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模糊中，我的背陷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中。
隨後意識便沉入了無邊的黑暗中。
17
醒來時，我看著熟悉的藕色的床幔和寢室陷入了驚喜和迷茫中。
這是回到家了？
床幔忽然被掀開，我看到了一張熟悉的溫和面孔。
正是我的貼身丫鬟盈枝。
看到我醒了，她臉上露出驚喜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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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頭朝門外喊道：「快告知宗主，小姐醒了！」
隨即又悄聲朝我說，「小姐，您擅自跑去靈境的事被宗主知道了，他非常非常非常生氣。」
她用了三個非常。
極力讓我感受這件事的嚴重程度。
沒過一會兒。
爹爹出現在寢室內，沉著臉一言不發。
我自知理虧，立即識相地認錯：「爹爹，我錯了……」
爹爹斜睨了我一眼：「你錯哪了？」
「不該把自己置於危險的境地。」
看著我臉色蒼白的模樣，他終究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心疼道：「身體可還有難受的地方？」
我忍著淚意：「沒有，隻是有點累。」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頭，柔聲說：「你娘去得早，爹爹平日裡忙，也沒有太多時間陪淼淼，是爹爹的錯。」
我終於忍不住哭出聲，用力搖著頭道：「不是爹爹的錯，是我自己亂跑，讓爹爹擔心。」
「淼淼莫哭，讓爹爹再想想……」
想什麼？
我雖疑惑，卻也沒有多問。
18
等爹爹離開後，我坐在梳妝鏡前，眼睛腫得像兩顆大核桃。
這時盈枝走上前，眼裡有克制不住的激動：「小姐！小師弟說有事找你，現在就在門外等著！！」
我有些疑惑道：「他找我有什麼事？」
見我反應平淡，盈枝也收斂了情緒：「他沒說是什麼事，還抱著一隻狐狸。」
我這才露出驚喜的神色，小狐狸也跟了回來？
剛想走出去，餘光卻瞄到鏡子裡的核桃眼，又緩緩坐下。
「算了，你就說我現在不方便見客。
「順便把小狐狸抱進來。」
我如約帶小狐狸去逛了青雲宗的珍寶庫。
看到眼前的極品靈草和丹藥，小狐狸眼裡直冒綠光。
幾朵長生花被隨意堆放在角落。
我勾起嘴角道：「都說長生花在我家排不上號了。
「看上什麼了？我送給你。」
19
許是因為小師弟沒有像我夢裡一樣斷了腿。
大師兄與大師姐從靈境出來後，感情迅速升溫，很快就定了下婚期。
大婚當日，往來賓客不斷。
張燈結彩，十分熱鬧。
我選了個位置坐下，悄悄地看了小師弟一眼。
他少見地穿了件深青色衣袍，墨發高束，更顯得風姿挺秀。
眉眼之間帶著疏離感，俊美的面容上意外地平靜。
我喝著桂花釀，心想著他平日裡慣會在大師姐面前裝乖穿白衣，這時候顯露出來的模樣才更符合他的本性。
這時，爹爹在一旁感慨道：「原來孩子們都這般大了。」
有賓客打趣道：「很快就輪到淼淼了。」
爹爹撫須笑了笑：「是該找個夫婿替我管管她了。」
小師弟聽到了這一句，漂亮的眉眼略有情緒波動，轉頭看了我一眼，隨即撇開臉低頭抿下一口酒。
20
桂花釀後勁好足，我已經開始感覺有些飄飄然了。
和爹爹說了一聲後，便起身往後院走去。
秋天的涼風伴隨著桂子香迎面吹來。
我舒服地眯起眼睛，下一秒就感覺到天旋地轉，直直朝地面撲去。
在哪裡跌倒，就在哪裡趴著。
我倒在地上暈乎乎地想著。
直到一雙手從身後將我扶起。
「二師姐，地上涼。」
睜眼一看，是小師弟。
我剛想說謝謝，卻突然想起了什麼，冷哼一聲：「別碰我，怕惡心到你。」
他的神情閃過一絲狼狽。
我越想越氣，不顧他錯愕的眼神，又抬手就去掐他的臉。
「我讓爹爹收你為徒，給你做桂花糕，還央求師叔替你練鑄粼燈劍……我那麼好，你居然還討厭我，你可真是個混蛋！」
他眉眼輕顫，抿著唇沒有說話。
低著頭任由我在他臉上搗亂，很快一張俊臉被我揉捏到發紅。
過了一會，他低聲問道：「淼淼討厭我了嗎？」
「討厭。」
他漆黑的雙眸浮現冷意。
隨即背過身彎下腰，語氣有些生硬地道：「你喝醉了，我先送你回去休息。」
我胡亂地點了點頭，伏在他的背上。
半晌又補了一句：「沒喝醉也討厭你。」
託在我腿彎處的雙手猛地收緊。
21
翌日清晨。
我雙手捂臉哀嘆一聲，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什麼叫喝酒誤事。
盈枝還在繪聲繪色地描述著：「當時奴婢都震驚了，您還將小師弟的束發帶摘下來，蒙在他眼上，讓他來抓您。
「一邊跑著，嘴裡還一邊喊：『大王，來抓我呀～』」
我虛弱道：「夠了，別再說了，求求你不要再說了。」
盈枝突然正色喊了一聲：「小姐！」
「怎麼了？」
「您有沒有那種可以讓人失憶的藥？」
「……」
「不然咱們今夜就偷偷去給小師弟下藥吧，讓他把昨晚的事兒都忘了。
「對了，可以也賜給奴婢一碗嗎？昨天夜裡奴婢躺床上，腳指頭差點把床板抓出洞了。」
「……」
合著你是為自己求藥的對吧？
22
爹爹突然把我叫到書房。
我到的時候才發現屋內還站著一個人。
男人精致溫潤的眉眼含著笑，溫聲道：「淼淼，好久不見了。」
我愣了一下，驚喜道：「辛五哥哥？你怎麼過來了？」
爹爹在一旁笑著說：「是我請辛五過來指導你劍術的，這些天你就好好跟著他練習吧。」
聞言，辛五朝我輕輕晃了下手中的劍：「這段時間便叨擾了。」
之後這些天裡，我都跟著辛五在習武場裡練習劍法。
他非常有耐心地糾正我的用劍姿態，極力讓每個動作都標準。
按他的話說，舉劍有勢就能嚇退一部分不入流的修士。
我覺得很有道理，頓時對自己的劍法重燃一絲希望。
辛五伸手調整了下我手臂的高度，低聲說：「手臂不要抬得太高。」
不遠處，小師弟一臉陰沉地朝我們這邊看來，眉間緊蹙，握著劍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辛五看了一眼，輕笑著打趣道：「他看起來不太歡迎我啊。」
而此時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小師弟，生怕他來取笑我。
可偏偏這些天就像中了邪一樣，總是遇到他。
一想到盈枝說的話，我就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我湊到辛五耳邊，悄聲道：「辛五哥哥，今日就先練到這吧。」
說完，我正欲開溜。
結果小師弟像是看穿我的想法，徑直走上前來。
「師姐，我有話想跟你說。」
「什……什麼事？」
「十萬火急的事。」
他牽起我的手，神情淡淡地朝辛五頷首。
看著我們離去的背影，辛五輕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23
我被小師弟拉著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就忍不住想把手抽回來。
可一抽手，他的力氣就更大。
「找我有什麼事？」
他頓了下：「若是想練劍，我也能教你。」
「不用了，我們又不是沒在一起練過，我還是覺得辛五哥哥的方法更適合我。」
「……」
見他沒有說話，我裝出一副神色匆匆的模樣：「我還有事，先走啦。」
他纖長的睫毛一顫，輕聲道：「我會比他教得還要好，從今往後都會認真地陪你練習，淼淼別去找他了好嗎？」
我恍然間像意識到了什麼，心裡直冒著酸泡泡，擰著眉道：「你找我，是不是因為大師姐與師兄結為道侶，心裡難過，才念起我……」
「不是！」他顫聲打斷我的話。
他低頭盯著我, 聲音不復以往清朗，「我曾經也以為自己愛慕大師姐, 可當我看到你與別的男子拜堂，看到你與別的男子練劍，談笑風生時……我才明白自己的心意。
「淼淼, 我喜歡你。我不會因為大師姐成親而難過，我也從來沒有想過要獨佔她。可我無法接受任何一個男子靠近你，也不敢去想象你的眼裡再也沒有我的樣子。
「之前種種都是我不好，是我沒有好好珍惜你, 以後換我喜歡你, 護著你, 好嗎？」
見我遲遲沒有回應，他的眼底似有水霧，淚痕在玉白的臉上劃過。
我的心也跟著顫了顫。
若問我覺得小師弟哪一處最好看。
我會毫不猶豫回答眼睛。
微風吹來，兩人的發絲纏繞著。
我踮起腳尖, 在他泛紅的眼皮上輕輕一吻。
「那便給你這個機會。」
24
親完他後，我耳根發燙, 不敢再去看他的表情，一路小跑回到院子裡。
推開房門, 便看見小狐狸氣鼓鼓地咬著尾巴。
它一見我, 就委屈巴巴地控訴道：「你那小師弟簡直是有大病！」
我好奇地問道：「他怎麼了？」
「這幾日你都忙著練劍, 今早我實在太無聊了，就想去找他玩一玩。
「到的時候發現他還在睡懶覺, 我正想走呢，就看見他的臉紅撲撲的像是發燒了, 出於關心我湊上前看了一眼。」
說到這，小狐狸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轉，悄聲說道，「結果就聽到他嘴裡念著：『淼淼, 不要這樣。』
「我就很好奇，究竟是不要哪樣啊，於是就進他的夢境裡察看一番。」
我眨了眨眼，追問道：「然後呢，他做了什麼夢？」
聞言，小狐狸突然眼神飄忽, 像是不敢直視我的眼睛。
它猶豫了一會兒，撇了撇嘴道：「沒然後, 被他察覺到了, 差點就S在他手裡！」
小狐狸回想起小師弟將他拎起，冷著臉威脅它的模樣, 不禁打了個寒噤。
他說，你要是敢告訴淼淼，我就將你制成狐毛大氅。
（正文完）
番外
長安街上人潮湧動。
淼淼手裡搖著剛買的撥浪鼓，一邊吃著桂花糕等著爹爹。
小男孩雙眼湿漉漉地看著她手裡的桂花糕。
「姐姐, 桂花糕好吃嗎？」
淼淼走上前, 遞了一塊給他：「可好吃啦，你想嘗一塊嗎？」
通通都與我無關。
「（「」「我爹說了, 不能受嗟來之食。」
淼淼撓撓頭：「嗟來之食是什麼意思？」
小男孩沒有說話。
她擰起眉頭：「你爹在哪裡？我去與他說說。」
小男孩眼神黯淡下來：「我爹娘都不在了。」
淼淼愣了一下，小聲道：「我娘也不在了。」
「你隨我回家吧，以後我的爹爹分你一半。」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