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策上輩子孤注一擲，九S一生才坐上那個寶座，如今能以最小的代價得到，絕不會不動心。
隨著這句話，包間裡旋即陷入詭異的沉默。
我也不催促，隻低頭抿茶。
好一會兒，楚凌策轉了轉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一字一頓道：「你有什麼條件？」
「激濁揚清，穩定超綱，給底層讀書人上升空間，徹底打破世家大族對朝廷用人的壟斷。」
那些滿口仁義道德，實則自私自利囂張跋扈的世家大族官員，早就該從朝堂上徹底消失了。
上一世，楚凌策登基後便是這麼做的，倒也沒有太過意外，隻詫異道：「這對林小姐來說，似乎沒有什麼好處。」
「當然，事成之後我要殿下打破女子不能為官的先例，封我為鎮國將軍，為大楚鎮守邊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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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境蠻夷時常犯邊，引得戰亂不斷，邊境百姓流離失所，苦不堪言。
朝中武將凋零，楚凌策雖為一代英豪，但到底分身乏術，哪怕接連幾次御駕親徵都得了大勝，也終究不能徹底解決禍患。
不能斬草除根，便隻能千日防賊。
如此，既能遠遠躲開京城的勾心鬥角，也能保得一方百姓平安，實現自我價值，是我這輩子能想到的最好歸宿。
世道對女人向來嚴苛，女子入朝為官，素來為男人忌憚。
原以為楚凌策會有所不滿，至少也要斟酌片刻，不成想對方竟毫不猶豫地點了頭。
「可以。」
「還有最後一條，楚凌蕭要歸我處置。」
上輩子，我對楚凌蕭一片真心，為他傾盡所有，甚至差點丟了性命，最終卻落得那般悽慘的下場。
戀愛腦應該受的懲罰，我已經飽嘗了。
辜負真心的人，也應該受到懲罰。
我要楚凌蕭嘗盡我上輩子的痛苦，絕望而S！
楚凌策深深看了我一眼，點頭道：「好。」
有了將軍府的支持，楚凌策如虎添翼，落魄的楚凌蕭再也不是他的對手，就連老皇帝也沒有辦法，隻能漸漸把權力下放給楚凌策。
楚凌蕭自詡出身高貴，哪裡受得了這種氣，竟聽了身邊親信的挑唆，要趁著老皇帝生病，楚凌策進宮侍疾的機會把人給S了。
可他忘了，楚凌策在宮裡，老皇帝也在宮裡。
他一旦這麼做了，可就說不清是要S害兄弟還是要直接弑君篡位了。
上輩子，因著陳湘兒的緣故，楚凌蕭對世家文官集團頗為信任，登基後便聽信他們的讒言，對皇親國戚和武將肆意打壓。
更是在陳湘兒父親陳文元的建議下，開啟毫無頭腦冷酷無情的削藩模式。
短短一年時間，便以各種各樣的奇葩理由，把幾個分封出去的藩王兄弟近乎屠戮殆盡，隻剩下鎮守北境的四皇子楚凌策。
楚凌策被逼無奈，隻得起兵造反。
這時候的楚凌蕭雖然坐擁天下，但他登基以來的所作所為，早已寒了皇室宗親和滿朝武將的心，在戰場上不過應付差事，根本沒有人拼盡全力抵抗楚凌策。
待楚凌蕭反應過來的時候，楚凌策已經揮兵攻入京城。
宮裡人跑的跑，逃的逃，就連陳湘兒也提前收拾了金銀細軟，趁亂從狗洞逃出皇宮，從此銷聲匿跡。
楚凌策在絕望中自焚而S，也算罪有應得。
沒想到重活一世，經歷了陳文元和陳湘兒父女的雙雙背叛，他依舊這般蠢不可及，當真是半點長進也沒有。
楚凌策何等聰敏機警，早就派人關注著東宮的一舉一動，把楚凌蕭孤注一擲的愚蠢行為看在眼裡，卻故作不知，隻一心侍奉在老皇帝床榻前。
一時之間，眾人皆贊楚凌策賢孝，更得了幾分民心。
楚凌蕭自認為準備充足，趁著楚凌策進宮的機會關上宮門伏擊，想效仿古人來個幹脆利落的宮變。
沒承想天外有天，楚凌策等的就是這一刻，很快就平息了叛亂，把罪魁禍首楚凌蕭五花大綁押到老皇帝面前。
罪名便是弑君。
對於這樣的罪名，楚凌策自是不認，大聲辯駁道：「父皇，兒臣沒有要弑君，兒臣隻是想S了楚凌策！」
帶兵私闖宮城，哪怕什麼都不做，亦是以謀逆罪處之。
楚凌蕭這般辯駁，反倒給自己加了一個謀害手足的罪名，便是老皇帝想救他也救不得。
自己悉心培養了這麼多年的繼承人，如此不堪大用，無異於當眾打老皇帝的臉。
「混賬！」
老皇帝狠狠給了楚凌蕭一耳光，吐出一口血昏S過去。
我混在楚凌策的侍衛當中，冷冷看著楚凌蕭像隻鬥敗了的喪家犬，被人像拖破布一樣拖了出去。
隻能說蠢貨就是蠢貨，明明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愣是自己把所有的後路都堵S了。
當年他害S我，誅S將軍府滿門時，可曾想過有這般下場？
哎，還是放下助人情結，嘲笑他人命運比較爽。
老皇帝自那日吐血後，身子愈發不如從前。
他躺在床上奄奄一息，隻說處置了楚凌蕭，卻沒說如何處置。
楚凌策遵守了之前的約定，把楚凌蕭五花大綁送到我面前。
看到我，楚凌蕭原本S寂的眼神中竟多了幾絲神採。
隻見他掙扎著就要往我面前衝，聲音頗有些歇斯底裡：
「韫兒，你來救我了是不是，我知道你不會不管我的，你放心，事成之後我會封你為皇後，讓你做我唯一的皇後！」
我默默推開一步，生怕有什麼髒東西沾到自己身上，冷嗤道：「楚凌蕭，你難道沒發現，你淪落到如今這般地步，有我一份功勞？」
直到這時候，還有這樣不切實際的幻想，也不知道該說他天真還是愚蠢。
「你……」
楚凌蕭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我：「你明明那麼愛我，為何要害我？」
「從你在獸苑想拉我擋熊那一刻起，我對你的愛就消失殆盡了，更何況你還處心積慮地想屠S我將軍府滿門。」
我看著楚凌蕭，眼底的恨意不再有任何掩飾，「楚凌蕭，你該S！」
恨意遠比愛意更清晰可見。
直到這一刻，楚凌蕭才意識到我當真恨他入骨，瑟瑟道：「你……你想做什麼？」
「你很快就知道了。」
我等的就是這一刻，直接讓人把楚凌蕭帶去獸苑。
看著在籠子裡咆哮不止的黑熊，楚凌蕭眼眸中的狠戾瞬間變成恐懼。
他連連退後幾步，聲音中帶著顫抖：「林韫，你也回來了是不是……」
額？
我說楚凌蕭最近的行為為何處處透著詭異，原來在第二次受傷昏迷後，他也重生了。
可惜他前世所有的成功經驗，都建立在有我和將軍府助力的前提下，如今所有的助力都不復存在，他自己又傷了胳膊變成半個廢人，自然今非昔比。
再如何掙扎，也不過是苟延殘喘。
「既然你都想起來了，自然明白我為什麼要把你綁到這裡。」
「韫兒我錯了，我不應該聽信陳湘兒的讒言冤枉你，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給你機會再害我一次？」
我嗤笑一聲，抬腳直接把楚凌蕭踹進獸苑。
不遠處的黑熊咆哮著朝楚凌蕭衝過來，我輕輕掸了掸鞋面上微不可察的灰塵，淡淡道：「廢太子精神失常失足跌進獸苑，薨。」
「啊啊啊！」
黑熊重重一掌拍到楚凌蕭肩膀上，楚凌蕭發出一聲悽厲的嘶吼，掙扎著想要逃竄，還沒等反應過來，背上又結結實實挨了一掌。
被野獸活食是最殘忍的S亡方式，從一定程度上來說，比五馬分屍還要恐怖。
人要在最清醒的時候眼睜睜看著自己被撕咬啃食，皮開肉綻，屍骨不全。
刺鼻的血腥味在空氣中彌漫開來，連素日見慣了生S的侍衛都忍不住皺眉，我卻十分平靜地品著茶，隻眼睜睜看著楚凌蕭被黑熊啃食殆盡，才緩緩起身。
回眸，卻見楚凌策不知何時站在身後。
看那樣子，應該來了許久。
如今楚凌蕭的太子之位已廢，皇帝受驚過度纏綿病榻，其他幾個皇子S的S貶的貶，他已是板上釘釘的新皇，自然意氣風發。
「林小姐不愧是女中豪傑，如此膽識實在讓孤佩服。」
「四皇子過譽了，不過是冤有頭債有主罷了。」
我施施然朝楚凌策行了個禮，淡然一笑：「臣女心願已了，還請四皇子兌現當日承諾，讓臣女替父親鎮守邊關。」
「一定要去麼？」
四皇子楚凌策目光殷殷地看著我，「其實……」
「男人總是喜歡風華絕代的女人，偏偏執念於把這樣的女人困在四方的宅院中，讓她們在長久的瑣事磋磨中變得庸庸碌碌，又時不時抱怨當初那個風華絕代的女人變了。」
我當然知道楚凌策的意思，娶我為妻所帶來的利益，遠比讓我成為邊關守將大得多，我微微搖頭，唇角已含了幾分不著痕跡的諷刺。
「臣女是個粗人，相比於天家富貴，更向來西北的大漠孤煙，有臣女在，絕不允許胡人踏足中原大地半步。」
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
我林氏一族世代驍勇，既為忠君，也為天下百姓。
隻要楚凌策不像楚凌蕭那般剛愎自用，愚蠢狂妄, 我自會保家衛國，永不相負。
彼此都是聰明人, 楚凌策自然明白我的意思，沉默良久後終是點頭道：「好。」
一月後, 老皇帝駕崩，楚凌策在靈前繼位為新帝, 年號永元。
新帝登基後第一道聖旨, 便是封我為凰冀將軍, 賜兵符鎮守西北。
這是堪比藩王的待遇，朝中自然議論紛紛, 皆被楚凌策彈壓了下去。
他雄才大略，心中自有丘壑，自然不會如楚凌蕭那個蠢貨一樣, 忌憚我會威脅到他的皇權。
如今北境時有動亂, 有我鎮守西北, 楚凌策才可心無旁騖地平定北境叛亂, 讓國家越發強盛安定。
父親已經年老, 不適宜長途跋涉, 得以在京城安享晚年。
下一刻，餓了幾天的黑熊被馴獸師從籠子裡放了出來，瞪著猩紅的眼睛朝我撲來。
「【「」對此, 我們父女都沒有任何異議。
自由嗎，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離開京城那天, 秋高氣爽, 一排排大雁呼嘯而過, 留下陣陣嘶鳴聲。
父親把我送出城門，淚眼婆娑地一句一句囑咐著。
「韫兒，戰場上刀劍無眼，到了西境一定要善自珍重。」
「父親放心, 女兒絕不辱命。」
我嫣然一笑，利落地翻身上馬。
從今以後，京城的一切都跟我沒有任何關系了，包括城樓上那抹熟悉的身影。
別了，楚凌策。
番外：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間已是我戍邊的第三個年頭。
這三年來，在我的運籌帷幄下, 將附近幾個不安分的部落收拾得服服帖帖，誰也不敢再來生事。
永元二年，北境韃靼再度生事, 誅S朝堂使臣。
楚凌策盛怒之下御駕親徵, 帶兵直搗北境韃靼老巢, 把敵人徹底打服。
從此西部，北部徹底平定, 再無事端。
那句話怎麼說來著：一戰打出十年和平。
他是個很好的皇帝，從來都是。
隻可惜……
邊境苦寒, 平時操練之餘, 將士們也經常出去打獵, 回來圍坐在一起烤肉喝酒。
我從不切實際的思緒中回過神來，端起海碗灌了一大口酒，享受著烈酒在唇齒間跳動的節奏。
不該想的, 便徹底忘了吧！
恍惚間，一道帶著笑意的熟悉聲音遠遠從身後傳來。
「什麼好酒，也給朕留一口。」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