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揭穿假神女的身份後,我被廢了修為,成了整個天界鄙夷的對象。
昔日好友與我翻臉,那些曾仰望我的小仙對我嗤之以鼻。
就連我的未婚夫婿釋沉淵也冷著臉與我解除了婚約。
他們似乎忘了,昔年三界動蕩,是我這個冒牌貨安定了天族將士軍心,後來更是親自徵戰四方,平定魔族戰亂。
可他們沒想到。
經年之後,我會S滅整個天界,用他們的仙骨為我的神殿奠基。
1.
九重天上烏雲密布,每落下一道天雷,我鮮血淋漓的身子上就要多上一道刻骨的傷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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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八十一道天雷,劈在我這個修為散盡之人身上,幾乎是能要命的刑罰。
那些曾跪在地上,求我庇護的天族子民滿臉漠然,更有甚者直接罵出了聲:
「就你,也配冒充神女?」
「我呸,不要臉的賤人,我早就覺得她行為粗鄙,哪裡像咱們鳳族的神女?」
而站在眾人前端,那位容色姝麗冰肌玉骨的佳人,才是他們口中正牌的鳳族神女,蘿裳。
而她此時,正控制著最後一道天雷落在我的脊背上。
「噗——」
我猛地嘔出一口鮮血,如喪家之犬一般癱軟在地,銀色的盔甲上被血色浸染得看不出本來的顏色,仿佛在昭示著我的慘敗。
魔族奇襲,我單槍匹馬費盡力氣才將其剿滅,自己亦是身受重傷,剛回到天宮,便被壓著前來受這雷刑。
......
雪白的鞋面挑起我染血的臉頰,清冷無雙的神女蹙眉,嫌棄地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她身上那件光華燦爛的羽衣晃了我的眼,我勉強撐開被血液糊住的眼,看著頗為不忍地輕啟朱唇:
「瑤光,你為何鬼迷心竅至此?你可知因為你貪戀神女之位的舉動,險些給天族帶來多大的損失?」
「...罷了,終究是我鳳族子民,如今你受了罰,我也不願再與你計較。」
「你便繼續呆在天宮,做個尋常的仙侍吧。」
話音剛落,無數的稱贊便落在了她身上,眾仙皆贊她宅心仁厚,寬和慈悲。
她被簇擁在人群中,享受著眾人的仰望。
而我狼狽地倒在地上,就連起身都疼的眼冒金星。
2.
蘿裳是神女,慈悲為懷,可天宮裡趨奉之人眾多,自然有人上趕著要替她報仇。
我做仙侍的這段日子,沒少被其他仙侍奚落為難。
天雷的傷本就極難愈合,更遑論仙侍們拜高踩低,我做的都是最重的活。
修為被廢、重傷不愈加之終日的勞累,我終於支撐不住,眼前一黑險些摔倒在地。
預料中的疼痛不曾傳來,我疑惑地睜開眼,看著眼前接住我的、神情復雜的釋沉淵。
我曾經的未婚夫,龍族的太子,天帝未來的繼任者。
「奴,參見殿下。」
我咬著牙從他懷裡掙脫出來,不顧向外滲血的傷口,端端正正地衝他行了個禮。
他皺著眉,抓住我的手腕,聲音沉沉:
「你到底在和我鬧什麼別扭——你可知你犯下的錯有多大?!若非蘿裳仁慈,你現在早就被天雷劈得灰飛煙滅了?」
「你若現在認錯,我便想法子接你回宸雲殿,再籌謀一段時日,納你為側妃......」
他說的認真,可我隻是定定地望了他一眼,唇角扯起一抹譏諷的笑來。
錯?
我有什麼錯?
為了擊退奇襲的魔族,我散盡了修為,好不容易回到天界,染血的盔甲都還不曾脫下,便被壓著受了天雷之刑。
甚至就連那些忠於我的天族將士,也被他拿了罪名處置。
他究竟是哪裡來的自信,覺得我會甘心做他的什麼側妃?
他無非是想享受我這個昔日的強者在他腳下求饒的滋味。
「奴不敢受太子殿下此番「大恩」,「
我幾不可見的勾了勾唇角,後退幾步,同他拉開距離:
「畢竟,奴品行不端,假冒神女,乃是S罪,怎配得上您的好意?」
他聽出了我話中的譏諷,臉色愈發難看,最後再無留戀的轉頭離去。
「蘿裳說的不錯,你果真是...不識好歹。」
「是該好好磨一磨你這身傲骨了。」
在我們都不曾看到的角落,角落裡的蘿裳SS地攥住繡著鳳翎的袖口,眸中陰晴不定。
3.
人人都說,是我假冒了鳳族的神女。
可我自從破殼,便被接到天帝跟前教養,所有人都告訴我,我便是上古預言中命格貴重,護佑天界的鳳族神女。
我做了三千年的神女,足足打了兩千年的仗,受了多少傷,有多少次險些S在戰場上,才堪堪換來三界如今的安寧。
可現在,他們又告訴我,我不過是一隻普通的,甚至血統都不純的普通鳳凰。
我咬著牙,咽下血淚,將胳膊上那塊被魔族毒藥腐蝕的爛肉剜下。
......
「聽說凌溪仙子丟了個極貴重的簪子,據說哭暈了好幾回,就連太子殿下和神女都趕去了......」
我頓住腳步,心下一凜。
凌溪乃是我的好友,當初釋沉淵震怒,隻有她敢開口為我求情。
而那簪子,名喚浮光,乃是凌溪母親唯一的遺物,她愛若珍寶,甚至曾求我給她浮光加上禁制,便是為了防止此物遺失。
思及此,我閃身進了無人的殿宇,抬手運起為數不多的靈力。
按理來說,曾被我標記過的物件就算是被扔到了魔界,也能被我感受到,可如今......
我皺了皺眉,心下有些疑惑。
可我此時自身尚且難保,於是隻能暗自決定,在當差時幫凌溪留意。
一日的勞作下來,我渾身無力地倒在了窄小的床榻上,後背卻被一個硬邦邦的東西硌了一下。
我皺著眉將那物件拿出,卻愕然發現,那正是斷成兩截的浮光簪。
還不等我反應過來,房門被人自外打開,幾個仙侍七手八腳地將我壓制住,跪在了幾個人眼前。
門外站著的,赫然是凌溪、蘿裳和釋沉淵三位。
看著那斷成兩截的浮光,幾乎是瞬間凌溪便紅了眼。
釋沉淵黑著臉,一把奪走我手上的斷簪,厲聲質問道:
「瑤光,這是你做的嗎?!」
「凌溪何曾對不起你——你到底為什麼要毀了她唯一的念想?!」
4.
「太子殿下,奴婢可以作證,今日瑤光仙侍鬼鬼祟祟地偷懶,我親眼看見她進了凌溪仙子的宮室,還偷偷順走了什麼東西!」
「奴婢也可以作證!」
凌溪面色慘白,淚流滿面地看著我,若非蘿裳攙扶著她,隻怕已經栽倒在地。
釋沉淵失望地看著我,盛怒之下,周身威壓再也沒了控制。
天雷留下的傷在這威壓下盡數崩裂,我SS地咬著牙,強忍著喉間的腥甜。
凌溪的淚水流得更兇了,仿若一朵飽受摧殘的白蓮,柔弱無骨,招人憐惜。
「釋哥哥,算了,我相信阿瑤,她可能隻是..隻是太難接受自己的身份了......」
釋沉淵聽得她這細聲細氣的話,面色柔和不少,他皺了皺眉,剛想說些什麼,卻聽得我驟然冷笑一聲。
「蠢貨,」
還不等釋沉淵發怒,我輕微地擰了擰脖頸,那壓住我的幾個仙侍瞬間嚇得面無土色,連壓制住我的手都在微微發抖,被我輕易地掙脫開。
懷裡藏著的留影石被我拋進了釋沉淵的手中,他眯了眯眼,正欲查看,凌溪和蘿裳兩人的神色卻在瞬間緊張了起來。
「這是留影石,你們大可以察看,我一個沒了修為的廢物,怎麼能毀了浮光這樣的寶物?」
凌溪啞口無言,餘光求助似地轉向蘿裳,卻見她皺著眉,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隨即開口圓場。
「罷了,既然你如此坦蕩,本神女當然是相信自己的子民的。」
話畢,她拿過那枚留影石,手腕翻轉間將其碾碎成粉末。
「這幾個冤枉你的仙侍,隨你處置罷。」
我盯著她的眼睛,笑得人畜無害:
「神女殿下,果然是仁慈寬和。」
「奴想想......這個扔下界歷兩千年劫難,那個奪去仙籍,最後那個嘛......」
「受天雷八十一道,如何?」
釋沉淵的臉一點點黑沉下去,最終隻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轉身離去。
徒留那幾個仙侍哭天喊地求饒。
他當然不會看不出這種拙劣的計謀,隻是想著借機磋磨我,逼我向他低頭求饒。
可千年來,我們二人一旦對上,他便從來隻有輸這個下場。
即使我身陷囹圄,也依舊如此。
眼見那幾位仙侍被嚇得幾乎要暈過去,我不緊不慢地站起身,拂去衣衫上不可見的塵埃,嘲諷似的扯了扯唇角。
怎麼,敢對我和我的部下做這些,卻不敢對幾個沒腦子的馬前卒下手嗎?
「自然了,這都是神女殿下和太子殿下英明神武,斷案果決——待天帝陛下出關,自然也會高興的。」
5.
「神女殿下,你沒事吧?」
扎著兩個小啾啾的少女不知從哪冒出來,抱住了我的腿,大大的眼睛裡盛滿了擔憂。
「杳杳,今日真是多謝你。」
「若非你提前告訴我,凌溪和蘿裳聯手勾結,隻怕我如今......」
杳杳是凌溪宮中的小仙侍,侍奉茶水時偶然聽見了兩人商討欲陷害我,便偷偷來給我報了信。
杳杳笑得燦爛,水潤的眼珠骨碌碌地轉了幾圈,偷偷從腰間的小荷包裡掏出了一瓶傷藥。
「神女姐姐,給你藥。爺爺說你傷的很重,一定很疼很疼,你要多多擦藥,才能好得快一點哦。」
我摸了摸她的頭,心中滿是感激。
杳杳是個聰明的孩子,可即使我多次糾正,她也執著地喚我神女。
她說:
「爺爺說,你打了好多勝仗,救了好多仙人和凡人,那你就是神女殿下呀!」
6.
大約是為了維護自己慈悲高尚的太子形象,次日一早,釋沉淵便著人送來了些丹藥,還特意許了我休沐幾日。
我看著那些盛在玉淨瓶中圓滾滾的丹藥,冷嗤一聲,連著那託盤一齊扔得遠遠的。
拿著鳳族獻上的秘毒想毒S我這個昔日的鳳族神女——真是個「聰慧」的法子啊。
此事倒也怪不得他,畢竟這天族所謂的太子雖年歲與我相似,可修為、閱歷甚至學識,樣樣都不如我。
加之再三設計都不曾得逞,又被我下了面子,可不是狗急跳牆了嗎?
......
難得有了幾日清闲,我日日打坐,隻想著早日恢復修為。
可往日的那些記憶卻宛如夢魘,每每讓我心悸難受,甚至好幾次險些走火入魔。
三千年前剛剛破殼,我尚未睜眼便被天帝扔進了能腐蝕仙體的絕靈池眾,隻因為神明的那個預言——
「鳳凰神女,永生不滅。」
我險些溺S在絕靈池中,若非命大,隻怕早就被那腐蝕性的絕靈池水化為一灘血水。
再長大些,我便被逼著學習仙法和各路兵器,日夜苦修精進修為,身上找不出一塊好的皮肉。
可饒是如此,天帝依舊覺得我修煉速度慢了。
「既然神明預言說你不滅,那麼及時多受些傷也無妨。」
我那時才十五歲,便被扔進了魔族,天帝甚至不曾給我武器,命我赤手空拳S出來。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神女,可我總能活下來,哪怕連胳膊都被啃食成白骨,皮肉爛得不成樣子,我也能活下來。
比起「神女」,我覺得自己更像是一個沒有生命的神器。
一個用來穩固天帝和太子統治地位的,最忠誠的棋子。
7.
天上的仙子們貪新鮮,聽說人間春色旖旎,專程遣了仙侍下界。仙侍們嫌棄人間荒蕪,故而這活計也沒幾個願意去,推來推去,便推到了我身上。
下界那日,正值人間四月。
大約三十年前,我率兵徵伐人間作亂的魔族,好似也是這個時候。
依稀記得漫山鮮花,香氣撲鼻,那場景,是天界不曾有過的生機勃勃。
可......
眼前蒼涼荒蕪的景象散發著腐朽的氣息,我心下駭然,隻覺得詭異至極。
還不等我細細思量,斷斷續續的呻吟聲打斷了我的思緒,目光四下搜尋,卻見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妪正渾身是血地倒在地上。
「老人家,你可知曉此處為何如此破敗?」
我將那老妪扶起,手指微動,一縷靈力鑽入她身體中,緩慢地治愈著她身上的傷口。
她顫顫巍巍地剛想開口,可在抬頭看到我面容的那一刻,卻徑直愣在了原地。
撲通一聲,她不顧自己殘破而虛弱的身體,直直跪倒在地,涕肆橫流地扯住我的裙角:
「神女大人,是您嗎?!」
8.
三十年前的徵伐人間作亂的魔族時,我救下了不少人族百姓。
我原本不曾放在心上,救他們也不過是順手。
可這片區域裡被我救下的百姓卻對我感恩戴德,甚至繪制了我的畫像日日供奉。
「神女大人,您是專程來救我們的嗎?」
老妪滄桑的面容上綻開了幾分光彩,滿臉虔誠地向我訴說著自己的苦難。
這些年來,魔族雖然不再作亂,可人間卻不知從哪冒出了一位所謂的「天師」。
他極受人間帝王的尊崇,所提出的要求皆被滿足,哪怕是要求十五歲之上的凡人皆赴京修築什麼「通天塔」,帝王也欣然應下。
老妪抹著眼淚哭訴著,說這些年大肆徵稅,就連此地盛產的鮮花亦是被天師竟數毀去,隻為了繪制什麼勞什子陣法。
我愈發覺得不對,陣法乃是唯有仙界之人方可使用,且這麼大範圍的陣法......
所用之人,必然修為極高。
我眯了眯眼,心中一片驚濤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