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我家破產,青梅竹馬的小少爺紅著眼眶,問我能不能不分手。
我有些嫌棄:「像你這樣的富二代,跟著我就是個拖累。」
「還是算了,祝你子孫滿堂,祝我東山再起。」
三年後,我東山再起。
去他公司談合作的時候,男人已經成為S伐決斷的商業大佬。
他淡淡睨著我:
「還敢回來?」
「真不怕我弄S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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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賣小盒子賣到前男友面前去了。
「你好,這是我們的產品。」
「專業材料設計,質量保證,價格公道……」
身後傳來腳步聲,我熟練的廣告詞脫口而出。
卻在抬眸的一瞬間,呆呆愣住。
那一半話卡住堵在喉嚨裡,怎麼也出不來。
江旭楊?
三年前被我拋棄的前男友?
我本能轉身就要跑。
江旭楊眼疾手快,一把將我拉住:
「安小姐,貨不賣了?」
我動作一頓。
我的生意有點特殊,主要銷售分布在便利店和酒店。
而這是江城最大的酒店集團,合作數量如此之大!跟誰過不去不能跟錢過不去啊!
我咬了咬牙,還是回頭。
三年不見,男人褪去稚嫩,黑色襯衫領口微微敞著,面色淡淡,隨意往辦公桌上一看,抬眼看我:
「介紹一下吧。」
我愣著,明明那些話爛熟於耳。
但到前男友面前……
怎麼就是說不出來!
奶奶的,說話啊!
我的專業性呢!
江旭楊看我,嘴角淡淡彎起。
宛如許多個在一起的曾經。
每次生氣後,他也總喜歡這麼故意戲弄我。
看我手足無措的樣子。
過往記憶瘋狂湧現。不由自主地,我的心提了起來。
果然——
下一秒,他不裝了。
江旭楊嘴角笑容消失。一把將我拉到胸前。
他聲音沉沉,連帶著胸腔都在震動:
「安曉語,你他媽還敢回來?」
「真不怕我弄S你?」
2
好吧。
當年確實是我拋棄了他。
我和江旭楊是青梅竹馬,從兩家合伙做生意就定下了婚約。
原本,一到二十四周歲,我一定是會嫁給他的。
可是命運弄人,二十四周歲生日前夕,父親賭債曝光。
我家公司破產,我媽瘋了。
我沒有猶豫,為了專心收拾自己家這一大堆爛攤子,我火速向江旭楊提了分手。
那年,江旭楊隻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沒吃過苦的富二代,性格雖然跋扈,但本質還是天真單純。
百般挽留後,男人在機場陡然紅了眼眶。
他拉著我的手,反反復復問我:
「曉曉,不要分手好不好?」
「我可以等你處理完事情回來,我也可以變得強大,保護你,我還可以跟你一起去……」
我看著男孩稚嫩的臉龐,終是無奈地嘆了口氣,打斷了他:
「還是別了,像你這樣的富二代,跟在我身邊就是個拖累。」
「你家裡也挺著急你結婚的,你也別再倔了。」
「這樣吧,我祝你子孫滿堂,祝我東山再起。」
我起身,給了男孩一個大大的擁抱。
身體相觸,我能感受到他的顫抖。
「再見,江旭楊。」
我說:「再也不見。」
然後一步一步走向了安檢口,連個眼神都沒給他。
時光流轉,我東山再起。
專業目標是讓悲劇不再發生。
而他……我不可思議地看著辦公桌上大大的總裁兩個字。
那麼個不諳世事的小少爺,居然成了江城最大酒店集團的總裁?
他西裝革履,面色冷淡,哪有半分當年抱著我說喜歡的不值錢模樣?
一個眼神,都是十足的威懾感。
我被男人盯著,心髒怦怦直跳。
但考慮到順安集團旗下的酒店之多,合作利潤之大,我還是掙扎著開了口:
「希望江總給我們一個合作機會。」
「我們的產品一定會讓您滿意的。」
我顫顫巍巍將小方盒遞到他面前。
他臉色變得更難看。
我眨了眨眼,以為他是懷疑我的專業知識。
剛要補充。
就被男人狠狠一拉,拽進了他懷裡。
?
3
時隔三年,江旭楊的親吻是一如既往地青澀。
我卻依舊在他的手下站不穩。
意識快要被攻略的剎那,專屬手機鈴聲響起。
我猛然清醒,一把推開了他:
「江總,請您自重!」
江旭楊臉上紅暈還未褪去。
他冷笑:「自重?」
「安曉語,你真好意思。」
「不是你天天拉著我看電影的時候了?」
我:……
都是年少輕狂不懂事。
也怪那時候的江旭楊實在太乖了。
親一下連上手都不會,害得我看起來像個流氓。
還得想辦法教他。
我微怔著,眼睛毫無意識地落在不斷亮起的手機屏幕上。
上面「寶貝」兩個字一跳一跳的。
江旭楊又怒了:
「你他媽談戀愛了?」
「你離開我的時候不是說要專心搞事業?你居然去談戀愛了?」
江少爺暴怒,我卻一臉蒙逼。
不是……
這是你兒子啊!
劣質產品出人命!
江旭楊抬手就摁了接聽鍵。
那邊傳來清澈稚嫩的一聲:「媽媽!你找到爸爸了嗎?」
江旭楊愣了:「這是……」
我一把把電話摁S,訕笑:「這年頭騙子真猖獗,居然學小朋友說話,多缺德。」
再不敢多停留,趁著江旭楊發愣。
我兩條腿上了發條似的往外跑。
隻能聽到他在身後大吼:「跑!跑!」
「安曉語,你他媽又把老子扔下!」
4
出了順安集團的大樓,我不禁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三年不見,江旭楊怎麼變得這麼暴躁?
明明三年前,他乖巧清秀。
白色衛衣配著淺色牛仔褲,乖乖跟在我身後,我說往東,他絕不敢往西。
怎麼就……
變得這麼躁狂呢?
我陷入深深的思考,直到電話那邊的小奶音嗷嗷把我叫醒。
小家伙奶聲奶氣地問:「媽媽,那個是爸爸嗎?」
我趕緊拿起電話,微微思忖,還是說:「不是。」
江旭楊脾氣太暴躁了。
嚇到我兒子怎麼辦?
小安安在那邊有點失望:「那爸爸呢?」
我想了下,認真道:「他去了一個很遠的地方。」
「以後安安也會去的。」
安安問:「哪裡?」
我想了想,決定來個永絕後患,認真道:「墳裡。」
小安安很認真地重復著。
在確定他去不了之後,又奶聲奶氣地問我:「媽媽什麼時候回來陪我?外婆……兇。」
我抬眼看了看表,晚上還有一個商業晚會,索性提議道:「媽媽今晚有事,安安和阿姨一起來接媽媽好不好?」
小安安很用力地說「嗯」,話語裡透著孩童的興奮。
我也不自覺被兒子感染。
隻要忙完這陣子,我就和安安離開這裡。
江旭楊的話……我腦海裡浮現出那張跟安安有幾分相似的俊臉。
他應該永遠都不會知道——
他有這麼一個兒子。
5
但,我根本沒想到,晚上的商業聚會,江旭楊也來了。
他換了一身純黑色西裝,外套落下,黑色襯衫顯得男人更加邪肆俊美,一雙眼睛微微轉著,最終停到我面前。
我心不由得一緊。
想要跑,卻已經被他拎住。
「你老跑什麼?」他皺眉呵斥。
我能跑什麼?
當然是……不想和他有任何交集。
當年貿然拋棄他,如今年幼的富二代已經成長為商業酒會的 C 位大佬。
聽說,他這兩年S伐決斷,睚眦必報,短短幾年就把江家提高了一個 level。
我當年對他那麼狠心,現在他強大了,恐怕不知道要怎麼報復我。
我好不容易開了個公司,把孩子拉扯大。
真是怕大佬一腳把我踩S。
最好有多遠,離多遠。
我這麼想著,江旭楊卻是寸步不離地跟著我。
他冷冷道:「安曉語,再走一步——」
「我找人把你公司收購了。」
「或者把你的供應商全都買下來。」
他扯了扯領口,顯得更加放肆慵懶。
「我不開玩笑。」
「要不你試試。」
話音剛落,我的腳就縮了回來。
笑話,好漢不吃眼前虧。
他願意跟著就跟著吧。
就這樣,我一杯杯酒敬過去,本意是和上下合作伙伴打通聯系。
結果這個大佛跟著,大家除了恭維他,就是恭維他。
我好像成了透明的。
好不容易,有個我破產之前的老同學,唐安。
他在國外做橡膠生意。因為認識,以前給我不少物美價廉的原材料。
此刻碰見,他也是率先與我打招呼,並沒注意身後的江旭楊。
「曉語,聽說你在對接順安集團。」
「一旦拿下,就是個大生意,先恭喜你了。」
唐安是混血兒,從小接受中西方文化教育,既有中國人的儒雅,又有西方人的紳士。
他微笑與我碰杯,很禮貌地想與我進行貼面禮。
隻是剛靠近了一點,酒杯一隻大手狠狠往後推。
江旭楊冷冷地道:「說話就說話,怎麼還啃上了?」
6
看著我的寶藏供應商差點跌倒,我徹底急了!
「江旭楊,你到底要幹嘛?我做生意呢!」
他冷哼:「唐安是做橡膠生意的,你是控制人口的,你找他幹嘛?」
「別以為我不知道,他上學的時候就……」
看著唐安的臉漲得通紅,我憤怒地打斷了他,也不管什麼怕不怕報復和尊卑禮節了:
「廢話,他做橡膠的,是我的供應商啊!」
江旭楊眼裡閃過一絲迷茫。
突然,他低了低頭,訕訕道:
「三年了,我都快忘了……」
他喃喃說著,我並沒看懂他突如其來的 emo,隻是翻了個白眼:
「幾年也不能亂說啊!」
「不是橡膠做原材料,難道用鋼板嗎?」
「沒文化真可怕,不知道還以為你沒……」
做生意做久了,說話也越發口無遮攔。
江旭楊一愣,和一旁的唐安相視一眼,然後突然臉色暴紅。
「你……你……你閉嘴吧。」他說。
我也來了脾氣:「我閉嘴可以,你不要再跟著我了。」
「跟個大佛一樣,不知道的以為我欠你錢呢,誰還敢跟我做生意?」
我一連串地輸出著,哪有半點剛剛小心翼翼的樣子?
果然嘛,人的膽子都是越練越大的。
我沾沾自喜地想著,看著周圍投過來的不可思議的目光。
分明在說,這女戰士是誰啊?
這麼剛的嗎?
我聲音便放得越發地大: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別玩這種沒必要的把戲,我的時間也是很寶貴的,想跟著我可以,先把合同籤了,你想怎麼跟著我都……」
我嘰裡咕嚕說著,絲毫沒注意到,江旭楊的眼睛驀地一亮。
他直接打斷了我,將我往懷裡一拉。
熟悉的薄荷味道溢滿了鼻腔。
我整個人都有點蒙。
就聽他沉沉的聲音響起:
「我籤。」
「多少我都籤。」
7
男人大手緊緊禁錮著我的腰肢。
宛若當年,我說我要離開。
他也是這樣緊緊抱著我,不斷說著:
「不要走。」
如今,低沉的聲音再一次在耳邊響起。
瘋狂與記憶重合。
他說:「我什麼都籤。」
「你乖乖跟在我身邊。」
那時候,我是真的動了心思,想留在他身邊。
然後呢……
一些回憶瘋狂湧現,大片大片的恐懼不受抑制地向我襲來。
我控制不住地顫抖。
整個人差點站不穩。
我一把推開了他,跌跌撞撞朝衛生間跑去。
直到涼水撲到臉頰,冰涼的觸感全部襲來。
我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漂亮的長裙、精致的妝容、幹練的短發……
是公認的女強人作風。
我內心才終於安定了些,不斷告訴著我自己:「不會的……」
「不會的,不會走母親的老路的。」
8
當年我家破產,我是真的動過留在江旭楊身邊的心思的。
我猶豫了,也掙扎了。
可是我媽瘋了,將我鎖在房裡,指著已經帶著小三逃跑的爸爸的照片,朝我歇斯底裡地喊著:
「你看看,你看看,就是男人害了我們!」
「就是他,你還要去找男人!」
「你個賤貨、賤貨!」
她口不擇言地罵著,頭發亂糟糟地披著,再也沒有平日精心打扮的貴婦人的樣子。
我媽和我爸都出身富貴人家。
就像我和江旭楊一樣。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從年少時期就約定好了要一直在一起。
過了法定結婚年齡,他們順理成章地結婚、生女。
從青梅竹馬到一家三口,他們成了豪門圈裡有名的佳話。
我媽也一直這麼認為,她的人生順風順水,前有父親保駕護航,後有老公寵溺無邊。
直到某天,她突然發現了父親的秘密。
那是一個很年輕的小姑娘,先是做我爸的秘書,後來慢慢就做到了床上去。
我媽發狂、發怒,但都不管用。
記憶裡,我二十歲那年,他們吵得不可開交。
我爸說:「其實我從來都不愛你。」
「隻是我從小身邊被認定了是你,而我也太小,並不懂得什麼是愛。」
「我愛的,是婉婉。」
陪伴二十多年的丈夫,撂下這麼一句話,轉身就出了家門。
從此再也沒有回來。
再出現關於他的消息,是他在那個小姑娘的慫恿下把家裡全部資產都拿去賭博,輸得一幹二淨。
我媽瘋了。
我爸摧毀了她的愛情,摧毀了她的資產……摧毀了她的一切。
她認定男人都是不靠譜的。
所以,當看到我對江旭楊依依不舍的神態時,她薅著我的頭發將我拽回了家裡。
她不讓我出門,訓斥我。
要靠自己,不要找男人。
男人都是負心漢!
最終,為了她,也為了自己,我還是狠心跟江旭楊分了手。
也許,我媽說的是對的。
時隔三年,我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早就沒了當年溫婉端莊的長發公主模樣。
而江旭楊,也早不是當年那個乖巧聽話的貴公子。
我們都在改變。
變得面目全非。
像我爸媽那樣,從一開始都走不到最後。
更何況我們,面對的是半路生出的那許多挫折與蜿蜒。
還是沒有交集得好。
我靜了靜神,強壓下內心最後那一點留戀。
抬手,還是摁斷了江旭楊打來的電話,隻發過去一條短信。
【合同我不籤了。有點累了,我先回家了。】
良久,一直到我走出宴會大廳,江旭楊都沒有再發來一條消息。
估計……
他再也不會理我了吧!
9
我眨了眨眼,清冷的月光下,還是有了些許湿潤。
直到一個小小身影撲到我懷裡:
「媽媽,抱抱!」
差點忘了,我讓阿姨送安安來接我。
安安見了我,一個勁往我懷裡鑽,嘴裡不停叫著:「媽媽,媽媽……」
大大的眼睛上,還掛著幾顆淚滴。
我皺眉,連忙將兒子抱了起來,問一邊的阿姨:「安安這是怎麼了?」
安安是上天賜給我的寶貝,他一向很乖,很愛笑,很少哭泣,除非真的碰到了什麼事情。
阿姨低了低頭,艱難道:「是夫人……」
「夫人看到小少爺在玩小汽車,嘴裡喊著要做英雄。」
「她突然急了,摔了小少爺所有的小汽車,小少爺大哭,她還要把小少爺扔出去。」
我驀然懂了。
爸爸原來做富貴少爺時,最喜歡的就是賽車。
安安安安靜靜窩在我懷裡,聽到此處,不自覺往我懷裡鑽了又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