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持續暴雨,爸媽怕弟媳受寒,霸佔了我的新房。
「你是姐姐,給弟弟買棟婚房天經地義。」
我被趕去狗窩睡地板,飼養的狗被弟媳打斷腿,遺棄在門外。
我想抗議,卻換來爸爸暴怒的耳光:
「畜生的命難道比人還重要嗎?」
可在末日面前,人畜本就不分貴賤。
彈盡糧絕的第四天,家中久違地吃上火鍋。
肉塊沒處理幹淨,還殘餘著灰色的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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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後來,餓紅眼的父母將視線移向了我。
「別一口氣弄S,免得肉不新鮮。」
被肢解時,我依然清醒。
重新睜開眼時,我回到暴雨將至的第一天。
這次,我S也不會再打開新房的門。
01
「反正你早晚也要病S,不如趁著肉質還新鮮。」
「讓我們多吃兩頓飽飯。」
方修誠雙眼猩紅,餓得隻剩層皮的臉近乎癲狂。
「夭兒,你可憐可憐我們,再沒東西吃,爸爸媽媽真活不下去了。」
媽媽緊握著我掙扎的胳膊,眼尾滾落兩滴淚水。
「別廢話了,再不動手,真被她跑了怎麼辦?」
伴隨著弟媳姜琳尖細的嗓音,方修誠喘著粗氣,猛地舉起刀。
先是剜去喉結,防止喊叫。
再是胸口,大腿,手臂。
割下的肉塊被他們迫不及待地燉煮,爸爸舔著餐盤,目露兇光:
「別一口氣弄S,免得肉不新鮮。」
劇烈的痛楚讓感官停擺,我看著媽媽,勉強挪動嘴唇:
「媽,求你讓我S吧。」
「我身上都爛了,臭了,不好吃。」
最後的視線中,我看到她側過臉。
無視了我的求救。
「氣象臺最新預報,預計 7 月 17 日至 24 日將迎來新一輪暴雨,請廣大市民謹慎出行,確保自身安全。」
手機屏幕顯示著最新的暴雨預警,我猛地攥緊胸口。
邊牧黑桃臥在沙發上,擔憂地舔舐我手指。
電話鈴聲催命般響著,幻痛讓我短暫陷入僵直,許久才緩過神。
我意識到自己重回了暴雨來臨的前夕。
起初,隻是一場尋常的暴雨,氣溫驟降。
媽媽來電哭訴:
「鄉下醫療條件不好,家裡窗戶又漏風,琳琳萬一凍出好歹,動胎氣要出人命的。」
「媽聽說你剛買了房,正好讓她搬去住兩天,離醫院近,坐月子也多個人幫忙照顧。」
媽媽的絮叨聲中,突兀插入方修誠戲謔的話語。
「姐,爸媽這些年逢人就說你孝順。」
「你不能寒了爸媽的心吧?」
孝順的好名聲都是靠砸錢換來的。
自畢業後,媽媽牢牢掌握著我的工資。
工作兩年,我月薪不低,卻連高燒住院的藥錢都得觍著臉找同事借。
「夭兒,媽知道你苦,可家裡還欠著外債,真的拿不出錢了。」
一聽要錢,媽媽哭得撕心裂肺。
仿若我要的不是區區兩百塊,而是她的命。
那之後,我學會了裝窮。
隱瞞工資積蓄,省吃儉用三年,我終於湊夠新房的首付。
可挑選新房時,我卻撞見了不速之客。
我弟弟勾著陌生女人的肩膀,笑得無比猥瑣:
「呦,姐居然也有闲錢來看新房?」
原來,爸爸嘴中媽媽嚴重到住院的疾病。
不過是為湊夠弟弟彩禮的謊言罷了。
比起爸爸肉眼可見的偏袒,媽媽會掛念我的溫飽,會在我深夜痛哭時,心疼地勸我:
「太累了就回家,媽能養活你。」
我曾一度以為,她也是受害者。
她矛盾的愛套牢了我的一生。
我明知她有求於我,卻仍接通電話,在她的哭訴中,心軟地松了口。
現在想來,我的下場能用一句話完美概括:
「末日先S聖母。」
他們搬進新房後,姜琳以養胎為由霸佔主臥。
方修誠理所當然跟她一間,爸媽睡客臥。
兩室一廳被分配得明明白白,我睡沙發。
「夭兒,委屈你了。」
「你爸腿腳不能受寒,琳琳又懷著孕。」
媽媽握著我的手,再三嘆息:
「你是好孩子,肯定能理解媽媽,對吧?」
這是最初的試探。
「爸媽都一把年齡了,摔了怎麼辦?」
「就是,全家就你熟悉路,當然隻能是你出去買物資啊。」
姜琳昂著下巴,趾高氣揚:
「你難不成要害得全家一起餓S嗎?」
「可修誠……」
我的爭辯被爸爸的暴喝聲打斷:
「讓你去就去,哪來得那麼多廢話?!」
「就是,你可是姐姐,就該讓著弟弟。」
方修誠嬉皮笑臉:
「你說對不?媽。」
「夭兒。」
媽媽不忍地垂眸道:
「你可憐下弟弟吧。」
後來淋過暴雨的我,患上高燒。
他們因此得寸進尺。
「黑桃呢?」
面對我的質問,姜琳不耐煩道:
「我嫌髒丟出去了,害我得弓形蟲怎麼辦?」
「你憑什麼丟我的狗?現在外面多冷你不知道嗎?它會S的!」
我作勢就要出門,卻聽爸爸怒吼道:
「你敢去一個試試?」
見我不搭理他,他當即衝過來,拽住我肩膀,猛地扇了我一耳光:
「不孝的東西,畜生的命難道比人還重要嗎?」
他那時表情猙獰得駭人,握緊菜刀的手青筋暴起。
我突然意識到,末日最恐怖的往往不是天災。
而是人心。
暴雨持續不斷,食物越來越少。
高燒期間,爸爸嫌浪費,不肯給我吃藥。
食物也是先到先得,輪到我上桌,隻剩盤底的殘羹。
彈盡糧絕的第四天,我額頭燙得要命,手腳卻冷得發僵。
這時,媽媽給我端來了碗肉湯。
許久未進食,我連動彈的力氣都沒有,媽媽含著淚,小心地喂我:
「夭兒,別怪媽媽,媽媽也沒有辦法……」
鍋底的幾塊肉,都是其他人不願意吃的。
其中一塊肉還沾著縷灰毛。
跟黑桃的毛發一模一樣。
我突然就愣住了,幾乎是生理反應般嘔吐出聲。
沒消化殆盡的食物吐得到處都是,爸爸氣得直罵:
「叫你別管這禍害,真是糟蹋東西!」
人麻木到極致時,是哭不出來的。
面對逐步逼近的S亡,人也能變得連畜生都不如。
暴雨持續的第三個月,弟弟看我的眼神變了。
不再是嫌惡,憎恨,而是貪婪。
身處末日,弱小的人,在強勢的人眼中,也不過是塊長得跟他相似的肉罷了。
「哇嗚——」
臉頰湿熱的觸覺喚醒深陷回憶的神志。
黑桃爬上膝蓋,不安地低聲吠叫。
它對我的情緒起伏極為敏感,每當我落淚時,它都會寸步不離地依偎在我腳邊。
不知何時起,我已然淚流滿面。
電話依然響著,我充耳不聞,火速動身前往最近的批發市場。
考慮到停水停電的問題,我選擇的食物大都開袋即食。
礦泉水,方便面,自熱盒飯等成箱往購物車裡搬,家中常備的米,油,調味品撐三個月綽綽有餘。
推車到冷凍區,我將速凍類產品一掃而空,又將各類肉產要了三十斤凍在冰櫃內。
等購買的商品被依次搬上貨物運往小區,我又馬不停蹄地趕往藥店,購置布洛芬,菲林等常用藥物。
路過商店還不忘購置電池,超大手電等防止停電。
忙完時天都黑了,趁著人少,我將購置的物品分批搬進單位樓。
正逢搬家入住,大包小包混跡其中,倒也並不惹眼。
新房位於三十樓,哪怕雨勢再大,頂層也將是最後淹沒的房間。
待物資儲備妥當,我加固防盜門,安裝高價電子門鎖。
那場暴雨在心底留下太過深刻的恐懼,以防萬一,我連夜加購了橡皮艇和泳圈。
如若樓房瀕臨崩塌,我也能及時轉移。
一切安排妥當後,我點開群聊。
群內果不其然全是對我的指責。
爸爸首當其衝,連發三條:
「你現在翅膀硬了,連爸媽S活都不管了。」
「老祖宗說得對,女子無才是德,讀什麼破大學,書都念到狗肚子裡了!」
「你有種一輩子別回家,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方修城跟著義憤填膺:
「姐,爸媽可是做夢都想抱孫子。」
「你難不成要讓方家絕後嗎?」
媽媽發語音哭訴道:
「夭兒,你為什麼不接媽媽電話?是出什麼事了嗎?媽媽好擔心你…」
見我不回復,她又抹著淚抱怨:
「還沒出嫁就半點不念家了,有心事也不跟家裡人說,爸媽還能害你不成?」
看他們S纏爛打的態度,即使我不松口告知新房地址,他們也會想方設法地堵在我公司門前鬧。
滑動手機,我按照記憶添加了六樓租戶,果真得知他馬上要搬走,房東正在聯系下一任租戶。
經過他的介紹,我籤署了半年的租房合同,
房間內裝修陳舊,租金並不昂貴。
待接手鑰匙後,我往租房搬進用舊的生活用品,以偽裝我剛住的假象。
同時挖空雜物室的牆壁,做了巧妙的隱蔽空間,藏進自熱盒飯和水。
忙得滿身大汗,我剛想歇息片刻,就看到了上司的私聊:
「珉瑤,你家裡人來公司找你了。」
「說是聯系不上你,拜託我幫忙問問你情況怎麼樣?」
「我沒告訴他們你的住址,畢竟是你的家事,最好不要影響到公司效益。」
她的話說得委婉,言下之意就是我抓緊解決私事,別牽連到公司。
說實話,不過幾小時沒接電話而已,我也沒想過他們動作能如此迅速。
我忙向上司道歉,隨即撥通了媽媽的電話:
「媽,不好意思我手機壞了,一直沒看消息。」
我語氣裝得誠懇:
「琳琳懷孕可是頭等大事,我哪能不管呀,你們在公司門口等著,我現在就過去接人。」
室外已經開始落雨了,淅淅瀝瀝的雨滴不斷敲打車窗。
等我開門到公司門口時,一家人正擠在屋檐下,伸長脖頸探頭探腦。
見到我時,姜琳明顯松了口氣,隨即叉著腰破口大罵道:
「想S吧?讓我個孕婦等你這麼久,短信收不到,開車不會開,要你有屁用!」
「雨太大了,堵車。」
我言簡意赅地解釋換來了姜琳的一聲冷哼:
「知道雨大還不早點出門,真是讀書把腦子都讀傻了。」
姜琳文憑不高,對我能考上重點大學分外眼紅,平時話裡話外沒少貶低我脫不下孔乙己的長衫。
我沒理會她的諷刺,按鍵打開後備箱,見他們吃力地搬著行李,絲毫沒有下車幫忙的意思。
「在大城市沾了身銅臭味,還真當自己是千金大小姐了。」
方修城淋湿了半邊肩膀,猛地用力將車門摔出巨響。
姜琳則捂著鼻子,做作地在車後座發出陣陣幹嘔:
「車裡什麼味道啊,燻S人了。」
「我聞不了皮革味,就買了車載香薰。」
我隨口接了一句,副座的爸爸頓時拉下臉道:
「買什麼破香薰,刺激到琳琳肚裡的孩子怎麼辦?」
有爸爸撐腰,姜琳愈發得意洋洋地挺起肚子,大有副母憑子貴的傲氣:
「我專門去香港看過,肚裡指定是男胎,等孩子生下來,我可是方家延續香火的功臣。」
她這番話說得有種上世紀的封建迷信,我忍不住低聲反駁:
「家裡又沒皇位要繼承。」
這句反駁落入姜琳耳中,引得她對我怒目而視:
「S妮子你放什麼屁?!」
「夭兒,琳琳也是為我們家著想,你怎麼能說這種話。」
媽媽忙出聲打圓場,撫著姜琳手背道:
「琳琳,夭兒不懂事,我替她跟你賠罪。」
「孕婦最忌諱動怒,你別往心裡去,消消火。」
車輛在姜琳的罵罵咧咧,和媽媽輕聲細語的安慰中行駛。
大雨讓道路隱沒在霧中,自公司到小區花費了不少時間。
「等你停車怕是天都要黑了,鑰匙拿出來,我們先上去。」
爸爸粗聲粗氣地呵斥帶著股不由反駁的意味。
我也沒拒絕,拿出鑰匙遞到爸爸手中:
「七樓那間二手房。」
「二手怎麼當婚房?」
姜琳脫口而出,我佯裝困惑地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