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賣到山裡,已經是 22 年前的事了。
今年八月,我的兒子申海要走出大山了。
我的婆婆把我的腳镣打開,我以為我終於要離開了。
我兒子申海卻說:「老豬狗,你還想跑了?」
1.
我兒子把大學的錄取通知書拿來的時候,整個申家村都沸騰了。
婆婆公公當時就要宰豬辦大席。
公公踹開豬圈半人高的鐵柵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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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蜷縮在豬食盆邊,縮在他的影子裡。
公公大笑起來,把笑得震天響的婆婆拉過來:「還得是我有遠見,加幾十塊錢換個學生娃,身子嫩就能留好種。」
「S老頭子,孫子能中狀元那是我孫孫的大福氣,關這懶皮什麼事,快把豬拉出來。」
婆婆把我的腳镣打開了。
全村能動的人幾乎都來湊熱鬧了,她張羅不了全村兩百口人的席面。
我等了 20 多年。
拐來的第一年我就被套上了這副 12 斤重的腳镣,這镣子原先是拴牛的。
全村的人都來了。
我穿著破麻布袍子,下身隻遮掩到膝蓋,小腿上全是豬圈的糞土,身上帶著腥臊臭氣。
可我今天心裡異常雀躍。
不隻是為了兒子考上大學,還為了這一村人的S。
他們早該S了。
在豬食槽子底下有我攢下的老鼠藥,這藥我攢了一年多。
我是窩在豬圈裡睡的,我不能進屋。
我的傻子丈夫是跟公公婆婆睡的,睡在堂屋的大通鋪上。
申傻子小時候發燒腦子燒壞了,腦子停在六七歲了。
在村裡娶媳婦是娶不上了,隻能出村買。
2.
我假裝解手回了一趟豬圈。
豬已經被拉走了,公婆和村民正在圍觀S豬。
一刀下去,公公用鐵盆接著噴射出來的豬血,豬嚎叫掙扎著被放幹血,亂顫蹬腿地甩公婆一身豬血。
我冷笑著看著他們一堆人,「該S的應該是你們。」
老鼠藥已經在我手裡了。
我睡在豬圈裡,豬圈裡堆著成垛的玉米袋子和種子,
為了防老鼠啃食,公婆會在角落裡防老鼠藥,老鼠被毒S的吱吱慘叫聲在秋收季節格外頻繁。
秋收後的每晚,我都會偷老鼠藥。
但是我不敢偷太多,如果耗子沒S淨,公婆會起疑心。
我用玉米秸秆小心地沾一點點,抖落到玉米葉子上包起來放到豬食槽底下。
我每挪動一下,腳镣就會發出響聲,我盡量拿著鐵鏈蹲著蘸老鼠藥,這樣比較安靜。
我更怕夜晚的腳镣響聲被公公聽到,每晚都怕。
怕他哼著扒灰的下流腔調走來豬圈,怕他邊裸著上身搖著蒲扇邊脫褲子。
老畜生褶皺的皮膚發著黏膩的臭汗,貼著我,我胃裡泛起翻江倒海般的惡心。
我隻能望著豬食槽,想象他們全家的S相才不至於自盡。
老畜生的動作把起夜尿尿的申傻子引來了。
「爹你幹啥呢」
「爹耍著呢,待會到你」
3.
我把老鼠藥灑進粥裡。
我特別害怕老鼠藥失效毒不S人,我用院子裡的雞試過,還好,S了。
攪勻了之後我等他們來端粥。
做不出任何表情,我沒有多餘的力氣,心裡悲戚又狂喜。
「嫂子,粥好了嗎?」來人是申傻子的二妹,我的小姑子申鳳娥。
她白淨瘦高,村裡少見的美人。
她嫁出去之後,公公婆婆經常念叨虧錢了。
買我花了五百塊,申鳳娥的彩禮卻隻收了 412 塊,可不是虧本買賣嘛。
沒辦法,村裡娶媳婦給不了那麼多,412 已經是傾家蕩產湊的彩禮了。
再說,老申家隻有一個傻兒子,在村裡被看不起,也不敢再多爭辯了。
申鳳娥從來沒打罵過我,甚至常在公婆和申傻子打罵羞辱我的時候攔著。
可她不是好人。
我剛被拐來的那年,鎖在堂屋裡被扒光了幾個月。
老畜生夫妻倆教會了傻兒子怎麼在我身上施暴之後,就不讓我出門了。
我懷孕了。
三個月的時候,申傻子忘了鎖門。
我披著一條圍巾溜出來了。
申鳳娥從豬圈裡解手出來,我差點嚇S,擺手讓她不要叫。
申鳳娥呆了一刻:「爹呀,新媳婦跑出來了!」
我拔腿就跑,石子沙子帶刺的野草把我的腳腿劃破,每一步都有血。
背後的聲音越來越大了。
「申老叔家那娘們跑了,快起來追啊!」
「賤皮娘們快停下!」
全村都追來了。
我不敢停留慌不擇路地跑到山上,回頭一看,一片黑壓壓的人頭,全村都出動了,火把閃著森綠的鬼火。
我下身劇痛起來,腿腳劇烈抽搐,血順著大腿根部流下,染紅了我站著的那片地。
等我再醒來時,已經身在堂屋裡,兩腿被張開,手被牢牢綁著,像待宰的一頭豬。
孩子沒了,婆婆用荊條一遍遍抽打我。
申鳳娥拖出來腳镣:「娘呀,學生娃這麼打會打S的,拷起來跑不了,早晚還能懷。」
自此,我就戴著腳镣睡在豬圈了。
4.
我把粥盛了一碗給申鳳娥。
申傻子突然搖頭晃腦地進來,舀了一碗涼水咕咚咕咚地喝下去。
申傻子個頭近一米九,渾身的肌肉結實有力,拳頭一握能打碎我的腦袋,幸好是傻子,不然我一輩子都跑不出去。
我把粥端給他,他一飲而盡。
我準備把粥端到席面上去了。
我唯一不舍的是我兒子。
申海出生時我原本想趁喂奶把他弄S的,被申傻子強J生下的孩子,我不想要。
可我在申海攥住我手指的時候猶豫了,我下不了手,他畢竟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
我不能讓我的兒子像公婆那樣愚昧,不想我兒子將來在公婆手裡毀掉。
我是考上大學的,我想我一定能把我兒子養成好人。
出了月子我發現我太天真了,申海除了吃奶根本不會在我身邊。
每當我想靠近申海,公婆就會過來用荊條抽打我。
申海長大了剛會說話了。
我在院子裡戴著腳镣絞水、劈柴、喂豬、打土坯。
婆婆就教申海說話,指著我:「乖孫孫,海海,你看那是下賤皮子,咱們打。」
「打……丫丫……」
申海後來叫我娘了,偶爾還會給我東西吃。
我用公婆打我的荊條在地上劃拉,教他識字、算數。
我篤定隻有我和我的兒子,在這個孤村裡算得上是人。
我的兒子申海,果然和他們不一樣,申海考到鎮上去上學了,回回考第一。
愚蠢的公婆在村裡四處說,有文曲星掉到老申家了。
我在豬圈想起來的時候嘲諷他們的無知。
在一個月前,申海高考完了,申海一定會考一個好成績。
公婆帶著申傻子去鎮上走親戚了。
我私底下和兒子說話。
我從來沒有說過這麼多的話,從考上學、被拐、到睡豬圈,但申海仿佛在聽戲一般。
「我早知道了,爺爺為了買你花了五百塊錢呢,三頭豬都沒了。」
我愣了,在兒子眼裡,親媽等於三頭豬,甚至連豬都不如。
我強忍著酸澀,告訴自己,兒子一定是無心之語。
「小海,媽跟你去外頭上學,媽識字,咱娘倆在外頭餓不S。」
我那時隻想和兒子一起偷偷逃跑。
「媽還能去找你姥姥姥爺,媽 22 年沒見過爹娘了啊。」
說出這話我突然泣不成聲。
「再說就把你脖子拷上!」
申海突然厲聲叫起來,臉色通紅。
「老下賤皮子,你還想跑,奶奶說的沒錯,你就是喂不熟的狗!」
「家裡養你老些年,想跑,外邊有公狗接你啊!」
「我告訴爺爺奶奶,讓爺爺奶奶打S你扒光了吊樹上!」
我剛要說話,申海給了我一個重重的窩心腳。
我站不起來,拉著他褲腳乞求:「兒子,千萬不能和你爺爺奶奶說啊。」
申海突然哈哈大笑:「你給我跪下咣咣磕幾個響頭,我就不說。」
我扶著身子磕了,我甚至沒有力氣跪著,頭上的血流下來。
申海笑的瘆人又過癮,大搖大擺地出去了。
看著他的背影,我突然明白了,申海本來就不是我的兒子。
他是老申家傳的宗接的代,
他是年輕時候的老申頭,他是變聰明的申傻子。
在日復一日的同化中,早就沒了人性。
我住豬圈、吃豬食、喝露水在他們看來,這是理所當然的。
申海也不必要了。
都得S。
粥上桌了,灶火很旺,我加了很多柴。
第一個倒的是申鳳娥,她在無比詫異之中猛然吐出一口鮮血。
窮山溝裡老鼠藥果然生猛。
下一個是申傻子,他嗚嗷亂叫著掀了桌子叫喊肚子疼,在地上滾了十幾個來回,好幾個人都按不住,掙扎了好Ţú⁽一會才咽氣。
倒地的人越來越多了,我婆婆倒下了,可是估計是喝得少,她竟然掙扎到了廚房。
「辣啊辣,水,水。」
「媳婦我來伺候你,」我掏出一根火旺的柴,劈頭蓋臉地砸了下去,砸到沒有聲響,「老賤皮子。」
我滿身血汙地出來,公公已經氣絕了,佝偻著身子像狗。
可還有人沒S絕。
我認出來了,這裡面有抓我回來的人,有推我進豬圈亂摸的人,有要看我和傻子上床的人。
統統都得S。
我關了院子,點了柴火垛,院子裡很快傳來燒焦烤肉的臭味。
我跑到鄰家家裡去,徑直走向裡屋,從衣櫃裡拿出衣服,把破麻布脫了下來。
這家的人口都在申家院子化為焦屍了。
這家的男主人常常用一塊糖來哄騙申傻子,說當他面弄我一次,就可以給他一包糖。
我照了鏡子,我已經好幾年沒照過鏡子了。
被賣到這個爛村子的時候,我 18,現在我 40 歲了。
蒼老得和五十歲沒有差距,還有遍體鱗傷。
我走遍了村裡的每一戶人家,拿走所有值錢的東西,我要離開這裡,不能沒錢。
碰見了幾個人,因為太老或者太小沒有去申傻子家湊熱鬧,
我沒S她們,記憶中她們好像沒有欺負過我。
我要回家,我 22 年沒回過家了。
家裡有妹妹、弟弟和爸媽。
村裡全是山路,我沒見過大汽車,三輪車的全貌,隻見過他們在申家院子裡冒著煙的一角。
我不會開,又不認識路,就順著山路一直走。
路變得特別寬敞,我從來沒走過這麼寬敞的泥路。
我回頭,村子冒著衝天的黑煙。
我走了一天一夜,幸好山路直通外面,沒有岔路。
我一路問到了長途車站,拿出零零碎碎的錢買了回家的車票。
上車是要看身份證的,我不懂,我裝作給一個老太太拿行李蒙混過去了。
我家在青水鄉,在路上我沒有想念爸媽弟妹,我想的是另一個人——
王有福,他經營著有福飯店。
那天我在刷碗的時候,他從背後蒙住了我。
不知道過了多久,下體的劇烈疼痛讓我醒來,我聽見王有福的聲音:
「加點錢吧,這回是正經學生,18 呢,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