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了吧,外套給我就行!」
江顏伸手就要接過裴斯延剛脫下的外套。
我意味深長地看了兩人一眼,剛準備坐下吃飯,旁邊突然傳來「啪」的一聲。
非常清脆的聲音。
眾人都朝著發出聲音的方向看去。
隻見裴斯延一掌打開了江顏的手。
江顏的手僵在半空中,手背已經泛紅。
「你做什麼,我可是有家室的人,能讓你靠這麼近?」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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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顏愣在原地,淚水在眼眶裡不停打轉。
保姆趕緊把江顏拽走,裴斯延得意地看了我一眼。
「怎麼樣,我剛才表現不錯吧,是不是很聽你的話?」
「什麼意思?」
「嗯?不是你讓我看你眼色行事嗎,你一個眼神看過來,我馬上就把人推開了。」
我無語凝噎。
一頓飯我吃得汗流浃背。
裴夫人一個勁地給我講述懷孕後的注意事項。
我滿腦子想著什麼時候走人,以及什麼時候說我和裴斯延已經離婚的事情。
今年年初,裴夫人才剛檢查出心髒有問題。
我生怕說錯什麼話,給人氣出毛病了。
好不容易把飯吃完,我借口工作就要走,助理已經在門口接我了。
正要離開時,我看見裴斯延和江顏在門口說話。
「延哥,你瘦了好多啊。」
江顏一臉心疼地看著面前的男人,裴斯延的臉色快黑得像鍋底一般了。
「我聽你媽說你之前國外上學,你媽沒和你說我已經結婚的事情?」
「我沒有其他意思,延哥我隻是……」
「不管你有沒有其他意思,你也別在我身上動什麼心思,咱倆沒可能,沒事就去找個班上,你媽辛辛苦苦工作送你上學就是為了讓你喜歡一個有婦之夫的?」
裴斯延幾句話把江顏說得眼淚汪汪。
論硬性條件,裴斯延確實有花心的資本。
長得帥,能力出眾,家世好。
但他一向潔身自好,曾經有個女秘書對他芳心暗許。
情書剛剛遞過去,就被他扔進碎紙機裡,之後就是長達半個小時的說教。
直接把那位女秘書說到崩潰,當天遞交了辭職信。
江顏失魂落魄地離開,裴斯延得意地輕哼。
好像自己拯救了什麼失足少女一般。
「走吧,我送你回家。」
裴斯延剛拿出車鑰匙,我已經走到門口。
「不用了,我助理來接我了。」
門口停著一輛車,看清車上的男人後,裴斯延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怎麼是他啊?」
前段時間,我原本的小助理因為結婚生子向我提出離職,這個月底就要離開。
這個助理叫李聞,是新來的,能力不算出眾,但勝在聽話老實,隨叫隨到。
「你讓他送你回去,我不放心。」
見李聞已經下車,替我拉開車門,裴斯延更急了。
「你看他殷勤的樣子,這小子沒安什麼好心思,你說句話啊!」
「我們已經離婚了。」
裴斯延瞬間陷入沉默。
在我離開的前一刻,他突然抓住我的手。
「那我最後問一句,當初為什麼要離婚?」
「我不是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們不合適。」
我掙脫開裴斯延的手上了車。
車子漸行漸遠,我在後視鏡內,打量著裴斯延的身影。
他僵硬在原地,昏暗的路燈將他的身影逐漸拉長,落寞又孤寂。
「舒姐,你怎麼了?」
李聞的話將我從沉思中拉回來。
我一隻手撫上小腹,另一隻手煩躁地揉了揉眉心。
「沒事,隻是有預感,這段時間的工作不會這麼順利。」
果不其然,在我們做完第一版廣告方案交給南勝的人後,對方當天就拒絕了。
哪個乙方沒改過幾十版方案呢,我對此已經見怪不怪。
「對方提出了哪些問題?」
「呃,對方就說了三個字,不合適。」
6
果然是報復,赤裸裸地報復!
在連續改了三版方案,都說不合適之後,我終於怒了。
抓著最新的方案,氣勢洶洶來找裴斯延。
前臺把我攔下了。
「裴總說了,見他需要預約,尤其是您。」
「尤其是我?」
前臺小姑娘怯生生地點點頭,在我疑惑的眼神中清了清嗓子,學著裴斯延說話的語氣開口。
「畢竟現在我們也沒什麼關系,前夫是隨隨便便就能見的嗎,不預約顯得我是那種很隨便的男人。」
事已至此,我也隻能無奈點頭,剛要給裴斯延的特助打電話約時間,前臺小姑娘就把我攔下。
隻見她掏出一個二維碼開口道:「裴總要求掃碼預約。」
什麼鬼?
我一臉蒙地掃描二維碼,點開是一個問卷調查。
我索性坐在旁邊的沙發上開始填寫。
一開始的名字、來訪原因都很正常,但是後面……
【請說出和裴斯延先生第一次約會的時間。】
【請描述與裴斯延先生最深刻的一次約會。】
【請填寫與裴斯延先生結婚的具體日期,精確到領證時的具體時間。】
這人是不是有病?
我忍著怒氣填寫完,提交還不到兩分鍾,前臺的人就來通知我上樓。
「所以現在裴斯延就有時間嗎?」
「呃,是的。」
那我剛才浪費的時間算什麼!
我來到頂樓,果然看見裴斯延在辦公室裡悠闲地啃著滷味鴨掌。
看到我還要邀請我一起。
「你要不要來點?」
「裴總,你要不要說說這次的方案你哪裡不滿意。」
裴斯延沒吭聲,拍了拍旁邊的位置。
我無奈地坐過去和他一起啃鴨掌。
直到桌上所有東西吃得一幹二淨,裴斯延擦擦嘴,扔掉垃圾才一臉悠闲地開口。
「不合適。」
我拳頭都握緊了。
這是甲方,別動手,千萬別動手。
「請問哪裡不合適呢?」
「就是不合適。」
「你是不是故意找我毛病,我問你哪裡有意見,我們可以改,你就說個不合適是什麼意思。」
此話一出,裴斯延也拍案而起。
「你還好意思說我,當初莫名其妙說要離婚,我說我哪裡做錯了,我可以改,你也給我來一句不合適!」
「這是工作,是兩碼事。」
聞言,裴斯延更加著急。
「哪裡是兩碼事,當初在一起的時候,你天天像個女流氓一樣饞我身子,那時候你怎麼沒說不合適,現在睡膩了,你就跟我說不合適!」
裴斯延愣是要我給個說法,拽著不讓我走。
拉扯時,我的惡心感再次湧上,捂著嘴一個勁地幹嘔。
剛才還氣勢洶洶的人頓時傻眼了,拍著我的背,擔憂地看著我。
「要不我們還是去醫院看看吧,你看你一邊上班,一邊懷孕,不是受罪嗎,你那工作能掙幾個錢,你還是辭了吧,家裡又不是沒有錢,你……」
裴斯延話音未落,我已經推開他。
「所以你看吧,我們真的不合適。」
7
裴斯延面上一愣,有些茫然地盯著我。
或許是因為從小家境優渥,裴斯延自小就沒吃過什麼苦,順利繼承父母公司。
自然也不會明白我作為打工人的心酸。
當初剛結婚時,我們一起參加過某個宴會。
因為裴斯延要和幾個人談生意,我就和他們的太太在花園喝茶。
大家坐在一起聊天,其中一個太太因為家庭不和睦,抱怨小三都踩在自己臉上,自己卻連離婚的資本都沒有。
旁邊有人安慰,有人照鏡自憐。
我突然感覺到深深的恐慌,因為裴斯延不止一次暗示我要不要把工作辭了。
就算我從小學習優越,看起來畢業之後找到一個不錯的工作。
但在裴斯延這種畢業就能繼承公司的小少爺來說,一個月賺的錢還不夠他去買塊手表。
家庭的差距愈發讓我自卑,導致我更不願意舍棄現在的工作,總想著努力工作混出成績來。
因為如此,裴斯延更加不滿,抱怨我剛結婚就把人丟在一邊冷落他。
於是我們就在吵架,冷戰,和好,繼續吵架中度過。
提出離婚那天,是我剛完成了一個重要項目。
因為這個項目,我已經連著住在公司半個月了。
聽說我回來,裴斯延特意讓阿姨做了一大桌菜,向我吐苦水,說我又冷落他。
說到最後,他又說起讓我辭職的話題。
「你上班這麼辛苦,又掙不到錢,我很心疼你啊,要不你別出去工作了。」
我沒理會他,正要去夾菜,裴斯延看出我的意圖,夾走最後一塊烤鴨威脅我。
「說話,不許冷處理我,不然這塊烤鴨不給你,今天你也別想上我的床!」
我突然感覺渾身乏力,連軸轉加班的疲憊在此刻到達了巔峰。
「如果覺得不開心,不如我們離婚吧。」
啪嗒。
裴斯延的烤鴨掉在了桌上,室內寂靜得可怕。
今晚,裴斯延還特意準備的燭光晚餐,燭火搖晃著,他的臉色也變得晦澀不清。
「你確定?」
我看見一滴淚從他的眼角湧出,聲音都變得顫抖。
明明很難過,但我還是堅定地說出確定。
都說時間一長,愛到最後全憑良心。
我不願意去考驗一個人的良心,每次吵架也在不斷折磨我自己。
與其將來相看兩相厭,不如現在徹底分開。
至少以後回憶起來,也會是幸福的時光。
「所以,我告訴你,我們不合適,就算我們有相似的愛好,有數不清的默契瞬間,有永遠聊不完的話題,但我們總是在吵架。」
他沒法理解我敏感又自卑的內心。
我也沒法做到每次吵架後,都願意低頭去哄他。
裴斯延難得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我重新整理情緒,在他面前講述這次方案的亮點,詢問他的想法。
仿佛剛才的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一般。
「裴總,對於這次的方案,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嗎?」
聞言,裴斯延輕轉椅子,背對著我,動作之間,我隱約看見他臉頰邊滑過的淚珠。
「沒有了,你先出去吧。」
他背過身不再看我,這或許是我們最後一次,在這麼短的距離下說話了。
我輕嘆一聲,轉身離開,關上門的那一刻,我聽到辦公室裡傳來的聲音。
「可能你已經不相信了,我一直是愛你的。」
我握緊門把手,心裡有個聲音在小聲辯解。
我相信的,一直都很相信。
隻是不願意這份愛被消磨而已。
8
如我所料,這次的方案順利通過了,項目開始正式落地實施。
老板在會議上當著眾人的面誇獎我,我也隻是一笑了之。
回到辦公室後,李聞拿著文件來找我籤字。
「舒姐,恭喜你了,我聽說這次項目完成之後,老板有意向提拔你去接管分公司。」
「隻是有意向而已,沒有蓋棺定論之前,所有傳言都隻是畫大餅。」
「不管怎麼說,這次的合作,您的功勞是最大的。」
我敷衍地點點頭,剛要去拿放在一旁的咖啡,李聞突然伸手奪走我手裡的杯子。
指尖相觸的那一刻,他的指尖在我手心裡輕輕摩挲一瞬。
「咖啡傷身,舒姐現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
我抬頭看向他,李聞立馬擠出單純無害的笑容。
他這張臉無疑是好看,帶著剛剛畢業的青澀,笑起來時嘴角邊的小梨渦十分明顯。
仔細看,眉眼處還會有些裴斯延的影子。
難怪從李聞跟著我開始,裴斯延就一直對他怨念頗深。
「我讓你整理的去年整年方案資料整理好了嗎?」
「啊,還沒有,資料太多了,還需要幾天。」
「那你還有時間在這裡管我有沒有喝咖啡,還是說你自己想來一杯?」
李聞嘴唇張合一瞬,欲言又止,話到嘴邊又被他咽下去。
我正要低頭開始處理工作,隻見他又輕聲開口。
「舒姐,其實我對你……」
「你知道我結婚了吧,我的上一個助理沒有告訴你嗎?」
聞言,李聞先是沉默,而後閃過一絲得意,卻又很快消失。
「舒姐,我第一天來你身邊時,幫你整理資料,正好看到碎紙簍裡有一份打印錯的離婚文件。」
所以李聞早就知道,我要離婚的事情了。
「如果舒姐需要找人談心的話,可以找我。」
我看著李聞故作深情的眼神恍然大悟。
他該不會以為我感情破裂,無人傾訴,想著來當解語花吧。
「要是沒事就去看看腦子吧,專心工作別多想。」
我揮揮手讓人出去,思索著要不要換一個新的助理。
李聞見我這模樣,不S心地繼續開口。
「舒姐為什麼不朝前看,總會遇到新的人,難不成你那位前夫現在還會在樓下等你嗎?」
那怎麼可……
我下意識往樓下看了一眼,卻發現樓下還真站著一個男人。
這不是裴斯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