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親曾是將軍府的寵妾。
爹爹將攢了半生的田產、鋪面拱手送她,破例允她自己養育兒女,還給了她管家權。
可是娘親貪心不足,竟然妄想毒S大娘子自己做正室,最後東窗事發被爹爹厭棄,發配到鄉下莊子。
我成婚那日,哭求爹爹將她放出來送嫁,她卻在家中放了一把火。
我燒傷了臉,被夫家退婚,爹爹為了家族臉面一根白綾將我勒S。
再睜眼,我回到了娘親在府裡還得寵的時候。
爹爹,娘親,這一世,我是來索債的。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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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林家三小姐,從小千寵萬愛著長大的。
我的娘親蔣氏是爹爹最寵愛的妾室,雖為妾室,爹爹卻破例許她親自撫養兒女,還讓她管家,絲毫不顧大娘子的情面。
府中人人都說,蔣小娘與將軍有青梅竹馬的情誼,娶大娘子不過是看中她家的權勢。
我十歲的時候,大娘子生了一場重病,向來冷落她的爹爹卻著了急,請了諸多大夫前來問診,娘親在自己院子裡冷笑:「葉青青,你也該讓位了。」
娘親的丫鬟彩珍在一旁附和:「恭喜小娘,馬上要得償所願了,不枉咱們苦心經營,從外頭老道處得了這查不出痕跡的毒藥,等葉氏一S,您就是當之無愧的林大娘子了!」
可惜天不遂人願,娘親下毒的事還是被發現了。
我從未見過爹爹如此暴怒的樣子:「蔣蓮你這個賤人,我自問待你不薄,體面尊貴、寵愛真心都給了你,你為何還要狠心對青青下毒?你可知道葉家在朝中根基頗深,於我的前途多有助益,你這般害她,不就斷了我的青雲之路!」
娘親剛要否認,就看見滿身是血的彩珍被提溜上來,她立刻換上一副楚楚可憐的面孔,衝著爹爹淚光連連:「淵之,我隻是太想當你名正言順的妻,求你看在我為你生兒育女的份上,饒了這一次。」
爹爹目光中露出一絲不忍,最後將娘親送去了鄉下莊子。
我知道娘親再也不能回到林府了。
之後,大娘子葉氏過世,爹爹失去了葉家的助力,往日威風不再。
我也從雲端跌到了地獄。
闔府上下都說我是毒婦的女兒,加上爹爹對我多有避諱,下人們更是以作踐我為樂。
好不容易熬到出嫁的日子,我哭求爹爹讓娘親回來送嫁,本以為能續一續母女情誼,卻不料引狼入室。
入夜,我尋了娘親想說說體己話,誰料她竟然迷暈我跑去主屋放火。
「淵之,我嫁給你做妾十幾年,受盡世人冷眼,最後卻落得如此下場。你答應過我生同衾S同穴,那就讓我們一起上路吧。」
娘親的癲狂讓爹爹大怒,當場一劍穿胸。而我因為這場火傷了右臉,當天出府的花轎和嫁妝被原封不動退回。
「昭兒,別怪爹爹,如今大街小巷都傳你失了貞潔又被退婚,你活著,也是丟林家的臉,倒不如S了幹淨。」
爹爹雙目中透出陰森的寒意,他絲毫不顧父女之情,揮手招來兩個小廝。
他們拿著白綾一左一右將我的脖子勒住,任我拼S掙扎也不曾手軟半分,直至我沒了呼吸。
2
再度睜開眼,我看到爹爹和娘親一臉慈愛地坐在我的床邊。
「昭兒,快醒醒,祖母今日從老家過來了,隨爹爹去給祖母問安。」
祖母?老家?
祖母早在我出嫁前就去世了,怎麼又從老家來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恍然發覺自己好像重生了。
我重生回到了七歲這年。
一陣欣喜後,我猛地從床上坐起,爹爹和娘親關切的面孔令人一陣不適,畢竟爹不疼娘不愛的日子我可已經過了六年。
上天既然給我一次機會,那我就要好好活出個樣子來。
娘親也好,爹爹也罷,以後都隻是我活下去的棋子。
我迅速起床梳妝,頭一次沒有選擇蔣蓮給備好的衣服。
「這顏色太豔,祖母不會喜歡,去給我換一套天水碧的來。」
丫鬟彩珍有些驚訝:「咱們昭姐兒大了,都會挑衣服了,話說你都沒見過老太太,怎麼知道她喜歡什麼?」
我佯裝天真:「老人家嘛,自然會喜歡些穩重的顏色。」
前世,蔣蓮總喜歡豔麗奪目的顏色,於是每每給我也打扮得妖裡妖氣,她覺得那是出塵飄逸。
隻一眼,祖母就把我列為「上不得臺面的庶女」,後來一直不太親近。
這一世的改變就先從這個老人家開始吧。
臨走前,蔣蓮還在向爹爹哭訴不能前去請安的委屈。
「不管別人怎麼看你,你永遠都是我心中最重要的女人。隻是母親一向不喜歡你,當年你在青青之前就入府為妾,她老人家一直說這不成體統,所以沒必要到她跟前去自找麻煩,你隻需知道,我的心和人都是你的。」
爹爹含情脈脈的告白,在我聽來一陣惡寒。
爹爹前不顧糟糠情分,後又貪圖權位,一面對蔣蓮許下誓言:「你是我心裡最重要的人」,一面又向葉氏表忠心:「林夫人這個位置永遠是你的」。
不過是男人哄女人的情話,她們竟信了一輩子。
3
靜心齋中,祖母高座首位,一派威嚴。
她第一次見我,沒有太多情緒,全部身心都撲在了二哥哥身上。
二哥哥林雲驍是大娘子所生,是府裡唯一的男丁。他從小像是長在了學堂一般,天冷長痱子天熱長凍瘡也不曾落下一天的功課。
夫子曾說他有狀元之才,蔣蓮聽到這話漂亮的臉蛋扭曲成團,轉而數落我:「你一個丫頭,天天跟著他屁股後面學什麼讀書識字,這有什麼用,你得在打扮上多用些心,以後才能像為娘一樣嫁入高門。」
當時我逐字學習,如今我嗤之以鼻。
「祖母金安,孫女林雲昭問祖母安好。」我雙手搭在左腰,膝蓋微屈,姿態盡顯女子之端莊。
這些規矩上一世我不是不會,而是蔣蓮說對著一個老婆子不必如此在意,隻要哄得爹爹歡心就好,這也導致了我最後在府中無一人相幫的局面。
爹爹頗為贊賞地看著我,祖母終於抬起眼皮瞧了我一眼,語氣裡聽不出喜怒:「這是那個妾室生的孩子吧,長得倒是標致,儀態也不錯。」
「正是,都是蓮兒教得好,若是老太太喜歡,明兒我就給您送來,養著當個樂子。」爹爹殷勤道。
平心而論,當初爹爹是想我記在祖母名下的,而看到剛出生的我玉雪可愛,祖母也的確動過心思。
但每每和蔣蓮提起此事,她總是撒潑哭鬧:「我給你做妾已是不易,現如今還要奪走我唯一的女兒,老太太年紀大了,對昭兒怎能有我盡心。」
其實我知道,她不是思念我,隻是怕我走之後她少了一樣爭寵的工具。
4
「大娘子都沒養著的孩子,我可不敢。」
祖母白了爹爹一眼,又轉向大娘子噓寒問暖:「聽說驍哥兒最近讀書頗有長進,這都是你悉心教導的功勞。府裡旁的事兒都不重要,你隻顧看好咱們林家唯一的血脈,那些個記賬採買的活計,交給下人便好。」
明眼人一聽就知道祖母這是給大娘子臉面,將管家權說得不值一文。
祖母向來喜歡大娘子,不為別的,隻因她是鎮國公幺女。
當年聖上大選秀女,鎮國公知道自家女兒不適合宮中爭鬥,急於定親,這才選中了家世、功績都差了一大截的爹爹。
大娘子樂得眼角都擠出了皺紋:「多謝母親關心,我身子一向不好,夫君體諒我,找了人替我管家,我也樂得清闲,如今又有您回來做伴,這日子更有盼頭了。」
祖母和大娘子說說笑笑,我站在一旁顯得格外生分。
這次請安會面後,蔣蓮和我不得老太太歡心的流言一下傳遍了府中。
當晚蔣蓮就鬧頭疼,爹爹整夜照顧著,聽她傷春悲秋:「我們的孩子若還在,一定比驍哥兒出息些。」
「昭姐兒雖好,可我終究還是想給將軍生個兒子,也好報答將軍對我的愛重。」
明明是重男輕女,想要兒子爭權奪位,卻說得如此情深義重。
蔣蓮早年生下過一個男嬰,可是胎裡不足,不到一個月就去世了。她對我的出生滿懷期待,在得知是女兒後一蹶不振了很久。
從小我都在她的哀嘆惋惜中度過。
「你若是個男孩就好了。」
「你哥哥若還在,葉氏哪裡會如此得意。」
「你得爭氣,以後嫁入高門,讓葉氏把鼻子都氣歪。」
翌日,蔣蓮扭著腰肢送爹爹走後,換了一副面孔囑咐我不用再去給祖母請安。
我沒聽,應付她道:「我若不去,好處全被二哥哥佔去了,可我要是在那兒,那老婆子賞二哥哥些什麼,就得順帶給我一份,我偏要杵在那兒讓他們祖孫倆都不痛快。」
蔣蓮笑呵呵地誇我會算計。
一連十日,晨昏定省,我都準時出現在祖母的房中。
5
一個月之後,祖母已經默許了我的出現,連帶著大娘子見我時常板著的臉也偶爾會露出一抹笑容。
我如今在一個孩童的身體裡,思維卻是一個成人,自然懂得如何不留痕跡地討人歡心。
「雲昭這孩子真不錯,心眼實,又孝順,和她那個妖妖調調的母親可不同。」
「這孩子從蘇嬤嬤那知道了我在喝補藥提氣,就日日從小廚房端了送來。」
聽到祖母和爹爹暗地的誇獎,我知道時機到了。
翌日,我在給祖母端藥時,假裝不小心摔了碗,滾燙的水悉數潑在了我的手臂上。我疼得直叫喚,祖母也露出心疼的表情,忙喚了郎中來看。
「三小姐的傷沒有大礙,等這些水泡下去,自然就好了。」郎中信誓旦旦。
沒想到當晚,我就發起高燒,渾身起滿了紅疹。
蔣蓮想借這個事訴說委屈,於是大晚上弄得人盡皆知,最後祖母、大娘子和爹爹一同出現在了永春閣。
「我苦命的女兒,都怪我為人妾室,連帶著她的身份都低了些,竟做這些端藥送水的差事,那些婢女們是都瞎了眼嗎,眼睜睜看著一個小姐去端藥。」
蔣蓮指桑罵槐,祖母和大娘子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爹爹倒是偏疼她,摟在懷裡,萬分疼惜,仿佛被燙傷的是她。
郎中仔細給我診了脈,得出的結論卻是過敏所致。
「三小姐應該是吃了或者碰了過敏的東西,才導致起疹,適才因為燙傷遮住了原本手臂上的疹子,這才沒有對症下藥,待我再開一劑藥,喝下去就無事了。」
伺候我的彩珍一聽這話,立刻跪下替自己辯白:「將軍明鑑,三小姐今日吃的和往日一樣,絕不可能有問題。」
祖母眼神一跳:「那就是碰著了什麼,蘇媽媽,你去把我的藥膳端來。」
躲在爹爹懷裡的蔣蓮,面上閃過一絲心虛。
6
一番查驗後,證實我是對藥物裡的竹節參過敏。
「竹節參,這是什麼?」爹爹蹙眉。
郎中支支吾吾:「回將軍,這是一種普通的藥材,主要功效是祛痰止咳,可是老夫人這藥卻是為了補血提氣,所以……」
「所以什麼?」
「所以這藥不對,補血提氣的藥膳裡最不能少的就是紅參,紅參與竹節參相似,市面上常常有人用它魚目混珠。」
郎中話說得委婉,可在座的都聽懂了:有人用便宜的藥材換下了名貴的紅參。
「家中一應採買可都是蔣小娘經手的呢。」大娘子冷不丁冒出一句話,聽得爹爹臉色驟變。
「淵兒,我同你講過,小門戶出身的就是眼皮子淺,管家這麼大的事,你就交給她,今日是換了我的紅參,害了她自己的親女兒,明日指不定又鬧出什麼事來。」祖母不給蔣蓮解釋的機會,直接蓋棺定罪。
「將軍,我沒有做過。」蔣蓮對著爹爹,杏眸微湿,淚光連連。
爹爹一時有些動搖。
祖母見狀動了氣,吩咐蘇媽媽去管家處查賬。
這一下,不僅是採買,連帶著賬目虧空都被查了出來。
蔣蓮管家的幾年間,賬目混亂,名目不清,還竟有數萬兩銀子不翼而飛。這下爹爹也是真的惱了,劈頭蓋臉將她罵了一頓。
「我同你青梅竹馬,以為你會和旁人不同,才把家業都交給你,可是你做了什麼?這些年,田產、鋪面我已經私下給了你不少,將軍府裡的新錢也有大娘子一份,這事傳出去別人要戳我的脊梁骨,說我堂堂一個大將軍吃妻子的軟飯!」
「以後這個家你不要管了,全部交給大娘子。母親說得對,青青出身名門,必然不會像你一樣做出這等中飽私囊的破事兒。」
爹爹扔下這句話就走了,留下洋洋得意的大娘子和面如S灰的蔣蓮。
7
蔣蓮失了管家權,還被罰了一年的月銀。
彩珍來報我時,我正在祖母的院子裡養病,聽到蔣蓮的境遇,我蓋上被子無聲地笑了。
蔣蓮上一世就是這麼吃公攢私,暗中將錢財據為己有。她還引以為傲,向我一一講述其中門道,讓我以後掌管家事也要多留個心眼,學會為自己斂財。
如今這個局面,也是自嘗苦果。
可我知道爹爹對她還是留了情面的,要想讓爹爹真正S心,還要下一劑猛藥。
幾天後,我向祖母拜別:「娘親雖然犯了事,可她隻有我這一個女兒,我不能拋下她,多謝祖母這些時日的悉心照料,雲昭記下了。」
我像個小大人般說出這番懂事的話,祖母並沒有生氣,反而欣慰地看著我說:「是個有情有義的小姑娘,可惜被生母拖累了,你若是從大娘子的肚子裡爬出來,那就不一樣了。」
回到永春閣後,蔣蓮如意料中將我狠狠訓了一頓,無非就是說我壞事,讓我以後警醒些,看清誰才是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