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不知道,我天生體熱,這溫度對我來說不過剛剛好。
最多,隻是將我手掌外的那一層練武的老繭燙掉了。
上官明月是京城貴女,太子的新歡,如果我們倆發生爭執,他絕對不會選我這個讓他時常感到丟臉的舊愛。
我心底很清楚這一切,可在李從山進來的那一刻,我依舊拼命掐自己大腿。
眼眶微紅,手掌通紅,眼淚欲掉不掉。
話本子裡說,這叫氛圍感。
我要將自己最美的樣子留下。
李從山看著面前這場鬧劇,眸中情緒紛雜,晦暗不明。
我爬過去拉扯著李從山的衣裳:「殿下,你當真不為我做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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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是他娶的新婦,一邊是他頗有微詞的鄉野村婦,他是不會選我的。
果然,李從山問都不問發生了什麼,就對我不耐煩道。
「狸清,你做了什麼惹明月生氣了?孤不是告訴你,你要與她和平共處嗎?」
我看著李從山,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果然不出我所料,這就是天生追妻火葬場聖體。
待他走後,我拿出最貴的藥塗抹在手上,笑S了,虧待了誰也不能虧待了我自己。
往後一個月,李從山娶了上官明月真的不再尋我了。
後來這樣的事情經常發生。
無論發生任何事,李從山都不會站在我這邊。
我有時候不得不佩服那些畫本子的作者,是怎麼對追妻火葬場如此了解的。
比如說此刻。
膝蓋硌在青石板上,一陣陣鑽心的疼。
我咬著下唇,不讓嗚咽聲泄露半分。
上官明月真是狠毒,罰跪就罰跪,還偏偏挑了這日頭最毒的時候。
烈日炙烤著大地,仿佛要將人烤化。
汗水順著我的額頭滑落,浸湿了我的衣裳。
隻是因為我語言冒犯了上官明月一句,李叢山就不分青紅皂白,硬要我罰跪。
而他自己,卻轉身跑去和上官明月逛廟會了。
好在我從來不會虧待自己,趁他們不注意自己也跑去玩了。
正抱著幾個美男玩得開心呢,我的丫鬟就趕來告訴我。
「側妃娘娘,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回來了。」
我猛地清醒過來。
飛檐走壁是我的拿手好戲,更何況,這太子府的圍牆,還沒我家後院的牆高。
我足尖輕點,幾個起落便回到了我的院子。
我得趕在他們到之前,回到我罰跪的地方。
我踉跄著跪在青石板上,努力擠出幾滴眼淚。
掌心的傷口還沒完全愈合,此刻被我用力一壓,鑽心地疼。
但這疼,比起未來的錢,又算得了什麼?
李從山和上官明月攜手而來,郎才女貌,好一對璧人。
我紅著眼睛,哽咽著開口。
「我的步姿已然端正了,帶我出去也不會拿不出手了,李從山,你能不能不要隻喜歡她一個人?」
李從山皺了皺眉,似乎有些不耐煩。
「狸清,你又在說什麼?」
上官明月掩嘴輕笑,柔柔弱弱地依偎在李從山懷裡。
「殿下,您別怪妹妹,她隻是……一時想不開罷了。」
等李叢山走後,上官明月就一巴掌打在我的臉上。
「一個鄉野村婦,嫁入太子府還不知足,太子將來是要當皇帝的,怎麼可能喜歡你!」
追妻火葬場的三大因素,女主的卑微,男人的豬腦,女配的凌辱。
這下我是通通湊齊了。
我點點頭,轉頭一瘸一拐地落魄離開。
太子妃百般刁難我,李從山他心中大抵還是會不忍的。
但對於他一個男人的面子來說,不忍又算得了什麼呢?
恰巧二皇子送來的賭坊下半年的盈利,賺得那叫一個盆滿缽滿。
虐妻虐得差不多了,我就對外稱我病了,臥床不起,怕是不能給太子妃請安了。
上官明月巴不得我不出來呢!
實則我都是在賭坊偷偷數錢。
鎮上還沒有好的私塾,開!
沒有好的醫師,請!
沒有這皇宮這樣漂亮的宮殿,建!
我沾沾自喜,感覺自己距離十萬兩白銀的目標又近了一步。
而我對於被人欺負的嬌妻這個人設,也差不多要演夠了。
見我病了一日又一日,晚上,李從山來了。
「狸清,你最近怎麼了?病得很嚴重嗎?」
「沒怎麼。」我轉過身,背對著他,假裝睡覺。
「你在生孤的氣?」
「沒有。」
「是因為明月?」
我猛地坐起身,眼圈通紅:「是!就是因為她!」
李從山嘆了口氣:「明月她也是無心的,你不要和她計較。」
無心?一巴掌打在我臉上叫無心?
我冷笑一聲:「無心?太子殿下可真是會說笑。」
李從山有些不悅:「狸清,你這是什麼態度?」
「什麼態度?我一個鄉下女子,不懂規矩,太子殿下難道不知道嗎?」
李從山沉默了片刻,放柔了語氣:「狸清,孤知道你受委屈了,明日孤便訓斥明月。」
「不必了,太子殿下還是去陪你的太子妃吧!」
我重新躺下,閉上眼睛,不再理會他。
李從山站了一會兒,最終還是離開了。
我聽著他遠去的腳步聲,內心無悲無喜。
呵呵,這就是男人。
幸好我不愛他,隻愛錢。
第二日,我病得更嚴重了。
「娘娘,太子殿下來看您了。」丫鬟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我閉著眼睛,裝作沒聽見。
李從山推門而入,走到我的床邊。
「狸清,你沒事吧?」
我虛弱地咳嗽了幾聲,緩緩睜開眼睛:「殿下……
「妾身……妾身沒事……」
「還說沒事,都燒成這樣了。」
李從山吩咐丫鬟去請太醫。
太醫來了,一番診脈之後,說是憂思成疾。
我配合地露出悲傷的神情。
李從山坐在床邊,握著我的手,柔聲安慰:「狸清,你有什麼心事,都可以告訴孤。」
我搖搖頭,眼淚順著臉頰滑落。
「狸清,你別哭了,孤會心疼的。」
心疼?我信你個鬼!
我抽泣著,斷斷續續地說:「妾身……妾身隻是想回家……」
李從山一愣:「回家?回哪裡?」
「回……回鄉下……」
李從山沉默了。
「狸清,你這是何苦呢?」李叢山嘆了口氣,「孤知道你受委屈了,但你也要體諒孤的難處。」
體諒你的難處?你的難處就是想左擁右抱?
我哭得更大聲了。
李從山無奈,隻好起身離開。
我「病」了一日又一日,可即使在這樣的情況,我依舊掛念著李從山,我拖著虛弱的病體來到李從山的書房。「這是妾為你親手熬了三個時辰的湯,你嘗嘗看,好不好喝?」
「你自己喝吧……孤王喝不慣這樣的東西。」
他就裝吧!分明之前愛我的時候一天喝八碗。
但好在我也是在外面買的。
他愛喝不喝。
見李從山不喝,我一飲而盡,喝了個幹幹淨淨。
我又找了京都最好的說書先生,確保寫出了一封誰看了都會落淚的訣別書。
而我扮演的是一個重病快S的痴情人,說出了:「我不願意讓你為難,自知不配,就回家了。」
最後為了提醒他不要忘了找我,我特意加了一個勿念勿擾……
最後的最後,我花了六兩銀子,僱了幾個針線活好的繡娘,在一堆半成品香囊上個個繡上了從山二字。
連信帶著香囊都藏在了我的床旁。
千叮嚀萬囑咐我的丫鬟一定要烘託氣氛。
所有的關鍵點全部湊齊了。
我也要把追妻火葬場這場戲演到高潮了。
最後準備S遁的那一日。
我曾悄悄地去看了李從山一眼。
他皺眉,對旁邊的人吩咐道:「太子妃有喜了,讓她別去尋狸清的不是……」
咦,這是知道我要走了,突然覺悟了。
可惜啊,晚啦!
「狸清屋中的香,是避孕的,孤怎麼可能讓一個鄉野村婦生下孤的孩子……」
額,好吧,是我自作多情了。
難怪不得我生不了孩子呢!原來是這樣。
我知道李從山薄情,但沒想到他這麼薄情。
好在我也沒打算給他生孩子。
我猛然出現在他的面前,雙目通紅地看著他。
「李從山,我不會給你生孩子的。」
眼淚順著我的臉一顆一顆地淌下來。
他開口想要解釋些什麼,我轉身就跑了。
抓緊看病一刻都不能耽擱啊!
6
李從山沒有來追我。
我松了口氣。
當天我住的別院就「意外」起火了。
熊熊烈火映紅了半邊天。
濃煙滾滾,嗆得人睜不開眼。
李從山趕到時,我正躺在草席上,聽著外面逐漸靠近的嘈雜腳步聲。
他知道我S了。
很好。
李從山撥開人群,衝到火場前。
他看著被燒得面目全非的「屍體」,一時之間淚如雨下。
我微微睜開眼,看見他顫抖的肩膀。
我的丫鬟翠兒哭天搶地:「小姐啊!你怎麼就這麼走了啊!」
另一個丫鬟杏兒也跟著抹眼淚:「小姐,你S得好慘啊!」
嘖,演得還挺像那麼回事。
李從山哽咽著問:「狸清她……她為何會……」
我的丫鬟哭著說:「這火是小姐自己放的,我讓她走她都不走,小姐這是存了S志啊!」
李從山捂著臉,泣不成聲。
翠兒突然指著地上的一個被燒得焦黑的小老鼠布偶,哭喊著:「這是小姐和殿下定情之物啊!如今小姐去了,隻留下這布偶……」
李從山顫抖著手撿起布偶,更加悲痛欲絕。
我心裡冷笑一聲:那是我花五文錢買的,你至於嗎?
杏兒又說:「小姐臨終前,還念叨著殿下,說她不願再給殿下添麻煩了……」
我心裡默默補充:麻煩指的是你後宮那群鶯鶯燕燕,以及你那懷孕的太子妃。
不過,翠兒、杏兒,你們真是我的好姐妹,我的嘴替!
李從山抱著布偶,久久不語。
火勢漸漸小了下來。
李從山讓人將我的「屍體」抬了回去,為我舉辦了盛大的葬禮。
他穿著白色的喪服,神情悲痛。
「狸清,你為何如此狠心……」
他一遍遍地撫摸著那隻焦黑的布偶老鼠,淚水漣漣。
我躺在棺材裡,聽著外面哭天搶地的哀樂,心裡毫無波瀾。
甚至還有點想笑。
這布偶老鼠,在我活著時,李從山看都不看一眼。
現在我S了,它成了我和李從山「刻骨銘心」的愛情見證。
真是諷刺。
葬禮持續了三天三夜。
李從山滴水未進,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他時不時地會走到我的棺材前,自言自語。
訴說著他對我的愛意,對我的愧疚。
我聽著他絮絮叨叨的聲音,隻覺得厭煩。
終於,到了下葬的日子。
我被抬進了墓穴。
棺材蓋被釘S。
周圍的泥土一點點地將我掩埋。
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
我靜靜地等待著。
按照我的計劃,翠兒和杏兒會在今晚子時,偷偷挖開我的墳墓。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我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
突然,一陣泥土的松動聲傳來。
一絲光亮從棺材縫隙中透了進來。
棺材蓋被打開了。
翠兒和杏兒的臉出現在我的面前。
「小姐,你沒事吧?」翠兒焦急地問道。
「沒事。」我坐起身來,活動了一下筋骨。
「快,我們走吧!」
我跟著翠兒和杏兒,離開了墓穴。
呼吸到新鮮的空氣,我感覺自己活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