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啊,一旦變得貪婪,是會遭報應的。
一旁剛剛的胡一天驚訝地一臉錯愕。
圍觀的人被來往的車水馬龍衝散了一些,街上變得漸漸有些鬧哄哄了起來。
顧宇航長舒一口氣:「400 萬就把自己賣了?」
林夏沫低頭不語。
「是不是隻要給錢,跟誰結婚都無所謂?」顧宇航的眼裡喜怒不明。
沉默半刻,林夏沫應道:「算是吧。」
17
Advertisement
顧宇航忽然咬著牙齒,側彎著身體蜷縮在牆角,臉色看上去有些難看的樣子。
林夏沫上前一步,胡一天想要攔住她,被她輕輕推開手。
她還是忍不住,不忍心,上前想扶顧宇航一把。
被他奮力甩開手:「滾!」
林夏沫看著自己的手懸在空中,掌心中間抽過一陣涼風。
手垂了回來,落在褲腿的兩側,扯出嘴角的笑。
「你……」胡一天上前想要教訓顧宇航,被林夏沫拉住。
她拉著他,轉身離去。
她不知道顧宇航什麼時候走的,她想,他們應該不會再見了。
那麼高傲的人,他可能隻是一時不能接受,也許過一段時間,他就習慣了。
深秋的風有些微涼,拂過林夏沫的臉頰,沾著不斷的淚水,黏糊糊的。
這一切都結束了。
林夏沫跟胡一天還是去了籤證中心提交了籤證。
在籤證下來之前,林夏沫回了一趟老家。
老宅已經荒廢了很多年了,爸媽還在一起的時候,它還是個家的樣子。
爸爸走後,一切就都變了。
當初母親要錢的時候,一心想賣賣不出。
現在爸爸不在了,媽媽有跟沒有一樣,一念之下,將老宅低價出賣了。
以後,應該也不會回到這裡了。
易小川打來電話,顧宇航出了車禍,腿受傷了正在住院。
沉默半會,林夏沫冷淡地回復了一句:「祝他早日出院。」
易小川電話那頭冷哼一聲:「這些年,我以為你們不一樣,沒想到是我多想了。」
「小川,我敬重你,是因為這些年你待我還算不錯,我們的婚姻,你們有誰是真的祝福的?」
易小川一時間愣住了。
林夏沫抿了抿唇,「我跟他本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們終歸殊途。」
還沒等到易小川的回答,林夏沫掛斷了電話。
下一秒,易小川的信息發了過來:「我們都沒想到蘇櫻又活了,畢竟他們好過,他對她照顧多了也是情有可原的,再給他點時間吧。」
想起蘇櫻回來以後,他對她的偏愛,對自己的輕視。
她曾憤怒過,傷心過,但現在她都沒那麼在乎了。
就讓他對她好吧,一直到S,自己本就是替身,無所謂了。
「他們很般配,這些年是我僭越了,我祝他們永遠幸福。」她回了一句易小川。
很快,籤證下來了,她以最快的速度定了最近的航班飛去芬蘭。
登機之前,她給一個賬號打過去 20 萬,隨即扔掉了那張電話卡。
候機的時候,她看著停機坪上的飛機發呆。
胡一天安慰道:「別擔心,還會回來的。」
林夏沫微微一笑,抬眼看向天空,自嘲道:「回來幹什麼。」
顧宇航正在被易小川扶著上車,準備出院。
「宇航哥哥,小心臺階。」蘇櫻在旁邊躡手躡腳地扶著。
頭頂上一陣轟鳴聲疾馳而過,顧宇航拄著拐杖,頓了頓,抬頭仰望。
頭頂上方一個黑點閃出一道細長的軌道,消失到天際。
顧宇航指尖一顫,心裡「咯噔」一下。
身體像被什麼抽空了一樣,又說不出來什麼感覺。
「小川送我回去就行了。」顧宇航垂眼看了看身邊的蘇櫻。
他的語氣平靜得沒有絲毫溫度。
蘇櫻眨了眨眼睛,眼眶瞬間就紅了,眼淚說來就滴了一滴下來。
「宇航哥哥,林夏沫都已經跟你離婚了,你一個人在家我不放心,就讓我去照顧你吧。」
蘇櫻委屈巴巴的樣子看上去楚楚可憐。
放在以前,顧宇航早就上手替她擦去臉上的眼淚了,然後再捏捏她的臉,逗她笑一笑。
隻是今天,他愣了神。
也許是好久沒聽到「林夏沫」這個名字了。
顧宇航心微微一顫,拄著的拐杖輕抖了兩下,很快恢復平靜:「那也不關你的事情。」
他轉身上車,隨手將車門關上。
留下孤零零在原地的蘇櫻,滿臉的不甘心。
第一次她覺得自己委屈了,那個少年沒有那麼在意她了。
18
第二天,蘇櫻帶著她煲好的湯,出現在顧宇航的家裡。
「顧總,這是蘇小姐煲的營養湯,您嘗一嘗。」阿姨將湯端到顧宇航的面前。
「她人呢?」
「她的手燙傷了,我給她正在休息室裡冷敷。」
話音剛落,蘇櫻捂著手,小心翼翼地走了過來,「宇航哥哥,我太笨了,連煲湯都能燙著。」
顧宇航眼睛掃過她的手,嘴角抽動了兩下:「你不用做這些的。」
蘇櫻還想說著什麼,被顧宇航擺擺手,支開了。
顧母找到顧宇航的時候,在林夏沫的老宅。
隻是,房子的主人已經變了。
他呆呆地坐在地上,雙臂將頭埋了進去,後背在不停地抽搐著。
就像一個失魂落魄的喪家之犬。
這次,他真的找不到那個溫順乖巧的林夏沫了。
在赫爾辛基大學的林夏沫,盡管她將自己全部投入到學業進修當中去。
但不同的文化差異,語言障礙的自卑還是讓她陷入了沉默之中。
一天,一個金色卷發、紫灰色眼睛的男孩,站在了他的面前:「在芬蘭,我們有句話叫『Sisu』。
林夏沫抬眼,有些懵懂。
「意思就是堅韌不拔的精神。」男孩的眼睛放著像極光一樣的光芒,照亮了她的眼前。
男孩叫庫裡,其實他們見過,在入學的第一天,他接待了她。
隻是第一眼,庫裡就被林夏沫深深吸引了,他總是在校園不同的角落裡看著那個別樣的東方女孩。
他看到她的沮喪,看到她的失落,也看到她拼命向上的掙扎。
「你就有那堅韌不拔的精神。」庫裡生怕自己表達的不清楚,又補充了一句。
林夏沫低頭,浮光乍泄,對啊,還有比那五年更難熬的嗎?
她忽而抬頭淺笑,朝著庫裡做了一個加油的姿勢。
她不再害怕上課說錯英文單詞,也不再害怕跟導師用不流暢的英語溝通。
再大的痛也不會比顧宇航還痛了。
在庫裡熱情的陪伴之下,林夏沫和胡一天漸漸適應芬蘭的生活,從最基礎的超市選酸奶到在冰上鑿窟窿。
林夏沫都再也不會鬧笑話了。
庫裡告訴她,每年掉進窟窿裡的本地人比外國人還多,林夏沫聽的哈哈大笑。
林夏沫除了學習影視編導,還輔修了一門攝影,因為芬蘭值得拍攝的東西太多了。
這樣的日子一過就是一年半。
胡一天看著漸漸走出來的林夏沫,心生了安慰,這一程的陪伴總算有所收獲。
林夏沫站在赫爾辛基港口,望著遠處灰蒙蒙的天空。
深冬刺骨的寒風裹著碩大密集的雪花,拍打在她凍的通紅的臉上,她將圍巾圍住又往上拉了拉。
「夏沫,我……很久以前就喜歡你了。」
這句遲來的喜歡,胡一天經過深思熟慮還是說出來了。
顧宇航說的沒錯,胡一天喜歡她,你看,他自己都肯承認了。
林夏沫轉過身,看到庫裡站在胡一天的後面,他紫灰色眼睛的睫毛上飄落著細碎的雪花。
她也不瞎,她知道,胡一天和庫裡都是很好的男孩。
隻是這樣破碎的自己,靠近誰都是不應該的。
她垂下頭,拉扯著嘴角玩笑似地說:「庫裡不也是喜歡我嗎?」
胡一天尬尷上下嘴唇抖動,無處安放的眼神掠過庫裡。
庫裡眨巴著大眼睛,點點頭,也許他並沒懂這句中國話的實際意義。
胡一天上前一步還想說什麼,被林夏沫阻止了,「我們是赫爾辛基國際三劍客啊。」
胡一天抽癟了癟嘴,欲言又止。
「宇航哥哥,你不可以去北歐,醫生說你近兩年肝氣抑鬱,不適合去寒冷的地方,芬蘭你不能去。」
聽到顧宇航要去芬蘭,蘇櫻第一時間去阻止。
「什麼時候輪到你管我的事情了?」顧宇航坐在辦公桌前,頭都沒有抬,冷著臉。
「她管不了,我還管不了嗎?」門被「轟」的一聲推開。
顧母帶著暗黑的臉色走了進來,直接端坐到沙發上。
「一個為了錢的戲子過去了就過去了,再執著下去就是你不懂事了。」顧母的聲音清潤。
「顧家五代單傳,我不容許你出現任何差池。」顧母又補充了一句。
19
「我就是去參加個學校圖書館聯合建設會議,不至於……」顧宇航故作輕松的樣子。
「我說不可以。」顧母的聲音提高了一倍。
「那你很快就會有一個S去的兒子。」顧宇航凝視著顧母,言辭犀利。
那被母親安排的五年,他不想再去追究,隻是他不想再被母親安排了。
顧母一時間抽動著嘴角,下顎線緊繃,卻感覺無能為力。
顧母原本找林夏沫是想讓她幫他走出那段陰影中,沒想到最後卻適得其反。
「阿姨,我陪宇航哥哥去。」蘇櫻走到顧母的面前,帶著誠懇的祈求。
顧宇航眼神掠過蘇櫻,冷淡的眸子沒有半點欣喜。
「不用。」他的聲音揚起。
顧宇航的脾氣,她還是有些知道的,他這是在通知她,她沒有拒絕的資格。
他冷眼瞥了她一眼,轉身上樓去了。
二月的中國早已經春暖花開,而芬蘭依舊冰天雪國。
飛機落地赫爾辛基萬塔機場的時候,顧宇航沒忍住打了一個寒顫,「她那麼怕冷,是怎麼待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