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洗衣服的水滴到我的臘肉上。
我上門理論。
老公卻嫌我丟人。
甚至當著左右鄰居的面罵我是撒潑的大媽。
可那臘肉是我專門做給他的。
回家後，他丟下手機去洗澡。
我卻無意中發現他出了軌。
“老公，今晚回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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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陽臺把臘肉全都扔掉。
轉頭回應了上次同學聚會上師哥的邀請。
1
黎軒洗完澡出來，瞥了一眼站在陽臺的我，還有那空蕩蕩的晾曬架。
“扔了挺好，以後別做這種多餘的事了。有空我帶你去超市買新的。”他滿意地說。
我沉默地走進房間，坐回原位。桌上的手機屏幕突然亮起，黎軒臉色一變，坐到我旁邊，悄悄把手機拿走。
他摟著我，為剛才在樓上的衝動道歉：“剛才我太衝動了，明天陪你去買。”
黎軒在我額頭輕輕一吻，然後拿著手機進了臥室。
我看著那袋裝著臘肉的垃圾，那味道讓我惡心想吐。我拎起垃圾袋，決定快點扔掉，眼不見心不煩。
走到臥室門口，我見黎軒正在穿外套，眉眼含笑地看著手機，邊穿邊打字回復。
見我進來，他自然地把手機揣進兜裡。和我說話時，那溫潤的笑意淡了許多。
他直接越過我走到門口：“公司突然有急事，今晚可能回不來了，晚飯不用做我的。”
本就是通知，不是商量。我隻能回了個“嗯”。
我穿好外衣出來，黎軒已穿好鞋，拿著鑰匙準備出門。看到我這身打扮，他動作一頓。
眼神瞟到我手上的垃圾袋後，他放松了，用手抵著門：“快換鞋，一起下去吧。”
在電梯裡，我和黎軒像兩個陌生人。我穿著陳舊睡衣和拖鞋，披著寬大外套，拎著垃圾袋。
黎軒西裝革履，渾身上下一絲不苟。我看著電梯門上的倒影，感覺自己連籠子裡的金絲雀都不如。
黎軒一直低頭看手機，有一下沒一下地回復，每次收到新消息都忍不住笑意。
我在他旁邊站著，像個自作多情的小醜。我想起曾經的作品集，曾經在學校榮獲的獎杯獎章。
我打破寂靜，問起當年黎軒創業時徵用的電腦：“黎軒，還記得剛結婚時，你拿去工作室的電腦嗎？”
黎軒頭也不抬：“那麼多年了，早扔了。”
冷淡隨意的回應，我該習慣了。可有了離開的念頭，就覺得這種氛圍無比窒息。
我攥緊垃圾袋的手，閉上了嘴。黎軒察覺到我的異樣，終於肯抬頭看我。
他皺眉：“突然問這個幹嘛？莫名其妙。”
我搖頭：“沒什麼，隻是想起裡面存著我大學時的作品集，隨便問問。”
電梯開門，黎軒走出去，把我落在身後。我扔完垃圾時，黎軒已經坐上了車。
他一上車就迫不及待地架起手機，打開視頻聊天。我遠遠看著他對著手機屏幕放松地笑。
心裡一陣抽痛。兜裡的手機不停震動，師哥回復我了。
“喲！怎麼突然想開了？你家那位肯放你出來工作了？”
我回他：“不，是我準備要離婚了。”
2
黎軒沒有失約，第二天一回來，就說要帶我去買臘肉。
他今天心情格外好，一路上哼著小曲。
我想，這肯定跟那個女人和那個“家”有關。
進了商場，黎軒直奔臘肉區，一個個挑著選。
我捂著鼻子，忍著那股怪味，心裡直犯惡心。
我其實一點也不喜歡臘肉，甚至可以說是討厭。
但黎軒愛不釋手，我這個全職太太沒工作，隻好負責照顧好他的飲食起居。
時間久了，也就習慣了。
我實在受不了那味，就走到鮮肉區透透氣。
黎軒挑完臘肉，又跑到前邊去了，根本沒注意到我已經走開。
我低頭回復師哥的消息，讓他幫我聯系導師，找回丟失的作品集。
剛要回話，一個女人突然撞了上來。
我抬頭一看，那女人竟然自己倒下了，小臉皺成一團，捂著肚子直哼哼。
我下意識道歉，彎腰想扶她。
結果一股大力把我推開，黎軒不知何時衝了過來。
他沒看到我，慌張地抱起那個女人，語氣溫柔得讓人詫異。
“你怎麼來了？特殊時期不在家待著，跑出來幹嘛？”
女人嘟著嘴委屈地說：“我就是出來透透氣嘛。”
女人話音剛落，黎軒就皺起眉頭，扭頭對我吼道：
“你沒長眼嗎？這麼大的地方往人身上撞？知不知道她——”
聲音突然斷了。
黎軒驚愕地看著我，聲音都顫了：
“蘇……蘇桐？你怎麼在這兒？”
我覺得好笑，好像我才是跟他一起出來的。
周圍圍了不少看熱鬧的人。
黎軒臉色不好看，趕緊離開那個女人，走到我身邊。
他給我介紹：“這是公司設計經理方欣盈，我的下屬。”
那女人一點也不慌張，笑著說：
“早就聽黎總提過嫂子了。”
方欣盈說話一字一頓的，讓人聽了不舒服。
黎軒不想被圍觀，急著要走。
我故意放慢腳步，回頭看了一眼方欣盈。
黎軒一走，方欣盈就露出不屑鄙夷的表情。
她經過我身邊時輕聲說：“嫂子，有空來我家玩玩啊。”
“麗曲別院302號，到時候讓阿軒——哦不。”
她頓了一下：“還是讓阿軒來招待你吧。”
方欣盈摸著肚子笑著說：
“畢竟我現在懷著孕呢，招待人這種粗活阿軒可舍不得讓我做。”
說完她昂著頭走了。
我深吸一口氣苦笑起來。
麗曲別院可是有名的富商別墅區啊。
黎軒給她買了別墅卻讓我在老小區住了七年。
還說什麼不忘初心。
現在看來隻有我還“不忘初心”了。
他可以坦然地去另一個“家”偷吃享受。
我默默記下那處房產的地址。
既然被邀請了那就去看看唄。
正好估摸估摸離婚後能分到多少財產。
3
去跟師哥和袁老師赴約的路上，我順便去看了一眼麗曲別院的別墅群。
我坐在車裡，沒有下去。
因為光是看一眼那高聳奢華的大門，就能估量出這裡的地價有多高了。
大門前停下一輛天藍色的賓利歐陸。
跟我說周末加班的黎軒從賓利裡走出來，然後小心翼翼地打開另一側車門，把方欣盈給扶出來了。
方欣盈圍著車轉了不知有多少遍，對它滿意的不得了。
我忍不住笑了。
怪不得他今早知道我要用家裡的車時，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原來他不僅在外面有另一個家，還有另一輛車。
而且，還是那輛我跟他提了數次的賓利陸歐。
就連顏色都是我喜歡的天藍。
黎軒從沒給過我的，方欣盈她全都擁有了。
這場婚姻，除了奪走我的青春還有我的前途之外，究竟還給我留下了什麼？
我驅車離開。
後視鏡裡，黎軒像是回頭朝我這個方向看了一眼。
下一瞬，我的手機便響了。
黎軒：“你今天出門了嗎？”
我回了一句“在家”，直接關機了。
……
“這是我能找到的所有作品了，電子版的我已經發給你了，這本是你畢業的時候整理的圖冊。”
我接過袁老師遞過來的圖冊，邊翻邊回憶起了過去。
我是學平面設計的，而黎軒學的是軟件工程。
大學時的黎軒很優秀，他早早便開發軟件，實現了財富自由。
畢業之後，更是直接跟幾個師哥開了一家遊戲工作室，前途無量。
那時我為了能讓自己配得上他，沒日沒夜地精化自己的作品集，到處投簡歷。
皇天不負有心人，我得到美國EI大廠的offer。
這是一次很好的機會，但卻注定要和黎軒分隔兩地。
面對前程和愛情，我左右搖擺。
我突然意識到，黎軒好像從來都沒有跟我預想過我們兩個的未來。
誰知幾天後，黎軒突然跟我求婚，甚至默默地把婚房婚禮都準備好了。
我很高興，但是卻不得不因此放棄那個offer。
袁老師感嘆道：“蘇桐，你真是大變樣兒了。有時候，我甚至覺得你為黎軒犧牲的太多了。”
我能感受到袁老師眼裡對我的失望。
也是，正如我那天在電梯門上看到的自己。
——一個不修邊幅，邋遢，手裡拎著壞掉的臘肉的女人。
甚至在黎軒口中，我都像是個當街撒潑的大媽。
黎軒曾在婚禮上向我保證，說以後我隻需在家當貴太太享福，總有一天，他會給我換大房子，換好車。
可等真的有錢了，他又開始莫名節省了。
一提換房子換車，就說我麻煩、物質、隻會花錢。
我從未當過一天的貴太太，隻學會了如何全方位地照顧好黎軒。
拿到想要的東西後，我起身離開。
袁老師突然想到了什麼，將我叫住：“哦對了！我找這本圖冊的時候，手下一個學生說，他幾年前在網上看到過你的作品。我讓他把那幾個在網上出現過的全都標出來了……你回去留心一下。”
4
袁老師雖然說得隱晦，但基本上算是明示了。
這圖冊除了存放在學校，就隻有我之前的電腦裡面還有備份。
除了被黎軒拿去用了，我想不到別的可能。
師哥察覺到我不對勁，跟了上來。
我心情很差，幹脆邀請他：“有空嗎？陪我去喝幾杯吧。”
也許是看出我在強顏歡笑，師哥一口便答應了。
在酒吧，師哥一直在笑哈哈地找話題，試圖讓氛圍輕松些。
他聊起我們的大學時光，聊起我和黎軒的曾經，還聊起了那場突然的求婚。
“黎軒真是沒了你不行啊。當初一聽說你要去美國，立馬就放下工作去買求婚戒指了。搞得我們幾個還得一起幫他布置求婚現場……”
師哥還在滔滔不絕地說著。
可我已經懵了。
“師哥你剛剛說什麼？黎軒聽說我要去美國？”
“對啊！你當時收到了offer的消息可是傳遍了。”
黎軒竟然是知道我收到了EI的offer之後，才準備要跟我求婚的。
不僅如此，剛求婚沒多久，他就立馬將婚房和婚禮都準備好，急著把我拴在身邊，絲毫沒有為我的前途思慮過。
默認，甚至引導了我為他在事業上做出的犧牲。
我渾渾噩噩地回家，滿身酒氣。
一打開門，黎軒便對我橫眉豎眼。
“你今天幹什麼去了？喝得醉醺醺的什麼樣子！還有，為什麼不回我的消息，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
我掠過他，緩緩地掏出手機，然後開機。
黎軒看到更生氣了，直接奪過我手上的手機，用力摔到地上。
“你關機了？！”
“我累S累活地加班，你在外邊喝酒鬼混？蘇桐，你什麼時候變成了這個樣子！這個家，我算是待不下去了！”
黎軒摔門離去。
我蹲在地上，又哭又笑。
虛開的門縫外突然探出一顆頭。
我聽見聲響，抬起糊滿眼淚的臉。
發現是上次因為臘肉跟我吵架的秦阿姨。
5
秦阿姨小心翼翼地進來，手上還拎著三四條臘肉。
“怎麼還吵架了？別哭了啊，閨女。”
我再也忍不住了，撲到她懷裡哭了起來。
“好閨女別哭，你看秦阿姨來跟你道歉了，還給你帶了新的臘肉。”
我抹掉臉上的淚，說：“我討厭臘肉。”
秦阿姨的表情不知所措：“那……那我扔了？”
我搖頭：“秦阿姨，你不是還在招租嗎？我能搬到你那兒嗎？我不想繼續待在這裡了，我要跟黎軒離婚。”
我連夜搬進秦阿姨家。
生活了七年的房子，幾乎被我搬得幹幹淨淨。
這時我才發現，剩下的屬於黎軒的東西已經寥寥無幾，他早已在不知不覺中逐漸從這個家裡剝離。
我失眠了，一整晚都沒有睡著。
到了後半夜，我幹脆從床上坐起來，開始著手整理我的作品集。
之前被袁老師劃掉的作品已經不能繼續再用了，我隻能重新創作。
天明之後，我突然想起被黎軒摔在地上的手機。
我鬼鬼祟祟地回去，結果卻發現黎軒直到現在都沒有回來。
我苦笑了一下，自嘲自己的自作多情。
也對，一個已經有了另一個家的男人，怎麼會想要回到這個破爛的地方呢？
空蕩的房間早已經沒有了生活的痕跡。
我拿起地上已經壞了的手機，徹底離開了這裡。
手機壞了不能用。
我隻好向秦阿姨借錢去買新手機。
秦阿姨十分慷慨，並沒有因為之前的吵架而區別對待我。
秦阿姨拍拍我的背，鼓勵我說：“做得好，一個能在外人面前不分青紅皂白對你大罵的男人，是絕對靠不住的。阿姨支持你離婚！”
我點點頭，眼中含淚。
人生好像總是很魔幻。
誰能想到有一天，傷自己最深的是相濡以沫了七年的愛人，而站在自己身邊鼓勵自己的卻是一個僅有一面之緣，甚至吵過架的陌生人。
買完手機後，我立刻打開，準備在網上找律師。
誰知剛一開機，屏幕上就彈出一大串陌生號給我發來的未讀消息，還有幾個黎軒的未接電話。
我點開消息，瞳孔震顫。
上面全是黎軒的照片。
有他滿臉笑意地吃飯的照片，有他穿著浴袍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照片，還有裸身躺在被窩裡摟著方欣盈睡覺的照片。
背景毫無意外地全是麗曲別院的別墅內景。
給我發消息的是方欣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