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姐姐我明明沒有錯啊,我沒有錯。”
我抱著她十分心疼,盯著她的眼睛,認真的安慰:
“小秋你沒有錯,爹一定會幫你做主的,是別人誣陷你。”
“我們清清白白,什麼都不用怕,別怕。”
小秋看我信誓旦旦,才止住了哭,露出了笑意。
有了面對的勇氣。
可我錯了,我想的太天真了,女子的名聲大過天。
當晚父親帶著嬤嬤闖進繡樓。
平日他總笑臉應人,在我面前總是個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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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一旦涉及家族,面寒如冰,比羅剎還兇惡幾分。
“來人,把三小姐帶下去,絞了頭發送到青山庵。”
我拼命攔也攔不住,被嬤嬤架在床邊,背脊生疼。
隻能眼睜睜看著小秋長發落地,花一樣的臉滿是劃痕。
“為什麼?小秋明明沒有做錯,是他們汙蔑她。”
我難以置信地質問父親。
看他冷漠的表情,讓我的心上扎了無數根刺,怔楞在原地。
父親警告我:
“不重要,她名聲毀了已經不中用了。”
“等她上了尼姑庵,我會給她寫烈女賦,她就還是顧家的好女兒。”
“世家貴女必須要守節,不然這就是下場。”
我無能為力。
一瞬間,我連骨頭縫都是冷的。
那天小秋流著淚的樣子,和此刻蘇曼的不一而合。
不一樣的是,我也不再是曾經無能為力的姐姐。
我是加害者的身體,但我也有拯救的能力。
我跪地拿著紙巾,堅定拭去蘇曼掉下的淚滴。
“信我一次好不好。”
“我幫你澄清,會給你一千萬作為彌補。”
“以後學可以再考,工作丟了就再找,我一定會讓你堂堂正正的活著。”
蘇曼看著我的眼神,及其陌生,也許是覺得我瘋了。
我試探性的發問:“可不可給我……你的卡號?”
這個荒誕的世界,我好像逃開了,又好像在我眼前重演。
但我終於有能力制止,這場鬧劇了。
送走蘇曼後,我笑得開心:
“顧景明,我會幫你補償她們的。不過,你也要好好贖罪呀。”
7
我打開了手機上的直播APP,果然能看到顧景明的直播畫面。
他醒來後慌亂不堪,四處叫嚷著,嘴裡全是汙言穢語。
馬嬤嬤衝進房間,以為我做了噩夢驚著了。
“小姐今日是怎麼了?規矩體統竟然全然忘了嗎?衣衫不整荒唐成這樣。”
顧景明坐在榻上,將被子枕頭都丟了過去。
“我……你們出去,滾出去。”
馬嬤嬤見慣了大風大浪,平日裡對我多加管束,脾氣性格哪裡又是好相與的。
立馬挺直了腰板訓話:
“小姐要是還這般做派,我們就稟告老爺夫人了。”
“您今日還要上如夫人的課,耽誤不得,趕緊準備著。”
“碧戲,幫小姐穿衣,快點。”
顧景明被壓在妝臺前,洗漱更衣,臉上神色憤憤。
他輕蔑的打量著身邊的丫鬟嬤嬤,嘴裡崩著:“裝什麼杯,發育不良。”
坐姿四仰八叉,極為不雅,他隨手翻動著我的妝匣。
“真貨啊,首飾都是真金白銀的,還用的瑪瑙翡翠,我挺有錢的嘛。”
馬嬤嬤的眉頭皺起,露出不滿的神色。
這個表情我很熟悉,也意味著嬤嬤生氣了,當天課業絕對不好過。
“唉,等會我吃什麼,餓了。”
顧景明渾然不覺,還在研究胭脂的用法,手上身上弄得到處都是。
碧戲承上一小碗茶,和幾顆果子,這是我平日的早膳。
“小姐,今日早膳是梅花露沏的茶,配的白果。”
顧景明看完嫌惡一聲:“就這麼點你要餓S我。”
“小姐,您忘了,這是老爺吩咐的,您常年都這麼吃的。”
顧景明小聲嘟囔著:
“我連肚子都吃不飽,這富家小姐當的也太慘了。”
他三兩口就把茶喝了,並沒有遵循禮儀,小口慢咽。
丫鬟們都低眉順眼不敢看,為首的馬嬤嬤更是要把手帕攪碎了。
我看著直皺眉。
明明他也有我的記憶,可是全然沒有把規矩放在心上。
舉止這般粗俗,對於我來說大難臨頭也不為過。
可這些在男人看來,不過一些細枝末節的小事。
在知道下午爹要來過問課業時,他一臉煩躁地躲進了書閣。
想半天都不願意翻開女則女訓細看。
他避開了丫鬟嬤嬤,用各種帶子結成繩索,想從閣樓上溜出去。
我笑他天真。
如果隻是簡單的不守規矩,也隻是一些不嚴重的禁閉抄書罷了。
但想出繡樓,就是觸犯了爹的逆鱗。
我爹自詡名門貴族,最重禮教規矩,我叛逃就是給他抹黑。
其他事情都可以放過,但出樓是絕不可饒恕的。
8
果然。
他被嬤嬤壓著跪在繡樓的地上。
我娘在嬤嬤的攙扶下,站在一旁關切的看著顧景明,卻又不敢開口。
爹坐在椅子上面色鐵青,目光沉沉。
“為父平日就是這樣教導你的?”
“不孝女,眼裡還有沒有家規?這麼多年的女戒規矩白學了不成。”
顧景明被壓在地上,一身凌亂的衣裙染上汙漬。
他反復掙扎,頂著釵環凌亂的發髻滿臉不忿道:
“爹,我隻想出去看看,又沒幹什麼。”
我爹氣得胸口反復震動,額頭青筋暴起:
“出去?我昨日不過是讓你燒了幾本書,你今日竟敢逃出繡樓?”
“下月你就要嫁入王府,這要是傳出去,你將我顧家的臉面置於何地?”
“婚前貴女私自出樓,今日我不扒了你的皮,你是不會長記性的。”
顧景明腰上背上裹著湿透的厚宣紙,兩側丫鬟手持3尺長的布棍,一下一下的打。
堵著他的嘴,生生打了數十下才停。
顧景明已經痛得奄奄一息,趴在地上輕喘。
這種刑罰實打實的痛到骨子裡,卻不留傷痕。
我娘柔柔怯怯地走上前,看一眼我爹的神色,見他不開口。
於是蹲下哄著顧景明:
“冉兒,疼不疼,快向你爹認個錯。”
“你還有一月就要嫁人了,好端端的不要鬧,少受點苦啊。”
顧景明像被刺激了一樣,用最後的氣力,憤恨的推開我娘:
“嫁人?我不嫁!”
爹將手中的白玉扳指狠狠砸在地上,臉色不是一般的難看,周身氣勢壓得人不敢呼吸:
“你說什麼?”
顧景明梗著脖子,眼睛四處亂轉:
“我被仙人託夢,身懷天命重任。”
“爹,快不放了我,我知道很多洪水賑災之法。”
“耽誤了時間,得損失多少人性命啊?”
娘大驚失色身軀發抖,緊張地看著爹:
“冉兒,你在耍什麼花樣?老爺,冉兒現在隻是一時糊塗,不是……”
爹冷笑著打斷娘的話:
“仙人託夢?你這逆女!還真是冥頑不靈啊。”
“你是世家貴女……哪裡見過人心險惡,如今天下太平,要你去救災?”
“定是被雜書杜撰迷了心智。”
“來人,把小姐關起來。今日之事,要敢泄露一個字,你們都得S。”
語畢,他帶著眾人出了繡樓,屋外派了多位奴僕陣守。
顧景明四肢被縛在床上,嘴中堵著紗布,被丫鬟圍著上藥。
像是一塊任人宰割的魚肉。
顧景明沒看見,我卻瞧得清楚。
我爹臨走時回眸的眼神,令人背脊發寒。
我知道,顧景明想在父親面前表現出與眾不同之處。
用自身學識,反叛規矩禮教,逃脫責罰。
顧景明現代的電腦裡全是他愛看的逆襲書本。
一般的穿越套路虎軀一震言語一出,多少男女都要拜服於它。
可他忘了,如今面對的是現實,不是話本。
他也不是男人了。
不是事業有成,能力出眾,就能被追捧包容的男人。
而是繡樓裡關了十六年的貴女。
一個注定要嫁人為家族聯姻的工具。
這裡的女子無才便是德,才學與見識展現多了,反而是催命符。
9
直播間有錄屏,我沒急著繼續看。
周一我要頂著顧景明的殼子去上班了。
我在家反復練習走路與說話,學著記憶裡的樣子,看著電視學人攀談。
這是我第一次出門,我興奮又害怕。
四四方方的院子關了我十六年,所有認知與學識都來自於書本。
但真正的湖泊海浪,群山峰頂我從未見過。
更別提這個地方,人上天入地,就像有法術一樣。
人在千裡之外都能相見交談。
街上人人都拿著手機步履匆匆。
以往達官貴人才能接觸到的絲綢水果,這裡隨地可見。
大盒子一樣的車,能快速到達任何地方,比千裡馬還要厲害。
上班路上,我早早出門穿過大街小巷,發出小聲驚嘆。
有與我本身同齡的女孩子,三兩成群地背著書包從我邊上跑過。
她們穿著短袖和褲子,拿著書本和筆小聲討論著題目。
“我就說重農抑商是秦朝開始的吧,就你非得寫漢武帝”
還有母親牽著女兒的手,送她上學。
“告訴你千萬別早戀啊,現在最要緊的是好好讀書,大學畢業你愛咋談咋談。”
我嚼著隨手從路邊攤阿姨賣來的煎餅,心跳如鼓。
這個世界真的很奇妙,女子不用被困於宅邸,一味祈求丈夫的垂憐。
可以自己賺錢,肆意的綻放。
這真是最好的時代。
10
“顧部長,早啊。”
一位戴眼鏡男子向我走來,年紀不大臉上很多痘痘,手上還拿著一杯黑乎乎的咖啡。
我點點頭打招呼,知道這是我的助手小程。
顧景明畢業後創業失敗,託母親的人脈,進了這家媒體公司。
因為關系戶的原因,一年不到就做了宣傳部長。
手底下管著四五個員工,和十來個營銷賬號,負責商務推廣。
今天周一早會,他們匯報了賬號數據下滑,商務推進受阻的問題。
小程翻翻數據,挑眉一笑:
“怕什麼?最近熱點不是侵犯幼女的S人犯出獄了嗎?”
“老一套。”
“找幾個熱門評論,發點反駁的話,流量不就蹭上了嗎?”
我不明所以,卻見大家見怪不怪地連連點頭,隻覺得疑惑。
小程馬上補充:
“反對他們公開S人犯地址,侵犯他人的隱私。”
“憑什麼不給他悔過的機會啊?”
“吐槽網友太偏激了多管闲事。”
“再找幾個水軍,在底下來回吵一會,流量不就起來了。”
我想起手機上看見的這個熱點新聞了。
那個無恥的性侵犯,利用善心,騙八歲小女孩為他撐傘回家。
而這個禽獸痛下狠手,毀了小女孩的一輩子。
被救時,受害者臉上身上全是撕裂傷。
事後,他卻因主動自首,減輕罪行,不到十年就出獄了。
他的家人還偷偷搬家,一直如影子一樣跟在受害者家人身邊。
很難說不是蓄意報復,網友在網上義憤填膺。
小程現在一臉邀功的表情看著我,瞬間我如鲠在喉。
這種熱點是顧景明最常用的手段,維護男性權益,挑撥男女對立。
很多時候會招來罵名,但黑紅也是紅,流量就是錢。
“隻有我一個人,覺得強暴是女人勾引男人嗎?”
“女的也太矯情了,不要就是要,還好意思報警。”
“打得好!不家暴女人的男人,我看不起他們,簡直窩囊。”
憑借這樣的新聞,顧景明手底下的賬號還引來一堆擁護者。
商業價值水漲船高。
組員5個人,2個男生他們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剩下3個是女生,都在皺眉打字,很明顯是忍氣吞聲,一言不發。
晨會開的我滿肚子火,上班的新奇感覺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最看不慣這種道貌岸然的男人,惡意中傷,還假裝無辜。
他們倆人和顧景明一樣,都喜歡在社交軟件上嘲諷別人:
“評論一句,怎麼小公主就破防了?”
“我說錯了嗎?讓叔叔來抓我呀。”
“秀身材的女人,裝什麼玻璃心,就是sao!”
好像上網就等於登基了,就能全平臺選妃,對別人指手畫腳。
還不等我打斷他們,前臺的姑娘就匆匆趕來。
“顧部長,有人找,情緒很激動,我們拉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