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後會不會傷害到其他人,會不會成為一個麻煩呢?
我在醫院想了一個小時,都沒想明白。
所以回去後,我和青梅竹馬的江澈單方面「絕交」了。
他追問我理由,但我閉口不答。
我不想讓他知道我有病。
那天,他哭得很傷心,說永遠都不想見到我。
沒想到三年後,我們又在同一所大學相遇。
開學那天,他身旁的舍友問我是誰,江澈冷冷看著我,宛如在看一個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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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認識。」
後來我時常犯病,剩下的生活與學業,都是其他人格替我交涉與完成,我們兩個就再也沒見過面。
再後來,就是他被約到我家裡。
江澈一臉幽怨:「你都不知道,你主動和我表白那天,我有多高興,沒想到,我隻是你池塘裡的一條魚。」
我:「……」
「對不起,我替第一人格向你道歉。」
江澈:「……」
「小水,該道歉的是我,要是我能早點發現你生病就好了。」
課程結束後,有同學邀請我去參加隔壁大學的聯歡晚會。
我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答應了。
我和社會脫節太久,聯歡晚會是一個可以快速建立人際聯系的渠道。
江澈也陪著我去了。
可我沒想到,會在那裡碰到沈行漾。
8
他被很多女生圍在中間,臉色卻始終冷冷的。
看到我,他眸光微動。
卻又在看到我身旁的江澈時抿緊了唇。
我低頭不看他,小口小口地喝著啤酒。
卻不免想到我和他第一次遇見的場景。
那時他被女生糾纏,我正好路過。
他突然將我拉進懷裡,面無表情地對那女生說:
「我已經有女朋友了,別來煩我了。」
那女生看看我又看看他,最後捂著眼睛跑了。
女生走後,沈行漾為了表示歉意,主動請我吃了飯。
相互了解後,我才知道他是隔壁大學的。
我們第二次見面是在辯論賽上。
但對於這件事我並沒有任何記憶。
因為那天是周二,我還沒「醒」,接管身體的是其他人格。
辯論賽一結束,他就在微信上給我發了信息。
他說我今天穿西裝的樣子很好看,妝容也很精致。
說我口若懸河的模樣,一下子撞進他心裡。
又說他舍友想要我的微信,但他沒給。
……
他洋洋灑灑地發了一大堆。
我沒回他。
周三,我也沒回他。
周四,我更沒回他。
周五打開微信的時候,我感覺天都塌了。
他給我發了很多信息:
「辯論能力很厲害就可以不理人嗎?」
「為什麼不理人?」
「為什麼不理人?」
「為什麼不理人?」
字裡行間都透露著委屈,好像我對他始亂終棄了一樣。
而他的最後一條信息是:
「……陳弱水,我討厭你。」
我自知理虧,隻好急忙找了個理由:「不好意思前幾天手機壞了,現在才剛修好!」
預料中的紅色感嘆號沒出現,而且那邊秒回:
「……哦,好吧。」
「上面那句討厭你的話不是我,是我的第二人格發的。」
我:「……」
其實我也想說,那天和他比賽的不是我本人,是我的第二人格。
但我不敢。
我怕他以為我在內涵他。
我不知道第二人格是怎麼和他表白的。
但我十分意外,他居然會接受。
沈行漾作為隔壁大學的校草,以高嶺之花的形象出名。
追他的女生不計其數,但都被他的冷漠堵了回去。
沒想到他私底下也有這麼平易近人的一面。
肩膀上突然搭過來一隻手,斷了我的思緒。
是同班的一個女同學,她臉色紅撲撲地,看起來喝了很多酒。
「陳弱水,我還是第一次在這種多人聚會上看到你呢,你長得真漂亮,嘿嘿。」
「不過你的性格很多變呢,有時候喜歡和別人打招呼,有時候又很冷漠,所以大家都不敢接近你。」
我笑而不語。
酒過三巡,有人提議玩真心話大冒險。
第一輪,我就倒霉地抽中了大冒險:
「和對面的男生深吻五分鍾。」
我捏著卡牌抬頭看去。
我的對面,是沈行漾。
9
大家開始鼓掌起哄。
我偷偷瞥了一眼對面,才發現他也在看我。
沈行漾目光灼灼,問我:「要親嗎?」
身旁的江澈看到我倆的互動,臉都黑了。
他壓低聲音,咬牙切齒:「小水,不許和他親!」
我為難地夾在中間,最後隻能折中。
我:「……我還是換真心話吧。」
剛說完,對面的沈微身形不可察地晃了一下。
感覺他快要碎了。
主持人微笑著點了點頭:
「好,請聽題。」
「請問,你有同時談過兩個以上男人的經歷嗎?」
這是一個很炸裂的問題。
話音剛落,所有視線同時朝我看過來,其中有兩道熾熱無比。
這還不如不換呢。
我坐如針毡,最後隻好硬著頭皮回答:
「有……有吧。」
包廂靜了一瞬。
下一秒,竊竊私語如同潮水般上漲。
旁人一臉看戲的模樣,各種意義不明的目光在我身上流轉。
主持人是個經驗豐富的,很快就轉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這個小插曲很快被第二輪遊戲蓋過去了。
尷尬的聯歡晚會終於結束了。
我走在路上,松了口氣。
發誓這樣的聚會再也不會來第二次。
江澈和沈行漾兩個人分別在我左右,一言不發。
直到小區樓下。
「謝謝你們,我到家了,再見。」
我剛轉身,就有人叫我。
「小水。」
「怎麼了——唔!」
江澈把我抱在懷裡,沈行漾握著我的後腦勺就吻了下來。
他一點也不憐香惜玉,好像要將我拆吃入腹。
恍惚間,我聽到身後江澈的聲音,「嘖,真不想和你這種人有默契。」
這樣的話,在上次荒唐的夜晚,我也聽過。
沈行漾隻低低笑了一聲,又繼續認真地吻我。
五分鍾後,他才堪堪離開,與我額頭抵著額頭:
「剛才在包間裡我就想這麼做了。」
我還沒來得及喘氣,江澈就屈指抬起我的下巴:
「到我了。」
他低頭吻了下來。
我被他抓住手腕,隻能被迫抬頭承受他的侵略。
幾乎是見縫插針的接吻,我被兩個人搞到缺氧。
五分鍾後,沈行漾把他扒開。
「超時了。」
江澈這才戀戀不舍地移開。
他揉著我泛紅的眼尾,眼底不再是從前的幼稚,而是實打實的認真:
「以前一個星期隻能見你一次,憋S我了。現在能天天見到你了,真好。」
他倆滿足的走後,我腳步虛浮的進了電梯。
電梯門開。
卻在家門口發現一個不知道等了我多久的人。
我的小叔。
傅乘舟。
10
「小叔。」
我溫吞地挪過去,打了聲招呼。
看到我,他將煙摁滅,「這麼晚才回來?」
說完,他嗅到我身上的味道。
「喝酒了?」
我點頭,「嗯,去參加學校的聯歡晚會了。」
看到我紅腫的嘴唇,傅乘舟動作一頓,眯起眼睛:「那倆小子送你回來的?」
酒精讓我大腦有點遲鈍,我想了好一會兒,才聽出來他指的是江澈和沈行漾。
委屈頓時湧上心頭:
「是啊,他們還親我了,跟條狗似的。嘴巴好痛。」
傅乘舟眸色一暗,「讓我看看。」
他突然壓過來,將我禁錮在牆壁與他之間。
過近的距離讓我頓時酒醒。
傅乘舟捏著我的下巴,用指腹摩挲著我的唇瓣:
「還好,隻是嘴唇有些破皮。」
下一秒,他俯身,很輕地吻了上來。
撬開我的牙關,極致纏綿。
黑暗中,下意識推開了他:
「小、小叔。」
他低低笑了一聲:「抱歉。」
隨後與我拉開了距離,嗓音有些沙啞。
我靠在牆壁上,盡量不去看他。
傅乘舟緩了很久,才開口:
「很緊張嗎?你十八歲那年爬我床的勇氣去哪裡了?」
我愣住。
思緒不免飄到了從前。
傅乘舟是我爸的忘年交。
我家人的葬禮,也是他一手操辦的。
我還記得葬禮那天。
茫茫細雨中,他撐著一把黑色雨傘,對著我冷然開口:「以後,我就是你的監護人。」
那年我十五歲,他二十二歲。
傅乘舟是一個合格的監護人,對我的一切都很上心,我的事情他都親力親為。
不知不覺間,我對他產生了隱秘的情感。
後來十八歲的夜晚,在其他人格的慫恿下,我穿著一身小白裙,爬上了酒醉的傅乘舟的床。
我騎到他身上的那瞬間,他就已經酒醒了。
他黑著臉,把我丟了下去:「陳弱水,好好想想自己在幹什麼。」
我想了一晚上,都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
第二天,我鄭重地道歉,說再也不會煩他了。
沒有人會喜歡這種背德的感情。
傅乘舟應該也是。
但沒想到他聽了我的回答後,會氣得青筋直跳:
「陳弱水,耍人很好玩嗎?」
我想不明白這句話的第二層意思,隻低著頭不敢看他。
也因此錯過了,他受傷的眼神。
後來,他再也沒主動來過我家。
也不再像平時那樣頻繁地對我噓寒問暖。
隻是在我過生日時會給我送來昂貴的禮物。
……
「你生病的事怎麼不告訴我?」
我嗫嚅道:「怕你擔心。」
傅乘舟偏過頭:「當年兇完你,看著你慌亂的模樣,我確實是後悔了。」
「你那個時候才剛成年,什麼都不懂,我害怕自己太過於接近你,會對你的心理產生危害。」
「也許你不知道,我經常偷偷去看你。」
我驀地抬起頭。
我還以為,自己被他拋棄了。
原來沒有嗎?
傅乘舟點了點我的額頭:
「你現在有其他人格的記憶了嗎?」
我搖頭。
「那你應該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和我表白的吧。」
「你來找我那天,穿得很性感,我們已經很久沒見過面了,那個時候我在應酬,你問我旁邊的女人是誰。」
「然後不等我回答,居然就著我抽過的煙吸了一口,然後把煙圈吐到我臉上。」
「那個時候我就想,你膽子真的很大。」
「十八歲敢爬床,二十二歲敢在眾目睽睽之下撩撥我。」
傅乘舟低頭輕嗤了一聲,像是在自嘲:「害得我差點……」
後面我沒聽清,「差點什麼?」
「沒什麼。
「你主動約我到家裡,我還是很開心的。但看到其他男人,我既生氣又迷茫。」
「我在想,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我一度很自責,要是當年沒拒絕你,事情的發展會不會不一樣?還好,那不是真實的你,你隻是生病了。」
我:「……」
「對不起小叔,我替第三人格向你道歉。」
傅乘舟沉默了。
走廊的聲控燈壞了很久,我隻能借著外面的月光打量他的神色。
靜謐的黑夜裡,他許久才開口,語氣裡隱隱有一絲試探和不安:
「小水,你現在對我是什麼感覺?」
「你……還喜歡我嗎?」
「喜歡的。」
說完我立馬捂上了嘴巴。
嘴比腦子快,我居然下意識就說出來了。
看到我的樣子,傅乘舟苦笑:
「那怎麼選得那麼艱難?」
「我不好嗎?」
我無法回答。
傅乘舟是很好的。
成熟穩重,還有很多錢。
良久,傅乘舟嘆了口氣。
「回去吧。」
得到「赦免」,我呼出一口氣:
「……小叔再見。」
說完,我關上了門。
傅乘舟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
「小水,早點休息,下周六你生日我再過來看你,希望那個時候……能有個結果。」
「……好。」
一門之隔,我的心髒砰砰跳。
聽到遠去的腳步聲,我才放松下來。
不過五分鍾,門又被敲響。
11
「姐姐,我做了你愛吃的甜品。」
顧降霖探著頭,端著一碗椰奶芋圓。
自從上次四人行後,我很久沒去過他那裡。
看出我的顧慮,顧降霖說:「姐姐放心,這次沒放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