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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簪華髮

第3章

發佈時間:2025-07-03 16:02:55

「休想!」


 


9


 


裴湛話音剛落,便被風瀾一個狠戾的眼神嚇到噤了聲。


 


風瀾如今貴為尚書郎,手指染血,早就不是那個躲在我身後,看到裴湛都會怯到抬不起頭的毛孩子了。


 


他站在我床,為我擋住了晃眼的燭光,溫聲細語回我:


 


「母親您說,兒子聽著。」


 


嗚咽的風聲,像我的哭號。


 


我攥住錦被一角,像捏住了我悲苦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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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你祖母扣了我的賣身契,我也該去漠北開個餅鋪子的。三歲賣進裴家,十二年為奴為婢,奴性刻進了骨子裡,即便知曉他非良配,我逆來順受慣了,根本不敢抗爭。


 


「後來,有了你與錦書,為了你們的前程與名聲,我即便有了逃離的念頭,卻也SS捂在了胸口。


 


「如今快S了,我越發覺得與他這一生,委屈得厲害。便是S了也不想站在他與宋雲瑤身邊怄氣。我想逃離,逃離那般不值得的人,和處處泛苦的日子。


 


「風瀾,母親若是在S前要與他和離,可會丟了你與妹妹的臉?」


 


風瀾怔住,兒媳大哭,裴湛顫抖著伸手罵我:


 


「家門不幸竟娶你為妻,到S都要汙我裴家名聲。


 


「母親,你在九泉之下可看到了,這便是你選的好兒媳。」


 


我又被嘔出一口老血,兒女慌亂成了一團。


 


倒是裴湛氣喘籲籲坐在圓桌旁,望著一點閃爍的油燈不知在想些什麼。


 


幾口血吐出來後,我反而覺得松快許多。


 


在兒女的攙扶下,竟坐起了身來。


 


風瀾幫我緊了緊被子,目光柔柔落在我臉上,像他那年拿小手為我擋風一樣,擋在了冷眼睨我的裴湛身前:


 


「不過名聲罷了,母親不必在乎,兒子大可丟下一身功名利祿做個闲散的教書人。便是性命,也乃母親所賜、獨立撫養長大,您若要,兒子也可肝腦塗地。


 


「和離書,兒子幫您起草!裴家另開族譜,由您起始。」


 


裴湛慌了,可錦書的刀砸在圓桌上時,他終究咽下了嘴裡的話。


 


我知兒子不易,才一忍再忍,不忍心因我斷了他的前程,踐了他的艱辛,毀了他的人生。


 


可為了我,他前程可拋,未來可棄。


 


到底是我背上託大的兒,沒讓我失望。


 


我感動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向來驕矜的兒媳親自為我擦拭。


 


10


 


我這兒媳是郡主的掌上明珠,從來吃不得半點苦。


 


嫁給風瀾後,我學著像郡主一般去疼她愛她,府中事務不曾沾過她的手。便是一雙兒女,落地後也由我帶著。


 


她如閨中時一般,捧著她的琴棋書畫與風瀾過自己的風花雪月。


 


是以,十年了,她雖生下了一雙兒女,還如我初次見到那般,臉上帶著稚子般的明媚與天真。


 


被爹娘捧在手上的女兒,我沒讓她在我手底下吃過苦,也沒讓她見識過生活的苦。


 


我想,吃不得苦的孩子,大抵會因為害怕風瀾丟官棄爵,要過苦日子,來勸我忍忍的。


 


畢竟保守的大越和離的少之又少。


 


唯有前太傅之女,在被夫君的妾室害了兒子的命時,母族上門施壓才要了一封和離書。


 


可即便如此,太傅被彈劾治家不嚴離經叛道有傷風化,生生辭了官退出京城回了金陵老家。


 


那太傅家的小姐也因此傷了名聲,連累女兒婚事艱難,二十又二仍無人問津,最終含淚嫁給了四十歲的縣令為繼室,與繼子一般大小,被壓得寸步難行。


 


帶著恨意,數年不肯回家看她病重的母親一眼。


 


她恨母親不夠隱忍,鬧到盡人皆知毀了她的一生。


 


竟先她母親一步,鬱鬱而終。


 


那樣的前例堵S了許多後院女子的退路,令人望而生畏,包括我。


 


若是泠月拿一雙孫兒勸我,我想,我那一口好不容易提起的氣大約又要落下了。


 


垂下眸子,我嘆了口氣,等著泠月苦口婆心相勸。


 


可她卻輕輕握住了我的手:


 


「泠月與相公一般,永遠站在母親身前為您撐腰。您大膽地往前走,泠月雖驕矜,但遇水搭橋逢山開路,便是見了血,也要為母親爭口氣的。」


 


我突然抬頭,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嬌嬌兒。


 


她微微勾唇,露出了兩個深深的梨渦,往我身邊湊了湊:


 


「我母族那邊,我會親自去說明。當初嫁進裴家,人人以為是裴家的風骨打動了母親,實則,是相公的上進與才華,與婆母您的柔善與韌性讓母親點了頭。


 


「您疼我護我,泠月知曉,我母親也知曉。您疼我那麼多回,就讓泠月也疼您一回。」


 


我含淚帶笑,心中說不出的感動與暢快。


 


恍如壓在胸口的巨石被狠狠挪開。


 


我重重舒了口氣,又看向了自己的女兒。


 


11


 


錦書嫁的忠勤伯府的二公子溫言。


 


她那與皇後出自一族的婆母最是講規矩與儀禮,我錦書嫁進去不過一年,便被調教得規規矩矩。


 


一身被兄長慣出來的匪氣蕩然無存,隻剩端莊的貴夫人之態。


 


我若和離,於她而言倒像當頭一棒。


 


勳貴後院裡磋磨人的軟刀子,這些年我見識了許多,更聽過無數。


 


我舍不得我女兒落到那般下場。


 


可她卻無所謂地衝我搖搖頭:


 


「我早就忍夠了,她敢拿母親說事,我便將她家拆了。」


 


看了看身後的溫言,錦書仰著脖子問道:


 


「你說的,我不讓你母親為難,你便會一直護著我。為不讓她為難,我折斷了一身刺,規規矩矩做著你懂事的夫人。如今,該你護我的時候,你可會退縮?」


 


女婿溫言呼吸一滯,看了看錦書,又看了看病床上的我,豎起三根手指,指天發誓:


 


「若是其他事我不敢說,可若是為嶽母撐腰,我責無旁貸。」


 


他拉住錦書的手,念起曾經:


 


「當初我在京郊打S那個紈绔,闖下滔天大禍,母親氣得要拉我入宮請罪,父親更是二話不說拖著我就打。


 


「是嶽母大人不管不顧,帶著舅兄為我四處奔走求活路。託關系找證據,對簿公堂,據理力爭得了平反。


 


「若非如此,我豈止五十大板的過失之罪,便是要被家族舍棄,為那紈绔世子賠命的。


 


「嶽母大人不畏強權,舅兄更是拿前程為我贖命,這般恩情,我如何敢忘。」


 


掃了面色煞白的裴湛一眼,溫言又道:


 


「與嶽母和離,悔斷腸的隻會是嶽父大人而已。錦書乃我妻子,我自然支持你,也支持嶽母的選擇。」


 


裴湛被氣得不輕,惡狠狠摔碎了茶盞。


 


12


 


「這便是你教出的一雙好兒女。一個要弑父,一個連祖宗都不要了。羞煞我也,羞煞我也!


 


「我最恨的就是當時聽了母親的話娶了你,早知如此,就該讓你S在去漠北的路上。」


 


他越說越激動,甚至指著我鼻子罵:


 


「你滿手老繭寫不出一個像樣的字,如何能像阿瑤一般與我作丹青?便是我指著天邊的明月,你也隻會說今日是十六了,永不可說出海上明月共潮生那般的詩情畫意來。


 


「與你牛頭不對馬嘴,憋屈了我數十年,還以為委屈的單單是你嗎?


 


「配得上我的,與我能聊到一處的,唯有阿瑤而已。我追求自己的心願,何錯之有?


 


「粗鄙市侩,滿身銅臭,我早就看夠了也熬夠了。


 


「娶雲瑤,是我對自己四處漏風的人生的彌補,你休要從中作梗。


 


「和離?好,我成全你。」


 


一扇木門被裴湛踹得吱呀作響。


 


穿堂的風乘勢而起,狠狠拍在我身上,四肢百骸都在刺骨的寒冷裡生了痛。


 


可我隻覺有團火在胸口熊熊燃燒。


 


「風瀾,代母親跟去拿那封和離書。」


 


可不想,裴湛從未真心想給過我自由,早在一雙兒女圍在床側之時,便著人悄悄請了兩家親家。


 


事及所有人的臉面,他料定親家們為了兒女前程,也要勸我退一步海闊天空。


 


可他想錯了,我也是。


 


13


 


郡主端坐在我床側的圓桌旁,睥睨著院子裡的眾人,神色淡淡。


 


她被太後養大,被天子當作女兒般疼惜,這一生順風順水。


 


唯一遺憾的便是女兒沒嫁皇室,而是不顧一切嫁給了我兒風瀾。


 


她心裡有過怨氣,我在她府中受過許多冷遇。


 


即便我知曉,但也能理解。


 


捧在手心的明珠下嫁給了毫無助力的寒門,心痛與不甘,都是倫常。


 


可無論她如何刁難於我,我從未在兒女面前提過一嘴。


 


便是對待泠月,也隻是力所能及地用心。


 


到如今,她終於釋然了。


 


垂眸看我時,隱隱透著不忍:


 


「泠月都告訴我了。


 


「我們都不知,你是硬忍了這麼多年。原以為是有愛的,誰知自始至終都是算計。」


 


嬤嬤往我嘴裡塞了好些丹藥,她又道:


 


「你吃下這顆還魂丹,定能渡過此關。」


 


我感激不盡,就要起身,被郡主按了回去。


 


「我隻問你一句,當真要和離?」


 


我一愣,在泠月篤定地衝我點頭時,堅定應下:


 


「當真!」


 


當年裴家被抄,裴家男子即將被流放之際,裴母唯恐裴家絕後,匆匆將侍奉在她身邊的我許給了裴湛。


 


沒有郎情妾意,一個被孝道裹挾,一個被那張賣身契拿捏。


 


他裴湛過夠了,我白露何嘗不是?


 


郡主點了點頭,站起身來。


 


一門之隔,我聽她衝裴湛道:


 


「裴大人深夜請本郡主前來,是要和離的?」


 


14


 


裴湛大驚失色。


 


「男子三妻四妾實屬倫常,白氏善妒,竟拿和離威脅於我。


 


「事關大家體面,裴某不忍毀了兒女前程,才不顧臉面請諸位來勸說一二。」


 


一室靜默裡,唯有燭火噼啪作響。


 


忠勤伯夫人看了郡主一眼,才試探道:


 


「郡主您看……」


 


郡主手指在茶桌上輕輕叩響,一下一下讓裴湛提心吊膽。


 


好半天,才輕笑道:


 


「可我看,分明是裴大人另結新歡,要棄了糟糠妻才是。」


 


裴湛剛發出一絲聲響,郡主便笑著將一物扔在裴湛腳下。


 


裴湛顫抖:


 


「這……這是雲瑤的耳墜子,我親自送給她的生辰禮物,如何會在郡主手上?」


 


郡主毫不避諱:


 


「城郊三十裡地的桃花源裡,門口種了兩株碩大的薔薇花,我可有說錯?」


 


裴湛倒吸涼氣。


 


郡主卻突然聲音森然:


 


「這京城裡,日日都要S上不少人。若是城郊S個名聲不太好的婦人,也不奇怪吧?」


 


「你……你堂堂郡主,竟拿雲瑤威脅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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