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哥發現了我的異常,搭在我肩上的手挪到了我的額頭。
“你淋雨了?是不是發燒了?”
溫熱的手搭在我的額頭,帶著沐浴露的清香。
我伸手從他的睡衣下擺鑽進去,摸到了凹凸不平,塊壘分明的肌肉。
再往上,是隨著呼吸鼓動的胸肌。
毫無疑問,這是個活生生的人。
這比他是鬼還恐怖!
我和一個不知姓名不知樣貌的人同居了,而且大概率已經是情侶了。
鬼哥清冷的嗓音染上幾分欲,悶哼一聲,按住我亂摸的手:“阿意,別……”
Advertisement
我趕忙收回都快要摸到人家褲子裡的手,站起身頭也不敢回,同手同腳地走回房間。
我躺在床上,回想起我和鬼哥相處的日常,覺得人生已經到頭了。
而鬼哥還在外面小心翼翼地敲門:“阿意你生氣了?”
我沒有回答他,敲門聲停下後鬼哥給我發來一條短信。
【阿意,你別生氣了,我脫光了給你摸好不好?】
我心煩意亂,在沒想清楚之前不想看到關於他的一切,於是把他拉黑了。
門外傳來鬼哥的一聲慘嚎:“阿意!別這樣,我讓你去外面摸好不好?”
8
晚上睡覺我迷迷糊糊聽到有人打開我的門,在我耳邊喊我的名字,又把我從床上抱起。
等再醒來,我已經在醫院了。
視線裡探入一張清俊的臉,蹙起的眉頭夾滿了擔憂。
他突然貼得很近,把額頭貼在了我額頭上,如釋重負地吐了口氣:“退燒了。”
這麼帥的臉,我肯定沒見過,於是我脫口而出:“你誰啊?”
帥哥愣住了,眼裡滿是不可置信,迅速蓄滿了悲傷的淚水,他扭頭看向醫生。
“醫生,她怎麼失憶了?”
醫生白他一眼:“腦殘劇看多了吧?她隻是感冒發燒,不是被門擠了腦袋。”
“那她怎麼不認識我了?”
說著,帥哥緊緊握住我的手,晃來晃去。
“阿意,你好好看看我,我是你男朋友江赫啊!我們還一起在梅花村讀過小學,我還和你一起澆過地,你總叫我鬼哥,想起來了嗎?”
我視線落在那雙修長的手上,認出了手腕處的那顆紅痣以及那根紅繩。
愣愣地反應過來,這就是我那素未謀面的男朋友啊……
“醫生!”見我沒什麼反應,江赫那副姣好的嗓子喊得都有些破音了。
醫生狐疑地看我:“難道是燒壞腦子了?”
江赫的眼淚啪嗒啪嗒砸下來,握著我的手,好像天塌了一樣。
“沒事的,阿意,不管你腦子正不正常,我都喜歡你。”
我欲哭無淚:“我腦子真沒事。”
9
回家後,江赫很粘我,粘得有些病態。
有一天半夜,我在臥室睡覺,感到有人在摸我的臉。
一睜眼,看到黑乎乎的人影,嚇了一大跳。
江赫坐在我床邊,摸了摸我的額頭,察覺到溫度正常後躺在了我身邊。
“阿意,我是誰?”
因驚嚇還沒平復的心跳被那張突然靠近的臉挑動得更加激烈。
“江……江赫……”
他對這個回答很不滿意,湊得更近了,伸手攬住我的腰讓我退無可退。
“還有呢?”
我想起了那天他在醫院的自我介紹:“我男朋友,江赫。”
江赫的眸亮的可怕,像窗外的星辰,看的我心頭都顫了一下。
即便在黑暗裡我也能感受到他的愉悅,他小心翼翼地在我額頭吻了一下:“阿意,不要忘記我。”
他身上有淡淡的酒味兒。
“你喝酒了?”
江赫沒有回答我,隻是伸手在被子裡摸索著什麼。
我臉頰滾燙,按住他亂動的手:“你幹嘛?”
江赫反手扣住我:“東西呢?”
他沿著我的手滑到手腕,用手指勾住我手腕上的紅繩,銀飾輕輕相碰,敲擊出清脆一聲。
江赫安下心來,握著我的手問我:“阿意,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對吧?”
我深知一個道理,永遠不要和酒鬼講道理。
於是脫口而出:“是的,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江赫終於滿意了,牽著我的手躺在我身邊,小聲告訴我他很久以前就喜歡我。
10
江赫小時候就很好看,梅花村的小孩全都曬得跟個黑猴兒一樣,隻有他,白得格格不入。
他很招人稀罕,但被小孩子喜歡是一件很苦惱的事。
他們尚且不會表達這種喜歡,隻會用拙劣的惡作劇吸引別人的注意。
江赫的鉛筆盒裡會出現各種各樣的蟲子,衣服上會被畫上五顏六色的彩筆道,走在路上會被飛來的球砸到。
最離譜的是,他的書包裡還會出現滑溜溜的菜花蛇。
當時江赫的臉白得毫無血色,整個人僵硬在原地,班裡的男孩子們圍過來衝著他嘻嘻哈哈。
大概女孩子天生同理心強,很能明白這種身處弱勢茕茕無依的感覺。
坐在江赫後桌的我猛地探手從書包裡掏出那條菜花蛇,揮舞著衝向那群男孩。
那一天,我一戰成名,整個班的男生被我手裡那條當鞭子揮的菜花蛇揍得哭爹喊娘。
我爺爺知道後,笑著拍我的肩膀:“不愧是我家阿意,真厲害!”
我則驕傲地挺著胸膛。
自那之後,江赫就成了我的跟屁蟲。
班裡的男孩說他是程意養的小媳婦兒。
江赫知道後跑到我跟前問我小媳婦兒要怎麼當。
我年少無知,想起電視劇裡的媳婦總會和丈夫睡在一起:“是要一起睡覺吧。”
年少的江赫握緊了小拳頭:“那我以後要買樓房,天天和阿意在裡面睡覺。”
現在一想,那簡直是農村留守兒童的悲哀,城裡人的“樓房”都是高不可攀,能被當做夢想的存在。
而當時同樣年少的我隻覺得能天天在樓房裡睡覺簡直叼爆了!
我不僅同意了江赫的提議,還到處宣揚我們的美好約定:“以後我要和江赫天天在一起睡覺!”
等我長大懂事後終於明白我幹了一件多麼荒唐的事,但為時已晚,梅花村所有人都認為我和江赫定了娃娃親。
甚至連我爺爺提及江赫時都會加個前綴,將其稱為“你家江赫”。
在外讀書工作的我總會莫名其妙地收到各方來信。
“你家江赫和你考了同一所學校。”
“你家江赫被人表白了,但還好他堅守夫道,把人拒絕了。”
“你家江赫唱歌很好聽,有了不少粉絲,你有空給我寄點他的籤名照。”
“你家江赫開了家livehouse,不吹不黑,他在臺上唱歌的樣子有點迷人,你把人看緊點,別被搶走了。”
我多次向他們解釋我和江赫是清白的,但不知為何,無一人相信。
……
而此時眾人口中的江赫就在我床上,唇貼在我耳邊,語氣裡滿是雀躍:“阿意,終於和你睡在一起了。”
這下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11
自從借著酒勁在我房間睡過一晚後,江赫的粘人勁再上一層樓。
我還沒從“鬼哥是人”的真相裡緩過來,就被他的糖衣炮彈哄得暈頭轉向。
江赫是鬼的時候沒覺得有什麼,等他變成人了我哪哪兒都覺得別扭。
尤其是晚上,他總敲開我的門,找各種借口賴在我床上。
對著他那張臉以及那副好身材,我險些把持不住。
於是我把門鎖了,還總有意無意的躲著他。
江赫明顯察覺到了我的不對勁。
在我窩在沙發裡發呆時,江赫蹲在我面前,嘴角掛著溫柔的笑,眼裡滿滿的期待。
“今天去看我演出好不好?”
江赫跟我提了很多次去看他演出,我每次都借口工作太忙拒絕掉了。
“不去了,工作太累了,我先睡了。”說完我就逃命似的往房間走。
“阿意!”江赫在我身後悶聲喚了一句,撲上來從身後抱住我,頭埋在我頸間,語氣掩蓋不住的頹喪。
“我哪裡做的不好?”
“你做得很好,是我的問題,我隻是一時之間有點接受不了……”
“你有什麼接受不了的,我改。”
“接受不了你是人。”
江赫備受打擊,環著我腰的手緊了緊,說話時聲音都在顫抖:“為什麼突然這麼討厭我?甚至想讓我S?我哪裡做錯了?”
我急忙擺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之前以為你是鬼來著,沒想到你是人。”
江赫松開手,垂下頭不再看我,沉默地拿著包出門了。
我煩躁得撓頭,還不如不解釋。
晚上躺床上,我翻來覆去睡不著。
索性起床準備和江赫分開一段時間冷靜冷靜。
走前我給江赫發消息:“臨時出差,歸期未定。”
然後買了回老家的車票,準備回去收苞米。
12
剛到老家我就覺得不對,街上遇到的大爺大媽們看到我開口就問:“你家江赫沒回來啊?”
就連我爺爺看到我第一眼也不是驚喜,而是疑惑:“你家江赫呢?”
我這才知道江赫已經以我男朋友的身份回了很多次老家,每次還提著大包小包來看我爺爺。
他和梅花村的大爺大媽們混得很熟。
以街頭情報組的效率,大概率在我下車那一刻,江赫就已經知道我回來了。
果不其然,我前腳剛踏進苞米地,後腳就看到江赫來了。
我尷尬地抬手跟他打招呼:“出差臨時取消了,我就回來了。”
江赫點了點頭,一句話也沒和我說,悶頭幹活。
路過的大爺大媽們看見了:“喲,程意,和你家江赫收苞米呢,什麼時候結婚啊?”
江赫聽到這句話,抬頭幽幽地看我。
我硬著頭皮假裝沒聽到,低著頭當鹌鹑。
大爺大媽們一臉了然:“江赫惹你生氣了?小年輕鬧點矛盾很正常,說開了就好,什麼事兒啊,阿意說給大娘聽聽。”
大媽走過來,一副要給我和江赫調解夫妻矛盾的架勢,但實際上臉上的全是八卦。
但凡我開口說一句話,今天晚上情報交流中心的主題就是我。
我最不擅長應對這種場面,尷尬地無所適從。
“大娘,你看你家孫子。”
江赫及時出言解救了我。
大媽一回頭,瞅見自家孫子正對著掰下來的苞米撒尿,氣得抄起鞋底衝了過去:“小兔崽子,我看你是皮痒了。”
我小聲跟江赫說謝謝。
看到他衣服上沾著的玉米葉,我伸手要幫他拿下來。
江赫側身躲開了。
江赫竟然躲我!
13
晚上吃完飯,我在院子裡拿著火腿腸逗狗。
爺爺在旁邊抽煙:“怎麼了呀?不給江赫好臉色,我看你都沒怎麼和江赫說過話,江赫挺好一小伙子,你別總冷著人家。”
我聽到這話不樂意了:“爺爺,你怎麼胳膊肘往外拐啊,萬一是江赫對不起我呢?”
爺爺聽見這話,哼了一聲:“江赫要是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你早把手上的紅繩剪稀碎了,哪還會這麼寶貝。”
我一愣,看向手腕上的紅繩,哪怕江赫變成人了,我也沒想過把它摘掉。
無論江赫是人是鬼,我在感情上一直都很接受他。
大黃見我愣神,趁機從我手中奪走了整根火腿腸,歡快地跑出了門。
夜裡我又失眠了,翻來覆去後登上了我幾乎沒用過的微博,獨自傾述少女心事。
“男朋友身上有玉米葉,想給他摘掉的時候他躲開了,他是不是討厭我了?之前還主動讓我摸他,現在都不讓我碰,哭哭哭。”
下面立馬有了回復。
舞蛇少女:“衣服太髒所以躲開了,明天就給你摸,摸頭摸頭摸頭。”
?
他是什麼時候關注我的?
我不可置信地點開他的主頁,看到了最新一條微博。
照片中正是我家大黃,叼著今天從我手中奪走的火腿腸。
配文:“大黃又又又給我送禮物了,內心毫無波瀾,果然太熱情的都不被珍愛。”
怎麼連我家狗都投敵了?
14
幹活前,江赫把我拉到一邊,抓住我的手塞到了衣服裡。
很冷漠一句:“摸吧。”
要不是我看到他紅著耳根,我就真信了他那副毫無感情的木頭樣。
遠處隱約有人走來,我嚇得往出抽手,江赫SS抓著我。
“放手啊!有人來了!”
江赫臉跟蒸熟了一樣,但還是抓著我不肯放,大義舍身:“沒關系,我知道你喜歡在外面,你摸吧!”
要是被人看見我和江赫拉拉扯扯,我都不敢想村裡的大爺大媽們會把我倆傳成什麼樣。
“我錯了,我真錯了,我不該跟你撒謊說我要出差。”
“你松手,等回去了我睡覺不鎖門了行不行?”
江赫紅著臉,開始和我討價還價:“那你能不能不要生我氣了。”
看著遠處的人越走越近,我慌亂地口不擇言:“我真的沒有生你的氣,我愛你還來不及,怎麼可能生你的氣?”
江赫臉上掛著害羞腼腆的笑,松了力氣,我趕忙把手抽出來。
江赫勾勾我的手指:“我也愛你。”
江赫又恢復了粘人的模樣。
但這次他學聰明了,一旦我明顯出不適,他就退一點,過一會兒又粘上來,不斷壓低我的底線。
等到收完苞米,我已經能接受他大庭廣眾之下給我捏肩了。
15
回市裡的前一晚,我拉著江赫進了我房間。
江赫進屋前還一臉腼腆,進屋後直接鑽到我的被子裡,眼睛亮晶晶地看我。
我一臉無語,從床頭櫃裡掏出線香符紙桃木劍。
江赫看見我拿出的東西滿臉疑惑。
“我之前真的以為你是鬼。”
江赫更疑惑了。
我咬咬牙,開始給他講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小女孩扛著鐵锹澆苞米地……”
聽完之後江赫滿臉復雜:“你是因為我是鬼才和我在一起的?”
見我點頭,江赫氣得咬牙。
我趕忙補上一段:“雖然在一起時你是鬼,現在是人了,但你放心我不會因為你物種變了就不愛你了,不管你是人是鬼或者不人不鬼,我都喜歡你。”
江赫一下子消氣了,嘴角壓都壓不住,紅著臉緊張地問我:“那我可以親你一下嗎?”
我臉頰滾燙,閉上了眼。
唇角淺淺落下一片溫軟。
我睜眼,正對上江赫的眸,燦若星辰。
“親完了就……唔……”
江赫低頭又吻了過來,如狂風驟雨,濃烈得再無掩飾。
雨過風輕,江赫埋頭在我耳邊,帶著輕輕的喘息,低聲哼著調子。
“想在live house唱給你聽的,但你一直拒絕我,這次回去可不可以去聽一聽?”
我勾著江赫手腕上的繩,埋頭在他懷裡應了聲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