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會躲到我找不到地方,S都不讓我知道。
「你會嫌我嗎?」
「什、什麼?」
我正思考著如何辯解,聽到公子的聲音驀地思緒斷掉。
他眼中似有慌亂,卻還是對我笑著的,「你要躺上來嗎?」
他朝裡面挪動,留了半張床給我。
像是有人操控țű̂₅著我的四肢,鬼使神差地躺上去。公子伸手環著我,溫熱的呼吸噴灑在耳邊。
「平安,你是不是,也心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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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噠。
心跳漏拍是有聲音的,我張了張嘴,卻沒發出任何聲音。
他好像已經得到了答案,摟著我的力道緊了幾分。
他說著,我聽著。
「平安,我在京城的那些日子,很想你。」
我腦子發白,下意識地張嘴,被他捂住。
「可是我這樣的人,怎麼能與你相配。」
不是的……不是……,你是最好的,天下沒有一個人能比得過你了。
我想否認,又怕打斷他。
「平安,我方才夢見娘親找我了,可能日子也近了……
好像戳破心事對我們來說都是百害無一利,但是我真怕自己就這麼走了,連個牽掛我的人都沒有。」
他苦笑起來喊我的名字,「我很自私吧。」
頭一次,我知道了原來表面風輕雲淡,不懼生S的公子,心中早已翻江倒海。
「平安,你要是不嫌棄ṱú⁼我髒,可以抱抱我嗎?」
我哪裡會嫌棄,像是垂涎已久的神明突然撞向我懷裡,迫不及待地反手抱住,生怕是虛幻。
他好像很開心,一直在笑,喉嚨裡發出低低的笑聲,轉瞬又猛烈地咳嗽起來,染紅了我倆的衣衫。
公子身體越來越差,但是心情挺好。
互通心意之後他的視線幾乎就沒離開過我,隻是看著看著偶爾會發起呆來,然後晚上同塌而眠。
看他的眼神我總是心中空得慌,到了晚上他便想要填補什麼似的,狠狠地親吻和撫摸。
可是每到最後一步,他就又退卻了。
「平安,我不幹淨的,你值得更好的。」
12
宋家派人找來的時候,公子已經無法下床了。
說是奉老爺的命人找了他許久,要接他回淮揚療養。
「父親他,在朝中可還好?」
說起來公子進京城不到半年,宋老爺就被調到朝中,連帶著上門女婿的姑爺也在朝中謀了差事,宋家的地位生生又拔高一截。
公子不願回去,寧願S在這不算歸處的異鄉。
他態度堅決,來的人取了他的手書交差,便離開。
宋家可能是覺得自己能做的已經做了,往後就再沒人來過。
公子走的時候倒是個好時間,夏荷正開得好,入眼都是五彩繽紛的世界,什麼顏色都有。
那日公子在院子裡打盹兒,突然像是被驚醒一樣,沒什麼生氣似地喚我,「平安……」
我耳力早已練得極好,到他身邊時他拽著我的手,力氣出奇的大。
他說話聲很急促,似乎控制不住輕重,氣息打在我耳朵旁,一下一下的都是不舍。
「平安ťū́₆啊……你要好好的……
不許,想不開啊。
你要好好看人,好……好結婚,生個、孩子。好好過……過日子。
一定要好好看啊……別再找個病秧子……」
「平安啊……我真的,好舍不得……你。」
像是平時費盡力氣藏住的惶恐和不安,一下子在臨S前全部爆發出來,全部反映到力氣上,我胳膊上印下好幾個深深的指痕。
眼淚順著我脖子鋪天蓋地的往下流,接著靠下來便是公子的頭。
手松開了,我的公子,也沒了。
我胡亂抹掉臉上的淚,起身將他背在身上。
「宋青竹,我們走,我帶你去尋個好地方……」
13
我早早請風水先生看好的地方,是快福地,就是希望他下輩子能平安過一生。
背著他準備這些的時候,我心頭發緊痛得差點窒息。
即便我再不忍,他總是要走的,我很清楚他熬不過這個年頭。
我在離他不是很遠的地方修了屋,掛了懸壺濟世的牌子,偶爾離山,打打名氣,開始有人知道了春山上有個九指女醫,醫術也還不錯。
易時寅偶爾拖家帶口來看看我,順便帶些淮陽的特產和師傅的信。
我每次都會抱著小不點,將我寶盒裡的東西講給她聽。
這些當時在京城時興的小玩意,滿滿當當兩木箱,我當初為何會認為是順便呢?
眼看著山腳下有人逃荒而來,然後靠山吃山,匯聚成了小鎮。
偶爾有人闖進來,詫異這荒山中竟然還有人。
他們很愛問我為什麼在這裡,探究人的秘密似乎是下意識的習慣。
我也總是一個回答:「我沒有一個人。」
番外:宋青竹
01
平安是我給她取的名字,我原本想說取個長壽吧,她那麼頑強,肯定能代替我活到一百歲。
這種想法,是事後自己想起來都會覺得荒唐的程度,遂取了平安。
我出生的時候,娘親就沒了。
父親覺得我害他沒了媳婦,阿姐怪我害了她的娘親,都不喜歡我。
聽奶娘說,幼時他們沒有一個人抱過我。
隻是我體弱多病,又長了副可憐樣子。
他們瞧著有些不忍,才給了我些好臉色。
後來再長大些,因為長了張不錯的臉,許多女子主動上門求親,他們對我態度才徹底變了。
我雖是自幼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但不代表真的就什麼都不懂。
隻是我太需要他們那份「愛意」,寧願裝傻充愣,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我將平安招進府來,一開始可能就抱著有悲慘同類在身邊,才顯得我不那麼可憐的卑劣想法。
那個傻丫頭,我說什麼,真就毫不質疑的相信了。
後來她被打出府去,被人架著還扭頭看我樣子,眼中似乎再說:「公子別怕,平安沒事兒。」
02
她好歹是個正當花季的姑娘,因為我無端糟了這麼多罪,有所照顧本就應該。
可她得了這麼一丁點的恩惠,記了我一輩子的好。
她最開始送進來的荷花酥,我沒有吃,這樣的東西可能還不如府上廚子做的,沒有什麼值得特別嘗試的。
多樂說她天不亮就去蘇記等著,就等著這剛出籠的第一口最酥脆的給我送來。
我嘗了一口,很一般。
不知多樂怎麼傳的話,往後這蘇記的荷花酥五天一送,就沒斷過。
多樂替我打扇時笑說:「平安說不能太勤,怕您吃膩了,再喜歡吃也不能天天吃。」
其實我原先是不愛吃的,被她養得愛吃了。
不止荷花酥,她遇到好吃好玩的,都會讓多樂帶給我試試。
03
都不知是何時起,我看書的地方換到了西窗。
門打開半扇,恰好能看到她跑得氣喘籲籲的樣子。
花錢買東西送人還這麼開心,像是撿了天大便宜似的,傻。
我有些不滿足這麼看她,想讓多樂約著見上一面,結果她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我有些負氣,那天的荷花酥扔到地上,半夜起來撿的時候被鳥兒啄得隻剩下殘渣。
她的原話是怎麼說來著,「不可不可,公子為我這麼卑賤的丫鬟辯解,本就有人亂猜,萬不可再見面了,怕汙了公子清名。」
多樂問她:「可是你三不五時往宋府跑,就不怕被人說啦?」
她倒是豪邁,「不怕,就說我是買給你的,他們又不知道最終誰吃了。大不了我和你成親,我們一起對公子好。」
多樂模仿她惟妙惟肖,我不禁樂從心起,隨後又覺得酸憷。
為何這麼小心,大不了,我娶她便是。
她肯定不會介意我不是宋府的公子,肯定不會介意我沒錢沒勢。
就是我沒有一個謀生的技能,不知道她願不願意養著我這個廢人。
真正考慮這些的時候,又想起好像許多大夫說我活不過三十……
於是安慰自己隻是在這個看似熱鬧的家裡孤獨太久了,有誰對我好上半分便想不管不顧的貼上去, 這不是愛。
04
京中刑部有位大人,與祖父是舊相識。
礙於先輩情分來參加蓮兒的百日宴,提起長公主頗愛美男, 送個合眼緣的就能謀上一官半職,父親便動了心思。
也好,我雖然活不久, 但總得有點用處不是。
我跟平安說等我回來,實際上我此去就是禁脔般的存在,回不回得來還是兩說。
所幸, 她來找我了。
上元花燈那晚, 我好像聽見她的聲音。
恍惚那一眼,好像夢境一般,我沒敢相信。
直到上了望仙樓頂,看到抬頭的她,眩得我差點栽下樓去。
那天我沒看什麼花燈,盡看她了,眼也不敢眨。
長公主問我美景如何, 我回她:「夢裡才有的。」
05
上天眷佑, 她進了公主府。
有次長公主差人來喚時, 她恰好在。
不止是話語, 就連氛圍都戛然而止,我穩了好一會兒的慌亂,盡量淡定地起身,「我先過去,你回去吧。」
踏出院門之後, 恍然發覺手裡捏了一拳的汗。
我沒想過回來時還能看到她,她拿著從太醫署借來的醫書在看。
她替我開了溫養補身體的方子, 遞給我的時候低著頭,「公子, 你並不好,看起來很累。」
我有些笑不出來了。
確實很累。
長公主有些不為人知的癖好, 溫柔時還好。
若是遇上她脾氣不好,恐怕要去半條命。
我生來第一次因為我這副病恹恹的身子感到慶幸,它看起來好像隨時都要沒氣了, 長公主也失了些興趣。
再加上前頭公主府剛S了一個,皇室鬧出不少醜聞,皇上三番五次告誡她還下了不輕的懲罰。
機緣巧合之下,我得以脫離泥沼。
平安第一次與我同乘,看得出來有些拘束。
我卻是真真切切地開心, 「平安,你能給人帶來好運氣。」
06
我總覺得我吃了二十多年的苦, 就是為了和平安的最後半年。
我驚訝於她對我的心思,心頭變成再也掩蓋不住的火熱。
面對深愛的人,誰能控制得住不佔為己有呢。
但是我不能那麼做啊。
我常常夢到我們的下輩子, 她隻有一個我,我當然也隻有她一個,我們水乳相交, 才是真正的靈魂都契合到一起。
這輩子,我不能汙了她。
平安啊……
你可知我S了都想對你說的那句話,害怕困住你又一直沒說。
你是否明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