老師……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她再也不能拿手術刀了。
「你為你的老師擋過,這次為姣姣,一樣的。」
提到老師,我沉默了。
周明遠失望地搖頭:「我教了你很多,你卻還是那麼幼稚,不顧全大局。
「姣姣是醫生,她一輩子都要拿手術刀。如果受傷,一輩子就毀了。」
「所以這就是你推我擋刀的原因?」我隻覺得好笑。
「那你為什麼不親自替她擋?」
4
周明遠默了兩秒:「千千,難道你舍得我受傷嗎?我也要拿手術刀。
「你說過,希望我能成為很優秀的外科醫生。」
「舍得。」我很冷靜地說。
「聞千?」他帶了怒火,「你的心是鐵做的嗎?」
舍不得自己受傷,舍不得何姣姣受傷,卻舍得讓我受傷。
怎麼會……變得這樣好笑。
周明遠比我高三屆。
是我學長,我們相識於同學聚會,他是班長的特邀人員。
在市一醫,聽說很優秀,老師們很喜歡他。
我們這群即將實習的新兵蛋子逮著他問東問西。
他全程沒有一絲不耐煩的情緒,走的時候,還加了我們好多人微信。
特別客氣:「有什麼不懂的都可以問我。」
本來,他應該在我的列表裡躺屍。
直到我去醫院實習,發現帶我們倆的老師關系很好。
遇到不會的,我也會問他幾句,久而久之熟了起來。
那會兒我分到產科,產科忙啊,連吃飯都顧不上。
闌尾炎突然發作,老師又去開研討會了,沒人顧得上我。
周明遠叫了他老師,大半夜給我做手術。
還給我請了看護照顧,處事面面俱到。
我父母不在這邊,異地他鄉又生病,面對一個情緒穩定、必有回應的男生,淪陷是遲早的事。
等我出院,我請他去食堂吃飯。
結果被兩位老師看到,開玩笑說:「既然小周和小聞都沒對象,不如內部消化唄。」
我咬著筷子,和他尷尬一笑。
可我沒想到一周後,周明遠跟我表白了。
「聞醫生,其實我想了很久,我應該對你說些什麼。」
我記得那晚的月亮特別圓特別亮。
「當時看你疼得蹲在地上,就覺得這小姑娘怪可憐的。」
「看你跟父母打電話裝沒事兒人,故作頑強的樣子,我……挺心疼。」
「聞醫生,我雖然很忙,但談戀愛還是有時間的。」
「你……願意和我談戀愛嗎?」
那晚的月色真美啊,晚風徐徐,拉長了他的影子。
他溫柔、理智、冷靜、體貼,太適合當男朋友了。
5
談了一年後,我們在醫院附近租房子同居。
不值班的日子,我們一起背厚厚的名詞術語,學習病例,看大佬的醫學視頻。
每天都會買好多葡萄練習,他教我如何將傷口縫得更漂亮。
我們共同學習,共同努力、共同成長,為彼此提供情緒價值,幾乎連爭吵都沒有。
我以為我們是幸福的。
直到半年前何姣姣來了,醫院開始有了似是而非的傳言。
我沒有信。
我覺得周明遠愛我,哪怕何姣姣真是他的初戀,他也會理智去解決。
因為他在我面前,就是理智的代表。
但這場醫鬧,將我們仨是人是鬼的關系,一見分曉。
我覺得茫然,離譜。
原來這才是周明遠真實的樣子,冷靜、理智、冷漠、自私,不……愛我。
我不認識他了。
那個愛我、疼我的周明遠,在不知不覺中變了。
不,也許隻是我不夠了解他而已。
也許他曾經對我的心疼,隻是因為心疼遠在異國、無人照顧的何姣姣。
我突然有些累了,我看向周明遠,語氣很平靜:
「周明遠,我們分手。」
「一定要分手嗎?」
周明遠沉了臉,情緒不佳:「聞千,你現在在氣頭上,我不想跟你吵。
「我明白任何女人面對前任初戀,都是不理智、不冷靜的。
「你好好冷靜一下,等你想完,再考慮分不分手。
「如果你非要分手,那我尊重你的決定。」
周明遠看似理性、溫和地與我講道理,先低頭服軟,可話裡話外卻將我塑造成不理智的形象。
我笑了。
「其實你也很想分手,和何姣姣復合吧。
「再虛偽下去,隻會讓我更加惡心。」
「對啊,既然小聞醫生都說分手了。周醫生,你是大孩子,就別婆婆媽媽了。」
我回頭,徐醫生吊兒郎當看戲:「兩位,難道我說得不對嗎?」
「S纏爛打可不是大孩子該做的行為哦。」
周明遠臉都綠了。
6
醫院和警方調查處理這次的醫鬧事件。
我們在場的醫護人員都要配合筆錄。
我道:「我不是外科的。我是婦科的醫生,下班了來找我男朋友吃飯,不對,是前任,然後就遇到了……」
我說完當時的情況,想了想堅定地開口:「還有一件事我需要一個說法。」
「聞醫生,請說。」
「當時我已經躲起來了,周明遠醫生卻將我推向鬧事者。事後,他表示不想鬧事者傷害何醫生,我懷疑這是故意傷害。」
幾個負責人對視一眼,其中一個噌地站起來:「聞醫生,這件事屬實嗎?」
「屬實,我有錄音。」
負責人想了想:「你把錄音交給我,我們會配合警方的,一定會給你一個說法。」
等我離開不久,負責人對警方說:「這件事讓我們內部來調查吧。」
下午,周明遠被叫去辦公室。
面對負責人的盤問,周明遠的表現平靜極了:
「沒有,聞千是我的女朋友,我隻想拉她,卻沒想到拉偏了。
「就算錄音是真的,我說的也屬實。
「我想保護一個優秀的醫生。有錯嗎?
「她那麼勇敢,曾經為老師擋過一次。這次為同事,有什麼不一樣?」
7
我並不知道辦公室所發生的事情。
中午,我在食堂吃飯。
徐欽珩端著餐盤在我對面坐下。
同事揶揄道:「聞醫生,你什麼時候和心外科的徐醫生關系這麼好了?」
徐欽珩毫不忌諱:「小聞哥哥是我朋友。」
「原來你們還有這層關系啊?」
我跟著笑了:「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
「那我們是不是跟著小聞沾光了。」
徐欽珩說:「下次提小聞名兒,我給你們免費檢查。」
「好啊,那我們不客氣了。」
我們一邊吃一邊聊,遠遠看到周明遠提著飯盒,一看就是給何姣姣帶的。
隻是他沒往門口走,而是朝我過來。
「聞千,我們聊一聊。」
「沒什麼好聊的,已經分手了。」
我說得直接,周圍人靜了一瞬,好奇地瞪大眼睛。
隻有徐欽珩面不改色吃飯:「小聞醫生,快吃啊,不吃就冷了。」
周明遠掃了一眼徐欽珩,臉色難看:
「你和他搞在一起了?所以分手那麼直接……」
「周明遠!」
不鏽鋼勺子落在餐盤上發出清脆聲響,惹得不少人看了過來。
我說:「不要把所有人想得和你一樣齷齪,我們分手是因為何姣姣,何醫生,普外科的何姣姣醫生。」
「因為她是你的初戀,你們即將舊情復燃。而你為難、糾結,所以我這個後來者不忍看你黯然傷神,選擇退出。」
「說得好!」徐欽珩啪啪啪鼓掌,「咱不搞三角戀,不道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