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瀟瀟看著車窗外,開始講述她和後媽們的故事。
「第一個後媽在我媽S後第二年就進門了,我爸經常出差,說家裡沒有人照顧我不行,所以就娶了那個女的。」
「那女人進門後一直想生個兒子,可惜我爸一直不同意。」
「她就認定是因為我的存在,我爸才不願意的。」
「所以,趁我爸出差,她就把氣撒在我身上,拿針扎我的手指,踹我肚子,專挑不會留下痕跡的地方打。」
「的確,老顧確實都沒發現。」她無奈的自嘲似的笑道。
「那後來呢?你爸為什麼跟她離婚?」我看著雲淡風輕的瀟瀟,心疼的都在滴血。
「後來她有一次打惱了失手,打掉了我一顆牙,我當時才四歲多,他跟我爸說是孩子該換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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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牙醫說孩子幾歲換牙都不知道嗎?我爸才認識到問題,和那女的離了婚,過後好幾年都沒再找。」
「那後來呢?為什麼又娶?」
「後來我青春期,他可能擔心很多東西他不方便教吧,又給我找了第二個後媽。」
「第二個女人開始對我是很好,給我做飯,教我生理期的知識,但是老顧不在家,她帶了別的男人回來,被我撞見。」
「她害怕我說出去,就惡人先告狀,說我早戀,帶男孩回家。」
「結果被我爸誤會,無論我怎麼解釋都不聽,還因為這個事,派人整日盯著我。」
「那後來呢?你爸爸發現她出軌的事所以離婚了?」
「後來那女的說我不幹淨了,說我以後很難嫁掉,讓我嫁給她跟前夫生的兒子。」
「他前夫的兒子來家裡,要對我做奇怪的事,被回來取文件的秘書撞見,我爸這才察覺到有問題,跟她離了婚。」
「那你爸什麼態度?」
「他沒態度。」
「看著自己的女兒被傷害,沒態度?」
「所以,對他來說,我這個女兒沒那麼重要,他的事業、名聲、時間,哪一個都比女兒重要。」
顧瀟苦笑著深呼一口氣,故作輕松。
我卻恨得咬牙切齒:「我倒是對你爸之前的女人很感興趣。」
「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會會這兩位前輩?」
瀟瀟無所謂的眼神裡忽然有了光芒。
9
信息時代,想找到一個人,簡直太容易了。
周六,我就帶著瀟瀟去見了她的第一個後媽。
這位後媽姓李,離大老遠我就看到她一瘸一拐的走過來。
瀟瀟跟我說認錯人了,不是她,瀟瀟說:「那姓李的女人不瘸。」
不瘸?我看了一眼私家偵探給到的地址,可是這地方沒錯啊。
等人走近,瀟瀟躲在牆角疑惑的看著她的臉,然後回過頭跟我說:「看臉,好像是她。」
我也抬起頭仔細看著這個女人,才發現她身上竟然掛著糞袋。
女人掛著糞袋,一瘸一拐的走遠。
我跟樓下鄰居大媽打聽這人的情況。
鄰居大媽真是熱心,立馬拉著我的手開始滔滔不絕。
「這女人也是可憐,嫁了個賭鬼家暴男,三天兩頭的挨打。」
「你看,腿也打斷,大小便都失禁。」
「依著我說,這家暴男就應該判刑!」大媽說的義憤填膺。
「不過怎麼說呢,她這也有點報應在身上。」
「聽說她之前嫁了個富豪,但是對人家富豪女兒拳打腳踢,被富豪踹出了門,落得如今的下場。」
鄰居大媽還想拉著我的手繼續,瀟瀟卻拽著我的手要離開。
我問瀟瀟:「你看到惡人有惡報,心裡有沒有舒服一點?」
瀟瀟搖搖頭:「想起之前她用針扎我的手指時,無論四歲的我如何哭喊求她,她都不肯放過我,我確實覺得她罪有應得。」
「但看她如今這麼慘,我反而有點心裡不舒服。」
「無論如何,家暴都是不對的,不管對誰。」
我沒想到,經歷過這麼多的瀟瀟,竟還能如此善良。
第一個後媽還沒等我出手,就已經惡人自有天收,我帶著瀟瀟離開。
根據私家偵探提供的地址,我找到了她的第二個後媽,也就是那個說瀟瀟不幹淨,讓她兒子騷擾瀟瀟的姓孫的女人。
這位孫姓的女人看起來過得不錯,據說她兒子交了家境不錯的女朋友,正在談婚論嫁,女方家裡還給他安排了很體面的工作。
瀟瀟看著當初騷擾過她的男人,如今過得風生水起,不知道心裡是什麼滋味。
我對瀟瀟說:「放心,我絕對不會讓你白白的受了那麼多委屈!」
根據我的經驗,一個人能騷擾十幾歲的女孩第一次,那就不可能隻有那一次。
重金聘請的私家偵探,很快帶來照片和視頻。
這孫後媽的兒子不但經常騷擾女性,而且尤其喜歡對未成年的女孩子動手。
我讓私家偵探,把視頻和照片寄給他女朋友一份,他工作單位一份。
很快,他女朋友一家甩了他,工作單位也開除了他。
但是,在我看來,跟我的女兒受到的傷害比起來,這點報應遠遠不夠。
於是我發動群眾的力量,聯系到他騷擾過得女孩子的父母,我們一起聯合舉報,將他送了進去。
這孫後媽為了能把兒子撈出來,傾家蕩產後又被傳銷組織盯上,已經好久不見她蹤影。
10
瀟瀟問我,為什麼要幫她做這麼多?
我沒辦法告訴她我是她重生的親媽,
見不得自己的女兒受盡委屈,還無人在意,
我不想這口惡氣一直壓在她心頭,讓她無法正常呼吸。
我故意玩笑似的問她:「幫你那麼多,你打算怎麼報答我?」
「你想要什麼?我把我的零花錢都給你。」
我對她搖搖頭:「我不要你的零花錢,我想要你帶我去個地方。」
我去世時,除了舍不得寶貝女兒,就是舍不得我那個失去唯一女兒的老媽。
下個月一號就是我走了十周年的忌日,我讓瀟瀟帶我回去看看。
瀟瀟有些不解我為何想見她外婆,但為了感謝我幫她出氣,還是答應陪我一起。
我去街口那家老媽常光顧的小店,買了老媽最喜歡的蜜餞。
又給我爸買了瓶好酒,就跟瀟瀟一起扣響了爸媽家的門。
開門的是個白發蒼蒼的老人,我愣了幾秒,才認出這竟是我那闊別十年的老媽。
明明我離開時,還滿頭烏發的老媽,如今竟白發如雪。
對於我和瀟瀟的到來,她略顯驚訝,她問瀟瀟我是誰。
瀟瀟有些猶豫的開口道:「我爸新找的……照顧我的阿姨。」
老媽做了一桌子菜招待我和瀟瀟,當我夾起一塊番茄牛肉放進嘴裡時,我的眼淚止不住的流下來。
這是我生前最喜歡的一道菜,每個周末,老媽都會做給我吃。
而我,已經十年沒有吃到過這道菜了。
老媽遞過來紙巾,問我怎麼哭了。
我手忙腳亂的解釋:「媽,哦阿姨,您做的番茄牛肉太好吃了!」
老媽也紅了眼眶看著我:「我女兒生前也最喜歡這道菜,隻可惜……。」
「哎,別說了,快吃吧。」我爸打斷了我媽的話。
我們臨走之前,老媽拉住了瀟瀟的手。
「瀟瀟,今天是你媽媽十周年忌日,你來給你媽媽磕個頭吧。」
我這才看到客廳的角落擺著我的黑白照片。
我爸點燃一炷香,遞給瀟瀟,瀟瀟走到黑白照片前跪下磕了個頭,我爸也開始抹眼淚。
我媽拍了拍我爸的後背勸他:
「孩子都走這麼多年了,她肯定不想看到我們還在為她傷心。」
我怕自己情緒失控,拉著瀟瀟趕緊逃離現場。
隻是我不知道的是,那個勸爸爸不要傷心的老媽,
在我們走後,
一個人去洗手間打開了水龍頭,
抱著我的黑白照片,
捶著胸口,哭的撕心裂肺。
失去了唯一的女兒,
活著的每一天,對這個白發蒼蒼的老太太來說,都是凌遲。
11
瀟瀟自外婆家回來後,與我的關系破冰,雖算不上無話不說,但至少不再與我針鋒相對。
就在我以為,終於要被瀟瀟接受時,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我在商場剛買回來的化妝品沒幾天就變質。
連我放在衛生間洗屁屁的洗液,也開始散發奇怪的味道。
我拿起來看了看瓶底的生產日期,這沒過期啊。
我提著整套的化妝品找到商場的櫃臺,讓他們給個說法。
經理接過化妝品認真查看,留了我的電話和地址,說會盡快給我答復。
顧川出差剛回來,就把手裡的文件摔在桌子上,對著瀟瀟呵斥:「長本事了哈,敢往人化妝品裡面加硫酸?」
「好端端的罵孩子幹嘛?」劉姐一邊接過顧川的外套,一邊勸顧川不要生氣。
我這才看到桌子上是一份化妝品檢驗報告。
原來是化妝品櫃臺檢驗過後,發現裡面有大量的硫酸成分,而這份報告被寄到家裡,不小心被剛回來的顧川籤收。
這時,我的手機響起,是櫃臺經理打來電話。
「吳小姐,請問檢驗報告您收到了嗎?」
「你拿過來的化妝品裡,檢驗出大量的高濃度硫酸。」
「這化妝品您也用了好幾天沒什麼問題,這不可能平白無故突然就有了硫酸。」
「你什麼意思?」我問櫃臺經理,「你是說我自己加進去硫酸想訛你們?」
「我們當然不是那個意思。」
「我們是說會不會是您身邊什麼人,或者是有小孩子惡作劇之類的?」
經理忙解釋。
我掛斷電話,明白了剛才顧川為什麼發那麼大的火。
他認定化妝品裡的硫酸是瀟瀟加的。
「道歉。」顧川凌厲的盯著瀟瀟。
「不道!」瀟瀟瞪了回去。
「道歉!」顧川眼神裡寫著不容置疑。
「不道!有本事你就弄S我!」瀟瀟也不甘示弱。
瀟瀟情緒很激動,拿起了桌子上的水果刀遞給顧川。
「來啊,來啊,弄S我啊!」
「反正你早就看我不順眼了不是麼?」
「不如早點送我去跟我媽團聚!」
顧川低著頭,手撐著餐桌,看得出他整個人都在極力的克制著情緒。
我看著劍拔弩張的兩個人,不禁在想,我不在的這十年,這父女倆就是這樣相處的麼?
我不相信硫酸的事情是瀟瀟所為。
一是我能感受到和瀟瀟的關系,已經有所緩和。
二是瀟瀟是我的女兒,無論什麼時候,我都選擇無條件相信她。
但是,這化妝品放在臥室,除了瀟瀟,還能有誰能有機會接觸到呢?
12
我問劉姐,我不在家時,家裡有沒有來過其他人。
劉姐邊洗碗邊寬慰我:「瀟瀟這孩子,從小沒媽,沒人教,所以沒個輕重。」
「她就算再不喜歡他爸給她找後媽,也不能用這麼極端的方式是不是。」
「你也認為硫酸是瀟瀟所為?」我問劉姐。
「那不然呢?還能有誰?」劉姐反問我。
這個家裡,看起最有動機的,的確是瀟瀟。
顧川整日出差,很少回來。
我將目光鎖定在劉姐身上。
可是,劉姐有什麼作案動機麼?
我自回來後,從未與劉姐發生過衝突。
可是,除了她,沒有其他人能夠自由的出入這個家。
趁劉姐出去買菜,我溜到保姆間開始找尋線索。
抽屜裡,床下面,櫃子裡,都沒有什麼值得懷疑的東西。
難道真的是我誤會她了?
看著她在廚房忙前忙後的背影,端出來一道又一道我和瀟瀟喜歡的菜,我開始有些自責自己對她的不信任。
我又刷了顧川的卡,買了成套的海虹之謎。
還換了個牌子的屁屁洗液放在衛生間。
但是,洗液很快又散發奇怪的味道。
這種酸臭味似曾相識,我好似在洗手間聞到過這個味道。
我仔細檢查洗手間的每一件物品,洗手液、沐浴露、洗發水,這些全家一起用的東西都沒有問題。
但是當我打開潔廁靈時,一股熟悉的酸臭味撲面而來。
我仔細對比了洗液和潔廁靈的味道,非常類似。
顧川回來收拾東西,準備出差。
我當著他的面,拿著潔廁靈問劉姐:「劉姐,這潔廁靈味道怎麼有點奇怪?聞著怎麼那麼像硫酸?」
正在幫顧川收拾行李的劉姐手上動作一頓,回過頭,笑著對我說:
「我說少奶奶呀,你看你怎麼想的那麼多?」
「我這不是想把馬桶刷的锃亮,特地買了強效的潔廁靈麼?」
坐在電腦前的顧川頭也不抬,就對著我冷言道:「劉姐比你進這個家門都早,吳茜,你說話最好注意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