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覺我在看他,洛曉寒還笑眯眯地拍拍床榻。
「娘子要不要一起來?」
我惡心的渾身寒毛都豎起來,像彈簧一樣迅速彈出門去。背後還聽見洛曉寒不懷好意得大笑聲。氣得我朝著地上啐了兩口。
呸!大渣男!不要臉!
大概是聽見我在外面啐他,洛曉寒的笑聲更響亮了幾分,不一會又聽見他拿著書大聲地念,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
等等,書?
我的目光轉向洛曉寒的書房,那上面掛著把鎖,鎖看起來並不陳舊,甚至還有點泛著新打造的油光。
平日裡洛曉寒是要在書房辦公的,若是他不在,那書房必定會掛著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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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也是我嫁入丞相府後,唯一沒有去過的地方。
我未出閣之前,家中也有書房,但書房從不上鎖,爹也並不避諱大家進出。怎麼丞相府人這麼少,洛曉寒卻把書房鎖的這麼嚴?而且鎖是新鎖,是不是證明我嫁進來之前,這書房原本是不上鎖的?
莫非書房中,藏著什麼見不得人的秘密?
9
我偷偷配了書房的鑰匙,趁著洛曉寒出門之際溜進了他的書房。
洛曉寒的書房與其他房間一樣,乍一看並沒有什麼特別,也沒有很明顯關於顧清歡的物件。整個屋裡案卷散落在各處,顯得有些凌亂。
桌案上摞著厚厚的幾沓紙。我一張張翻閱過去,無非是一些普通的公文。又去看了散亂的案卷,也沒什麼特別的信息。這讓我有些失望。
難不成洛曉寒真的什麼也沒做?
不對。如果他真的心裡沒鬼,為什麼要專門為書房加一把鎖?一定是還有什麼地方是我沒有查驗到的。
如果我想在書房藏什麼東西,那我會把它放在哪裡呢?
我環顧四周,屋子裡有櫃子也有架子。需要查探的工作量很大,在我離開之前還需要把一切回歸原樣。洛曉寒出門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回來,我得抓緊時間才行。
櫃子裡……沒有。架子上……也沒有。還有一些櫃子上了鎖,一時半會打不開,我又不得不去找櫃子的鑰匙。時間越來越緊張,我的心跳也越來越快。當我好不容易找到鑰匙,哆哆嗦嗦地一把一把地試鑰匙時,「吧嗒」一聲,櫃子上的鎖開了。
我打開櫃子,裡面放著一個匣子。我伸手拿起匣子,果不其然,匣子鎖著,鑰匙不在旁邊。
匣子裡是什麼東西,要上三遍鎖?
我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我似乎距離真相又近了一步。
匣子的鑰匙在哪裡?我小心翼翼地捧著它,想要四處尋找有可能打開它的工具。卻聽見身後一個聲音冷冷地響起。
「娘子在找什麼?」
我感到渾身瞬間發冷,全身的血液好像都湧入了心髒,不可控制地怦怦亂跳起來。
我僵硬而緩慢地轉身,洛曉寒鐵青著臉站在我的身後,不知來了多久。
10
洛曉寒怎麼回來的這麼早?
洛曉寒怎麼知道我在這?
洛曉寒到底在這裡看了多久?
一連串的問句湧入我的腦海,但現實不允許我多想,我得先把洛曉寒應付過去才行。我立刻將匣子背在身後,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夫君你……怎麼回來了?」
「我若再不回來,隻怕娘子要把我的書房翻個底朝天了。」洛曉寒微微一笑,衝我一步一步走來。我隻覺得他的微笑背後藏著的是陰冷,下意識地一步步後退。
「怎麼會,夫君說笑了。」我結結巴巴地說。
「娘子這時候倒是想起來我是你夫君了,隻是不知娘子突然改口,是心裡有鬼麼?」洛曉寒冷冷地哼了一聲。
我腦子嗡地一聲,隻覺得像要炸開一樣。心說完了完了,書到用時方恨少。
當年愛慕顧清歡,想和她一樣的時候,我也偷偷翻過幾頁兵書。隻是當時怎麼就耐不住性子,看了幾眼就煩了呢?
說不定兵書裡就有什麼法子,能讓我趕緊金蟬脫殼一下。
我看的那幾頁兵書裡都有什麼來著……好像有……美人計?
美人計?
我眉頭一皺,一咬牙一閉眼,算了算了,豁出去了。
「夫君。」我擠出一個皺皺巴巴的笑容,努力挪動到洛曉寒面前去。
「夫君今日下朝怎麼如此早?累不累?餓不餓?妾身給您去做點吃的?」我試圖靠他再近一點,卻聞到洛曉寒身上有股好聞的香味。這味道有些熟悉,在哪聞見過呢……?好像又有點想不起來。
「夫人忘了,今日陛下休沐,不必早朝。」
對啊,若是早朝隻怕回來的更早,我還專門選了他不必上朝的日子進來查探,就是希望能在書房停留的久一點。
「那夫君,妾身……哎呀!」我裝作腳底不穩,一下撲倒在洛曉寒身上。洛曉寒下意識地伸手將我扶住,我便眼睛紅紅地抬頭看他,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夫君,妾身隻是想進來替夫君整理一下書房,這樣夫君辦公時也好順手些。」我隨口拿話搪塞著,隻盼他能相信我的胡扯。
隻是這不得不色誘情敵的法子,著實讓我有些犯惡心。
「哦?原來是這樣,那夫人可真是辛苦。」洛曉寒笑著撫上我的臉,有些輕佻地捻著我的腮:「隻是夫人一直都對我冷冷冰冰,突然投懷送抱,我還真有點不勝惶恐。」
我強忍著惡心,故作羞澀地靠向洛曉寒的胸膛,他的手卻越來越不安分,更要向我的脖頸滑去。我實在忍不住,一把推開了洛曉寒。
「別碰我!」
我迅速地後退,大口大口地喘氣。胃裡翻江倒海,隻覺得有什麼氣一陣一陣地向上翻湧,頂的我隻想大口嘔吐。
惡心,真的惡心。這人口口聲聲說愛她,卻又對著另一個人這樣。
「洛曉寒,你對得起她嗎!」我終於忍無可忍,大聲衝他怒吼出聲。
洛曉寒一怔,卻又大笑出聲。
「哈哈哈哈,對不起誰?你說,我對不起誰?」
他向前欺身幾步,伸手掐住了我的喉嚨。
「顧清歡嗎?那你要不要問問自己對不對得起她?」
問我?我對不對得起顧清歡?我對不起她什麼?
不知是因為被掐的有些喘不上氣,還是被洛曉寒的問話繞懵了,我竟覺得有些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你說……什麼?」我艱難地擠出一個問句。
脖子上的威壓突然松了,我捂住脖子大口地喘氣,隻覺得有些頭暈目眩。再次抬頭,我對上了洛曉寒冷冰冰的眸子。
「柳疏煙,欲擒故縱不適合你。」
「說吧,顧清歡的事,你到底知道多少。」
11
顧清歡的事?
我思緒紛亂,一時有些回不過神。
洛曉寒想問什麼?他知道我暗戀顧清歡的事了?
「夫人怕還不知道,你爹剛剛從顧帥府中回去吧?」
我爹?和顧元帥?
「我不知道!他去顧帥府上做什麼?」我脫口而出。
「你不知道?」洛曉寒冷笑:「那夫人可否解釋一下,夫人是如何整理屋子的,又是如何整理沒了三道鎖的?這鎖起來的匣子,又是如何自動跑到夫人手中的?」
我低頭一看,那匣子居然還被我緊緊捏在手中!
我慌亂地抬頭,洛曉寒卻再一次欺身上前。他湊近我的耳邊,熱氣吹著我的耳朵,像是情人在鬢邊低聲私語。
「你不想看看匣子裡是什麼嗎?」
我有些不知所措,我本能地覺得自己應該趕緊逃走,但洛曉寒的語言像是魔鬼的低語,讓我忍不住點頭。
我點了點頭。
「我想看。」
洛曉寒再一次站起身,從口鼻中哼出一絲冷笑。
「柳疏煙,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他從懷中摸出一把鑰匙丟給我。
「自己看。」
我倉皇地接過鑰匙,我的手指有些顫抖,戳了幾次都沒對準鎖眼。終於,我把鑰匙插進匣子,緩緩轉動,匣子上的鎖「咔噠」一聲,蓋子緩緩被我打開了。
匣子裡是一本冊子,我定睛一看,那紙上碩大的二字標題讓我大驚失色。
「軍報,你居然暗藏軍報!」
我驚叫出聲。
12
「沒見識。」洛曉寒冷哼:「軍報而已,你爹就沒扣過?」
他說錯了,我還真不知道我爹在前朝那些事。顧不得反駁,我皺著眉一頁頁翻看手裡的冊頁,越看越覺得心驚肉跳,最後滿臉愕然地抬頭望著洛曉寒。
「這是你從哪弄來的?」
那本冊子,赫然是顧家軍中的軍簿!
「誊抄軍簿,這可是大罪!」
「那夫人可知,你父親今日去顧帥府上,與顧帥一同商議奪兵權,意圖擁兵謀反?」
他說什麼?!
「不可能!」我脫口而出:「你又是如何得知?」
「不管我如何得知,陛下素來忌憚文官與武將勾結。你父親今日與顧帥促膝長談已是事實,若你還想自保一命,勸你還是想清楚要投向哪邊為好。」
今日的消息一個接一個的炸裂,我已不知如何是好,一時間隻得愣在那裡,怔怔地不知道說什麼。
空氣中凝固著可怕的靜寂,不知過了多久,洛曉寒的聲音撕裂了這場沉默。
「看來你是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什麼?」我已經無法思考,隻下意識地順著他的話問道。
「你父親今日確實沒有去顧帥府上,他二人近日也沒有往來過密的意思。」
我這才反應過來。
「洛曉寒,你詐我?」
「詐你又如何?你沒讀過兵書麼?兵不厭詐不知道麼?」
這人既厚顏無恥又頗為無賴,我在心裡的小本本上又憤恨地記了一筆。
「柳疏煙,你有心悅之人吧。」
洛清寒看著我,突然又沒頭沒尾地來了一句。
「哪有!我才沒有!」我有些慌亂,生怕他看出些什麼,下意識地反駁,但卻莫名地覺得有些心虛。
畢竟……我心悅之人,是他名義上的白月光。
「反駁的這麼快,又不敢看我。看起來心裡果真有情郎。」洛清寒翹起嘴角:「怪不得又是逃婚又是冷冰冰的,是怕你那情郎生氣?」
我有些不自在,但心裡又帶著點淡淡的苦澀。
若是她能生氣,倒好了。
「做個交易吧。」洛清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