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哭的孩子有奶吃這句至理名言並不是空穴來風。
我跟張麗麗差了五歲,但她從出生起就體弱多病,爸媽對她投注了非常多的心血。
直到她五歲後身體逐漸轉好,爸媽才放心要了第二個孩子。
而對於第二個孩子的期望,爸媽本來是想湊個「好」字的。
生出一個女娃讓他們非常失望。值得慶幸的是我一出生就非常壯實,並不需要花過多的精力去照顧。
自然而然,他們對於我的重視程度是遠遠沒有張麗麗多的。
孩子是最敏感的,我從很小開始就能體會到父母對待我和姐姐的區別。
所以,為了適應這一切,我逼迫自己快速成熟起來。
有困難會自己想辦法解決,而不是第一時間去求助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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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們的目光永遠投注在姐姐的身上。
「這點小事,你自己解決一下就好了啊。」
「你姐姐又感冒了,媽媽要帶她去醫院,小雅乖。」
我知道他們也是愛我的,但愛有深淺,人也有遠近。
我強忍了下,眼淚還是不自覺地從眼角滑落。
也許是我內心早已知道父母的心是偏在姐姐那邊的,所以在我重活一世的時候才會從來沒有想過將上一世姐姐對我做的那些殘忍的事告知他們。
可我被扎了整整三十二刀啊,我感受著血液從我身體裡汩汩流出的痛苦滋味,感受著身體逐漸失去溫度的恐懼,那扇隔開我和姐姐的門就是扎在我心裡最深的那根刺。
「如果你們是要來說這些的,那請你們現在就出去。」
我站了起來,朝門外伸了伸手。
還在哀嚎的我媽突然愣住了,我爸也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
他們不敢相信當初一直唯唯諾諾的、聽話的張小雅,怎麼變成了如今這副不近人情的模樣。
「張小雅,你膽子大了啊你,竟然連你親生父母都趕?」張麗麗從他們身後蹿了出來,指著我的鼻子大罵。
我無辜地攤了攤手,「他們不分青紅皂白,沒有問清事情原委,偏聽偏信,我是勸他們回家冷靜一下。」
「什麼偏聽偏信,你姐被家暴了不是事實嗎?你不幫著你姐不是事實嗎?」我爸衝到我面前,手高高地舉了起來。
我倔強地看著他,「從小到大你都教我誠實做人,我隻不過在說實話,我又做錯了什麼?」
「就因為她是我姐,所以我就應該違背做人的信條,就應該無條件地站在她那裡?」
「還有,你怎麼不問問她,為什麼要編撰我沒說過的話,讓姐夫來找我的茬,我的命就不是命嗎?」
我爸氣短地慢慢縮回了手,描補般地說:「你姐夫對你又不會下得去手!」
我冷笑一聲,「一個有家暴前科的暴力分子,您覺得他憤怒到極致的時候到底會不會下得去手呢?」
我爸的手終於垂敗地落了下去,「可那是你親姐啊,你就眼睜睜的,你……」
「我也想同情她,可誰又來同情我呢?」
7
那天鬧得不歡而散之後,我突然就跟家裡有了很深的隔閡。
從前不在意,不想去比較的那些事,現在全部成為了刺痛我的那些點。
我媽還會常常給我分享一些女子被家暴多麼可憐的短視頻。
雖然她一句話都沒說,但那隱含的責備透過屏幕深深地壓進了我的心底。
午夜夢回,孤獨無助的感覺纏得我快要透不過氣來。
我知道重生的事太過離奇,但我實在太需要跟人傾訴了。
就在我覺得自己快抑鬱的時候,男朋友許沉終於出差回來了。
「許沉,我有個事跟你說,你別……」
「小雅。」許沉卻一臉嚴肅地打斷我,「我聽說你最近做了一些出格的事,跟你姐姐鬧翻了?」
我一下子愣在了那裡,臉色也變得僵硬起來,「出格?」
他點了點頭,「你姐和你媽媽已經將事情跟我說了。小雅,這件事確實是你做錯了。你和你姐姐是一家人,無論如何你都應該站在她這邊才對。更何況,她是被家暴,你作為女性,怎麼能縱容這種事情呢?」
「她被家暴是可憐,但那全是她自己……」
許沉突然一聲怒喝:「好了!」
「小雅,我沒想到你怎麼變成了這種模樣。原先,你一直都是最溫柔善良的,跟你姐姐關系也很好,如今怎麼突然變了個人一樣?」
「你連自己的親人都能這樣對待,我怎麼能相信我們結婚後你會善待我的父母呢?」
眼淚在眼眶中止不住地打轉,我咬緊嘴唇,告訴自己不能哭。
哭,隻能讓愛你的人心痛。對於不愛你的人來說,哭,隻顯得懦弱。
「許沉,我也對你很失望。」
「你不是當事人,就不應該站在道德的制高點指責我,你又對我所經歷的一切了解了多少呢?」
「偏聽偏信,還是相信別人,是你作為男朋友的失職。」
許沉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我看著他的拳緊握又放松又緊握,過了好一會才壓抑住了自己的脾氣,彌補道:「小雅,我也是擔心你啊。你說,這件事說出去所有人都會誤解你的,你又佔了什麼理?更何況,若是跟家裡人鬧翻,對你又有什麼好處呢?那都是你血脈相連的親人啊。」
我仔細觀察著許沉的表情,突然心中一冷,覺得有些不對。
他的話聽起來似乎都沒什麼別的意思,但句句都在勸我要站到姐姐那邊去。
可他是我的男朋友,跟我姐姐也隻是面面之交罷了。
真的會有人,隻是為了所謂的同情或者正義,就冒著跟女朋友吵架的風險去幫女朋友的娘家人說話嗎?
這種人,要麼是蠢。
要麼,就是別有用心。
從前從未往這方面去想,但如今,我的心好像被人撕拉扯開了一道口子,呼呼刮著冷風。
有些從前因為太過細小被我忽略的事情,一件件瘋狂湧進腦海中。
我第一次帶許沉回家時,張麗麗那羨慕的眼神。
過年時候,張麗麗要出去買飲料,許沉借口要抽煙也跟了出去。
當時我心疼張麗麗,將她的遭遇告訴了許沉,也是許沉堅定地支持著我,讓我鼓吹張麗麗一定要離婚。
在收留張麗麗到我家時,許沉還誇我做得好,是這世界上最善良的女孩子。
而那些天,他又那麼剛巧正在出差。
還有,前兩個月他突然給我買的意外險。
我忽然渾身發冷,怕一切都是我在惡意解讀他,但更怕,我猜的都是事實真相。
許沉還在喋喋不休對我說教,我便裝作很累了的樣子,撫了撫額頭,「好了,我知道了。我聽你的還不行嗎,等會就去跟他們道歉。」
許沉的眼神中一閃而過的喜色,讓我的心徹底地沉入了谷底。
「這幾天我也因為這些事都沒睡好,我先去睡一會。」
他溫柔地笑起來,輕輕地摟住了我的肩膀將我帶進屋內,似乎又變成了那個二十四孝好男友。
但我知道,他已經不是了。
8
許沉在床邊坐了好久,我努力平穩呼吸,終於讓他相信我真的睡了過去。
耳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好像還有擺弄手機的聲音。
隨後,他進了浴室。
他這人向來都有些輕微潔癖。坐過公共交通或者去完醫院,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今天,他已經忍了很久了,這也是我很奇怪的點。
等浴室響起水聲,我立刻躡手躡腳地開始翻看起他的手機。
我向來覺得談戀愛就是要互相信任,從來沒有翻過他的手機。
但這一次,我必須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手機上了鎖,我試了密碼,不是我的生日也並不是許沉自己的。
咬牙了半晌,我輸進去了張麗麗的生日,手機竟然真的打開了。
一扇黑暗之門好像在我眼前打開,我的心已經痛到麻木了,剩下的隻有滔天的仇恨和怒意。
因為許沉剛剛給張麗麗發過消息,所以聊天框就在最上面。
「我已經將她哄好了,一切繼續按計劃走。」
上面沒有任何消息,應該是被許沉刻意刪掉了。
但我已經猜到了,會有些什麼。
上一世被張麗麗鎖在門外的時候似乎都沒有這一刻讓我感到絕望。
因為我以為沒有良心、沒有道德的人有一個已經如此可怕。
而我的S,不是意外,而是一場精心的謀劃。
許沉前兩個月故意給我買的意外B險,如果我S了,他會得到一大筆賠償。
我還沒有後代,但名下有一套老破小,是我自己攢錢買的小窩。
最近已經被政府規劃要拆遷了。
S了之後,這些錢會被誰繼承,已經很明顯了。
畢竟,當時沒有監控,隻要張麗麗抵S不認,就算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又能真的把她怎麼樣嗎?
至於陳大勇,他S了我,自然會受到法律的制裁。
張麗麗就能逃脫他的掌控,和許沉雙宿雙飛。
我的眸子逐漸暗沉下來,如此一來,一切都說得通了。
9
從許沉家回去之後,我告訴自己不能坐以待斃。
重活一世,我的改變讓他們很多計劃都被打亂了,為我也提供了一些準備的時間。
想了一晚上後,第二天一早我跟公司請了假,特意去了張麗麗家裡。
「姐,是我不對,我不應該跟你怄氣。」
她恍然大悟一般:「你最近一直這樣,是因為媽給我買了個玉镯子?」
我的視線往她手腕上望去,冰冰透透的一個翡翠镯子,看上去就價格不菲。
但我並不知道這其實是媽給她買的,我隻是說了一句很普通的話,她卻自己腦補了一出戲。
也許,我這段時間的反常也讓她四處在尋找原因吧。
張麗麗將镯子從手上褪下來戴到我手上,「這不是我前段時間身體又有些不好嘛,媽不知道從哪裡聽來的,戴些好玉能壓一壓,不是故意不給你買。」
我心中冷笑,如果不是故意的,為什麼要特意背著我?
明明自己也知道這不是一件對我公平的事,卻還要為自己的偏心尋找一個合理的借口。
但我面上卻裝出一副很感動的模樣。
一切有了合理的解釋後,我跟張麗麗的關系又恢復如初了。
她又開始給我頻繁地打電話,控訴她跟陳大勇之間婚姻的不幸福。
我開始順著她的話講,勸她離婚、給她出謀劃策。
終於,一切又開始回到了上一世的軌跡。
張麗麗給我打了那個電話:「小雅,我又提了一次離婚,可大勇他還是不同意。他又打了我一頓,然後出去喝酒了,我能不能去你那住一段時間?」
她哭得聲淚俱下,「我真的很害怕。」
「好!你來吧。」
10
張麗麗搬來我家後,很快許沉就知道了這個消息。
他特意給我打電話,誇我做得好。
我冷著聲音問:「我好像沒跟你說起過這件事,你是從哪裡知道的?」
電話那邊一片沉默,良久才冒出一句:「你姐姐告訴我的,她問我會不會打擾到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