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秋掩了掩領子:「十兩。」
便有人驚呼:「這麼多,我娘將我賣過來,也不過是八兩。難怪燕秋姐姐搶人呢,下次我也去伺候。」
我潑涼水道:「就怕有命掙,沒命花。」
那個追問的是新來的,立時便不願意了,「怎麼說話的?都是一樣的人,我怎麼就沒命花了?」
「知道以前的姐妹是怎麼S的嗎?」燕秋幽幽開口,「不是將軍能幹,讓她油枯燈竭而S,是被活活掐S的。這銀子,你去掙罷。」
她一出聲,那新來的如鹌鹑一般,不作聲了。
「如今也隻有我和桂花兩個人才能治住他。但凡少一個,便是豎著進去,橫著出來。我和桂花能擋幾天便是幾天,不禍害你們。哪天擋不住了,挨到誰頭上,誰就去試試這十兩的滋味兒。」
在座的都知道燕秋說的是什麼,有些人,隻能在生S瀕危的情況下才能感到興奮,得到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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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常統領便是其中一個,碰上這樣的人,真的是搭上命才能活下來。
我之前隻知道常統領手段厲害,卻不知如此內情,脫口而出,「那你還去?」
燕秋瞥了我一眼,「我爹娘還在牢裡呢,我缺銀子。再說了,像張一儀這樣不知深淺的小丫頭,哪經得起折騰,你忍心看著她去送S?」
轉角處傳來一個微弱的聲音,隻見張一儀站在那裡,似乎聽到了我們的話,眼圈直發紅。
燕秋白了她一眼,嘴裡說出來的話和冰碴子一樣嗆人,「別自作多情啊,老娘是為了銀子,不是為你。」
燕秋轉身回屋去了。
8
那常統領嘗到了滋味,果然沒找過張一儀,張一儀倒出乎預料地攀上了貴人。
京裡派了人來,副監察史是將軍的表弟,姓蕭,長得鍾靈毓秀。
他闲來無事常在河岸邊與我們這些姑娘們攀談,寫了一首又一首的詩詞,編成了曲,讓我們傳唱。過了不多久,他與張一儀搭上了線,一連點了她幾天。
我經過他們房間幾次,兩個人很有話聊,談了一些我聽都沒聽過的事,什麼春水煎茶,曲高和寡。
臨走時,蕭公子當著管六和眾人的面兒稱贊,說張一儀是遺失在戰地中的一顆明珠,要求管六不準讓張一儀伺候人,日後,他要帶張一儀走。
管六臉上也有了笑,奉承張一儀道,「姑娘的話不假,日後風光了可不要忘了我們。」
果真沒有再讓張一儀伺候人。
我自是盼著姐妹們好的,便問她,「蕭公子說話算話,可真的能將你接出去?」
張一儀正給桂花的小女兒畫一些奇奇怪怪的衣裳樣子,聞言扯了扯嘴角,面上便帶上了兩分刻薄:「不但要帶我走。他還說要向聖上進言,嘉獎我們這群苦命的女子,將我們都安置了。」
燕秋便在旁邊嗤笑了一聲,「嫖客的話,隻有傻子才會信。」
張一儀倒沒有生氣,反而點頭應和:「我覺得也是,但試試唄,萬一成了呢。」
過了兩三日,蕭公子在張一儀帳子裡廝混的時候,將軍帶人來了,一腳踹開了房門,嚇得蕭公子從榻上翻了下來。
「聽說你給家裡去信,說你要娶一個軍中妓子,可是真的?」將軍面色陰沉。
那蕭公子沒了方才風流倜儻的樣子,嚇得猶如軟腳蝦一般。
「我...我沒說要娶,帶她回去做個妾室,做個通房都不行嗎?」
將軍冷哼一聲,「你什麼身份?娶一個營J女子,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我看你是鬼迷了心竅,舅父正在家裡為你議親,你卻在這花天酒地,來人,讓他綁了給我送回去。」
那蕭公子嚇得涕淚橫流,「表兄放過我,我隻是逢場做戲,都是她!」
他手指向了在一旁默不作聲的張一儀,「都是這賤人勾引!」
將軍看都沒看張一儀一眼,稱管六教導無方,賞了十軍棍,提著蕭公子便走了。
管六領了軍棍回來,張一儀也挨了一頓毒打,管六一邊打一邊罵:「你個臭不要臉心氣兒比天高的娼妓,整天妄想著爬到天上去做娘娘,現在好了吧,連累著小爺跟著你受罪,你說你該不該S?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是什麼玩意兒,就想攀龍附鳳,我看著你是活膩了!」
張一儀被打得一邊閃躲一邊求饒,還是桂花上前攔了攔。
「你將她打S了又有什麼辦法,我們這些人就是這樣的賤命,那爺要贖她,要睡她,她能拒絕嗎?既能攀上這個,保不齊能攀上下個,你留她一身好皮肉,說不定以後還有大用。」
管六這才停了手。
我拿來一些藥,姐妹幾個一起給張一儀塗藥,她才委屈地哭出來。
「那蕭公子真是個軟腳蝦,出了事竟往女人身上推!」
「說自己身份多麼高貴,多受朝廷重視,誰知道將軍一來,他就跪下了!還汙蔑我勾人!我不勾人,我當什麼營姐兒!」
「我本以為他能寫出如此清風明月的詩,便是一個看得起女人的好人。誰知道他狗屁不是,不是個男人!」
管六罰張一儀五日不能吃飯,燕秋這次沒在她傷口上撒鹽,反而將桂花端來的兩個菜團子向她眼前推了推,「吃吧,吃了這頓,得餓好久呢。」
「這菜團子菜少了,面也越來越粗。」張一儀一邊嫌棄,一邊迫不及待塞入口中。
戰爭打得久了,在軍營裡的尚可果腹,外面的平民百姓都開始剝樹皮了。
桂花沒說話,隻是點點頭:「下次多做些,給你留兩個白面的補補。」
我失笑,點了點她的額頭:「這麼大了還從妮子嘴裡搶吃的,也不知羞。好了,如此可長教訓了,以後老實些吧。」
誰知張一儀沉默了片刻,堅定道:「桂花姐姐,燕秋姐姐,總有一天,我要全須全尾地把你們這幾個人都救出去。」
9
戰事打了一半,大後方的糧草卻遲遲跟不上,將軍隻能高價從其他地方收購一些糧草,如此一來軍中銀子便不夠用了。
想到軍裡士兵還攢了不少賞餉銀,於是粉帳子便放開了,士兵也好,隨軍的也罷,或是來送糧草的富商,隻要拿錢,誰都能來這裡逍遙一把。
管六也說了,誰拿出百兩雪花銀,便可以將我們贖走。
張一儀的傷勢還沒好全,便又要開始伺候人。
一百兩雪花銀雖多,不過幾年下來,我們各自也存了一些體己,若兩下裡湊一湊,未必沒有逃出生天的機會。
如此一來,大家伺候起人來便更加賣勁了。
這一日,粉帳子裡正忙著,桂花的男人來了,他神情閃爍地縮在了一邊,不點人,也不說話。
桂花接了消息,從恩客的懷裡掙出來,衣衫不整地扣著扣子跑了過來。
「你來幹啥?孩子呢?大晚上你把她一個人扔下了?」
她男人身材矮小黝黑,蹲在角落裡未吱聲。
桂花想了想,開口問道:「你不會是來贖我的吧,這麼快到日子了?我怎麼想著還有兩個月,難道是我記差了。咱們錢攢夠了?」
那男人一聽錢,弓著腰將頭埋進兩腿中間,不接桂花的話。
「說話啊你!」桂花急地打他。
那恩客在後面嗤笑一聲,接過話茬:「桂花,這是你男人?你不用跟他要銀子了,前些日子軍中設賭,你男人不多不少,剛好輸了一百兩。」
「什麼?」
桂花瞪大了雙眼,呆了一瞬,轉過頭問道:「他說的是真的嗎?說話呀!咱們不是說好的嗎?攢夠了錢咱就離開這,你身上的銀子去哪了?」
桂花將他身上搜了一遍,別說銀子了,一個銅板也沒有搜出來。
她騰的一聲坐在地上。
那恩客尤嫌不足,繼續道:「那個拿著木頭籃子的小閨女,是你女兒嗎?他將你女兒也輸出去了,那設賭之人是羯族的,特別愛吃兩腳羊。我那邊有商隊,我去的時候他鍋裡正滾著一鍋高湯,一個白蘿卜大小的手臂浮在裡面,可把我惡心的不輕!」
話音一落,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急忙上去扶桂花,卻被她瘋了一般地推開,她癱在地上,眼睛發直:「賣了?妮子她那麼小,她才四歲,你為什麼把她賣了?你可以不贖我,但是你要把她養大的啊,你答應我的,那也是你的親骨肉,你為什麼!為什麼啊!」
桂花一邊罵一邊掙扎著爬起來打她男人。
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管六也出來了。
以往遇到這種事,管六問都不問便將姑娘撕扯下去,誰知今日,他站在一旁,既沒上來攔,也沒說什麼。
「我妮子是不是S了!是不是S了!你說啊!」桂花像一條垂S的母狼一樣咆哮嘶吼,他那男人終於點了點頭。
桂花摘下頭上的簪子,發狠地往她男人的頸部戳了上去,大量的鮮血呲了出來。
她一口咬住了那男人的脖頸,接著便猛烈地甩頭,將他的皮肉撕開。
縱然是軍中S戮之人甚多,甚是殘暴,也沒見過如此生啖人肉的場景,更不用說桂花從來是八竿子打不出一個屁來,無比老實的一個人。
大家一時愣住了。
那男人沒掙扎幾下就被撕破了氣管,發出呵呵的聲音
桂花滿臉鮮血繼續撕咬,狀若惡鬼一般,管六這才急了,上前抱住桂花往後拖,「桂花,桂花你冷靜聽我說……」
誰知道桂花已經發了狂,一把管六推到一邊,站在房子中間,對著我們環視了一圈,最後看著張一儀大叫一聲。
「巨鹿郡新谷村,去告訴我娘,她閨女S了!」
說完一頭撞在牆上,去了。
管六半截子話留在嘴裡,整個人愣住了,木木地坐在地上。
10
桂花濺在牆上的血還沒幹,被人用她盛野菜團子的簸箕擋上了。
大家不約而同地更加沉默了。
張一儀尤為明顯,她越來越神神叨叨,嘴裡時常念叨著,什麼鎮什麼村。
桂花一S,再也無人能壓一壓管六的性子。他每日除了喝酒,就是打人,還不管不顧,提高了抽成。常有小姐妹為了幾分賞銀拌嘴。
晚上,粉帳子裡又上了客,張一儀竟與燕秋搶起男人來。
搶的是個叫蘇秦的文人,長得平平無奇,也不見得多有錢,那人點了燕秋。
張一儀從燕秋門前經過,不知道聽到了什麼,非要將這男人搶到自己帳子裡。
倒貼錢也願意。
燕秋沒跟她計較,這男人更是願意白嫖。
燕秋白了她一眼,將人讓出來,看著張一儀的背影啐了一口。
「這又是發的哪門子瘋,別又跟上次似的,讓人騙了。」
本以為就這麼過去了,過了半個月,那蘇秦錦衣玉羅一副發達了的樣子來找張一儀。
「神仙人物!神仙人物吶!」
他丟下一百兩銀子,拉著張一儀便走。
經過我身旁時,張一儀捏捏我的手,「我會回來救你們,珍重。」
張一儀走了十多天,我們偶爾會提起她,猜測她能不能回來,又說起外面傳,出來了一個厲害人物,隻憑三寸不爛之舌便使兩軍談和,這仗以後打不打還說不定呢。
將士們不打仗,粉帳子裡更忙了。
一日,常統領來了,張口便叫燕秋伺候。
燕秋瞬間白了一張臉,「我不去!我不去!次次都是我,今天換個人吧!」
「由得了你?今日,要麼去,要麼S,你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