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系。
外門日子艱難，每天要至少勞作五六個時辰才會停歇，且拿到手的資源十分有限，扒高踩低極其嚴重。
他們每被踩一分，好感度就會上漲一分。
我時間充足，等得起。
14
峰裡的葉子抽條得愈發翠綠之時，三位攻略者的好感度都叮當到了 80 上下，其中楚欽的好感度最高。
因為他的日子是最難捱的。
當大師兄時他高高在上，視底層如蝼蟻，得罪過不少人。
驟然跌落，無數人排著隊要上前來踩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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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峰頂，裹緊了厚實的大氅。
倒春寒真冷。
我的溡雲殿太過於空曠，而我與前三任穿越女一樣，也喜歡分明的四季，不喜歡一成不變的溫度。
殿外堆積著三位男主送來的小玩意兒。
有狼族贈予愛人的木雕。
再怎麼精致，也不過是塊木頭。
有丹修眼巴巴拿來的仙草。
可外門再有什麼草藥，在資源充足的內門，也不過是一堆雜草。
有劍修小心翼翼送來的狗尾巴草戒指。
媽的，我知道劍修都窮得隻剩下本命劍和褲衩子，也知道楚欽所有的靈石都拿來打造本命劍，但是這麼摳搜的人還是第一次見。
我抬腳碾上那棵枯萎的狗尾巴草。
零落成一小片幹枯的草粒子。
倒春寒還是冷。
我凝聚一朵傳音梅給執事堂：
「讓外門多砍些柴來。」
我要燒火取暖。
我需要一天 24 小時不間斷的地龍。
我怕冷。
神識掃過，我看到三個倒霉鬼被催促著去砍柴。
鏽鈍的斧頭一下下砍到粗壯的樹幹上，引來好感度的緩慢上漲。
他們的柴從清早砍到夜半。
好感度還差最後一點點就滿了。
系統興奮得直打滾：
【原來這樣也可以刷滿好感度。】
【在絕對的利益面前，他們會自己攻略自己。
【卑微倒貼，是刷好感度最蠢的辦法。我隻要站在巔峰，讓他們一生仰望我崇拜我，照樣可以將好感度刷滿。】
我手中上下拋著回靈丹。
這麼珍貴的丹藥，我怎麼會拱手相讓呢？
愛人先愛己。
月落參橫，天色將明。
在三人汗流浃背中，好感度一點點攀爬至滿格。
系統激動地大喊：
【宿主，好感度都刷滿了，請問是否脫離這個世界？】
【我成功攻略了三個人，按理說，還有三次復活機會吧？】
系統哗啦啦翻著規則：
【對！】
【那你問問，那三位穿越女想不想回到原世界？】
15
在我記憶中，她們沒有人對這個世界有留戀，都在努力做任務想方設法地回家。
系統一驚，繼而點點頭。
斑斑星光在半空中匯聚，三個小小的人形出現在我的面前。
我簡單地告訴她們：
「咱們四個人，有三次回家的機會，你們有誰願意回去？
「留下來的，可以以修士身份在這個世界活到壽元終結。」
第一個穿越女站了出來：
「我想回去，被丟到這個世界，被迫做一些不喜歡的事，簡直像極了拐賣。
「我不喜歡那隻狼妖，更不喜歡這個冰冷的世界。」
第二個穿越女接話：
「我剛考上體育學校就出意外來到這裡。
「那個沈臨目中無人，我一點兒也不喜歡，我想爸爸媽媽了，嗚嗚嗚。」
第三個穿越女也點點頭：
「楚欽真是太自大了，每次攻略都讓我感到惡心。
「他的下場應該走火入魔折掉一身修為，而不是我日日想辦法為他找尋丹藥壓制心魔。
「還有，我不喜歡這裡，因為不能玩手機……」
我拍拍手：
「既然大家都不願留在這個世界，那便回去吧。」
她們同時問我：
「你呢？我們佔用了三次機會，你怎麼辦？」
「我？孤家寡人一個，在哪個世界都一樣。」
話音落地，她們化為散落的星火，逐漸消失在我的眼前。
微風拂過。
酒酽春濃，溫瀾潮生。
我該去閉關了。
好好精進修為，應對接下來險之又險的修士生活。
番外
1
我出關時，已經是半年以後。
蒼遙宗上下都在歡呼，千雲峰的李師姐突破元嬰，晉升化神，成為宗門所有弟子輩中修為最高的人。
千雲峰清冷得很，隻剩我一人居住。
連一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或許我的餘生，都要去應對這樣的無邊寂寞。
我突然理解第三個穿越女所說。
這輩子不能玩手機，真恐怖！
神識在宗門掃了一圈，我發現了林雪兒的蹤跡。
她是被楚欽帶入宗門的，現在楚欽落魄，她的資質並不能待在內門。
但好歹有些修為在身，長老們便讓她去看守長明燈殿。
頗有些枯燈古佛的意味。
林雪兒最初不同意，還想撒嬌繼續修煉，有長老波瀾不驚道：
「若是不願，也可放逐外門。」
林雪兒當下就同意了。
我扭頭，神識接著掃，卻沒看到三位男主的蹤跡。
疑惑地皺了皺眉。
他們三個都不見了。
人去了哪裡？
罷了，與我無關，看來在我閉關的日子裡，發生了很多事。
來到這裡許久，還未曾好好看過修真界的一草一木。
我拎劍下了山，又來到曾經踏入的客棧。
還是熟悉的老板，還是那間上好的客房。
在入山遊玩之際，有狼群出沒。
隻見一群雪狼正撕咬著其中一隻瘸腿狼，面目猙獰，眸子血紅。
那隻瘸腿狼的額頭上有一簇顯眼的黑色絨毛。
與凌霜之曾顯露出的原型十分相似。
但我隻見過一次，沒有了什麼印象，而狼也大都長得一個模樣，看不出太大區別。
瘸腿狼在見到我後，驟然驚喜，搖著尾巴便向我跑來。
我微笑著俯身摸了摸他的腦袋。
他受寵若驚，拼了命地搖晃尾巴向我示好，並努力將腦袋往我手裡拱。
我笑呵呵問道：
「你以前認識我嗎？」
那隻瘸腿狼驟然呆住，不可置信地看向我。
三個穿越女離開，我已經不能查看過去的記憶。
她們在修真界每人生活過的兩年，於我而言是一片空白。
那是六年的點點滴滴，更是幾千個日夜的朝朝暮暮。
全部化為了烏有。
我曾簡單看過的支離破碎片段，都消散成了齑粉，再無痕跡。
我的記憶，幾乎隻剩下這個世界有三個男主，被我攻略成功這一件事。
這狼對我很是親密，或許是前幾任穿越女曾在野外見過的。
我又摸了摸它的腦袋：
「我這次出來是要尋一隻靈獸結靈獸契的，我已臻至化神修為，我的靈獸，定會天下鮮少有敵手。
「我很喜歡雪兔，翻過這座山，有一片雪兔聚集的地方，我要去挑一隻合心意的兔子。」
我說得喜笑顏開，那隻瘸腿狼的眼中竟有淚水滾滾而流。
或許它開了一些靈智吧。
見面即有緣，我從儲物戒中掏出個饅頭丟給它。
印象裡，好像有誰說過狼是喜歡吃饅頭的。
真奇葩。
與現代一點兒都不一樣。
饅頭都給了，我轉身離開，那群圍攻它的雪狼又兇狠地衝上前去撕咬它。
我沒有管。
大自然裡的弱肉強食，我還是不插手為好。
隻是那個饅頭為何沒狼吃呢？
2
我抱著毛茸茸的雪兔，走遍了半個修真界，最後，在一個叫星嵐城的地方停下腳步。
這裡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手工制作，很是漂亮。
我正拿著一盞兔兒燈看得入迷，身後有吵鬧聲傳來：
「你不知道筆墨貴嗎？竟然抄寫錯了三次！」
有人在我身後小聲蛐蛐：
「這雲家託人幫忙抄寫書籍，誰知找的這個姓沈的小子不中用，字寫得一般，還總是寫錯。」
「嘿，聽說這人曾經是個修士呢？」
「修士又怎麼了，如今不照樣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修煉久了，怎麼寫字都忘記了。」
丹修隻在修士中有用。
在凡人裡，都不如個鐵匠獵戶來得實在。
我眯眼看向這個熟悉的身影。
他被狼狽地趕出雲府，還小聲哀求著：
「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能抄好的。」
一回首，他看到了我。
那一霎, 我能清楚地看到他眼中的驚訝與狂喜。
透過紛雜的人群，他的眼中似有千言萬語。
「大師姐……真的是你……你來尋我了嗎？
「五年前, 你也是這樣從天而降來救我，大師姐……求你救救我……我不想當一個凡人, 我想做修士。」
五年前？
我掰著手指認真計算。
那是第幾任穿越女來著？
算了，不想了，穿越的人太多, 且不是我的親身經歷，算不明白。
兔兒燈已經買下, 我轉身衝著他笑了笑：
「什麼五年四年的, 我都忘記了，修士不插手人間事, 我還要去除作惡的妖獸，先離去了。」
沈臨像個瘋子般往我這邊跑來，跌跌撞撞。
「不是的，大師姐……五年前你親自去澧都將我帶回, 那時你為我破例參與了人間事。
「大師姐，宗門狠心將我們這些凡人逐出，求你救救我吧……求求你了……」
我是個修士。
絕不會破例做一些違背宗門門規的事。
不過, 曾有個穿越女因為帶沈臨回宗門, 受了戒律堂三十鞭。
嘖。
都是過去的事, 不重要了。
我帶著兔兒燈御劍離去，消失在天邊無盡蒼穹中, 將身後絕望吶喊的聲音徹底甩開。
3
星嵐城外的妖獸出沒已久，聽說已經傷了不少無辜百姓。
我拔劍將妖獸砍成三段後, 鮮血飛濺了一地。
有幾位膽大的百姓上前對我千恩萬謝, 我擺了擺手：
「修士既享受了修真界大多數的靈力資源, 那麼斬S這些妖物是應該的，不必謝。」
幾個壯勞力去妖獸洞中，抬出了幾具屍骨。
在這些殘肢斷臂中, 突兀地掉出了一柄劍。
有些眼熟, 我卻不記得在哪裡見過。
修士人人都有本命劍, 且劍大多外形相似, 看上去沒什麼奇特的地方。
隻是這柄劍的劍柄上, 板板正正地刻了寧陽二字。
蒼遙宗有二十七峰，其中有一峰為寧陽峰。
自大師兄離開後，峰裡暫時沒有新的弟子。
有人拿起這柄劍看了眼, 不屑道：
「這肯定是村裡新來姓楚那小子的東西。」
1
「才屬」「這不, 人被妖獸給拖走了吧。」
「人家以前可是修士呢，傲氣得很, 天天嚷著跟咱們這些凡夫俗子不一樣, 說什麼等著李師妹來接他回宗門。」
我歪頭看向那一片殘肢, 壓根分不清本來面貌。
劍被捧到我面前：
「仙師，您看這劍怎麼處理？」
「丟了吧，沒什麼用了。」
劍主人沒有了靈力, 這柄劍，就是把廢劍。
我轉身離開了星嵐山。
塵世白駒過隙，人情蒼狗浮雲。
屬於我的修煉之路。
才剛剛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