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國太子宋承澤,在國安寺祈福路上遭遇暗S。
太子重傷,匪徒被捉。
大理寺接管此案,嚴刑拷打之下,匪徒承認自己是東裕國,此次暗S是受司天監監正周執指使。
而在周執府上,查出大量與東裕國來往的書信。
聖上震怒,要求即可抓捕周執,生S不論。
但周執就像人間蒸發一般,查不到蹤跡,直到六皇子宋承哲平亂歸來,親自押解著周執回東都。
守城的將士看著向來儀表不凡的周監正,如今卻成了胡子拉渣,頭發遮面的糙漢,唏噓不已。
與此同時,秦侍郎家那在莊子裡養病的二小姐,也悄悄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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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她一起回府的,還有一位遠親。隻是這位遠親深居簡出,無人見過。
1
秦樂齡回府之後,睡了整整兩日。
一醒來,便對上秦侍郎那雙擔憂的眼睛。
“齡兒,你將那人放在後院,終究是不妥。”
秦樂齡端正身子,難得正色道:“難道父親也覺得周大人通敵叛國了嗎?”
秦高朗頓了頓,沒有正面回答:“我隻是怕你受到牽連。”
“若是人人隻為自保,而不顧真相,那這場陷害的風波若是吹到我們秦家,又有誰會替我們主持公道?”秦樂齡盯著秦高朗,寸步不讓。
屋裡陷入一陣沉默,隻剩秦高朗來回踱步的聲音。
“唇亡齒寒的道理,想必父親不是不懂。自鄰水縣之後,我一直跟著周大人,即便隱姓埋名,但遲早會被人發現。到時候,秦家就會成為下一個靶子。”
背後之人,斷不會放一個隱患留在東都城。
聽到這裡,秦高朗頓住了腳步。
他看向秦樂齡,隻覺這個二女兒似乎一瞬間長大了許多,不再是那個任性搗蛋的小女孩。
心裡似乎空了一下,對周執的印象又差了幾分。
“也好,萬事以安全為主,需要什麼盡管和管家提。”他想了想,又補充道,“後院我會派人手,嚴加看守的。”
絕對不會讓一隻蒼蠅飛進去。
秦樂齡終於露出一絲小女兒的憨態,半仰著腦袋,甜甜道:“謝謝爹。”
這廂剛送走秦高朗,轉頭又讓侍女杏兒收拾東西,準備出門。
聯想到這些日子東都城裡並不太平,又多帶了幾個侍衛。
這是秦樂齡回東都城後第一次出府,感覺熟悉又有些陌生。
秦府的馬車七拐八拐,來到一處偏僻的布莊。
布莊管事手指翻飛,面前的算盤被打得噼裡啪啦響,聽到動靜,才抬起眼:“客官是想買點什麼?”
他手下動作並沒有停,上下打量著來客。
不是熟客,遮著面,看不清樣貌,但從身材穿著可以判斷是位年輕有錢的世家小姐。
見她在店裡逛了一圈,最後停留在角落。
杏兒趁勢問道:“這雲錦怎麼賣?”
管事眉毛一皺,從櫃子後面走出來,語氣卻極為恭敬:“客官,您是有老客戶引薦嗎?”
“哦?聽您的意思,這雲錦是不賣新客的?”杏兒不滿道。
“喲,客官真是對不住您。這雲錦在我們店是緊俏貨,量少造價高,需要提前預定。我們這兒店小,隻接受老客戶的預定。”管事謹慎道,“您看看其他布料可有喜歡的?”
“我家夫人喜歡雲錦,小姐這次出門,就是專門給夫人買雲錦的。”杏兒得了秦樂齡的指示,絲毫不退讓,“你出個價吧,我們府上不缺錢。”
管事看著門外站著的侍衛,知曉這不是好招惹的主兒:“這不是價錢的問題。您如今看的這一批貨,都是提前定出去的。”
“那你告訴我們,都是誰定的,我們雙倍價格從他們手裡買。”
“唉喲客官,這可難為我了,我隻是個管事的,買家的身份的確不方便對外透露。”管事的一臉為難,“要不您去別家看看?”
這還是頭一次見到把顧客往別家送的。
一直未說話的秦樂齡輕撫雲錦,嘆息道:“既然已經有人定了,那我們便去別家看看吧。”
管事如釋重負,恭恭敬敬的將人請了出去。
隻是秦樂齡剛走到沒人的地方,便轉頭吩咐道:“找人盯緊了,看看這兩匹雲錦是被誰買走的。”
2
從布莊離開以後,秦樂齡沒有回秦府,而是去了一家茶館。
順著茶館二樓向下望,堪堪能看到天牢的一角。
周執在押解過程中遭遇刺客,昏迷不醒,如今被重兵把守,隻等他醒了便三堂會審。
秦樂齡瞧著那守衛,斂下心思,用手蘸著茶水,在桌面上寫寫畫畫。
杏兒瞧不懂,隻覺得如鬼畫符一般。但瞧著對面的茶水有些涼了,便添了些。
她心下難免有些好奇,這茶水是給誰的。
隻是還不等發問,走廊傳來急促而沉重的步伐聲,然後在包廂外頓住。
紫衣男子推門而入,長臂一伸,便將剛倒好的茶水一飲而盡。猶不解渴,示意身後的侍衛繼續添茶。看得出來,這人是急匆匆趕來的。
“六皇子這做派可真不像是個皇子。”
宋承哲毫不在意道:“皇子也是人,也會口渴的。”
他瞧見秦樂齡面前的還未幹的痕跡,不禁問道:“這是什麼?”
“不知道,布莊裡發現的。”秦樂齡如實道,“那雲錦寸錦寸金,布莊不好好保存,卻隨意堆放在角落裡。像是想要人看到又不想被人注意到的樣子。”
早在回東都城時,宋承哲便透漏了一個信息。
當年左侯府一案被揭露以後,官府便開始核對屍骨的信息,有不少失蹤女子的家人前來認領。
宋承哲作為案件的主審官,在已找到親屬的受害者身上發現了共同點:這些人,全都是繡娘。
他覺得這太過於巧合了,於是派親信暗中調查東都城所有的布莊,終於發現異常。
左侯爺有個外室,外室名下有個布莊,地角偏僻,卻常有達官貴人光顧。
宋承哲去過幾次,但都沒有發現異常,實在沒想到眼前這個嬌小的女子隻去了一趟,便發現了端倪。
“那雲錦我也見過,並沒有什麼異常啊。而且跟你畫的這些東西有什麼關系?”
秦樂齡瞧著宋承哲因為練武而滿是繭子的手,輕嘆一口氣:“你的手粗糙,自是察覺不出什麼的。”
那雲錦的工藝自是極好的,但是中間摻雜了粗線,混在其中,不易察覺。
可是秦樂齡觸摸的時候,還是感覺到了不平整。她趁著杏兒與管事討價還價的時候,記住了部分紋路。
宋承哲聽完解釋,雙眼發光,然後走到秦樂齡身後。
“我根據記憶反復臨摹了幾次,這幾個是最像的。”秦樂齡用手指輕點了幾個圖案,“感覺像是字的一部分。”
這句話得到了宋承哲的認可。他順勢在圖案旁邊加上幾筆,便成了幾個完整的字。
“這布莊果然有問題。”宋承哲聯想到自己剛剛調查到的事情,不禁皺眉,“那布莊一直與張家有貨物往來,布匹更是通過張家遠銷鄰國。如此想來,更像是左侯爺通過自己的姐夫,與人傳遞信息。”
“但左侯爺已S。”秦樂齡與宋承哲對視一眼,面色微沉。
“而布莊還在繼續傳遞消息。那麼所謂的外室隻是個幌子,背後還有真正的操手。”
二人都清楚,真正能夠接手布莊的隻有左貴妃和三皇子。
若是說之前隻是懷疑,那麼現在幾乎可以肯定,這布莊是連通左侯爺、張家、左貴妃的紐帶。
秦樂齡將桌面上的字全部抹去,不留一點痕跡。轉頭問道:“那刺客查得怎麼樣了?”
她不是官府人員,有些事情沒辦法插手,隻能由宋承哲暗中相助。
聞言,宋承哲面色一黑。
“什麼都問不出來,隻說是周執指使的,說他是東裕派來的臥底。”宋承哲看向牢房,低聲道,“明日午時,我的人會負責看守,到時候會領你進去。”
秦樂齡點頭,手握茶杯,輕聲道:“多謝。”
宋承哲一愣,隨即笑道:“我和周執多年好友,要謝也是我謝你,為周執做了這麼多。”
秦樂齡瞧著他的大白牙,實在不忍心告訴他,這個好友可能隻是他單方面承認的。
在周執眼裡,君是君,臣是臣,宋承哲再不受寵,也是皇子。
但不得不說,周執下意識的行為裡,卻是真心把宋承哲當成信得過的朋友。
“我不宜在此久留。”宋承哲又飲下一杯茶水,然後起身道,“刺客的身份還有待查清,如果有消息,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秦樂齡點頭,然後看著宋承哲如一陣風般離開。
3
秦樂齡瞧著樓下有大夫經過,不禁陷入沉思。
早在入東都城前,周執便遭人暗S。
那人一直潛伏在六皇子的隊伍中,跟隨六皇子多年。若不是囚車馬上要進到東都城,他也不會冒著暴露身份的危險趁夜行兇。
周執雖然受了傷,但好在性命無憂。
他冷冷地看向地上的屍體:“這人,怕是一直安排在殿下身邊的細作,不到萬不不得已,不會暴露自己。”
宋承哲隻覺一陣後怕,沒想到竟有人會潛伏在自己身邊這麼久。
“對方為了S你,可是下了血本。”
“你知道是誰要S你?”秦樂齡雖是詢問,卻是肯定的語氣。
“很簡單,對方是想讓我坐實通敵叛國的罪名,S無對證。但是反過來說,太子被刺,誰獲利最多?”
秦樂齡瞧了瞧宋承哲,回答道:“三皇子。”
宋承哲坐在一旁,眉頭一皺,莫名覺得自己似乎被輕視了。
可事實的確如此,太子佔了嫡子的身份,而三皇子在朝中勢力錯綜復雜,隻有宋承哲,身份勢力皆不佔優勢。
“可是,三皇兄為什麼要陷害你?”
周執冷靜分析道:“離開東都城後,便一直有人想要取我性命。若是說之前,他們隻是想阻止我進入倉州府,那麼倉州之行後,便是不惜一切代價的SS我。”
“說明倉州與東都城之間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你恰巧牽扯其中。”秦樂齡很快想通其中關聯。
“我思來想去,能夠關聯起來的,隻有東都城左侯府與倉州張家。”
兩起案子,他都參與其中。
所以,要想洗清周執身上的嫌疑,找到三皇子一黨暗中的謀劃至關重要。
末了,周執看向夜空,輕聲低語:“熒惑行運至此,大黎將有禍災。”
秦樂齡從回憶中抽出來時,天色已經漸暗。
杏兒提醒道:“小姐,天色不早,我們該回去了。”
聞言,秦樂齡才戴上帷帽,出了茶館,坐上馬車,緩緩向侍郎府駛去。
在路過暗巷時,馬車忽然停住,外面似乎有一伙兒人在吵吵嚷嚷。
杏兒出去查看,回來後說道:“小姐,是有人偷包子被抓,正在挨打。”
“若非餓極了,怎會去偷包子。”秦樂齡輕嘆一口氣,示意杏兒替那人將包子錢付了。
不消一會兒,外面吵鬧的聲音散去。隻聽到一個男人感激道:“多謝小姐,多謝小姐!小姐今日一飯之恩,來日必定報答。”
秦樂齡順著簾子向外看去,那男人灰頭土臉,身上卻穿著家僕的衣服。
“我瞧你身上衣服,像是官家家僕的,也是偷來的嗎?”
男人連連搖頭:“小姐勿怪,這衣服的確是小人的,隻是主家遭了難,流落至此。”
這東都城中遭難的人家屈指可數,可若說遭難的官家,隻有周府。
秦樂齡的手指下意識敲在膝蓋上,嘴邊不自覺露出一抹微笑。
車窗內緩緩伸出一隻手,上面放著一塊玉佩:“可識得此物?”
“你,你是誰?”男人警惕道。
“你主家遭難,寧願偷食包子都不肯離開東都城,想必是有幾分忠心的。”秦樂齡緩緩道,“若想為你主子伸冤,便跟我走。”
說完,馬夫便已開始驅車。
男人看著緩緩駛離的馬車,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快走幾步,跟在了馬車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