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要把侄子培養成超級硬漢,給他報名了孤鷲嶺封閉式野外徒步訓練營。
我勸她陌生山體太危險,研學式的野外訓練公司資質也不全,孩子容易受傷。
她卻說:“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你這種大齡不婚不育的廢物懂什麼?”
後來侄子在野外摔斷了腿,沒能及時治療,隻能截肢保命。
嫂子卻怪我為什麼不及時阻攔:
“孩子還小,你那麼大年紀,還是大學生,怎麼不勸著點?”
“隻會馬後炮的小賤人,養著你吃白飯有什麼用?”
失去左腿的侄子發了狂,趁我去看望他時,將我亂刀捅S,還猖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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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賤人,敢害老子,老子叫你賠命!”
再睜眼,我回到侄子要去孤鷲嶺那天。
1
“媽,我不去,山裡到處都是蟲子,吃不好睡不好,一點意思都沒有。”
侄子徐傳宗躺在沙發上玩手機,不肯動彈。
嫂子把壓縮餅幹,水,驅蚊液一樣一樣裝進背包,苦口婆心勸道:
“你不是老愛刷短視頻嘛,最近很火的挑戰孤鷲嶺,你就不想去試試?多刺激啊!”
“再說也就一周時間,既鍛煉了體魄,回來還能加志願服務公益分數,到時候初升高咱比別人多幾分,可是要甩下幾萬人呢!”
“你說是吧,他小姑?”
“啊?”我腦袋昏昏沉沉,似乎還能感覺到刀尖入腹,被人拽著頭發往牆上磕的劇痛。
“啊,這個我不太懂。”我下意識搖搖頭。
曾經後悔無數次的我,終於有了補救的機會,我重生了!
迎著嫂子看過來的目光,我笑得一臉僵硬:
“我男朋友都沒有,怎麼知道如何培養孩子?”
“您把小宗培養得這麼優秀,聽您的肯定沒錯。”
嫂子何美娟瞬間笑了:
“那是,為了培養咱們家傳宗,我可是辭了高薪的工作,一心一意回來陪孩子呢!”
什麼時候一個月3000的保潔也成了高薪的工作?
我心裡冷笑,面上卻裝作無比贊同地點頭。
上一世,我勸了嫂子很久,列舉了十多條孤鷲嶺徒步的風險,還轉了很多新聞報道,勸她別讓年幼的侄子去參加這種高風險活動。
她卻說我自己畏手畏腳,還想把徐傳宗也帶成娘們唧唧的樣子,將我趕出了家門。
這一次,我再也不會插手做多餘的事兒。
徐傳宗很快被他媽承諾買新遊戲機的條件,哄得高高興興出發了。
我意識到此行不妙,趕緊回房收拾好行李,主動搬出了哥嫂家。
嫂子何美娟早就不滿意我大學畢業還住在家裡。
一聽我說要搬走,樂得合不攏嘴,還裝作關心問:
“盼盼,你房子租好了嘛,找著工作了嗎?”
像是生怕我沒找到,她緊接著說:
“要是沒找到也不著急,工作早晚都有,你周末回來吃飯,別忘了交生活費。”
我含糊了一聲,飛快奪門而出。
至於生活費?我管你個俅。
我搬到了學校附近,雖然隻能租個地下室,但好歹能保住命,還能不受幹擾地備考、找工作。
我在地下室安安靜靜地復習、投簡歷,何美娟朋友圈卻十分熱鬧。
發了許多徐傳宗孤鷲嶺徒步的九宮格照片,還配文:
“男子漢頂天立地,吾家有兒初長成。”
她一向最喜歡在朋友圈裡秀自己的兒子,一天恨不得發十幾條。
我一張張細看,果然這時候徐傳宗已經受傷了。
2
第一張照片裡,他還昂首挺胸趾高氣揚的走在隊首。
到最後一張就已經拄著登山杖捱到了隊尾。
腳踝處若隱若現的白色布條,應該就是草草包裹的繃帶。
猶記得上一次回來時,髒汙的繃帶下他的腿已經發炎化膿了。
隻是這一次,沒有我提醒,想必何美娟壓根發現不了孩子受傷了,還將很快失聯。
果然,三天之後,何美娟依然在朋友圈曬照娃,卻沒有發現照片的拍照風格已經截然不同。
回憶上一世時間點,這時候徐傳宗應該已經失蹤了。
教練為了事情不鬧大,每天用徐傳宗的手機跟何美娟報平安。
當時我說那孤鷲嶺太危險,不能讓教練把孩子手機都收走,何美娟卻一臉不屑:
“讓他們進山就是為了脫離電子產品的荼毒,人人都帶著手機,還怎麼磨練意志?”
那時我發現不對,強烈要求她聯系訓練營主辦方,她才跟教練打了視頻電話。
結果發現徐傳宗失蹤,我心急如焚,第一時間報了警。
這一次沒有我的堅持,何美娟一點端倪都沒有發現。
直到一個星期之後,接到警方的電話,她才大驚失色,哭爹喊娘試圖聯系我。
我早就將她的電話拉黑,微信刪除,隻留了偽裝的微信小號密切關注。
找不到我,何美娟發了狂,在朋友圈揚言斷絕兄妹關系,發文“無情無義的東西,有本事永遠別回這個家!”
真是笑S個人了,沒了他們,我不知道過了多舒坦。
我是有多犯賤,要回去住那一個月五百塊夏熱冬冷的陽臺?
還是回去當一家人的免費保姆和背鍋俠?
遲遲沒有我的音訊,何美娟隻好和警方先去了孤鷲嶺。
她一個萬事不管天天打麻將的家庭主婦,去了除了哭,什麼忙都幫不上。
何美娟在那邊愁雲慘淡,我卻守得雲開見月明。
沒想到之前報考的公務員單位通知我去體檢了!
上一世明明沒有這個?
莫非是我第一時間進了孤鷲嶺找徐傳宗,大山裡信號不好,錯過了這個改變命運的電話?
我不禁感嘆命運的變幻莫測。
之前我考研失敗,何美娟冷嘲熱諷讓我抬不起頭。
沒想到陪室友壯膽參加的公務員考試竟然通過了。
真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其實轉念一想,考研失敗,也不完全是我的過錯。
那時何美娟讓我每天接送徐傳宗,還要給他做飯送飯,同時負責一家人的三餐和家務。
用她的話來說,女孩子讀那麼多書幹什麼?把家裡的男人伺候好就行。
我根本沒有時間集中復習,後來沒有考上。
何美娟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還罵罵咧咧:
“你們徐家就沒有讀書的根藤,白瞎浪費那許多錢了。”
又慫恿我哥催我去打工:
“隔壁曉麗過年都開小車回來,哪像咱家這個隻知道伸手要錢。”
如今我通過了公務員考試,真是一個響亮的耳光甩在她臉上。
不過事以密成,言以泄敗。
後面還有體檢政審考察許多環節,還是小心為上。
怕何美娟使壞,我並沒有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任何人。
可人生就是一個巨大的墨菲定律,怕什麼來什麼。
3
體檢名單剛剛公示,何美娟的朋友圈就更新了。
掛出了我的體檢通知,配文:“徐盼盼,你敢不來試試?”
我氣得渾身直哆嗦,上一世他們就逼我一個人進孤鷲嶺。
這一次我都遠遠避走,卻仍躲不開臭狗屎硬要往我身上糊。
既然這樣,就別怪我不念骨肉親情了,我暗恨道。
“徐盼盼,你怎麼才來?你們徐家的根就要斷了,你一點兒都不著急,還要人三催四請?”剛下車,何美娟就赤紅著雙眼朝我撲了過來,目光如刀鋒,恨不得要把我片了生吞。
“徐志鵬呢?”我用行李箱攔住,不讓她靠近,“他兒子都失蹤了,也不露個面?是地球離了他就轉不了了,還是賺回來什麼金山銀海了?”
“你哥一向忙,今天正好在泰國出差,你瞎叨叨那些幹什麼?管好你自己!”何美娟氣咻咻撥開雞窩蓬發,指著我鼻子罵,“徐盼盼我告訴你,找不到傳宗,老娘有一千個一萬個法子,讓你當不成那勞什子公務員。”
還一口唾沫吐到地上:“真是豬鼻子插大蔥,裝象!”
我心裡冷笑:就算找到了,隻怕我也沒什麼好果子吃吧。
我剜了她一眼,看向旁邊的女人。
這個我最熟悉,卻傷我最深的人。
“盼盼啊,你可一定要救救傳宗啊,”我媽緊緊抓著我的手,將我往山裡推,“快去,你是大學生,你懂得多,趕緊去救救你侄兒。”
多麼熟悉的話術。
上一世,我媽為了保住唯一的大孫子,也是這樣抹著眼淚哭道:
“盼盼都已經S了,總不能讓徐家斷了根吧,想必她也是願意看著傳宗好的。”
她邊哭邊以受害人家屬的身份,出具了刑事案件家屬諒解書。
我魂魄飄在半空中,親眼目睹刺了我十二刀的徐傳宗被釋放。
隻因他不滿十四歲,主動投案自首,身體殘疾,還獲得了受害者家人諒解。
想到這,我掰開我媽的手,反手挽住她:
“媽,咱們一起,您在村裡過了一輩子,想必進山比我有經驗。”
我媽連連後退,一把甩開了我的手,尷尬道:“我老了,進山還得靠你們年輕人,身強體壯走得快,我這個老太婆還是不去給你們添麻煩了。”
我扭頭去拉何美娟,她也忙不迭擺手:“盼盼你趕緊進去吧,我剛扭傷了腳……”
上一世,傻乎乎衝孤鷲嶺救徐傳宗的也隻有我一個人,我竟然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那會兒他們怎麼說來著?
哥哥剛好出差,嫂子急得生了病,我媽在村裡伺候我爸走不開。
他們眼神閃爍,語氣哽咽:“盼盼,你可一定要把傳宗找回來,咱們徐家就全指望你了!”
呵,我就是那個傻不拉嘰的冤大頭、大血包。
可這次,不會慣著了。
我一把抓住想溜的何美娟:
“嫂子,傳宗可是你唯一的兒子,再怕你也不能丟他一個人在山裡呀,這要是摔著了,凍著了,餓著了,被蛇咬了,被熊瞎子抱了,可怎麼得了!”
我指了指周圍的攝像機:
“這麼多媒體,自媒體都拍著呢,你也不想被網絡審判吧?”
“更何況要是我哥和傳宗後面知道了,你還有好果子吃嗎?”
我哥有暴力傾向,何美娟一直有點怕。
徐傳宗也有點超雄體質,要是真的兩個人都發瘋,隻怕她扛不住。
幾番猶豫,她不情不願地跟上了搜救隊。
4
剛走幾步,何美娟就開始作妖。
不是頭疼就是腳麻,還暗示身強體壯的搜救隊隊長背她。
被拒絕後惱羞成怒,將氣撒在我身上罵道:“徐盼盼你就別做白日夢了,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那三天兩頭發燒咳嗽的體質,怎麼可能過得了體檢那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