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那位在他印象裡挺乖的大小姐,就為了地位爬上了她養兄的床。
具體的情況,岑岐也不太清楚。
隻知道夢裡的謝矜似乎分化成了 omega。
她那樣的 omega 隻需要勾勾手指,就能逼姜涉川狼狽地走下神壇,寧可背上汙名也要標記自己的妹妹。
姜涉川沒有隱瞞過這件事,於是謝矜再也不必擔憂自己會被嫁出去聯姻。
岑岐以為這就是故事的結局了。
一個戰戰兢兢多年的養女,處心積慮成為繼承人的枕邊人,最後終於成為豪門未來的女主人。
但他還是不夠了解謝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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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了解,姜涉川也不了解。
夢裡似乎沒人了解那個分化成 omega 的謝矜在想什麼。
omega 隻需要待在家裡是默認的常識。
一個脆弱的 omega,離開 Alpha 就活不下去的羔羊,談什麼野心和抱負呢?
可僅僅是因為姜涉川不同意她經營自己的事業,她就把好不容易攀上的大樹踹掉了。
在姜涉川為了她的安危,強硬地把她鎖在家中,斷了她與黑市聯系後。
謝矜先是假意順從,而後轉頭就找上了和她並不熟悉的岑岐。
事實上,在那個夢裡,除了年少時的倉促一面。
他和謝矜僅有的聯系,大概隻有她作為姜涉川的女伴,出席各種宴會時的客套寒暄。
他不知道謝矜為什麼會注意到他。
是因為岑家的勢力,還是因為幼年時的微末交情?
反正總歸隻是為了利用他而已。
岑岐不覺得被盯上是什麼好事,理智上,他清楚謝矜並非表面那般無害。
他告訴自己要保持警惕,不要淪落到姜涉川那般遭人恥笑的境遇。
但謝矜隻是朝他笑了一下,他就大腦空白地湊過去,為人家鞍前馬後,不計代價地為她賣命。
岑岐一邊冷靜地告訴自己,謝矜隻是把他當跳板。
一邊又忍不住幻想,萬一呢?
萬一謝矜這麼多年一直沒忘記他,萬一謝矜就是喜歡他,畢竟他不比姜涉川差,他也是頂級 Alpha……
結果當然都是他自作多情。
沒過多久,謝矜就利用他,搭上了星盜頭子楚若清的線。
她頭都沒回一下,迫不及待地離開了他,離開了岑家。
離開了束縛她多年的主星。
姜涉川不允許她涉險,不給她自由,堵住她全部的路。
她就幹脆掀桌,離開姜涉川掌控的牌局。
比起在主星兢兢業業,仰人鼻息,或許星盜的生活的確更適合她。
所以岑岐雖然心裡不舍,但還是沒有說出任何挽留的話。
姜涉川的下場他見識過了,他絕不會走姜涉川的老路。
也因為他的識相,謝矜還願意和他維持聯系,願意在用得上他的時候,喂狗一樣灑下點甜頭。
岑岐並不覺得屈辱,甚至沾沾自喜。
仔細想想,姜涉川已經出局,楚若清又是需要保持適當距離的合作伙伴。
如果謝矜哪天覺得寂寞,想找個打發時間的樂子,那他才是最有可能被選中的。
岑岐懷揣希望,等待著那天到來。
可他還沒等到謝矜向他招手,先等到了謝矜身體衰竭的噩耗。
謝矜的心裡裝著星辰大海,可她是個 omega。
不管她願不願意,她的身體都永遠留戀著姜涉川。
僅僅因為所謂的永久標記。
她是個高級 omega,腺體裡的標記永遠也洗不幹淨,無論經受多少次折磨也一樣。
所以每次情熱期,她都會無比痛苦。
因為那個標記了她的 Alpha 不在身邊,因為她無法接受其他人的安撫。
楚若清一擲千金,第一次不計較利益和代價,想盡一切辦法推進緩釋劑的研究。
姜涉川不顧自身安危,為了見她一面隻身進入星盜的地盤,隻為了幫她緩解痛苦。
可謝矜不願意見他。
哪怕姜涉川道歉,跪下來求她,她也不願意再見他了。
岑岐始終看不懂謝矜。
她是完全的利己主義者,最是自私不過。
當年為了不成為聯姻的棋子,為了得到權利和財富,她可以毫無心理負擔地引誘兄長。
可如今,她卻不願意給出一句輕飄飄的原諒,哪怕是為了挽救自己的性命。
岑岐不明白,岑岐求她別那麼倔強。
「隻是讓他陪伴你度過每次情熱期而已……為什麼就是不願意呢?」
這話從他口中說出來簡直荒謬至極。
他覺得自己像個可笑的綠頭王八。
謝矜也真的笑了,卻不是笑他。
「你知道 omega 會在標記行為中,對 Alpha 產生依賴心理嗎?」
「這是違抗不了的天性。如果我為了緩解痛苦,放任自己再次成為他的附屬品,那我迄今為止所做的一切就都成了笑話。」
沒人能勸動謝矜。
在倔強這點上,她和姜涉川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他們就隻能眼睜睜看著謝矜日益衰敗。
楚若清先逃了。
他愧疚於自己的無能,他不敢面對現實,他駕駛飛船不斷躍遷,想從浩瀚宇宙尋找出轉機。
姜涉川倒是不肯走,可謝矜不想見他,他就連根頭發絲也碰不到。
最後能陪在謝矜床前,沒日沒夜照顧她的人,還真的隻有岑岐。
姜涉川是和她命運纏繞的兄長,楚若清是她必不可缺的伙伴。
隻有岑岐無名無分。
隻有岑岐能陪她走過最後的時光。
岑岐說:「矜矜,你看,我是不是比他們都好?」
謝矜看著他不說話。
岑岐想聽她開口,於是主動暴露了自己的秘密。
他說矜矜你不知道吧。
「我為你準備了一間密室,我無數次想過要把你關進去,讓你從此隻能注視我一個人。」
謝矜卻說她知道。
她知道,但不在意。
「你喜歡的隻是我裝出來的乖乖女,想關起來的也是那個溫柔無害的小白花。」
「現在你了解我的真面目了,知道我是這麼個自私狠辣的人,也就放下那種心思了吧?」
岑岐沒有解釋。
他從沒對謝矜抱有任何與美好有關的幻想。
他清楚地知曉她的自私,知曉她的庸俗勢利,知曉她的企圖,她的理想,她的野心。
他知道謝矜是個會被人唾棄的惡人。
然而他愛謝矜。
可謝矜不會信。
隻要她一天還是 omega,她就不會相信任何與愛情有關的童話。
所以岑岐沒有白費口舌解釋,岑岐隻是問她。
「那如果有下輩子,我能把你關起來嗎?」
謝矜笑著罵他有病。
「下輩子也不行。要是真有所謂的來生,誰敢妨礙我過好日子,我就跟誰同歸於盡。」
好日子,什麼才叫好日子?
被姜涉川養著,不用操心生計,不用幹一點髒活累活不是好日子嗎?
她到底想要什麼樣的好日子?
是富有的生活嗎?
是權勢滔天的日子嗎?
是受人愛戴被萬人敬仰嗎?
「是自由。」謝矜龇牙笑道。
「是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想罵誰就罵誰,不用偽裝自己本性的自由。」
「是天大地大任我來去,是想幹什麼職業就幹什麼職業的自由。」
「是可以承認自己的心動, 不被信息素奴役身體與思想的自由。」
她說的這些很罕見嗎?
其實也沒有。
她說的這些, 岑岐自己就有。
因為。
「如果有來生,我也要當 Alpha,和你一樣的 Alpha。」
她愚蠢輕佻,她傲慢自大,當她是個 omega 時,這些是必須藏起來的缺點。
可如果她是 Alpha, 那些缺點,就會變成令人信服的強大氣勢。
「我記住了,」岑岐認真點頭,「我記下來了。」
可他仍然堅持:
「你說的那些我都記住了,但如果有下輩子,我還是想把你關起來。」
他給謝矜想罵誰就罵誰的自由, 給謝矜選擇自己人生軌跡的自由,給謝矜不被信息素控制的自由。
「我會幫你成為最耀眼的 Alpha, 為你鋪就你想要的康莊大道。」
——所以你能不能, 也認真地看向我一次。
那句話, 夢裡的岑岐沒有說出口。
但在謝矜頸窩醒來的岑岐說出來了。
並得到了一個帶著香氣的巴掌。
被吵醒的謝矜很是不滿:「睡覺呢,我看你幹什麼?不睡就滾出去給我做早飯。」
岑岐就老實地窩回了她懷裡。
他感受著謝矜結實有力的身體, 和並不蒼白冰涼的皮膚,終於松了口氣。
隻是個夢而已。
現實中,他早早進入了謝矜的生活。
有他暗中護著, 姜家的旁支根本挨不到謝矜的裙擺。
她被姜家的父子,被他岑岐慣著長大,被養得無法無天。
想罵誰就罵誰, 完全不用偽裝自己的本性。
他教唆謝矜挑釁姜涉川,讓姜涉川明白這是個刺頭, 不是需要被他鎖在溫室的幼苗。
他幫謝矜拿捏楚若清, 讓謝矜可以更輕松地抓穩有用的棋子,為她的前途鋪路。
所有在夢裡為難過謝矜的,會讓謝矜不開心的人, 都被他提前解決了。
即便中間出了點小意外——
自由過頭的謝矜沒有再次分化成 omega, 而是變成了完全不受信息素影響的 beta。
如果是夢裡的那個謝矜,大概會覺得隻要不是 omega 就好。
但境遇不同,人想要的東西也就跟著發生了變化。
這一次,謝矜無論如何都想成為 Alpha。
當時岑岐心跳加速, 卻用最後的良知勸說了她幾句。
自然沒人領情, 還被謝矜指責站著說話不腰疼, 命令他趕緊給出解決辦法。
那還有什麼辦法呢?
那還能有什麼辦法呢?
早就提前做好各種準備的岑岐, 自然隻能無奈地給出他最喜歡的方案。
「隻要往腺體灌入 Alpha 的信息素, 就能催熟腺體,進行二次分化。」
被慣得過於單純的謝矜沒有生疑,她對他總是滿懷信任的。
誰讓他這次佔盡了先機呢?
他模仿姜涉川的成熟穩重, 模仿楚若清的無條件服從。
他在夢裡照顧了矜矜太久, 對她喜歡什麼實在了如指掌。
所以即便她有些貪心也無所謂,即便她玩過火,甚至撒謊欺騙他也無所謂。
他對謝矜永遠是縱容的。
隻要她想要的,他都會幫她得到。
Alpha 的身份也好, 一路坦途的人生也好。
哪怕是另外兩個比不上他的 Alpha 也一樣。
他通通會幫她拿到手。
他會認真履行自己的承諾,成全她所有的心願。
然後,向她討要屬於他的那份獎勵。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