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的兩人很快被抬進營地清洗傷口,綁扎傷口近心端。
他們面如白紙,呼吸低微。
我默默垂淚,抬手遮住勾起的嘴角。
“快,咱們得趕快下山,不然我媽他們該沒救了。”徐傳宗倉皇地叫嚷起來。
“超級硬漢”沒了主心骨,露出“媽寶男”的真面目了。
“可是……”看著迅速黑沉的天色和驟然翻湧的霧氣,秦隊長有些猶豫,“天已經要黑了,山裡夜間起霧,危機四伏,一不小心就會失聯失溫,我得對全隊人負責,不能冒險。”
“吃裡扒外的狗東西,拿著我家的錢就得聽我使喚!”徐傳宗漲紅了臉叫嚷,額上青筋暴起。
他憤怒地指著秦隊長鼻子罵,渾然無視人家為了找他已經三天三夜沒有合眼:“快點走!你們這些雜碎的命加起來都比不上我媽一根頭發!”
Advertisement
眾人紛紛怒目而視。
呵,這蠢東西,是嫌自己S得不夠快嗎?
再說了,這狗日的什麼時候變異成大孝子了。
我忍不住譏诮。
秦隊長忍無可忍,沉下臉道:“要走你自己走,我們找了你幾天幾夜,掙個辛苦錢而已,絕不會因為你犯蠢,把自己的命賠上。”
眾人紛紛附和,散開打樁扎營。
徐傳宗憤怒地拍打著擔架,像隻暴躁的困獸,卻毫無辦法。
隻能任由別人將他和昏迷的兩人抬進帳篷。
帳外歡聲笑語,似在一聲聲嘲笑他的無能。
夜幕愈深,霧氣愈濃。
營地漸漸安靜了下來。
我睡在了傷員帳篷裡,方便“照顧”好兩位親人。
熱騰騰的自熱火鍋,襯得徐傳宗身前那碗糙米粥格外寒酸。
午餐肉,鹌鹑蛋,魚豆腐……鹹辣鮮香。
我越吃越香,徐傳宗也越來越憤怒。
他狠狠將粥碗砸碎在地:
“徐盼盼,你故意N待我!”
“看我出去了,不叫我爸打S你!”
我將他反綁雙手,又脫下他沤得發臭的襪子塞進他嘴裡,嘲諷道:
“不會說人話,就少說兩句,沒人把你當啞巴。”
徐傳宗睚眦欲裂,如果目光能S人,想必此刻我已經被千刀萬剐千百遍了。
我用筷頭拍了拍他的臉,眼神裡閃過一絲兇狠:
“狗東西,都多大了還沒斷奶,就知道找你爸,有沒有命出去還兩說呢!”
8
徐傳宗雙瞳緊縮,一臉驚惶,似乎被我的話嚇到了,結結巴巴道:
“你,你想幹什麼?我可是徐家唯一的根藤,你敢亂來,我爸和奶奶不會放過你的!”
我摸了摸手中的登山斧,聲音低沉而陰森:“一家子歪瓜裂棗,早該斬草除根了。”
徐傳宗嚇得撐起拐杖就跑進了無邊黑夜中。
坐在火堆旁守夜的秦隊長立即就追了上去,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徐傳宗亂跑中摔下了天坑,這下連胳膊也折了一隻。
聽說還摔到了脊柱,渾身上下隻有嘴能動了。
雪上加霜的是,他在坑底的湿泥裡躺了許久,被夜間的大霧澆得渾身湿透,已經失溫了。
大概是母子連心,昏迷何美娟居然在此時醒了過來。
看著兒子渾身發抖,四肢僵硬,她驚叫起來:“快,給他喝點熱水,有烈酒沒有?喝一口解解寒氣。”
見我捧著熱咖啡,她劈手奪過:“小賤人,竟敢自己吃獨食,沒看到傳宗正需要熱飲嗎?”
說罷,一抬手就往徐傳宗嘴裡灌。
“不能喝。”我一臉焦急阻攔,卻被她推翻在地。
秦隊長也勸“咖啡因利尿,會加劇失溫”,卻被她劈頭蓋臉痛罵一頓。
徐傳宗果然體溫降得更快了,何美娟嚇得使勁兒揉搓他的手腳。
卻不知道,揉搓四肢將擴張血管,讓皮下與軀幹部分的寒冷血液加速回流至核心區,加劇失溫。
果然,徐傳宗很快面色青紫陷入昏迷,若不是胸膛還偶爾起伏,簡直活像一具僵屍。
何美娟急得哇哇大哭,卻沒人敢再勸她別胡亂施救。
“快,快去醫院,”她驚慌叫嚷,“上次大霧不就沒什麼事,這次為什麼停下來?”
“這次是夜裡起霧,比白天危險一百倍。”秦隊長搖了搖頭,“等天亮了再說。”
氣急攻心,毒素上湧,何美娟再次暈了過去。
折騰了一整夜,霧氣終於被晨光驅散。
秦隊長急行軍,終於將昏迷的三人第一時間送進了醫院。
可鎮上的醫院太小,解雪山蝮蛇毒的血清竟然隻有一支。
我媽舍不得花這麼多錢救兒媳婦,正猶豫間。
劉麗麗飛快地給孫超繳了費,注射了血清。
等我哥徐志鵬從國外出差趕回來,已經晚了,沒有血清的何美娟因搶救無效S了。
我媽掉了幾滴眼淚,轉頭安慰她兒子: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回頭媽再給你找個黃花大閨女。”
“何美娟把傳宗害得這麼慘,害咱家絕了後,S了是罪有應得!”
好熟悉的話術。
上一世,我被徐傳宗殘忍刺S,她也是這麼說的。
“S了的已經S了,活著的人還要繼續啊,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咱徐家絕後吧?要不是徐盼盼先害人,傳宗怎麼會一時氣憤失手傷人?”
這次何美娟S了,徐志鵬也隻是輕飄飄點點頭,言語中不乏埋怨:“要不是她無知還要亂來,阻攔了秦隊長及時施救,說不定傳宗不會變成植物人。”
是的,徐傳宗在他親媽的一番操作之下,失溫加劇。
等被送到醫院,他已經陷入深度昏迷,腦組織也深受損傷,變成了植物人。
想到唯一的孫子很可能一輩子都醒不過來,我媽淚水漣漣:“這都是做的什麼孽呀!”
我嘴角勾出一絲荒唐的笑:當然是前世做的孽,今生得了現世報!
徐傳宗昏迷的第十天,徐志鵬籤下了放棄治療同意書。
9
同日,我哥徐志鵬大張旗鼓將美女老師劉麗麗迎娶進了門,還帶進來一個五六歲、虎頭虎腦的小男孩。
難怪徐志鵬每年都有一半時間出差在外,合著是又在外邊養了一個家呀!
不知道何美娟泉下有知,會不會氣得掀翻棺材板?
正所謂升官發財S老婆,人生三大幸事。
徐志鵬剛升了副總,又有了嬌妻幼子,正是春風得意時。
卻沒想到收到了劉麗麗和孫超鬼混的匿名視頻。
再一做DNA檢測,他竟然戴綠帽而不自知,還替別人養了5年兒子。
暴怒的他將劉麗麗胖揍一頓,卻被剛滿六歲的幼子拿水果刀捅了十幾下。
那個當初和我媽一起出具親屬諒解書的男人,也倒在了屠刀之下。
真是天理輪回,報應不爽。
都說子不教父之過,老天有眼,這確實是他應得的。
我媽中年喪夫,老年喪子喪孫,一輩子臨了臨了,落了個家破人亡,也是命途多舛。
巨大的打擊之下,她精神逐漸失常。
常常對著我,喊我哥的名字。
還是日日念叨,要做飯等孫子放學回來吃。
我不得已帶她去了醫院精神科,大夫開了些藥,情況卻不見好轉。
到後來逐漸發展成,她看到誰家的孩子就往自己家裡拉,說寶貝孫子回家了。
剛開始,家長以為孩子遇到了人販子,報了警。
事情鬧得非常大,還上了同城新聞。
後來孩子在我家找到,我被罵了個狗血淋頭。
類似的事情,後來又發生了幾次。
不僅嚇壞了小區裡的孩子們,家長們也紛紛向物業投訴,讓我們滾出小區。
警方數次調解無效,我隻能將我媽送進了養老院。
在她幾次三番偷跑之後,養老院也不願意再接收。
無家可歸之下,我不得不讓她送進精神療養院。
臨走前一天晚上,我媽忽然好像清醒了過來。
她撕心裂肺地叫嚷起來:
“徐盼盼,你這個惡鬼,不得好S!”
“你怪上一世傳宗S了你,所以這一次才害了他,對不對?”
“你怪何美娟N待陷害你,才故意告訴我血清很貴,借我的手害S了她,對不對?”
“你怪你哥教子無方,才讓他親手S了自己的兒子,還被亂刀砍S,對不對?”
她神色癲狂,滿是怨恨:“可我呢,我是你親媽呀,是生你養你的人!我有什麼對不住你的,你要這樣害我家破人亡?”
我看著被束縛帶緊緊躺在床上,那個至親的人,忍不住冷笑出聲:
“媽,你有沒有聽過一個詞,叫為虎作伥?”
“要不是您一味縱容,我哥怎麼會對我非打即罵,何美娟又怎麼會將我當做提款機和出氣筒?”
“徐傳宗更怎麼敢對我動刀?”
“您倒是看到了上一世,可惜,已經晚了。”
我媽歇斯底裡地尖叫起來,高聲呼救。
可鄰居們對她的發瘋發癲,早就習以為常,紛紛開窗罵我怎麼還不送去精神病院關著。
我媽不S心還報了警,說我重生回來復仇,害了一家人。
警察隻當她瘋言瘋語,還叮囑我要將母親看好,按時吃藥。
第二天一早,我就在眾望所歸之下,將我媽送進了精神療養院。
為了防止病人亂跑,這座院子建在深山裡,飛鳥不至,音訊難通。
看著療養院的門慢慢關上,我緩緩勾起了嘴角,輕聲道:
“媽,都說爹慫慫一個,娘熊熊一窩,這家破人亡的因果可是您自己種下的,我背不起這鍋。”
“更何況,您這一輩子,都欠我爸一個道歉。”
隻因我問過大伯,徐家並沒有地中海貧血遺傳基因,我也順利通過了公務員體檢。
我又偷偷用自己和我哥的頭發毛囊,與大伯做了DNA比對。
檢驗結果證明,我與大伯有親緣關系,但我哥沒有。
所以我哥並不是徐家的種,而我爸到S都不知道。
何美娟口中的地中海貧血遺傳基因,想必是徐志鵬親生父親那邊攜帶的。
沒想到前世害了我的人,這次倒陰差陽錯助我查明了真相。
這一家子鳩佔鵲巢的東西,也終於塵歸塵、土歸土了。
我揮揮手,告別母親,也告別過去的一切。
再抬首,人間清白,乾坤朗朗。
我踏著朝霞,昂首挺胸走進新的人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