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別哭了,我和星星都會保護你的。”
顧言澈的話聽在我耳朵裡,就像一把把刀子扎在我心上。
是啊,這裡的一磚一瓦都是他顧家的,跟我有什麼關系呢。
我也不想再解釋了,就這樣吧。
我苦笑著,從包裡掏出早就擬好的離婚協議,遞給他。
“籤字吧。”
04
顧言澈隨意的撇了一眼,不在意的牽起唐冉的手準備上樓。
“別開玩笑了,周周,你也四十好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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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我有誰要你,你就好好給我待在顧家,伺候好我和孩子,你顧太太的身份我是不會動的。”
“雖然我忘記咱們為什麼結婚,但如今結婚二十年,現在離婚你讓外面媒體、合作商怎麼看我?”
“好好當好顧太太,我不會找你麻煩。”
我冷笑。
的確,這才是顧言澈至始至終不敢和我離婚主要原因。
當初,雖然我和顧言澈白手起家,但當時金融危機,許多大公司都破產倒閉,更何況我們這個小公司。
是我力排眾議決定引入國外最新機器,再靠此談下合作,才帶著顧氏一躍成為本市的龍頭企業。
但在我懷孕後,卻和顧言澈產生分歧。
我想在生完孩子後,繼續我的事業。
可顧言澈卻想讓我在家安心做家庭主婦,陪伴孩子和照顧他。
他假意答應,卻在我孕期離開公司時,直接將我架空,將我帶起來的老人辭的辭、降的降。
沒過幾天,我的崗位就被新人替代。
我氣得早產。
但終究舍不得我們二十年年的感情,在他幾次道歉後,我選擇了原諒他。
我總覺得我們之間的情分比利益更加珍貴。
但顯然顧言澈不這麼想。
在此之後,我和他就越來越生分。
唯一剩下可談論的話題就是孩子。
就算是這樣,當我想讓他參與孩子的生活時,他也總借著工作回避。
最終我們也走到了隻剩利益捆綁的地步。
“我帶唐冉上去休息,你在樓下照顧兩個孩子。”
見我不動,他皺著眉繼續叮囑:
“對了,今天是小星的生日,你做幾個小星愛吃的菜。”
接著洋洋灑灑列舉了一大堆顧星的愛好和忌口。
卻始終沒有提起女兒一句。
他彎下腰,像對待唐冉一樣溫柔。
“星星一會跟姐姐玩,爸爸媽媽去休息一會,待會周姨給你做好吃的。”
顧星滿心歡喜地答應。
我麻木地被他牽引著往廚房走去。
結果,他的目光被桌子上那個芒果千層蛋糕吸引。
吵著鬧著要吃。
我猶豫著要不要問下顧言澈。
沒想到卻被他看穿。
“我爸爸在陪媽媽休息呢,才沒空理你這個老女人。我爸說了叫你給我做我喜歡吃的。現在!我要吃這個蛋糕!”
那個蛋糕,是我為了給女兒過生日親手做的。
悅悅跑了過來,護住這個蛋糕:“這是我媽媽給我做的!你自己有蛋糕,不準吃我的。”
沒想到,顧星直接將悅悅推到在地,立馬搶過蛋糕得意洋洋的塞進嘴裡,又將剩下的蛋糕一把扔向女兒。
“難吃S了,我就是扔掉也不給你。”
“小雜種!”
幾乎瞬間,我衝到女兒面前,將她護在懷裡。
悅悅紅著眼呆坐在原地,看著地上的蛋糕不發一語。
樓下的吵鬧很快將休息的二人引來。
顧星看見顧言澈下來,立馬哭著說:“爸爸,我身上好痒,我給周姨說我芒果過敏,不吃芒果蛋糕,周姨和姐姐非讓我吃。”
唐冉嚇得直哭,顧言澈也嚇壞了,一腳油門踩到醫院。
得出結果是嚴重過敏,需要打點滴住院。
虛弱的顧星躺在唐冉懷裡,哭著喊爸爸。
“爸爸,姐姐是不是記恨我不給她吃你買的蛋糕。”
“我再也不跟姐姐搶爸爸和蛋糕了,姐姐、周姨不要打我。我錯了!”
唐冉也哭,哀求地看著我。
“周周姐,是我錯了,我不該回來,不該出現在你面前,求求你不要傷害我的星星,他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是我的命啊!”
我意識到不對,連忙開口。
“我不是……”
顧言澈的巴掌卻直接落在我的臉上,他雙眸猩紅,恨不得S了我。
“周周,我沒想到你居然這麼惡毒對一個小孩子下手!有什麼氣你衝我來!還教唆女兒跟你一起使壞!”
我強撐著跟他解釋。
“不是我!是他自己要吃的,悅悅不讓他吃,他非要搶悅悅的!”
“夠了,閉嘴!”
顧言澈看著我,神色冷漠,拿出口袋裡的離婚協議,快速的籤了字。
“你不是想離婚?那就離吧,正好冉冉跟了我十幾年,我也想給她一個名分。你現在這種行為,我也不敢將孩子交給你來照顧。”
聽他說完,我隻感到如釋重負,不再辯解,從容的撿起地上的離婚協議書收好。又將女兒摟在懷中,推門準備離開。
“顧言澈,家裡長期都是有監控的,還有今天是女兒的生日,你全都忘了。”
“況且,你是真的失憶嗎?”
話音落下,顧言澈張了張嘴,神色中閃過一絲慌亂,但終究什麼也沒說。
05
我帶著女兒回到了顧宅,這個我和顧言澈共同生活了十年的房子。
創業成功後,我們買下了這座宅子,這裡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是我和顧言澈一起挑選。
還有後院那一片玫瑰花海。
當初,顧言澈說每一年我們所有的紀念日都要種上一株玫瑰。
這些年大大小小的各種紀念日,再加上女兒出生後,不知不覺這裡早已形成了一片花海。
每天傍晚,顧言澈總要牽著我到花海裡散步。
他說:“周周,這片花海見證了這十幾年來我越來越愛你,從來不減半分。等我們老了這裡會成為最大的玫瑰莊園。”
可顧言澈在我們婚姻的後面幾年,再也沒為我種過一株玫瑰。
我從雜物間拿出鏟子,又叫上女兒幫忙鏟掉後院這片玫瑰花海。
女兒抬頭問道:“媽媽,你真的舍得鏟掉這片玫瑰花海嗎?”
我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淡淡的笑。
“寶貝,人生長路漫漫,任何時候我們都要有重頭再來、斬斷過去的勇氣,沒有什麼舍不得的。”
看著二十年的花海變成了光禿禿的地皮,心裡酸酸的,但更多的是如釋重負的感覺。
我又隨手清理了這些年顧言澈送我的東西。
並不都是價值不菲的貴重物品,也有最開始困難那幾年他做兼職攢錢買的一個銀手镯、自己打的銀戒指、去商場抓的娃娃……再到他後面幾年再沒用心挑選過而隨口吩咐送的包包。
甚至有幾個款式還一模一樣。
收拾好後,我直接全部打包給了二手輕奢店。
到最後,我竟然發現,我沒有什麼是需要帶走的。
跟從前千百個日子一樣,我拿上外套,牽著女兒的手,走出了家門。
隻是跟以往不同的是,我再也不會回到這裡。
……
在醫院安撫好唐冉和顧星後,顧言澈連忙追著周周驅車回家。
他也不知道最近是怎麼了。
在那種情況下,居然下意識的相信了顧星和唐冉。
不僅罵自己的女兒,還第一次動手打了周周,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她!
想起周周最後牽著女兒走時的眼神,淡淡的,沒有任何情緒。
就好像,她已經什麼都不在乎一樣。
等紅燈間隙,顧言澈點起煙,眉間是驅不散的煩躁和不安。
在一起二十年,周周從來沒有用那種眼神看過他。
就連吵得最嚴重那次,他也隻是比平時多道了幾次歉。
車後喇叭聲不斷響起,顧言澈被燃到指尖的煙頭燙回了神,繼續驅車回家。
他決定了這次回去後,就假裝恢復記憶。
斷了和唐冉的聯系,再好好跟她道歉。
隻留下星星讓她照顧。
她不願照顧也沒關系,讓顧母帶再請幾個保姆也是一樣。
她應該……
會原諒他吧?
顧言澈開始後知後覺的意識到。
這次,他好像做的真的有點過了。
06
等他把車停到院落門口時,天已經黑透了。
他抬頭往家裡看,一盞燈都沒有。
心好像被揪了一下,悶悶的疼。
顧言澈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才發現已經這麼晚了,有些懊惱在醫院耽擱這麼久。
又不由得松了口氣,那她們應該是睡了。
他輸入密碼,抬腳進門後,才發覺。
屋子裡靜得可怕。
明明周周常用的水杯依舊在桌子上擺著,他就是覺得有些不對。
直到他眼角的餘光掃到桌子上的鑰匙。
上面玩偶掛件表明是周周用的那把。
他心裡突然湧出巨大的恐慌,忍不住三步並兩步跑上二樓,深吸一口氣後推開了臥室房門。
“周周,我……”
房內空無一人,旁邊的落地鏡照出他晦暗的神色,好像一條被人拋棄的流浪狗。
他正欲轉身離開,腳下卻突然被硌了一下。
顧言澈皺著眉低頭朝下看去。
一枚樸實的銀戒毫不起眼的躺在地板上,卻刺痛了他的雙眼。
這是他們在一起的第一年,他沒錢買禮物,帶著周周去銀飾店親手打的。
周周說:“就算後面有再多的首飾,都比不上這隻你親手打的戒指。”
後來,有了結婚戒指後,這枚銀戒就被周周一直珍藏在盒子裡。
男人靜靜的彎下腰,拾起這枚戒指,頹然地將他收入懷中。
顧言澈來到悅悅的房間,推開門,心再次被高高提起。
房間裡隻剩一個拼好的城堡樂高,那是他當時送悅悅的新年禮物。
悅悅開心了好久,一臉興奮的說:
“爸爸,你必須每天下班後和我一起拼!我還要放我們一家三口的人偶在裡面!”
他當時把女兒高高舉起,笑著回應:
“好!爸爸都聽小公主的!”
隻是那天以後,他從來沒陪悅悅拼過一天,隻一心撲在唐冉母子身上。
至於城堡裡的三個人偶。
男人腳步踉跄地走上前,原本拼好的城堡突然倒塌,露出裡面的人偶泥塑。
隻剩兩個,另一個男性人偶不知所蹤。
顧言澈顫抖著掏出手機,撥打置頂的那個電話。
在數不清第幾通電話顯示關機後,一通門衛的電話打了進來。
“顧先生,門外來了幾位工作人員,說是您妻子安排上門收後院垃圾的……”
顧言澈一邊接著電話,一邊顫抖著手去開後院的門。
打開燈的瞬間,他整個人僵在原地,瞳孔微縮。
心髒仿佛被一隻大手緊緊攥住,不能呼吸。
“喂,顧先生您還在嗎?”
07
顧言澈垂頭看著光禿禿的地皮,花圃裡的玫瑰花早已不知所蹤。
他喉間滾動,張了好幾次嘴都沒能發出聲。
最後,他強壓下喉間的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