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室哄笑戛然而止。
席宸望著我，眸中深沉，一言不發。
壓抑的氣氛蔓延到整個包廂。
半晌，他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你要分手？」
他起身，一步步向我逼近：
「江梨，你有什麼資格，跟我分手？」
我轉身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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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累了，這場遊戲，到此為止。」
「你沒資格叫停！」
席宸猛地抓住我的手腕，語氣沉沉：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上次睡完，攻略好感度從 99% 暴跌到 60%，你很失落吧？以為自己攻略失敗，徹底沒機會了？」
聽到這話，我心底長長舒了口氣。
終於來了。
鋪墊了這麼久，劇情總算走到了我想要的這幕。
我佯裝驚恐，不可置信地抬起頭：
「你……你怎麼會知道攻略，知道好感度？」
8
席宸滿意地看著我的反應，慢條斯理地說：
「實話告訴你，我不光知道，還能操控。」
他微微抬眼，看向我的頭頂。
「當前好感度 8%。」
席宸緩緩念出我如今的數值，唇角勾起一絲詭譎：
「江梨，你以為這些好感度由得你？
「隻要我動動手指，攻略數值就會變化。」
說著，他的手指輕輕一劃。
好感度瞬間從 8% 降到 3%。
我睜大眼，配合表演：
「怎麼可能？我不信。個位數的波動是正常的，不能證明什麼。」
席宸輕蔑一笑，手指再動。
直接將好感度調到 80%。
我依然不信：「這隻是巧合。」
他挑眉，又把好感度降到 10%。
我還是不信：「或許是系統出了故障，你再多試幾次？」
為了徹底讓我相信，席宸來來回回地調節了好幾次。
每一次的數值，都與他預言的相符。
系統在我腦海中興奮地尖叫：【積分+5！+77！+70！+88！這半小時幹了兩百多分，效率槓槓的！】
我強忍著笑意，繼續裝出驚慌失措的樣子：「怎麼可能？」
席宸終於露出了勝券在握的笑容，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臉：「乖，把分手的話收回去。隻要你聽話，我會慢慢給你甜頭，給你 100% 的好感度。這不是你最想要的嗎？」
我假裝抽泣：「所以……之前好感度下降，並不是因為你不愛我了，而是故意氣我？」
我梨花帶雨的模樣，成功激起席宸的憐惜。
想到我被他欺騙，不光沒生氣，還哭哭啼啼地確認他愛不愛我。
更讓他自信心爆棚。
「當然。」席宸語氣放柔，「好感度降到 60%，甚至降到 3%，並不代表我不愛你，隻是給你一點小小的懲罰而已。畢竟——」
他拉長語氣，施舍一般地看向我：
「我需要一個完美的女友，這一切，都是為了培養你，讓你變得更完美。明白嗎？」
那語氣，似乎我應該為他的青睞，感激涕零。
我順從地靠在他胸前，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席宸，你自以為掌控全局。
殊不知，你才是那個被牽著鼻子走的人。
9
我跟著席宸回了家。
又成了二十四孝女友。
大概是攤牌後，我懦弱的反應助長了他的氣焰。
席宸演都不演了，明目張膽地用好感度提要求。
「給我準備洗腳水，獎勵 3%。」
「給我按摩，獎勵 5%。」
「這頓飯給我做 18 個菜，獎勵 8%。」
我一一照辦，反正有積分賺。
可當晚，席宸甩給我一件黑絲內衣：
「換上，床上等我，完事兒獎勵 10%。」
他唇角掛著篤定的笑容：
「上次還嘴硬不穿，今晚必須讓你知道厲害。」
他居然把這事兒當成交易。
這是把好感度當嫖資了？
我暗罵系統給我綁定了個什麼貨色。
面上卻流露遺憾：
「阿宸……」我紅著臉小聲說，「我來大姨媽了……」
席宸臉色一黑：「掃興，好感度倒扣 10%。」
扣就扣吧。
反正無論漲跌，都算是我的積分。
可隨著好感度回升 90%，席宸變得摳摳搜搜：
「之前好感度漲得太快，今後我得省著點。漲快了，怕你驕傲。」
此時我剛給他做了滿桌十多個菜，卻隻得到 0.3% 的好感度。
我憋紅了臉：「阿宸，之前做飯還漲 8% 呢……」
席宸大言不慚地說：
「你知道邊際效用遞減吧？同樣是吃包子，第一次吃覺得特別美味，但當你繼續吃第二個、第三個時，滿足感會逐漸減少。」
「可是……」
「不要試圖說服我。這裡的規矩是我定的。」席宸懶懶地打斷我，「更何況，你作為攻略女，應該有主動為我付出的自覺。」
此後，我做一次家務，漲 0.1%。
為他熬一次粥，漲 0.05%。
跪下為他系一次鞋帶，漲 0.01%。
越加越少，甚至逐漸演化成小數點後三位數。他這是在跟我玩拼多多？
席宸以為，隻要用 90%+ 的好感度吊著我，就能對我為所欲為。
可我沒耐心陪他玩這吝嗇的遊戲。
更何況，大姨媽的借口，最多用一周。
我沒時間再跟他磨蹭了。
【宿主，當前好感度 93.261%。現在距離 5000 積分還差 90 分。】
我聽著系統的播報聲，盤算著。
是時候該搞把大的了。
10
席宸洗澡時，我偷看了他的手機。
鍾芸嬌約他出去玩把野的。
在我這兒素了一周，席宸立刻就答應了。
兩人開著跑車上了山。
在懸崖邊的野草上支了帳篷。
「宸哥真要在這兒？不怕江梨找來？」鍾芸嬌嗓音甜膩，指尖勾著他的領口。
席宸嗤笑：「她？這會兒正跪著擦地板賺 0.01% 的好感度呢。」
布料撕裂聲混著喘息刺破寂靜。
我趕到時，帳篷正劇烈晃動。
我深吸一口氣，猛地掀開帳篷簾——
月光傾瀉而入，映出兩具纏綿的軀體。
鍾芸嬌脖頸還戴著皮質項圈，黑絲半褪，席宸的手正掐在她腰際。
「江梨？」席宸瞳孔驟縮，隨即戲謔挑眉，「你跟蹤我？」
我渾身發抖，淚水糊了滿臉，一把扯住鍾芸嬌的頭發往外拽：
「都怪你！沒有你，席宸對我的好感度早就達到 100% 了！」
鍾芸嬌痛得尖叫：
「瘋子！你自己沒本事留住男人！」
我看起來像個十足的瘋女人。
而席宸看著兩個女人為他廝打，似乎很是享受。
他慢條斯理地披上襯衫，斜倚著身體觀賞這場鬧劇，嘴角噙著餍足的笑。
我和鍾芸嬌一路纏鬥到懸崖邊上。
跑車車燈刺破黑暗，恰好擋住席宸的視線。
他也不慌。
直到鍾芸嬌發出一聲尖叫。
緊接著，是我癲狂的笑聲。
「終於除掉你了！從此以後，好感度都是我一個人的了！」
席宸終於察覺不對。
他掀開帳篷：「江梨，鬧夠——」
話音戛然而止。
懸崖邊隻剩我孤零零的影子，鍾芸嬌的珍珠耳環掉落在地上，被山風吹得瑟瑟發抖。
席宸聲音發顫：「芸嬌呢？」
我歪頭痴笑：「掉下去了呀。你聽，多好聽的回聲——」
「你把她推下去了？！」他一把掐住我脖子，指尖深陷皮肉，額角青筋暴起，「你竟敢動我的東西！」
我任由他扼住呼吸，淚眼婆娑地撫摸他手背：「阿宸，我都是為了你……沒有她，你的好感度就都是我的了……」
「你真是瘋了！」他甩開我，踉跄著撲向崖邊，「芸嬌！芸嬌！」
真奇怪，他原本並沒有多喜歡鍾芸嬌。
可是鍾芸嬌因他而S，過去那溫存香豔的一幕幕，頓時衝入他的腦海。
她雖是夜店歡場上的女人，遇到他時，卻是個清倌人。
她是那樣的誘人，那樣的知情知趣，野性又自由。
遲來的心疼淹沒了他。
他轉身盯著我，眸中翻湧著扭曲的恨意：
「江梨，你這個毒婦，你居然因為嫉妒S了芸嬌！
「你S了我的女人，還妄想攻略成功？
「去S吧，被你的系統抹S吧！」
席宸抬起手指，仿佛面前有一扇虛空的面板。
他的表情是如此的悲愴和緬懷。
手指狠狠一劃，從頭拉到尾，拉出長長的一條線。
系統的聲音同步炸響：
【好感度降至 0%！降低幅度 93.261%，積分+93.261！累計積分 5003.261！】
【恭喜宿主，超額完成任務！一個億即將到手！】
我禁不住大笑起來。
不是方才那種偽裝出來的癲狂的笑。
而是發自內心的放松和解脫。
小說誠不欺我。
果然讓一個男人好感度波動的最佳方式，就是情人的S遁。
【宿主，是否確認脫離世界？】
我毫不猶豫，選了「是」。
與此同時，天上雷聲大作，漫天的暴雨倏忽而至。
我知道，我要回家了。
不過在離開前，還有一件事。
我勾起手指，揭開了身邊人的隱身衣。
鍾芸嬌赫然出現。
她抱臂站在雨中，身體毫發無傷，衝席宸吹了個嘲諷的口哨。
11
席宸愣住了。
「怎麼會，你不是把芸嬌推下山了嗎？」
我笑了：
「你不是知道我是攻略女嗎？攻略女從系統那裡兌換一點兒道具，很正常嘛。」
方才，我根本沒有把鍾芸嬌推下山。
隻是借著跑車的遮擋，給她披上了一件隱身衣。
兩天前，我單獨約鍾芸嬌出來見面。
我提出把席宸讓給她，隻要她配合我演一出戲。
怎料鍾芸嬌根本不稀罕。
「你不要的男人，難道我就要嗎？我跟他不過是金錢交易。他要是沒錢，鬼才理他。
「之前對你冷嘲熱諷，也不過是因為宸哥想聽。我收了錢，當然要順他的意。
「這樣的男人，撈點錢消遣消遣得了。我才不會像你一樣，給他當免費保姆作踐。」
鍾芸嬌比我想象中清醒許多。
於是我又提議：「那我給你 100 萬和我所有的奢侈品包，你幫我演一出戲。」
100 萬，是我所有的存款。
反正這個世界的錢，我也帶不走。
不如物盡其用。
鍾芸嬌的眉眼這才松動：「行，你說說看。」
我們達成了協議。
之後，她按計劃邀請席宸來到崖邊。
這才有了捉奸在野這場戲。
席宸的表情凝固成一張滑稽的面具。
他踉跄著後退，喉結滾動，卻隻擠出一聲破碎的：「……為什麼？」
不待我回答，他似乎意識到什麼。
立刻看向我頭頂虛空的好感度，手忙腳亂地用手去撥。
卻發現怎麼撥也撥不動。
「不可能……我的操控權呢？怎麼動不了了！」
他驚慌失措，手指徒勞地在空中抓撓。
可數據卻如煙消散，連同他三年來的傲慢掌控欲，一同碎在暴雨裡。
「攻略結束了，席宸。」
我緩緩說：
「還要多虧你，替我和我的系統掙了一個億。
「要是沒有你訓狗的騷操作，哪有我後半生的富貴？」
「不！江梨，你不準走！」
席宸忽然抓住我的肩膀，眼眶猩紅：
「不是要好感度 100% 才算攻略成功嗎？你不可能離開！」
雷聲轟鳴，系統的脫離倒計時在腦海響起。
【10，9，8……】
我一根根掰開他的手指：
「席宸，你撥好感度的樣子，真像馬戲團裡得意揚揚的小醜。」
我的身體逐漸虛化。
席宸終於意識到完全失控，他瘋了一般撲來，卻穿透我飄散的身體：
「別走……我把好感度調到 99.9%，不，100%！你要多少我都給！」
【3，2，1——】
雷聲吞沒了他最後的嘶吼。
我望著這個曾讓我如履薄冰的男人，此刻像條喪家犬匍匐在泥水裡，忽然覺得可笑。
「永別了，訓狗大師。」
12
永別失敗。
我沒想到——
在回到現實世界的第四個月，居然又看見了席宸。
此時我已經恢復健康，帶著父母環球旅行。
一個億的獎金，我和系統七三分後，還有七千萬。
我買了別墅豪車，又帶著父母從極光小鎮追到熱帶雨林。
原來自由的呼吸是這樣滾燙。
自由到，我甚至快忘了在席宸身邊被規訓的日子。
直到這天回國。
別墅門前的梧桐葉簌簌落在行李箱上，樹影裡浮出一道熟悉的輪廓。
是席宸。
他瘦了許多，曾經打理精致的鬢角泛著青茬。他穿著不太合身的發皺西裝，手裡攥著蔫掉的百合花束，整個人像是從舊照片裡走出來的褪色影像。
「小梨……」他向前半步，眼底血絲彌漫，「四個月了，我終於來到了你的世界，終於，等到你回來……」
我抬手制止他的靠近，腦袋嗡嗡像是要炸開。
「系統！」我在顱內尖叫，「給我出來，別裝S！」
嗞嗞電流聲後，傳來心虛的電子音：
【宿主，好久不見哈……】
「解釋！」
【他用小世界的全部資產兌換了穿越通道……】
系統小心翼翼地說：
【之前的獎金七三分，我拿到手隻有三千萬。雖然也能退休，但比剛開始預估的少太多……】
【席宸找到我，說願意用他所有的資產兌換來到你的世界。誰不願多領點退休金呢？所以……】
我氣極反笑：「所以，你就把我給賣了？」
系統沉默兩秒：
【宿主，我也是為了你著想。】
【他在小世界把你當狗一樣訓，現在到了你的地盤，你也可以用同樣的方式對待他，以解心頭之恨。】
【為了方便你訓狗，我還給你附贈了同款金手指。從現在起，你也可以操控席宸對你的攻略進度。】
【這樣，不好嗎？】
「不好！」
我還要和它理論，可回復的，卻隻剩一陣忙音：
【對不起, 您所撥打的系統已退休。】
這個狗系統，居然把爛攤子丟給我，自己跑了！
「小梨……」
席宸小心翼翼的喊聲，拉回我的注意力。
我不由朝他的頭頂看去。
果然有一道半透明的進度條，旁邊寫著：
【初始好感度，1%。】
而我輕輕一撥, 那進度條就隨著我的手指劇烈跳動。
好感度 90% 時, 席宸眼底迸出狂喜；
撥到 50% 時，他激動地拽住發皺的衣角；
回到 1% 時，他整個人蜷成蝦米, 嘴唇慘白如紙。
「好玩嗎？」我收回手，冷冷地看著他，「你當年就是這樣，把我當狗一樣耍得團團轉。」
席宸眷戀地望著我，語氣哀求：
「至少……給我個當狗的機會……」
他的指尖懸在半空，似乎想摸摸我的臉, 卻被我側頭躲開。
他也不惱，苦笑一聲, 喉結艱難滾動：
「小梨, 我願意被你操控。曾經我傷害你的一切, 你都還回來吧, 怎麼樣都可以。
「你離開的這段時間，我已經想清楚了, 我真正愛的人隻有你。其他人, 都隻是過客而已。
「我知道，你現在還不願意原諒我。但沒關系, 我會努力讓你看見我的真心……」
我聽不下去了。
冷冷地打斷他, 反問：
「你的真心, 很值錢嗎？」
說著，我伸出手指。
冷靜而堅定地, 將好感度撥到 0%。
之前那 1% 的初始好感度，是因為他幫我拿到了 7000 萬獎金。
我看在錢的分兒上, 對他存了一絲感念。
可如今, 他衝破了邊界, 打擾了我的現實生活。
這最後 1% 的好感度，也煙消雲散。
「看清楚, 席宸。
「我對你的好感度, 隻剩這 0%, 永遠不再變。
「我不願意訓狗, 因為我不想再對你花一分心思。光是操縱你的攻略進度, 都讓我覺得浪費時間。
「和你沾邊的任何事, 隻會讓我感到惡心。」
席宸的臉色瞬間慘白，仿佛被抽走了脊椎，踉跄著扶住牆面：「你……連恨都不願意恨我了？」
我懶得再說話, 轉身就走。
真正的報復, 不是訓狗, 而是連訓他的興趣都沒有。
至於他在這個世界，一無所有，如何生存。
又與我何幹？
回家的大門敞開, 爸媽在門廊處喚我吃新煎的溏心蛋。
歡聲笑語漫過別墅，終於淹沒了身後支離破碎的嗚咽。
希望這一次，是和他真正的永別。
再不必見。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