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著這件事,魏知砚重新走入了皇上的視線。
皇上召魏知砚兄弟二人一同進宮的時候,他將我也帶了去。
皇上將大臣彈劾魏九昭的奏折,一股腦兒砸在他頭上:「你自己看看,你幹的好事。」
魏九昭雙手垂在兩側,緊緊握拳。
但對著一條又一條的事實,魏九昭無可辨。
見我大搖大擺地出現在金鑾殿上時,魏九昭瞳孔睜大,瞬間喪失了理智。
他指著我,像是找到了一切的突破口:「父皇明鑑,都是這個妖女,都是他害我的。」
「那天醉春樓的女子也是她弄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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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殿外的烏鴉也一定是她,一定是她。」
皇上神色難看,魏九昭真是昏了頭。
他忘了我跟他可是一體的,指認我就是在指認他自己。
而我等的就是他這句話。
「雲歌不懂太子在說什麼,如若我是妖物,太子為何要苦苦尋我。」
「若一切都是我的緣由,那之前的神跡,又作何解釋。」
魏九昭有些心虛,說話也磕磕絆絆:「那些神跡……自然是我求來的。」
「跟你這個妖物無關。」
我勾唇淺笑:「哦?是嗎?」
「南方山火,如今燒了整整三日,還不見熄滅的徵兆。」
「太子不妨再次布陣祈雨,爾等拭目以待。」
16
南方山火連綿不絕,甚至已經快燒到京城近郊了。
這個消息傳入京城後,一時之間人心惶惶。
所以當百姓聽見太子要布陣祈雨的消息,全城歡呼。
天剛亮,宮門口的祭臺前便站滿了人,都想一睹魏九昭的風採。
此刻,皇權鬥爭,拈花惹草於他們已經不重要了。
隻要魏九昭能求來雨,他就是百姓口中的明君。
可這雨他定然也是求不下來的。
魏九昭在祭臺上耍了半天寶,隆冬的天急得滿頭大汗,也沒能求來一滴雨。
他甚至朝我投來求助的目光,想讓我不計前嫌。
倒真是可笑至極。
魏九昭還沒放棄,底下的百姓倒開始不耐煩了。
「太子行不行啊,之前不是一求雨就來了。」
「這天都快黑了,我家大寶還等著我回去做飯啦。」
有人觀察甚微。
「你們懂什麼,之前太子求雨都有雲歌姑娘幫忙。」
「你們看,太子這不還時不時往雲歌姑娘那邊瞧嗎?」
也有人反對:「什麼雲歌姑娘,不就是一隻下賤的獸寵,她能求雨?」
臺上臺下的人都有些不耐煩了。
此刻有人指著遠處,快燒到京城的滾滾濃煙,著急萬分:「我家就在城門口,這要是燒到我家了可怎麼辦。」
百姓們瞪大了眼睛,天上滴雨未下。
魏知砚便是在這樣慌亂的情況下,登上了祭臺。
我正準備出手幫他之際,卻隱約感知到即將有大雨來臨。
下一刻,瓢潑大雨。
我與魏知砚雨中對望,眼中有剎那驚訝。
他竟然能自己祈雨,歷來也是沒有幾個皇上能做到的。
所有人在雨中歡呼。
所有人跪地拜服。
百姓的口風徹底變了:「靖王仁慈,佑我疆土。」
「實來國之大喜。」
17
皇上喜憂參半,左右都是自己兒子,可變來變去實在有損威嚴。
皇後徹底按捺不住了,冒冒失失地跑上了祭臺:「胡說八道,這明明是我兒祁來的雨。」
「靖王站了一刻鍾都不到,分明白白佔了便宜。」
皇上嫌她丟人,命侍衛將其拉下。
皇後卻失心瘋似的,用手指了一圈:「你們這群紙片人,不過就是我眼中的蝼蟻罷了,憑什麼忤逆我。」
她跪行兩步,朝皇上爬去:「皇上,你要為我們兒子做主啊?」
不知道皇後給皇上下了什麼迷魂湯,皇上始終沒有狠下心廢除皇後的封號。
而皇後一口一個妖物地叫我,讓我著實不喜。
於是我悄悄施了個法。
皇後這邊還在聲淚俱下地控訴,皇上卻一點點向後退去。
眼中皆是懼色。
隻因皇後的雙腿突然變成了蛇尾,她的臉上也出現了蛇鱗。
18
「妖物,皇後才是妖物。」
「依我看什麼百鳥朝鳳,不過是百鳥被妖物控制罷了。」
皇後顧不上辯解,自己也被身下的蛇尾嚇了一跳。
皇上終於狠下心,吩咐侍衛:「壓下去,打入天牢。」
動物化形不是特別稀有之事,可卻沒有入宮為後的先例。
更何況當今皇上最討厭的就是蛇。
皇後被人壓著,經過我身邊的時候,我用隻有她能聽見的聲音道:「整日叫我妖物,如今嘗到被人當作妖物,是什麼滋味了吧。」。
「我看你原來的身子心眼都黑透了,索性給你換了個新的,不必客氣。」
皇後嘗試掙開禁錮撲向我,卻被侍衛SS攔住。
她眼神淬了毒,看著我帶著滔天的恨意。
「你到底是誰,你不過是個獸寵,不過是幫太子奪位後消失不見的謀士罷了。」
「為什麼,這一切都是為什麼。」
聽著皇後痛苦的嘶吼聲,我知道人間事到此徹底告一段落。
每個人都是自己人生的主角。
而他們本是我人生的過客,卻一心將我拉入他們這趟渾水。
我自然成全他們想當炮灰的願望。
19
魏九昭費盡千辛萬苦得來的太子之位被廢,皇後更是直接被處以S刑。
皇上由於受不了打擊,退位當了太上皇。
魏九昭很快上吊S在了府中。
我這人小氣,親自下了趟地府。
將他們母子二人的命格,改成了生生世世都當隻王八。
而在地獄等著我的皇後,性格卻迥然不同。
她的命格被來自幾千年後的人,白白佔了。
倒也無妨,幾千年後也是有王八的。
累得我多改幾筆罷了。
我準備離開這天,是魏知砚的登基大典。
凡間事了,我該回青丘領罰了。
知道我身份的魏知砚神色黯淡,勉強笑了笑:「倒也奇怪,見你第一眼,明明你就是隻道都走不了的小狐狸。」
「我卻篤定你並非凡物。」
魏知砚穿著龍袍為我送行,眉宇間多了幾分憂愁:「不都說天上一天,地上一年。」
「我的一生,不過是你千萬年孤寂時光中,彈指一瞬罷了。」
「當真不能留下了?」
我知道他話裡的意思,但不該,也不能給他留任何幻想。
我言語中沒有帶一絲情緒:「不能。」
魏知砚神色黯了黯:「此前多有冒犯,請女君恕罪。」
「知砚恭送女君。」
我想了想,最終沒有多說什麼,隻留下輕飄飄的兩個字。
「保重。」
20
我回青丘的時候,娘親又懷了。
她正在數落阿爹:「瞧瞧你的種,一個二個的都留在那下界不肯回來了。」
「搞得我一把年紀還不能退位。」
「要我說,我不如找其他神君試試,看看能不能生個其他物種。」
阿爹連忙將娘親攔住:「有話好說,使不得,使不得。」
拌著嘴的兩人,突然看見我,皆是一愣。
娘親隨後臉色一沉。
「你啊你,本事大了,連天界都驚動了。」
「為娘想保你都保不了。」
阿爹一向護短:「好了,多少人留在下界回都回不了,我們女兒已經很優秀了。」
最終娘親深深嘆了一口氣,將我關了禁閉。
我本以為要被關個幾百年,可沒兩個月,娘親親自來解了我的禁閉。
她說:「明日是你的繼位大典,準備準備。」
21
見我發愣,娘親輕輕一揮手,便讓我看見了人間的情形。
「魏知砚在位五十餘載,為你前後修的廟宇不下百座。」
「而且每一處廟宇的石像都由他親手雕刻,他說旁人沒有資格褻瀆神女。」
「百姓們也知道你為他們做了什麼事,紛紛燒香跪拜。」
「你的香火,仙界都收到了。」
「天帝欽點,青丘要由你這個女君掌管。」
「老娘,終於可以退休了。」
娘親的話,我一句話也沒聽進去,隻呆呆看著通靈鏡裡的魏知砚。
不過月餘時間,他已是白發蒼蒼。
那些記憶,還猶如昨日。
罷了,青丘女君就不該是個優柔寡斷的。
而他此間身殒,便會徹底忘記前塵過往。
這份未起的情,僅該止於此。
22
當青丘女君的日子繁瑣且無聊。
隻要六界沒有什麼大的變動,我大部分時候是無事的。
突然有人稟報。
「女君,下屆飛升了一位地仙,想做您身邊的侍從。」
我寫字的手一頓:「人界難有淨根, 千萬年來都沒出現過飛升之人了。」
「他放著好好的仙界不待,來我們青丘作甚。」
這當真是枯燥生活中, 我聽過最好聽的笑話了。
直到我抬頭,看見魏知砚那一張臉, 接下來的話生生咽了下去。
「我在位五十餘載,潛心修煉, 後宮未進一人」
「不知女君可否收留在下, 哪怕做個侍從也好。」
「唯願常伴女君左右。」
23
依照慣例, 收留仙侍,特別是從人間飛升的。
都要查他過往三世。
第一世他是山林隱士, 在國危難之際獻計相助,一生並無詬病。
第二世他是宮中太子,謀略無雙, 助皇上拓展疆土, 卻在繼位不到三年便自己做了太上皇。
之後不為人知的後續, 是他為了一隻狐狸甘願退隱山林。
而那隻狐狸為了強行給他續命, 剜了自己半顆心, 犯了天條, 在最虛弱的時候,S於雷劫。
第三世, 地府紕漏,讓他重生了, 於是一開始他便放棄了名利, 甚至是那隻最愛的狐狸……
我看完卷宗, 將手中的筆一丟:「什麼清心寡欲,都是狗屁。」
隨後我抬頭,認真地向魏知砚科普:「仙界早就不是你們話本子裡寫的,那樣古板了。」
「我們可以成親的, 女君也可以!」
魏知砚番外
1
我一生順遂。
生來便因母妃戰S有功,被立為太子。
兄弟愚笨,姐妹單純,也就開疆擴土讓我吃了幾回苦頭。
可我沒想到,這一生最大的劫是她。
因我立獸人為後,大臣聯名彈劾。
我直接退位,與她歸隱山林。
最終她為了強行替我續命, 受天雷懲罰。
她灰飛煙滅,我踏破黃泉也沒能找到她。
噩夢驚醒,我竟然回到了第一次見她的地方。
我搭弓射箭, 又幾經猶豫。
她以宮女身份破格提拔為後,魏九昭順理成章被立為太子。
「作(」就是這一愣神, 皇弟搶先一步。
2
這一世,是我的重生, 又好像不是。
因為皇弟比前世倒是聰明許多。
最初我懷疑他也與我一般重生了,直到我看見他那野心勃勃的娘親。
不是個簡單角色。
魏九昭被封太子當天, 我隱約看見天雷降臨。
同前世山林裡我最怕的一幕一樣, 但又不如前世猛烈。
我心中最隱秘的角落, 隱隱作痛。
於是我急匆匆趕往太子府,果真看見蜷縮在角落裡的小狐狸。
我想將她送出京城,遠離一切禍端。
卻不由自主地, 將她抱回了府邸。
罷了,這一世,我定當克己守禮。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