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抬頭，看著陸廷，用視線沿著他眉眼描摹。
有關音樂劇後續的記憶，一下子隨著情緒波動，從腦海中噴湧而出。
後來我們的表演沒有像劇組其他人期望的那樣獲得一等獎。
最後拿的是水分十足的創新獎。
因為在那場灰姑娘受到仙女教母幫助，應該大放異彩的至關重要的舞會上，王子無視了她。
選擇邀請站在角落的惡毒繼姐跳舞。
於是在眾目睽睽下，伴隨著全場不可思議的驚訝聲，陸廷一手背在身後，彎腰對著我行了一個紳士禮。
然後拉住呆愣的我，不容拒絕地帶著我來到了整個舞臺的最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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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廷突如其來的行為讓舞臺上其他人愣了一下，然後很快地反應過來，悠揚的管弦樂響起，大家開始圍著我們跳舞。
因為繼姐並沒有太多舞會的戲份，我也沒有花太多精力放在學習舞步上，此刻完全是跟著陸廷的節奏在跳。
舞曲最後需要轉幾個圈。
陸廷帶著我，一圈接著一圈，禮服裙邊像水波一樣此起彼伏。
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自己心砰砰砰地跳，臉上發熱，好像要暈過去了。
整個跳舞的過程我都不敢看陸廷的眼睛。
獎狀是我和陸廷去領的，因為劇組的其他人都不願意去。
陸廷拉著我，我提著沉重的裙擺，我們腳步輕盈，一路小跑上領獎臺。
禮堂燈光明亮，所有人都在鼓掌，那一刻我真的覺得自己變成了公主。
6
這也是我喜歡陸廷的開始。
但就像灰姑娘的南瓜馬車是有時間限制的一樣，表演結束後，我又變回了被排擠的醜小鴨。
林子怡的項鏈不見了，那天我是值日生，她說是我做的。
“凌笙，你想要的話我可以送給你呀，你為什麼要去偷呢？”
林子怡語氣溫柔，笑容卻帶著掩飾不住的惡意。
“當女主真是爽啊。”
所有人都幫她出頭。
同學給我傳寫著“小偷”的紙條，體育課把我鎖在器材室。
老師語氣嚴厲，讓我把項鏈還回去，說不想讀書就早點退學去電子廠。
連我爸媽都是直接給了我一巴掌，按著我的頭，讓我給林子怡賠禮道歉。
“看看你的樣子，哪裡比得上人家！”
陸廷剛開始是和他們不同的。
隻有他站在我這邊，像騎士一樣保護我。
但是後來他也變了。
變得和其他人一樣，好像上天終於想起把唯一優待我的這部分收了回去。
從我們周年紀念日那天開始。
“今天不是陸廷生日嗎？就你們兩個人也太冷清了，不如多叫幾個人吧。”
林子怡不知道為什麼笑得很開心，好像篤定了陸廷不會拒絕她。
這是我們第二個紀念日，早就說好要一起過，我沒想到陸廷沉默半天，真的答應他了。
在KTV裡，陸廷被林子怡帶來的那群高中同學包圍著。
林子怡坐在他的身邊，不知道說了什麼，笑得花枝亂顫。
而我獨自坐在最角落，面前的桌子上放著親手做的生日蛋糕，像被所有人忽視了。
林子怡端著酒杯走了過來，經過我面前時，啪的一聲，蛋糕掉在了地上。
一陣甜甜的奶油香飄散在空氣中。
“呀！我不是故意的。”林子怡捂住嘴，語氣無辜。
“不就一個蛋糕嗎，多大點事。”旁邊的周恆忙安慰她。
然後掏出手機，語氣輕蔑地對著我說：“多少錢，我轉給你。”
周恆是林子怡的愛慕者，這幾個月一直在高調地追求她。
“這是我親手給陸廷做的生日蛋糕。”我語氣強調道，“我不要錢，我要林子怡給我道歉。”
周恆像聽到了什麼笑話，他嗤笑一聲：“道歉？怎麼，嫌錢少？”
他轉過頭，對著眾星拱月的陸廷揚聲道：“廷哥，凌笙這蛋糕賣給我行吧。”
我看著陸廷，看見他皺了皺眉，剛想拒絕。
林子怡突然湊到他旁邊說了什麼。
然後陸廷看著我們這邊點了點頭：“我不喜歡吃甜的。”
幾張百元大鈔突然劈頭蓋臉向我砸了過來。
周恆嘴邊叼著煙，一手拿著打開的錢包：“這些夠了嗎？”
“少自作多情了，陸廷還會差你這個蛋糕？”
我鼻尖一酸，為了掩飾淚意，蹲下來把地上的奶油清理幹淨，連著蛋糕盒一起扔進垃圾桶裡。
我決定不要那麼喜歡陸廷了。
事實上，冬天還沒過完，我們就分手了。
因為他跟我說，他喜歡上了林子怡。
7
第二天起床，發現陸延的邁凱倫還在樓下。
我懶得理他，急著趕去上班。
出小區的時候，發現陸廷開著車跟在我旁邊。
七位數的超跑被他開得像龜爬。
“早上好寶寶，是不是又沒吃早餐？”他說著，然後從車窗裡把一袋早點遞給我。
我瞥了一眼包裝袋，是城南那家很有名的包子鋪，去晚了得排隊。
我沒有理他，徑直進了地鐵站。
沒想到陸廷把車停在路邊，追在我後面，跟著進來了。
陸廷還穿著昨天那身西裝，頭發隨意地打理了一下，眼下一片青黑顯得人有點憔悴。
這個人不會一晚上都在車裡沒睡吧？
越往地鐵站裡走，人越多。有人擠過來的時候，他抬手幫我擋了下。
陸廷突然笑了笑，笑聲從我耳後傳來。
“剛剛像不像剛上大學那會兒我們去食堂買飯？可能是你給人的感覺太好說話了，排隊的時候，每次都有人從你硬要面前擠過去。”
……而陸廷每次都會抬手護住我。
我拎著包帶的手緊了緊，深深吸了一口氣，突然停了下來。
我轉過頭看著陸廷，問他是不是有病。
陸廷把早餐遞給我，說覺得自己這幾年簡直是傻逼。
“是挺傻逼的。你還記得嗎？我們分手之後，你和林子怡去酒店開房，給我打電話，讓我去她宿舍幫她拿睡衣，因為她有潔癖，衣服不能穿過夜。”我表情平靜。
他張開嘴：“我隻是送她……”
突然我聽見從他身上響起的手機鈴聲。
雖然陸廷一下子就摁斷了電話，我還是看見了屏幕上“林子怡”三個字。
我剛緩和一點的神情迅速冷了下來，聲音帶著點諷刺。
“怎麼不接電話？”
陸廷捏著手機的指節泛白，他說：“不重要的人，忘記拉黑了。”
我突然湊近了他，伸出手指輕輕在他胸口劃了劃，語氣有些冷。
“其實我有時候總會想，你到底喜歡過我嗎？”
我讓他不要說話，兀自陷入回憶。
“你過十八歲生日的時候，放著一屋子人不管，拉著我跑到露臺上，躲在厚厚的簾子後面，面紅耳赤地告白。你說喜歡我，希望我們能永遠在一起。”
“你十九歲生日那天，我因為林子怡丟掉了獎學金，她在我面前假惺惺地掉了兩滴眼淚你就追了出去，好久都沒回來，我一個人吃完了整個蛋糕，吃到後面一直吐。”
“分手的那個晚上，你喝醉了，抱著我一直叫林子怡。我給你喂了一口水，問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誰。”
“……陸廷，也許你剛開始的時候搞錯了，我不是你的辛德瑞拉。”
我輕笑了一下，然後轉身朝著即將關閉的地鐵門走去。
8
隨著地鐵門關閉。
叮——
隨著這個突然出現的聲音，我腦子裡傳來一道電子音。
【捕捉到主要人物，系統正在安裝中——目前進度10%。】
？
又幻聽了？
【安裝成功，保衛女主系統039將竭誠為您服務。】
然後，活潑的電子音在我腦海中響起：
“鏘鏘鏘——本系統水靈靈地登場啦！”
“因為檢測到本世界受到不明病毒攻擊，女主光環出現偷竊現象，時空總局特別派了本系統過來，幫助宿主順利走完劇情哦~”
“對不起呀宿主，這是我第一次出任務，穿越時空亂流的時候我的能量用完了，就遲到了一下下。”039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
我腦子裡好像真的有個東西在說話。
“嘿嘿，讓我看看看看現在劇情進行到哪了？”039唰唰唰地翻著什麼東西，一邊問我。
“對了，宿主，你最近有發現身邊有什麼異常的事情嗎？比如突然變得倒霉，莫名其妙被冤枉，周圍人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之類的。”
“因為照理說，所有人都應該喜歡你的喲~因為你是甜寵文女主哦”
“對了，你的男主呢？他沒有受影響吧？”
一瞬間，過去種種在我腦海中閃現。
以前讓我困惑、想不通的事情也有答案了。
但是這個答案荒謬得超出了我的想象。
我輕輕開口：“039，你好像來得太晚了。”
“所有的劇情都已經結束了。”我做出總結。
我腦袋裡頓時咣咣鐺鐺一陣響。
“什麼！”系統因為太過驚恐破了音。
一陣哭腔在我腦海中響起：“對、對不起宿主，我來晚了……”
在039的解釋下，我明白了我受到這麼多惡意的原因是林子怡偷走了我的……女主光環。
“但是宿主不要排斥女主光環哦，說到底它隻是幫助世界線運行的輔助工具，造成現在這個局面，把甜寵文變成霸凌小說，影響到宿主的正常生活，是因為壞人的惡意利用~”039小心翼翼地說。
“但是現在劇情已經結束了，女主光環也會慢慢失去作用的，被影響的人也會逐漸恢復意識。”
9
第二天，我請了一天假，如約去另一座城市參加高中時期為數不多的好友，樊佳的婚禮。
樊佳的婚禮是小型的草地婚禮，在戶外舉行，邀請的大多是朋友和同學。
我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陸廷。
他也正好在看我。
一時四目相對。
“阿廷，你怎麼自己一個人來了，都不等我。”
林子怡走了過去，聲音委屈。
“咦，宿主，我好像聽到了林子怡在和她的系統說話。”039說，“林子怡在質問系統，為什麼女主光環突然對陸廷沒用了。”
陸廷沒有理她，徑直向我走了過來。
林子怡表情一時沒收住，有些扭曲。
“其實你的男主意志挺堅定的，我聽到林子怡的系統說之前是卡了BUG，用了劇情修改器，才讓陸廷喜歡林子怡的。”
039突然頓了頓，語氣有些微妙：“……卡BUG的方式是，讓陸廷以為林子怡是你，用扭曲現實的方式，讓陸廷將對你的感情投射到她身上。”
“林子怡在和系統做交易，這次她要再用二十年壽命換更強力的女主光環。”039繼續給我實時轉播，“她的系統答應了。”
突然039啊了一聲，非常震驚地說道：
“天吶，林子怡遇到黑系統了！先不說女主光環根本沒有更強力的說法，我們正規系統是不會和宿主做這種交易的！”
陸廷站到我旁邊，拿出手機，微微低著頭，語氣有些小心翼翼地說：
“寶寶，能不能把我聯系方式加回來啊。”
我看著他，半晌，還是拿出手機，重新加了好友。
加完好友，陸廷接了個電話，電話那邊聽語氣有些著急。
“都這麼忙了，怎麼還有空來參加婚禮。”我說。
“想見你一面，又怕去你公司會打擾到你。”陸廷看著我，解釋說，“本來已經做完了，臨時又有了點突發Q況，需要我回去處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