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一個遊魂,竟然能生生造出一個【域】來!
「有本事的不是小人,是魑魅燭,是周禹,是初歇背後的人!」樸遊瑟瑟發抖,「我的力量來源於他們……」
幸好黑白無常路過這裡,發覺樓裡鬼氣森森,跳下雲頭查看,救了我。
「星君打算如何處置他?」謝必安問。
我勾唇一笑。
一手挽住謝必安,一手挽住範無咎,睨著厲鬼,笑嘻嘻道:「不如,咱們把他分成四份,一份清蒸,一份紅燒,一份油炸,一份辣炒!你們說好不好?」
樸遊聽了,立刻拼命磕頭,哀鳴起來:「我隻是一個弱小可憐又無助的鬼鬼,因為被人縛了去,才有今日的行差踏錯啊!求求你們高抬貴手嗚嗚嗚……」
「嗚嗚嗚鞠陽比鬼恐怖多了,我不聽她的命令,會魂飛魄散的呀嗚嗚嗚!她腦袋裡都是邪惡念頭,每次我被她召喚出來,都心驚肉跳的呀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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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必安嘆氣:「人之惡,尤甚於鬼邪!鬼見之,尤不免心落驚雷,恐惴難安。」
黑白無常本想押他回冥府。
可魑魅燭在鞠陽手中,樸遊身上的束縛沒解開,若擅自走了,他怕自己會魂飛魄散。
「怎麼解開你身上的咒?」我問。
「我也不知道,但我想……解鈴還須系鈴人。」
惡鬼抬頭,血紅的眼睛裡盛滿了希冀。
8
破了厲鬼的【域】後,黑白無常離開。
我把樸遊塞進飲料瓶中,準備帶回家。
【域】破後,心急如焚的敖丙出現在我面前。探險早結束了,他遍尋全樓也沒有看到我的蹤跡。
鞠陽自然是趁此機會陪在他身旁,同他一起「心急如焚」地找我。
當我好端端地出現在他們面前時,鞠陽的下巴都要驚掉了。
她驚訝又怨毒地看著我,不明白我為何毫發無傷。
我扯了個謊,說自己在探險時睡著了。
鞠陽一臉不信,她很想問,卻不知怎麼開口。說多了,隻會讓她暴露自己!
……
回到家,我把瓶子擺在桌上,雙手託腮,盯著樸遊發呆。
魑魅燭一案,我已知曉原委。
可阿花仍音訊全無,他似乎與這件事並不相幹?
我越想越怕,打語音給師父。
「小黑?」月神殿下聲音困倦,看來我擾了他的清夢。
我把整件事講了一遍,最後心慌地問:「師父怎麼辦啊?阿花丟了!」
「別急別急……」
月神殿下語調慵懶,似乎渾不在意。
我眼淚不禁奪眶而出,對師父來說,阿花隻是個尋常的掃把精,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聽到我哭,月無別正經起來:「你現在立刻找個茶杯,放入薰衣草、桂花和洋甘菊。」
「啊?師父,家裡沒有洋甘菊了!」我有些著急。
「那……有菩提葉嗎?」月無別問。
「有有有!然後呢?」我連忙問。
「然後去燒一壺熱水。」師父不慌不忙道。
我連忙去燒水。
茶杯,薰衣草,桂花,菩提葉,燙水,一切就緒。
就等師父教我如何尋人。
「沏茶。」師父道。
我立刻把滾水倒進茶杯裡,杯子裡冒出騰騰熱氣,菩提葉舒展,桂花浸開,薰衣草飄香。
惡鬼樸遊扒著玻璃杯,好奇地探頭探腦,也想看看月神要施展什麼秘術。
「然後呢?」我問。
「等茶溫一些之後,就喝吧。」師父不緊不慢地說。
就喝吧?
「此茶安神,治你心慌……」月神殿下淡淡道。
我聞言血氣上湧,大聲道:「師父!阿花失蹤了!你到底有沒有辦法找到他?」
月無別嗤地一笑,「都說了別慌。若想知道他在哪兒,何不問問你瓶中的小鬼呢?」
我立刻轉頭去看樸遊,樸遊一臉懵逼。
他用手指指自己,糊塗道:「問我?你朋友在哪裡,我怎麼會知道?」
我心急如焚,月神殿下算無遺策,手段通天。
既然他如是說了,那必沒錯。
這個可惡的小鬼,到底把阿花藏到哪裡去了!
我眯著眼,盯著他:「你是不是因為沒辦法傷我,就綁了阿花?」
「沒有沒有沒有!你你你,你可別誣賴好人!我連阿花是誰都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樸遊鬼頭搖得像個撥浪鼓,急得都結巴了。
「找他就對了,你慢慢審,我去睡了。」月神殿下打了個哈欠,掛了電話。
我眼盯著樸遊,搖起瓶子,一邊搖一邊逼問:「你還不說實話!快說!快說!」
樸遊被我晃得眼冒金星,跪坐在瓶中,暈乎乎地說:「仙子,讓我想想!你讓我想想……」
樸遊緩了好半天,絞盡腦汁,想到了一種可能。
……
初歇,販賣奇貨。
許多貨品中,都被縛著一個靈。
這些靈,如同引線,點燃了貨品奇異的力量。
阿花,說不定和樸遊一樣,是被那個叫周禹的家伙給捉了去,做了引線。
我眼中閃過寒光。
初歇,必要再去一趟了!
9
我給敖丙發了個消息,告知他今夜發生的事,讓他心裡有個底。
而我等不及天亮,乘夜潛去。
……
暗夜裡的初歇小店,仍亮著燈光。
我落在屋檐上,靜聽店裡動靜。
老板的奸笑聲響起:「小姑娘,乘夜而來,可是要買東西呀?」
我一怔:店老板可真厲害!這麼快就發現我了?
忽然,聽道一個女子冷冷道:「沒錯。我要買那種我厭惡誰、嫉恨誰,就能把誰玩弄於鼓掌之間的東西。你這裡有沒有?」
是鞠陽!
老板嗤笑一聲,「這東西難道不是早已賣給你了。怎麼,魑魅燭不好用?」
鞠陽道:「開始倒是很好用!可是今晚燭火裡的奴才不見了,害得我好事不成。你退不退貨?」
「哈哈哈哈哈,」周禹大笑,「我就算是退,又能退給你什麼呢?小姑娘,你並未付給我任何東西啊。」
鞠陽愣了一下,喃喃道:「說的也是。那你有沒有類似的東西?」
「小姑娘,我看你還是回去吧。」
「為什麼?你難道沒東西賣給我了?」
「自然不是。我這裡,奇貨好物,應有盡有。隻是,恐怕現在的你已無福消受了。」
「你什麼意思?」鞠陽聲音微顫,又怒又怕。
老板悠悠地說:「我早就說過,魑魅燭用不好,是會反噬的。如果燭鬼已去,徒留空燭,自是需要你的一魂去替他守燭了……」
「你……你是什麼意思?我怎麼聽不明白!」
聽聲音,鞠陽慌張地後退了幾步,像是撞翻了什麼東西。
「別怕別怕,你怕我做什麼!我隻是一個普通的店老板。來取你魂的又不是我,而是……你背包裡的魑魅燭啊。」
說時遲,那時快!
隻聽鞠陽一聲慘叫。
出了什麼事?
我連忙飛身進屋,跳落在老板面前。
隻見鞠陽整個人癱坐在地上,痴痴傻傻地笑:「我討厭誰,誰就得倒霉!嘿嘿,我嫉恨誰,誰就得S……」
她已成了一個瘋子!
老板看見我,不慌不驚,笑眯眯地問道:「呦!小仙子大駕光臨,舍下真是蓬荜生輝呀!」
「她怎麼了?」我指指地上的鞠陽。
「明擺著嘛!被反噬了唄。」
老板攤攤手,耐著性子解釋,「她買的可是魑魅燭!此物邪性得很,燭中必坐守燭鬼。點亮燭火,召鬼出。鬼出,能成其事。」
「但鬼不能在外太久,若兩個時辰不歸,魑魅燭會反噬其主。」
「如何反噬?」我問。
店老板有些不耐煩,「喲~~~小仙子,你剛剛在屋頂到底有沒有認真在聽?」
原來他早知道我在屋頂。
「燭鬼出去幹活,逾時未歸。燭中無人坐守,則噬其主一魂!」周禹眼中泛著森冷的光,帶著嘲弄。
他笑裡藏針地指著鞠陽:「原來的燭鬼沒及時回來,這小妞的一魂成了原來那燭中鬼的替身了!人有三魂七魄。吶你看,她如今隻剩二魂六魄,自然變得痴傻了。」
「這麼說,燭鬼隻要故意不回來,不就自由了?」我問。
「燭鬼自己不能逃。它若不聽主人的命令,會魂~飛~魄~散~」老板拉長著音,「若回不來是身不由己,則另當別論了!所以說嘛,害人者,終害己啊!」
害人終害己,這話從周禹嘴裡說出來,怪別扭的。
而樸遊……
他被我捉走,反倒自由了。
世間禍福,真是難預料。
我低頭看那痴傻瘋癲的鞠陽,「她明明每一次唆使燭鬼害人,都冒著被反噬的風險。但她仍執迷不悟,寧願置自己於危險之境,也要摧毀別人。妒人者,其心實怖!」
「別感慨了,咱們來說說你,乘夜而來,可是想清楚了?」
老板站在櫃臺後,雙臂拄著櫃臺,眼中帶笑。
「要不要給我你的一魄啊?」老板舉著尋靈盞,笑中透著得意。
還未等我回答……
「你敢動她!」一個清越斥責聲傳來。
10
敖丙站在門口,是他的真身,皎若太陽升朝霞,冷泠秀逸風回雪。
矜貴又爾雅,清冷又明媚。
他正冷冷地看著店老板。
「哎呦,這說的什麼話!」老板笑嘻嘻地直擺手,「龍三殿下,我這兒又不是在強買強賣。我這不是恭謹有禮地問上一問嘛。」
敖丙走到我身旁,溫聲道:「阿花是被周禹捉走的,水族已打探到消息。」
果然……
可,房裡並無阿花的氣息。
若強迫周禹交人,阿花會不會有危險?
若不強迫,與周禹公平交易,我會失去一魄。我低頭看向鞠陽,豈不是要如她一般?
敖丙見我看鞠陽,扳過我的肩膀,「別犯傻,交給我。」
忽然,一陣凜冽的龍氣騰起。
敖丙殿下的衣袂無風自舞,周遭繚繞著充盈又肅S的【炁】。
他想和周禹打架。
我拽住他的衣袖,轉頭看向店老板,「實不相瞞,就算我願意給你一魄,隻怕你也沒命拿!」
老板嘿嘿一笑,眼神裡盛著不信與不屑。
他眯眼看我:「瞧你說的!你若不誠心給,那我自然不會硬搶。但你若是肯給,我又有何拿不得!」
「不如咱們試試看!我和你做這交易,你把尋靈盞給我,我給你一魄。但是,記住了,我隻給你一次機會取魄。
「你若拿得到,魂魄自然歸你。你若拿不到,那它便不是你的!」
我定定地看著周禹,眼中浮上笑意。
店老板往前探探身,伸手指著敖丙,「你不會和他聯手對付我吧?你倆若是一起打我,那我自然是拿不到的!你們這可不是誠信交易,是強搶豪奪啊!」
我按住敖丙,用眼神示意他不必擔心。
「既然說了任由你取,那我和龍三殿下自然不會聯手反抗的。」
老板聞言咽了咽口水,蠢蠢欲動。
敖丙按住我,太陽穴鼓起青筋,「不行!我絕不會讓你做傻事!」
我後撤一步,掙開敖丙的手,微笑:「你欠我三個願望,如今這第一個願望就是:不許你插手此事!」
龍三殿下震驚,還想再勸。
然而,龍族的承諾起效!
一股神龍之息倏地將他推開,敖丙被自己的承諾困於五步之外!
神龍之諾,不得悔改!
我見他在龍息中掙扎,眼中冒火,看來矜貴清冷的龍殿下是真動了氣。
周禹興高採烈,拍起手,「哎呀呀,想不到小仙子有如此膽魄,著實讓在下開眼了!在下真是有福氣,能得詩靈的一魄啊。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話音剛落,老板指尖聚氣,直向我心口探來。
我閉上眼一動不動,心跳如鼓,為了阿花,我願和他賭這一回!
就在他指尖即將觸到我時,突然一道金光閃過!
老板被金光狠狠擊中,猛地彈到貨架上,猛噴一口鮮血,癱坐於地。貨架上的貨物紛紛掉落,砸在他頭上。
他不可置信地抬起頭,手捂著胸口,顫聲問:「你、你究竟是誰?」
我上前兩步,摸摸長出的白須,故作老成,「我不過是區區一個詩靈罷了。尋靈盞呢?交出來吧。」
老板忍著劇痛,想勉力起身,卻因受傷過重,站不起來。
他慌裡慌張地對著空氣問:「該當如何?」
這時,空氣中響起一個清魅的聲音,慵懶不羈:「呵~給了她吧。」
周禹這才舒了口氣,用前所未有的恭敬姿態,低眉順目地回應:「是,主上!」
他把尋靈盞交給了我。
我對空氣道了句:「謝了!」
隻聽那清魅的聲音嗤笑一聲,並未回應。
敖丙被神龍之諾放出。
他發絲微亂,防備地看著周禹,「你們是什麼人?」
老板像是懶得應付小孩子似的,恹恹道:「既得想得之物,何必多問。」
他深吸一口氣,掙扎著起身,轉身欲回內室,但頗為不甘地轉頭看了我們一眼,咬牙切齒。
「我隻有一句告訴二位,今天,算你們走運!若是平日裡,縱使是天帝下凡,我等也不供其驅使,啊哈哈哈哈哈哈……」
他狂笑著離開。
但笑得太過了,身上的傷讓他倒抽一口冷氣。繼而是一連串的哎喲哎喲聲……
我看著他的背影,笑眯眯地對敖丙說:「吶,看見了吧?吹牛遭雷劈。」
敖丙轉頭看我,眸中情緒湧動。
他忽地一把抱住我。
他竟然……在發抖?
我整個人一僵,伸手拍拍他的胸口,安慰道:「別怕別怕,我沒事……」
11
阿花到底去哪兒了?
我用尋靈盞一查,真是萬萬沒想到。
他竟然被柳觀魚給買走了!
他被周禹捉走後,被縛在高分筆裡,這幾日天天絞盡腦汁地幫柳觀魚寫作業。
我目瞪口呆:「……」
呵呵,呵呵。
我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地勸說柳觀魚,並承諾帶她去探班影帝白夜,外加每周給她輔導功課。才順利拿走高分筆去初歇退貨。
周禹一看又是我,老老實實地退了貨。
在我凌厲的眼神下,他乖乖地把阿花給放了出來。
被放出來的那一刻,阿花抱住我號啕大哭,表示他再也不想寫作業了!
我安慰了他好一陣,帶著他去金樂軒大吃了一頓。
……
厲鬼樸遊,他自由了。
但是在外面飄蕩始終不太好,我隻好暫時收留了他。
他現在住在前廳的響魂鈴裡。
遇到精怪上門,他就跟著響魂鈴,怪叫個不停,吵S了!
等黑無常範無咎直播時,我得趕緊通知他把樸遊收走。
……
最讓我和敖丙唏噓的,還是初歇的買家名單。
敖丙偷拿的隻是一部分罷了,更早的名單被記錄在另一冊裡。
我去初歇討要阿花時,想到鞠陽一事,感慨了句肖妧可憐,好好一個漂亮姑娘無辜被毀了容。
老板聽了我的感慨,眼神微妙。
他一時間沒能忍住,將名冊啪地扔在櫃臺上。
我低頭一看……
肖妧的名字赫然在上!
【肖妧,換顏鏡。鏡主可與親近之人換臉,無人覺察。代價:易招致妒忌。】
那一刻,我和敖丙才知道。
原來貌美的竟是鞠陽!
肖妧本是個相貌平平的女生。
她嫉妒鞠陽貌美,買了換顏鏡,跟鞠陽悄然換了臉。
卻沒想到,自己最終落了個毀容的結局!
她們兩個,很難說誰更壞一點。
……
妒人者,其心尤怖於鬼。
悭貪嫉妒轉昏蒙,心懷嗔恨難護淨。
曾聽說,一棵樹妒忌另一棵樹,恨不得變成一把斧頭,把對方砍斷。
隻是……
斷人,亦斷己。
還是柳觀魚有慧根,她說:「嫉妒,使人醜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