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來的規培生不服管教。
不願意給醫生送病歷,卻主動跑去給病人打飯。
我作為帶教老師警告她:「你以後是要當醫生的,不是服務生!醫者仁心應該體現在手術刀上!」
可她卻不以為意。
「別以為我不知道,規培生都是醫院的耗材。」
「你說這麼多無非是想壓榨我罷了。」
在這之後,她開始變本加厲地和我唱反調。
不顧家屬意願私自給癌症病人泄露病情、用我的賬號給病人開錯藥,還把帶有我籤名的錯誤電子醫囑發到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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輿論爆發,醫院明哲保身將我辭退,我成了人人喊打的庸醫。
數十年心血終成空,我抑鬱成疾用一把手術刀割開了自己的大動脈。
再睜眼,我竟回到了規培生剛來醫院的那一天……
1
「大家熱烈歡迎下,這是咱科剛來的實習生。」
抬頭看見那長相幹淨的姑娘,我敷衍地隨大流拍了拍手。
剛想找個借口溜了,就聽主任將我喊住。
「芊芊,都是女同志,以後她就跟著你了。」
他身旁的姑娘盯著我的胸牌恭敬地喊道:「吳老師你好,我是張曉雨,以後請多多指教!」
語氣謙遜,但隻要仔細觀察,其實能發現她眸子裡的不屑。
所以我也並不熱絡,隻隨意的點點頭。
上一世,主任也把張曉雨安排給我帶教。
起初她對我愛答不理,但本著帶教的職責,我有心多教她東西,哪料卻經常找不到人。
觀察了幾次才發現她是去「服務」病人了。
明明我讓她跟著規培醫生學習換藥,可三床病人讓她倒水,她竟放下手裡的工作徑直去做。
六床病人沒家屬買飯,明明沒到下班時間,她卻脫了白大褂也得去食堂跑一趟。
見狀我隻能單獨找她談話,她卻道:「醫者仁心,病人有需求我服務不是應該的麼?」
「我才不用你管,別以為你比我大幾歲就拿捏我!」
聞言我未曾生氣,醫生有一顆仁心是好事,可她學醫多年,她的仁心應該體現在手裡的手術刀上。
隻是談話並無效果,她依然我行我素。
同事們都以為她性子比較高冷,可服務病人有同情心的孩子終歸不是問題學生。
直到她違背家屬意願私自給癌症病人泄露病情。
得知真實病情的病人在病房要S要活,短短半天就自S了兩次。
家屬找到辦公室,可她卻梗著脖子和對方辯駁:「每個人都有人權,她憑什麼要被隱瞞病情?剩下的時間不多,她有權決定自己餘下的生命!」
家屬大怒,反手將她投訴。
可這時主任才說她是副院長的女兒,她是實習生又有副院長保護,背鍋的隻有我這個帶教老師。
最後,我賠償了一萬精神損失費給對方,可因為背了投訴,失去了醫院當年的評優資格。
這事發生後她收斂了幾天,但我上夜班時就上了個廁所,她竟然私自用我賬號給病人開錯了藥。
得虧護士機警,病人這才逃過一劫。
拿病人開玩笑,我再也顧不得她是誰的女兒,將她罵了個狗血淋頭。
可她竟懷恨在心,拍下那張帶有我名字的錯誤醫囑發到了網上。
輿論爆發,我成了網上草菅人命的庸醫。
醫院明哲保身將我辭退,多年努力一朝成空,再沒有一家醫院敢僱用我。
我因此抑鬱成疾,在一個雨夜用自己最熟悉的手術刀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再睜眼,我竟回到了張曉雨剛來實習那天。
這一次,我絕不幹涉她的仁心!
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這個醫術,她不學也罷!
2
張曉雨見我態度冷淡,神色帶了些不虞。
我並不害怕,反而淡定自若的指著病歷車道:「你就坐那吧,今天你的任務就是待在辦公室熟悉病歷。」
反正她是關系戶的事現在是保密的,現在明面上我可是她的帶教老師,就是不爽,那也得給我憋著!
她攥了攥拳,最後還是老實的坐在了病歷車面前。
我專注手裡的工作,等被提醒時,已經開始準備夜班交班。
結果剛交接到二床,病人竟突然病情變化開始咯血,血量巨大,性命垂危。
我立即著手搶救,並讓跟隨的規培生小宋去推搶救車。
半分鍾後,搶救車是來了,可我發現裡邊備的止血藥根本不夠。
我焦急地朝一旁大喊:「張曉雨,趕緊去藥房借幾支凝血酶!」
張曉雨是副院長的女兒,對醫院布局可謂是了如指掌,此刻人手不夠,現場隻有給搶救幫不上忙的她能去拿藥。
哪料她竟當場反駁。
「我來醫院是來學知識的,不是來跑腿的。」
「今天早晨剛來我就覺得你看我不順眼,是不是故意借這機會磋磨我呢!」
話音落下,眾人紛紛驚訝的看向了她。
而我,氣得正在塞止血囊的手都抖了幾分。
上一世,她也經常發表這些雷人個性言論。
可以給病人端茶倒水,也可以徒步十分鍾去食堂買飯,但是醫生老師們讓她去送病歷去藥房跑腿拿藥就是不行。
我苦口婆心勸導,她卻轉頭誣告我經常指使她幹活。
後果就是副院長對我升職稱一直卡著不批,我因此錯過隻能再等一年。
人命關天的危急時刻,她竟然還能扯這些闲篇,看來我還是小看了她的雷人腦子。
小宋見狀,拔腿就往門口跑。
可誰也想不到的是,張曉雨竟把他拉住了。
「你傻不傻,她這是白指使你幹活呢!」
「你別去,他們這些老人就愛欺負我們這些實習生規培生!」
小宋看了一眼面色發白即將陷入昏迷的病人,直接甩開了她的手大聲怒罵:「你是不是有病,這是醫院,病人危在旦夕急需這藥救命啊!」
張曉雨聞言神色隻是略微一慌,緊接著又繼續狡辯:「這麼急她自己怎麼不去,她又不是沒腿,憑什麼指使別人幹活!」
一旁有個正在注射的護士直接給氣笑了。
「你這實習生腦子是不是有泡,病人咯血呼吸困難,吳醫生走了你來塞止血囊你來指揮搶救麼?」
張曉雨又羞又惱,竟然當場耍起了無賴,她張開手臂攔著大家:「不行,你們都不能去,去了就是服軟!」
我急得額頭冒汗,恰巧這時去食堂買晚飯的家屬回來了,他聽到這句話,扔下手裡的飯就給張曉雨來了兩個大耳刮子。
「靠,煞筆吧你,滾一邊去,別擋著醫生救人,要是我老婆真出了啥事,我讓你給她賠命!」
張曉雨這才怕了,想繼續行使個性,可看到一旁暴躁的家屬,隻能捂著被打的臉躲在一邊不敢說話。
小宋則顧不得罵她,馬不停蹄的就往藥房跑。
剩下幾個同事礙於家屬在場並未開口,隻一人朝她翻了個白眼。
好在此時止血囊已經起效,用上小宋拿來的藥,病人止血很快得到控制,病情也轉危為安。
搶救結束後,我們幾人忙碌的寫病歷補醫囑,竟默契的沒有一人去安慰被打的張曉雨。
見狀我很是安心,隻要大家見識了她的真面目,就不會再放任她自己和病人在一起。
隻有這樣,病人的安危才能得到保證。
實習生可以笨可以懶,但是千萬不能蠢,畢竟手裡握的是活生生的人命!
3
這事可沒那麼容易過去,第二天一早,家屬就投訴到了院長那裡。
「因為借藥耽誤搶救,這事你要不給我一個說法,我立馬就上網曝光你們!」
「我哥還說你們醫院醫術好令人放心,我看全是放屁,我老婆差點把命送這兒!」
病人家屬家裡有個親戚在衛生局,院長本來就很重視,被人指著鼻子罵,他便將怒火全發到了我們科室。
「什麼情況,有沒有人來給我解釋解釋?」
我看向縮在牆角的張曉雨一聲不吭。
上一世,每當她犯錯我這個帶教老師都替她擋著領導的怒火,就算知道她是關系戶,可還是憐惜她是個實習生諒解她什麼都不會,可結果呢?她害起我來眼都不眨。
這一世,這黑鍋專業戶我可不當了!
昨天的事情都有目共睹,就算她是關系戶是院長女兒,那也躲不掉處分!
小宋脾氣急,最先忍不住開始吐槽。
「還不是張曉雨,吳老師安排她去借藥,她竟然不去!」
有一人開頭,其他人紛紛嘰嘰喳喳地描述昨天的事。
「對啊,不怨家屬生氣,若我是家屬,我也得上去抽她!」
「搶救時刻,她竟然在那找理由和吳老師槓上了!」
「昨天我可是看得明明白白的,吳大夫一整天連個病歷可都沒讓她拿啊,怎麼就光讓她幹活了?本事沒有,胡說八道倒有點功力!」
聽到聲音的小護士也來插嘴。
「真奇怪,昨天中午我還看張同學給病人跑著去食堂買飯呢,藥房比這近多了,怎麼就不願意去了呢?」
張曉雨畢竟是個小姑娘,被眾人指責成了個大紅臉。
就在我以為她會得到處分結束實習退回學校時,主任竟又跑出來替張曉雨說話。
「怎麼就有那麼誇張了,小張還是實習生,什麼都不懂也是應該的!」
說完竟朝我大吼:「吳芊芊,你這個帶教老師是怎麼當的,一會你就帶著小張去給病人道歉,學生沒做好,責任都在你這個老師!」
4
我心裡呸了一聲。
這個狗腿子,前世就他扭曲事實,為了討好副院長,隻要一出事就先把鍋甩給我!
我正愁怎麼甩掉這個帶教老師名頭呢!
白得的梯子不能不下!
瞥了一眼張曉雨,我淡定道:「行啊,我沒意見,那就讓小張先寫個三千字檢討,我再自費買點禮品,我們一塊去給病人道歉!」
主任剛要點頭,張曉雨先不幹了。
「你腦子沒事吧,憑什麼讓我寫三千字檢討!」
這話一出,不光院長愣了,主任也傻了。
我心裡冷笑,果然,人家副院長家的大小姐,怎麼會受這委屈呢?
偏偏我就是故意的,既然這樣,那就鬧場大的。
我臉上適時表演出一抹尷尬,語氣溫和道:「你犯錯了我這個老師讓你寫三千字檢討難道不合適麼?」
張曉雨眼裡閃過一絲不屑。
「憑什麼?昨天要不是你指使我幹活我會那樣做麼?」
「你指使我借藥為什麼不說清楚,是不是非要等我丟醜你才滿意!」
「周叔叔,她一早就看我不順眼,我不要她給我帶教了!」
話音落下,大家不約而同的將目光落到我們主任身上。
全場可是隻有他一個人姓周。
院長一臉怒氣,嚴肅道:「周主任,你解釋解釋這怎麼回事!」
周主任小聲道:「小張是張副院長的女兒……」
這下,大家看張曉雨的眼神都意味深長起來。
我挨得近,還能聽見幾句小話。
「怪不得人家這麼有個性呢,嚯,副院長的女兒!」
「我呸,副院長的女兒了不起啊,這是醫院,拿病人性命開玩笑,就算院長也得進去!」
「咱們以後還是躲她遠點,我看她這腦回路有點不正常,別給咱牽扯上!」
多虧前世的經驗,我可是知道這位新來的院長最討厭拉幫結派。
張副院長官僚主義特別重,而這位院長是務實派,兩人本來就不對付……
院長臉色鐵青,「寫三千字檢討,記大過,再有犯錯直接退回學校!」
周主任還想阻攔,院長又補充道:「既然你認為這位小張同學很優秀,那在你們科她的帶教老師就換成你了,以後你全權負責她的行為!」
周主任聞言不敢再多說話,張曉雨意識到事情大條,便也住了嘴。
後來不知是張副院長特殊交代還是怎樣,張曉雨老實了幾天,隻不過科裡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和當初的壯舉後,大家都不敢和她過多接觸,就連護士們,也離得她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