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時候還能順著她說就是傻子！
「舅媽，你是不是記錯了？我媽老吃不胖，身材都保持幾十年了，舅媽，我們都拿來了，你就拿回去退了吧。」
「是啊，是啊，我還怕算錯賬，把轉賬記錄都截圖下來了！」朱小小連忙拿出手機，噼裡啪啦地算好，「舅媽，三萬五千二百六十一，這麼多錢浪費可不好，舅媽，你快轉給我吧。」
「這麼多呢？可得退錢，這可太浪費了。」
「可不是嗎，桂蘭啊，我們得說說你了，你說你天天買這麼多衣服做什麼？還不合適，咱們可不能做浪費錢的事兒啊！」
「你別說，這兩姐妹辦事妥帖呢，雖然年齡小，但是知道節約，還有欣賞的眼光，桂蘭，你快把錢轉過去，別耽誤時間練舞了。」
8
「說得對，說得對。」舅媽僵著笑把兩袋衣服拿了回去，那眼神仿佛要吃了我和小小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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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不怕了，小小就更不會怕。
收款二維碼就擺在舅媽面前，舅媽卻怎麼也拿不出手機。
「舅媽，是不是手機上錢不夠啊？」看著舅媽就要連忙點頭，朱小小當即話鋒一轉，「要是不夠，咱們就回家去拿嘛，反正今天時間多的是，我以後還要學舞的，來的機會多的是。」
「我啊，一看舅媽就喜歡，以後跳廣場舞啊，逛街啊，買菜啊，我都陪著舅媽一起！」
看著朱小小明裡暗裡的威脅和舅媽豬肝一樣的臉色，我實在壓不住嘴角的笑：「我可真是羨慕小小，舅媽，等我忙完，也跟小小一起陪你吧。」
舅媽見鬼一樣看著我，她不熟悉剛回來的小小，卻熟悉我這個一棍子打不出屁來的性子，現在居然也變樣了！
不過她糾結不了多久，見她沒動作，朱小小越說越離譜，就差說要搬去她家住兩天了，她麻溜地把錢轉了，硬邦邦丟下一句你們好好陪你媽就行，她不方便。
要了錢，朱小小也沒走，還真跟著大爺大媽學了起來，整得舅媽看見她就生氣，偏偏還得認真教她，不然大爺大媽就問她是不是動作都忘了，讓朱小小來當領舞。
看著朱小小認真的模樣，我坐在一旁從未感覺人生如此肆意，我能想出的辦法就是好好考研，讀完之後掙錢帶著爸媽離這些人遠遠的。
「這不是當逃兵嗎？」聽了我的話，朱小小鄙視地看著我，「姐，不是我說，你們這性子搬去其他地方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這個世界上多的是欺軟怕硬的人，你今天願意為了一個蘋果讓步，明天別人就想直接把樹搬回家了！我看你今天就不錯，不愧是我姐，學得就是快！」
我臉頰發燙，從小隻有在別人要使喚我的時候，誇我老實，誇我乖巧，說我聰明，說我懂事，卻沒有人僅僅是因為我是我，我在為我改變而誇我。
「那也是因為你，小小。」
朱小小綻放一個燦爛的笑，然後拉著我去超市給她買雪糕和薯片。
買了一大堆零食回去的結果就是吃不下飯，老媽有些不高興，朱小小湊過去又是撒嬌又是邀功一樣把錢拿出來，讓老媽驚喜得不得了。
「媽，怎麼樣？高興吧？我還能讓你更高興！」
朱小小指了指我：「我姐可不是包子了，但你跟我爸還差得遠呢，我打算接下來跟在你和我爸身邊，好好幫幫你們。」
我媽沒當回事，隻覺得是才回家的女兒想跟自己親近，於是點頭同意了。
接下來的日子，我一直在進行考研復試的線上面試，朱小小就真跟爸媽膩在一起了。
於是我就看著我媽從以前回家支支吾吾不敢說話，到後來懷疑人生，再到最後回家拍著桌子說，賣魚的老板每回都比賣給別人貴兩塊一斤賣給她，她吵架贏了才回來的。
朱小小似乎有股魔力，她會偶爾發瘋，不要命一樣維護自己的權益，也會示弱裝傻，叫別人啞口無言。
她生活閱歷豐富，知曉人情世故，像個刺蝟一樣武裝自己，卻像飛鳥一樣勇敢，她的到來改變著家裡每一個人。
但我永遠記得，她是我的妹妹，她和我年齡一樣大。
9
「我被錄取了！我被錄取了！」
收到錄取通知書，我高興地衝出房間宣布這個喜訊：「爸！媽！妹妹！我被錄取了！」
這實在是一件喜事，爸媽馬上發到了家族群裡。
「咱們今晚出去吃吧！給姐好好慶祝慶祝！」朱小小跳到我身上，手腳並用抱住了我，「實在是太厲害了姐，苟富貴，勿相忘啊！」
「吃！出去吃！」
爸媽本來還想辦個喜宴，請親戚來一起慶祝，但是我拒絕了，改成了一家人一起去短途旅遊，高興高興就行了。
卻沒想到我們還沒出門，老爸就接到了電話，是一個關系不遠不近的親戚，我該叫一聲表叔。
「喂？表哥啊，琳琳考上研究生了，我特地在餐廳包了包間給她慶祝，咱們家親戚都在呢，你們收拾好快來吧！」
「我一看見消息就趕緊訂了包間，你們可不要推脫啊，大家都來呢。」
老爸為難地看向我們，雖然我們都不想去，但是這是件喜事，更何況親戚們都到了，我們不去也不好。
「好，我們一會兒就到。」
收拾好一切，我心裡卻存了疑惑，這才發出去多久，表叔家就訂下菜和房間了嗎，我們家跟表叔家關系也沒有這麼好啊。
到了地方，一開門我們一家臉都黑了，寬敞的大廳裡坐了兩桌人，都是親戚，但他們一家開吃了，完全沒有等我們。
更可笑的是，桌上的蛋糕直白地寫著生日快樂四個字，表叔的寶貝兒子還戴著生日快樂的皇冠呢！
這哪是給我慶祝啊，分明是給他兒子過生日呢！
「表哥，你們來了！」表叔渾身酒氣搖搖擺擺走了過來，拍了拍我爸的肩膀，「哥，你看我給琳琳安排的排場大吧，正好小小也回來，雙喜臨門啊，一起慶祝！」
桌上的親戚們也都說著恭喜我考研成功，但是我卻完全笑不出來，給自己兒子慶生就慶生，為什麼要打著給我慶祝的旗號？
我爸擠出一些笑來，終究還是感覺不舒服。
「哥，先坐下吧，一會兒你要記得把賬給結了。」
表叔壓低了聲音，打的什麼算盤也直白地顯示出來，這種事情之前不是沒有發生過，可惜，他不知道，我們這一家可不是從前的包子一家了。
「你兒子慶生請人吃飯為什麼要我付錢？」老爸沒有動，大聲地問出來，其他人也沒了說說笑笑的聲音，都看了過來。
「哥，這不是三喜臨門嗎，也給琳琳慶祝啊。」表叔厚顏無恥地笑著，顯然他沒把我爸放在心上。
我們一家人對視了一眼，深感從前的我們軟弱得離譜，才會讓這樣的人養成了這樣離譜的習慣。
「別了，琳琳的事兒是得慶祝，但不是跟你們一起，我們家自己慶祝就行。」我媽轉身打開了門，「這菜我們一口沒吃，酒一口沒喝，你多大的臉啊，給不起錢還請什麼人啊？真是一邊臉皮蓋在另一邊，又不要臉，又厚臉皮！」
「哎哎，來都來了，就坐下吧。小孩兒，你跟他一般見識做什麼，大好的日子。」
姑父開了口，舅媽也在幫腔。
但是我爸不吃這一套了，立刻反駁：「不計較，那你們兩家幫忙付錢啊，裝什麼裝啊！」
10
姑父和舅媽氣得臉通紅，但是他們卻沒有反駁，還主動讓了座位：「哎呀，火氣這麼大幹什麼，就算不是給琳琳慶祝，那就算是參加親戚慶生，你們來了也不能直接走啊。」
「切，跟你們這樣的人有什麼好說的，我們忙著呢，走了。」
朱小小才不搭理他們呢，浪費自己的時間去參加這樣的聚會隻是浪費生命，當即拉著我的手就要走。
就在這時，房間裡卻突然站起來兩個人，完全就是我不認識的面孔。
他們直直地衝過來，拉住了朱小小，眼裡滿是興奮的光。
「我說呢，這麼幹脆就走了，原來是找到親生爸媽了，還有個要讀研的姐姐，你個小蹄子可真聰明啊！」
「你倒是想回來，你咋不跟你家裡人說說呢，說你就是個隨時會傷害人的神經病！還得了癌症！」
「沒想到人家家裡有個女兒吧，還比你聰明，人家願意賣房賣車給你個災星治病嗎？哈哈哈哈哈，你活該！」
癌症兩個字直衝我的腦門，讓我一瞬間耳鳴，再也聽不見屋子裡議論紛紛的人，我眼裡隻有抿著嘴低著頭的朱小小。
她不該是這樣安靜的，她應該馬上發瘋把這兩個胡說八道的人轟走！
「你們胡說！我妹妹不是精神病！她也沒有得癌症！」我吼著，感覺自己整張臉都漲紅了，氣也喘不上來，「是你們聯系人販子，買了人販子手裡的孩子！是你們有了孩子N待我妹妹！你們還算人嗎！滾！這裡不歡迎你們！滾！」
「滾啊！沒聽見我女兒說嗎！」
夫妻倆看向了舅媽和姑姑，見兩人裝S就開始往後退，一邊退，嘴巴還不停：「她就是個不值得被愛的小畜生！活該，她就要S了！活該！」
「你他媽的！」老媽直接衝了過去扇人嘴巴子，她從不罵人的, 今天卻是什麼字眼都往外冒。
老爸也衝了出來，他不善言辭，隻能一拳一拳維護自己的女兒。
我抱住了朱小小, 她就這樣乖乖地靠在我的肩膀上：「姐, 他們說的這些是真的，我真的得了癌症。」
「我回來找你們不是想要錢, 我隻是不想遺憾, 雖然你們包子了一點吧，但是我還挺喜歡的。」
朱小小笑了笑：「那老登喝醉了，沒打過我，然後他說漏了嘴，說那小混蛋出生的時候就該把我淹S，反正我也不是他親生的。」
「（「」朱小小一抬頭, 依然笑得明媚，嘴裡卻吐出一口血來：「這次騙不到你了，如果我說這是道具，你信嗎？」
那天打得很厲害，那對夫妻訛錢, 不然就要報警。
我媽把頭發往後一撩，讓他們隻管去告，因為我們也要告他們買賣兒童, 還N待未成年！
夫妻倆灰溜溜地走了, 我爸媽也沒追，把餐廳的門一關, 紅著眼開始清算——過去跟我們家借了錢的，幫忙付錢還沒還我們的，從我家不經允許拿走了錢的。
不管他們是強硬不給的, 還是說著過兩天再給的，我爸媽都不幹, 還清一個出去一個。
我妹妹得治病，不還錢的就給我妹妹陪葬！
從開始的S皮賴臉到最後所有人都配合了。
至於舅舅和姑姑他們，我爸媽徹底跟他們斷了關系，再也沒了往來。
朱小小住了院，開始了放化療, 頭發開始掉, 身體也開始消瘦，爸媽每次去看她都要紅著眼眶。
朱小小本人卻很樂觀, 她時常摸著自己的腦袋說自己就快變成一顆滷蛋了，在病房裡看綜藝，天天笑呵呵的。
我想放棄讀研去找個工作，能掙錢，也能照顧朱小小，但是她不肯，她說她不適合念書, 我一定要去念。
「有個研究生姐姐, 我說出去多牛啊！」
所以我還是去讀研了，放假回來的那天，我去醫院看朱小小，給她買了一頂染成綠色的假發, 她一直說想染綠色。
假發被她編成了兩個小辮子, 她一轉頭，小辮兒就在空中畫了個圈兒。
「姐，好看嗎？」
「好看, 特別好看！」
「那當然了，我還要戴著這頂假發去跟大爺大媽跳廣場舞呢！他們說了，下次讓我領舞！」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