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文星反倒有些遲疑:
「媽媽,要不然我和妹妹還是去公立學校讀吧。」
這些年,他叫我媽叫得得心應手。
我半蹲下身,直視顧文星的眼睛。
「哦?為什麼突然轉變想法,可以和我說說嗎?」
顧文星漲紅了臉,吐出一句「明知故問」後轉過頭。
我笑,拍拍他毛茸茸的腦袋。
「行了,別裝小大人了,別說你們倆去上貴族學校,就算再加個我也供得起。」
顧文星和顧從雲不語,隻是一味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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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了個哈欠:
「沒人告訴你們嗎?貴族學校的校長是我小姨父。」
顧文星:?
顧從雲:?
彈幕:???
我聳肩:
「蘇家可能破產了,但蘇氏破產不太可能。」
實際上,在我這幾年的奮鬥下,蘇氏集團S而復生,重新成長為一個小微企業。
雖說離鼎盛時期也就差個千萬億吧,但終歸是一種進步不是?
8
顧文星和顧從雲進了貴族學校,很快混得如魚得水。
第一,他們長得好看。
第二,還是長得好看。
學生們處在年少慕艾的年齡,對好看的同齡人很難不產生朦朧的愛戀。
顧文星清冷,顧從雲清麗。
而且還窮。
貴族學校的學生一下生出了拯救他們的想法,巧克力啊、零食啊、從國外代購的名牌香水啊,像蝴蝶一樣飛進兩人的桌洞。
他們不願意收,同學們還不高興。
最後隻能拎著大包小包帶回家裡。
吃不完也用不了,於是我真誠提議:
「不如我們把它們賣了吧!」
【呵呵,女主就這樣隨意處理反派的東西,黑化倒計時,啟動!】
顧文星搭話:「賺的錢可以買排骨吃嗎?」
顧文星補充:「我還想吃蝦。」
我大手一揮:「當然沒問題!」
彈幕聽取草聲一片。
【按原著反派們不是特虛榮嗎?現在拿名牌換吃的,我直呼牛逼。】
【不,我不相信,怎麼會有人拒絕上流社會的誘惑?看著吧,這種人遲早會墮落的。】
然後他們看見,在某天放學時。
一位女生羞答答地走到顧文星身邊,問他能不能送自己回家。
顧文星搖搖頭,推出小電驢。
「不好意思,我要帶我妹妹回家。」
語氣坦然自若,完全沒有自卑的感覺。
而顧從雲特想看熱鬧:
「沒事啊,我可以蹲踏板上,哥你就帶上她吧。」
彈幕:【……】
陰鸷反派變得陽光自信。
惡毒女配變得樂於助人。
這對嗎?
9
時光飛速前進。
一眨眼顧文星和顧從雲就到了讀大學的年齡。
彈幕還在下注:
【反派和女配都成年了,沒S人也沒傍大款,你們該相信他們變好了吧?】
【信是不可能信的,別忘了中學環境多單純。等他們上了大學,見到燈紅酒綠的世界後還能保持赤子之心嗎?】
【算算時間,福利院院長也該出獄了。按照反派和女配的性格,他們絕對會對院長痛下S手,到時候……嘻嘻。】
嘻個屁。
我幹脆直截了當地對顧文星和顧從雲說:
「我要準備考公,你們平時行事要三思而後行,千萬不要耽誤我的政審。」
兄妹倆:「……可媽媽你都三十四了,確定要考公?」
「三十四怎麼了?我正是奮鬥的年齡。」我慷慨激昂,「反正你們都不許犯錯,聽見了沒有?」
為了圓我的考公夢,顧文星和顧從雲完全依法行事。
騎電動車時規規矩矩地戴好頭盔,走路時扶老爺爺老奶奶過馬路,堪稱道德標兵。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他們大學畢業。
彈幕又鬧騰起來了:
【女主的年齡過考公的最低年限了,我看她拿什麼東西制約女配和反派。】
【他們終於要直面黑暗的社會現實,我就不信這次他們還不黑化!】
這種氣氛在顧文星和顧從雲向我要錢時達到頂點。
顧文星:「媽媽,能不能借我十萬塊錢,半年後還你。」
顧從雲:「媽媽,我也想借五萬塊錢,下個月差不多能還。」
【看吧看吧,終於原形畢露了!】
彈幕載歌載舞,慶祝預言的準確。
我不語,隻是一味打錢。
彈幕罵我瘋了,幹嗎把這筆錢打水漂,以後有我去街頭要飯的日子。
對此,我堅定地相信我養大的孩子。
如果連我都不信任他們,還有誰會信任他們呢?
一個月過去了。
兩個月過去了。
倆孩子完全沒提還錢的事。
我也漸漸忘了這件事。
直到房產中介的人給我打電話,請我見面詳談。
他遞過一張過戶合同:
「蘇女士,有人為您買下了蘇家老宅的產權,您可以看一下合同,如果沒問題的話就籤字吧。」
笑S,以為我是傻子?
蘇家老宅曾經是我的不錯,但十幾年前就被抵押出去還債了。
天上可不會掉餡餅。
我當即撥打報警電話,誰都休想讓我背上幾千萬的債務。
結果經警察調查發現,合同是真的,房款也已結清。
購房者是顧文星和顧從雲。
我給他們打電話。
兩人歡快活潑的聲音從那頭傳來:「媽,收到我們準備的驚喜了嗎?」
我淚流滿面:
「靠,差點兒變成驚嚇。」
10
更大的驚嚇還在後面。
顧文星搖身一變成了財閥,為蘇氏集團注入億萬資金,把半S不活的蘇氏盤活了。
而顧從雲背著我拍了幾部戲,每部戲都成了爆劇,現在她已是炙手可熱的當紅女星了。
【疑似女主拼好飯中毒前的幻想。】
【醒醒,女主已經成億萬富翁了,吃拼好飯的是我們。】
【絕對不可能!他們絕對沒安好心,女主要是相信了就等著去國外嘎腰子吧!】
【樂,嘴臭哥破防了。】
大部分彈幕相信兄妹倆真的對我好。
然而還有一部分人堅信他們倆心裡憋著壞水。
【連借的錢都沒還,還指望反派和女配給女主養老?】
下一秒。
顧從雲和顧文星遞過一張銀行卡。
「媽,卡裡有一百萬,你先用著,過幾天我們再給你辦一張不限額度的黑卡。」
我被潑天的富貴砸暈了,雙手接過銀行卡,狠狠親了親。
「你們怎麼突然暴富了?」
顧從雲推推金邊眼鏡:
「我買的股票莫名其妙漲了好幾百倍,就這樣致富了。」
顧從雲笑意盈盈:
「我也差不多,隨便被人拉去拍了幾部戲就火了。」
我終於釋懷地笑了。
在顧文星的幫助下,我莫名其妙成了身價數十億的蘇氏總裁,每年輕輕松松有好幾個小目標進賬。
顧從雲則親自為蘇氏代言,為我省下高額代言費,她的粉絲愛屋及烏,瘋狂買我家股票,股價水漲船高。
她還不忘關心我的感情生活,捧著我的手,表情十分動情:
「媽,這些年你孤身一人照顧我和我哥辛苦了,身邊連個知心人都沒有,我決定讓你好好感受一下愛情的滋味。」
【終於來了!我就說女配不可能那麼好心,她絕對會把女主賣給老男人。】
【原來反派和女配在下一盤大棋,原來是把女主當人情送出去了,怪不得他們的成功來得輕而易舉。】
顧從雲神秘兮兮湊到我耳邊:
「媽,我給你辦了張會所的 VIP 卡,體育生男大、社會精英男,應有盡有,隨便耍啊。」
【……】
【我現在去福利院抱倆小孩養,還來得及嗎?】
【果然,人心中的成見是一座大山,任你怎麼努力都休想搬動。】
我做推辭狀:
「啊,這怎麼好意思呢——千萬別讓你哥知道。」
顧從雲擺擺手:
「放心,我哥現在在公司搬磚呢,讓我對你說你抓緊時間花錢,這樣他就有更多動力賺錢了。」
感動的淚水再次從嘴角噴湧而出。
美好的日子,我來了!
番外 1
我叫顧文星。
從小就明白我和妹妹是被拋棄的小孩。
福利院的院長罵我們是拖累,所以親生父母才會丟棄我們。
其他小孩罵我們是蠢貨,因為我們不知道主動討好手握權力的上位者,就活該吃冷飯、餿飯。
可我寧願S,也絕不會把妹妹送進院長的辦公室。
我妄想著趕緊長大、帶妹妹脫離這無邊地獄,因此在領養人面前表現得乖巧可愛。
他們對我和妹妹很滿意。
然後,把我們領回家不到一天又趕緊送回來。
他們對福利院長添油加醋:
「這倆孩子太邪乎了,剛把他們領到家裡就能看到眼前有字在閃。
「說什麼會吸我們的血,害我們家破人亡。這種小孩我們可不敢要,誰愛養誰養吧。」
院長嘴上道歉,背地對我和妹妹一頓毒打:
「沒人要的賠錢貨,你等著進黑煤礦,你妹妹就送進妓院去!」
我握緊拳頭,忍不住拿刀S了他。
可是現在還不行,如果我被關進少管所,妹妹一個人更會被人欺負。
在絕望時,那個女人來了。
她沒聽院長花言巧語,去選擇更高大更聽話的孩子,而是選擇了我和妹妹。
但我心裡毫無波瀾。
甚至連僅有的幾件換洗衣服都沒帶。
因為不出二十四小時,她會看到那些所謂的「字」,然後把我和妹妹丟回孤兒院。
果然,當女人癱倒在沙發上時,她突然皺眉。
我握緊妹妹的手,做好聽到眼前女人歇斯底裡尖叫的準備。
然而她突然閉上眼睛,換了個更懶散的姿勢:
「哎,寶貝兒,你去給媽媽炒兩道菜。
「不放香菜多放蒜。」
我大吃一驚。
來不及多想,我順從地走進廚房,生怕她下一秒就會因為我們不乖而把我們送回去。
客廳裡傳來女人和妹妹的交談聲。
妹妹被嚇哭了。
我心道果然如此,女人原形畢露了。
可下一秒,她卻走進廚房,順其自然地接過鍋鏟:「你去客廳哄妹妹,剩下的飯菜我來做。」
我偷偷往兜裡塞了兩個饅頭,掰碎了往妹妹嘴裡塞:
「別哭了,快吃,她是不是打你了?」
妹妹見了饅頭就停住哭泣:
「沒有……媽媽沒打我。」
「別叫她媽,她不是我們的媽媽!」
我惱羞成怒,心裡卻升起一陣惶恐。
如果連她都不願意收養我們,那我們該何去何從呢?
飯菜的香味打斷我的思緒。
女人說,在她家裡一切都要聽她的話,不聽話就要被趕出去。
還說,我和妹妹必須吃一日三餐,一頓都不能少。
等等,這還是中文嗎?
我顧不上是否有陰謀,飽餐一頓的日子少得可憐,我必須吃上這頓飯。
沒等我塞完最後一口飯,女人突然遞過來一藥片,以命令的口吻要求我們吃掉。
我暗自冷笑。
終於來了。
不過也好,這樣悲慘的生活,我本來也不留戀。
然而第二天一睜眼,我發現我還活著,肚子也不疼了。
難道女人給的不是毒藥?
我和妹妹去翻垃圾桶,撿起塑料包裝盒,仔細辨識五個大字。
……看不懂。
誰知女人突然發怒,將我和妹妹帶回福利院。
該來的總會來。
面對院長的斥罵和巴掌,我隻想冷笑。
下一秒。
女人居然甩了院長一個耳光,還義正詞嚴地說了好多話。
院長的臉色漲成豬肝色,讓手底下的打手抓住我們。
他的手有多黑、多髒,我曾親身體會。
我很想問問女人,為了我們孤身犯險,值得嗎?
當記者湧進福利院時,我尚未從震驚中回過神。
她渾身上下沐浴在陽光裡,好似天神下凡,喊我和妹妹回家吃飯。
原來。
媽媽真的很愛我們。
番外 2
我叫顧從雲。
從小和哥哥相依為命。
在滿是辱罵和毆打的生活世界裡,我隻能扮乖巧去乞討一點少到可憐的同情。
人們拍拍我和哥哥的腦袋,如同打量貨物。
「這兩個孩子不錯,帶回家吧。」
可不久後他們又匆匆將我們送回福利院,丟下幾句「災星」「見鬼」之類的話語便逃之夭夭。
福利院院長對我和哥哥橫眉冷對,經常將我們關進懲罰室,罵我們是沒人要的賠錢貨,活著隻會浪費食物。
直到我長到十三歲,那種嫌棄的目光終於變了。
取而代之的是垂涎。
院長擠出最甜膩的聲線,聽起來卻如此令人作嘔:
「從雲啊,想不想吃糖?」
我拼命往後退:「不想!」
「媽的,給臉不要臉!」院長勃然大怒,狠狠甩了我一巴掌,然後欺身而上。
我昏倒了。
再醒來時發現哥哥手裡拎著一把生鏽的刀。
院長倒在地上不省人事,鮮血流了一地。
哥哥對我說:
「不能再在這裡待下去了,我們逃吧。」
可是,天下之大,何以家為?
外面的日子並不比孤兒院好過。
我和哥哥沒文化,年齡又小,正規的商鋪都不願意要我們。
隻有某些涉黑團隊願意向我們拋出橄欖枝。
哥哥加入他們,打架、走私,成為刀尖舔血的亡命之徒。
我不願做吸幹哥哥最後一滴血的寄生蟲, 於是主動攀上了團隊的大哥。
第一次見識到燈紅酒綠的世界, 第一次品嘗盛在精致餐具裡的牛排紅酒。
原來,人生竟可以如此上流。
我遊走在各個男人之間,輕而易舉獲得了金錢和權力。
至於他們在外怎麼編排我,我不在乎。
可哥哥知道這件事後,毫不留情扇了我一巴掌:
「顧從雲,我把你從小養到大, 不是讓你自輕自賤的!」
我吐出嘴裡的血沫,譏笑道:
「有什麼大不了的?你賣良心我賣身,咱們誰也別說誰。」
哥哥SS盯著我:「是我沒有養好你嗎?」
我咬緊牙關:「是我天生壞種,你滿意了吧!」
哥哥沉默良久,離開出租屋,頭也不回地走進黑夜。
他整個人好像碎了。
不, 不該是這樣。
我恍惚至極,踉踉跄跄走出房間, 跌倒在無邊的夜色裡。
「哥哥, 我錯了!
「媽媽, 你別不要我。」
……
說來也奇怪。
「真這」溫熱的掌心貼上我的臉頰,將我從夢魘深處喚醒。
我睜開眼,入眼是暗淡的包間, 還有媽媽關切的眼神。
「剛才玩著玩著你突然睡著了,我就讓男模全出去了,順帶關上了燈。來, 喝點水,我們回家再睡。」
媽媽掏出保溫杯, 熟練地為我續上一杯溫水。
我撲到她懷裡, 將所有的委屈化作眼淚:
「媽媽,我做噩夢了,那個世界沒有你, 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媽媽揩去我眼角的淚水:
「夢都是相反的, 媽媽怎麼可能不要你?來,快把噩夢吹飛飛。」
我慢慢止住眼淚,緊緊抱著她,生怕一松手她就會消失。
媽媽拍拍我的肩膀, 巧笑嫣然:
「好了, 你哥剛才打來電話, 他已經做好飯了, 讓我們趕緊回家吃飯, 千萬別讓他知道我們來會館玩耍,否則又得挨一頓數落。」
手機上顯示哥哥十幾條未讀消息。
【顧從雲,接電話。】
【你把媽媽帶哪兒去了?要是讓我知道你去不三不四的地方, 就等著我打斷你的腿吧!】
【算了, 趕緊回家吃飯,等會兒我再收拾你。】
我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媽,你給我哥說我要吃蝦, 讓他抓緊時間再做一盤。」
哼,狐假虎威我還是會的。
這一次,媽媽和哥哥都在我身邊。
真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