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百思不得其解。
顧清歡S了,對顧家能有什麼好處?
窗外傳來隱隱的雷聲,天色陰沉下來。我看著窗外,沒來由地燃起了一絲不耐煩。
這個洛清寒,到底能不能帶著真相回來啊。
19
洛清寒遠比我想象的動作要快。才過了十日,他便風塵僕僕地回來了。
「怎麼樣?查到了嗎?」我匆匆迎上去,開口便問。
洛清寒面容憔悴,一雙鳳眼下面都掛上了厚重的黑眼圈,眉頭鎖的緊緊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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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是顧清洛。」
短短六個字,如雷霆貫耳,震得我失去了力氣。
我一時間有些支撐不住,一下便癱坐到地上。
「居然……真的是他……」我喃喃道。
洛清寒想要彎腰扶我,卻被我一把反手抓住胳膊。
「為什麼!」我SS地掐著他的胳膊,掐的洛清寒的表情都有一絲碎裂。但我並沒有松手。我想我的表情一定非常猙獰,因為我聽見自己在失聲尖叫。
「為什麼!他為什麼要這麼做!那可是他的孪生親妹妹!」
洛清寒安撫地拍了拍我的胳膊,示意我緩和一點。
「顧清洛,是和顧家商量好的。他們等的就是這麼一個機會。」
他的眼睛中也燃著熊熊的仇恨,我聽見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像雷霆一般劈在我心裡。
「顧清洛的天下兵馬大元帥,是顧清歡替他掙來的。」
顧清歡掙來的……?
我錯愕地抬頭,這是我意想不到的原因,也是我最不想接受的答案。
洛清寒也凝視著我,他的眼中閃著同我一樣的光。
那是想要復仇的欲望。
20
顧清洛與顧清歡是一對雙生,長得十分相像。顧清歡平日喜歡扮作男子出門,有時身份不便,便會偶借顧清洛之名。
而顧清洛的底子一直不如顧清歡,無論是武藝身法,還是謀略智計,都遠遠比不上自己的孪生妹妹。
仇怨便是這樣埋下了種子。
彼時顧清歡年輕氣盛,她想要隨軍,卻被家中反對,便憤而離家。恰逢京中開了武科,顧清歡一時技痒,便單槍匹馬地上了。
本朝並不太重視武舉,因而查驗戶籍並不嚴密。顧清歡在裡面如魚得水,竟奪了個武科頭名。直到科舉官讓她進殿面聖,顧清歡才反應過來自己捅了婁子——她怕家裡人找,隻用了個化名。沒成想真的奪了狀元,若是被當堂揭穿女兒家的身份怎麼得了?
於是顧清歡謊稱家中有事,不想做官。腳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皇帝聽聞有這麼一個白丁出身的普通人居然奪了武狀元頭籌,想到自己對武將的擔憂,大喜過望。連忙下旨讓人去找。大家隻循著那日模糊的記憶去找,這一找就找到了極為相似的顧清洛頭上。
顧家知道這是顧清歡在外面闖下的名頭,但又不想白白浪費了這個武狀元的名聲,便铤而走險,推顧清洛上去領了這個頭名。
於是皇帝便封顧清洛做了個將軍。
而顧清歡則換了個法子,她扮作小兵混進兵營,竟還真給自己一刀一槍地S出了點成績。待到顧家發現時已為時已晚,顧清歡已經在兵營中給自己混了個千戶當。沒辦法,顧家隻得發動自己的勢力,將顧清歡調入顧清洛帳下。
於是顧清洛也依仗著顧清歡的本事,坐上了元帥的位置。
直至一次,顧清歡在一場戰鬥中以少勝多,奪了大捷。急報直接進京,震動整個朝堂。皇帝親自欽點要見顧清歡,這才有了本朝第一位女將軍,封號「鳳陽」。
顧家這才慌了。他們沒想到,顧清歡憑著自己的本事,竟讓皇帝都能原諒她以女子之身從軍,還願意讓她以真實身份做官。從前隻想著顧清歡怕暴露身份,能一心一意地輔佐顧清洛。但現在,顧清歡自己已經能夠展翅高飛。
雛鳳清鳴,清於老鳳之聲。
無論是家族,還是身份,都已經困不住顧清歡了。
鳳凰已經展翅,隻待她雙翅揚起的疾風,找機會將這個家族埋藏的秘密全部揭開。
所以,顧清歡不能留。
「所以……顧家瞞下了這麼大這麼荒謬的事?這可是欺君!」我顫聲問道。
「顧家曾經以為,隻要顧清歡不開口,事情便不會敗露。」洛清寒的聲音已經變得喑啞,但他依舊沒有停下。
「顧家也本以為,顧清歡以女子之身從軍,這件事,本就是最大的欺君。」
「可他們沒想到,皇上並沒有怪罪,還封她做鳳陽將軍。」我的聲音也變得嘶啞起來,心裡也變得沉甸甸的。
多可笑,就是因為這麼一個荒唐的理由。
他們怕她!
「我要替她報仇。」我衝口而出,但說完又覺得自己有些可笑。
我一個常年居於後宅的女子,我能做什麼呢?
但洛清寒卻沒有笑,而是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嗯,我們一定能替她報仇。」
21
京城皆知顧清歡是洛曉寒的白月光,也知道皇上為了慰藉他相思之苦,把兵部尚書家的三女兒柳疏煙嫁入洛曉寒府中。
大家總搖頭嘆氣,說柳疏煙命好又命不好。
「能苦苦念著顧將軍那麼久,這洛相也是個痴情種子。若是這痴情換到其他女子身上,那女子不知得有多幸福。」
「是啊,隻可惜洛相情深,那柳疏煙過門這許多年,膝下連個一兒半女都沒有,可見也是個不得寵的。」
京城中還有人說,柳疏煙苦戀洛曉寒而不得,天天舞刀弄槍,想學顧清歡討洛曉寒歡心。
「她也不想想,鳳陽將軍那樣的人物,豈是尋常人能做得的?」
「可不是嘛,能做成鳳陽將軍那樣的女子,家世、運氣、本事,那可是缺一不可。」
「我看這柳疏煙怕不是瘋了,竟然妄想要做顧將軍的替身了。」
外面人言紛紛擾擾,丞相府中倒是格外清淨。
我沉心摒氣,彎弓搭箭,一連九箭,刺破虛空。
定睛望去,那九箭徑直從同一個箭孔穿過,穩穩扎在箭靶後面的地上。
「好!」
身後傳來喝彩聲,我沒有回頭,而是笑問:「回來了?」
洛曉寒從我身後走來,繞到箭靶後面細細端詳,不由得嘖嘖稱奇。
「你這一手箭術,放到當今世上,怕是也沒幾個能比得了了。」
我微微一笑:「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更何況我一介女流,力量本就弱於男子,也隻能試試靠技術取勝的法子。」
洛曉寒搖搖頭:「你本就比他們更努力,技巧也是取勝的一部分,又何必妄自菲薄。」
我笑而不語,手指慢慢地捻過指尖。長年累月的練習,我的手指中間已經磨出了厚厚的繭子。
我想起多年前救我的那個姑娘,她手上有沒有繭子我已經記不清楚了,但她的一顰一笑依舊鮮活地刻在我的心裡。
我問洛曉寒:「是明天嗎?」
洛曉寒點點頭。
「是的,是明天。一切準備妥當。」
我再次彎弓搭箭,對準天空。利箭帶著呼嘯聲穿雲而過,射落一隻小小的飛鳥。
明日,我要幫顧清歡把她該有的一切全部奪回來。
22
京中又久違地開了武科。
如今朝中已不再是多年前顧家一家獨大的局面。隨著朝中力行改革,朝中武將多了不少,民間也愈發開始尚武之風。隨著武舉呼聲愈發高漲,皇帝終於降下旨意,宣布重開武舉,選賢舉能。
於是人們口中便又開始討論起多年前那位武狀元,顧清洛。
「也不知這次還會不會出現當初如顧帥那般的人物。」
我扮作男裝,混跡在考生群中,聽著他們小聲地議論,默默地攥緊了手上的弓。
武舉考試,初場試弓馬,次場試軍陣,三場試兵法。
三場比試下來,所剩之人已經寥寥無幾。而這些人,日後都會成為國家將才,為國家效力。
今次比試,便是當堂殿試,隻看誰能奪得皇帝青眼,便可一舉奪魁。
「最後一位,青州舉子,柳疏煙。」
我提弓上馬,平心靜氣,將弓拉成一輪滿月。
「嗖嗖嗖!」
九支利箭如連珠般輪番射出,全部穿透靶心,一支接一支地射入靶心後面的地上。場內眾人皆好奇張望,有人看出了靶心後的端倪,驚呼出聲。
「那是什麼?」
吵鬧聲驚動了坐在高臺之上的皇帝。
「何事喧鬧?」
便有人呈了靶紙過來。
「回皇上,這是舉子柳疏煙所射。」
堂上人們紛紛望去,那靶紙上隻有光禿禿一個洞。皇帝便皺起了眉頭。
「這是何意?」
洛曉寒在皇帝下首就坐,此時微微一笑,拱手拜道。
「還請皇上近前觀瞧。」
洛曉寒引著皇帝走下龍椅,來到高臺近前。眾人跟著皇帝,一起順著洛曉寒的指引看去。隻見靶子後面,靶場的地上,赫然躺著九支箭。那九支箭橫平豎直,竟是兩個大字。
「太平。」
「是字!」眾人便紛紛議論起來。
「居然是字!好厲害的箭法!」
「這人是誰?這是什麼箭法?竟然如此精妙絕倫?」
議論聲一波蓋過一波,我卻絲毫不慌。隻是對著高臺叩首,朗聲道。
「陛下,草民這箭,名喚‘九箭定太平’!」
「好!」高臺上皇帝開懷大笑。
「好一個‘九箭定太平’!」
「堂下舉子,你上前來。」
有侍衛引著我上了高臺,我來到皇帝面前俯身叩拜。皇帝問我:「舉子叫什麼名字?」
我恭聲答道:「回陛下,草民柳疏煙。」
皇帝明顯心情很好,笑著誇贊我。
「柳疏煙,你的箭法甚妙,比在場每一個人都費了心思。朕便點你做此次武狀元吧。」
立刻有文官誊抄口諭,當場宣讀。
「聖上有旨,今點青州舉子柳疏煙為今次武科狀元,欽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