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救贖文裡的第十年,我的攻略任務暴露了。
當顧時知道我必須依靠他的愛才能活下去時,曾經對我感恩戴德的他,突然變得肆無忌憚。
同學聚會上,他摟著小學妹嘴對嘴把紅酒渡給她。
老同學們顧忌我的感受,勸他適可而止。
顧時卻冷笑一聲,有恃無恐地來拉我的手。
「怕什麼?她呀,離不開我的。」
我默不作聲,轉頭準備好離婚協議。
他好像誤會了,我隻是不能在這個世界存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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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沒說我不能拿著獎勵回到原世界啊。
1
真相敗露地很突然,就在我和顧時領證的當天晚上。
系統最後一次向我確認:「宿主,你確定要留在這個世界對嗎?」
我猶豫了一瞬,還是點了頭。
「可是,如果有一天他不愛你了,你會被抹S哦。」
化妝櫃的鏡子裡,顧時從門後探出頭來。
他衝進來抱住我的腰身。
「喬喬,不要走,我發誓會一輩子對你好。」
就這樣,我輕而易舉地答應了顧時的挽留。
也是從那時起,顧時捏住了我的軟肋。
開始了對我的服從性測試。
先是經常喝得爛醉如泥,讓我為他收拾殘局。
後來夜不歸宿,甚至出現在了長腿模特的花邊新聞上。
被我發現後,他軟著嗓子道歉。
「好了,隻是逢場作戲而已,男人在外面哪有不應酬的。」
「你知道的,我們在一起那麼多年,我又不會背叛你。」
說這話時,顧時一隻手攬著我的腰肢。
另一隻手擺弄著手機,不斷回著跳躍的消息。
身上還散發著陣陣不屬於我的香水味。
這些細節,我注意到了,顧時不可能沒有察覺。
但他是故意的,他堅信我就算是生氣,也不敢和他撕破臉皮。
在我發作之前,顧時突然岔開了話題,要我陪他參加校慶。
將我憋在心裡的怒火,輕描淡寫地壓過去。
好像我再追究,就是無理取鬧。
說是校慶,最後也不過是班上老同學一起吃個飯,敘敘舊。
飯桌上,周明站起來舉著酒杯和顧時開玩笑。
「阿時,你當年上學的時候,多虧了月喬總是幫你,那時候你還是她身後的一條跟屁蟲呢,現在結婚了可不能辜負人家啊。」
顧時聽了這話,眉頭一皺,放下了手裡的酒杯。
他懶散地往椅背上一靠,把周明晾在原地。
「你都說了,那是過去嘛,現在總歸是不一樣了。」
2
周明臉上一陣尷尬,似是沒想到那個對我言聽計從的傻小子會變成這樣。
恰巧隔壁桌的學妹過來敬酒,打破了僵局。
徐然然作為外語系的系花,當年跟在顧時身後追了兩年。
可那時顧時眼裡隻有我,傷透了這個小學妹的心。
現在,顧時的目光肆無忌憚地落在徐然然那雙長直的腿上。
他喊來服務生:「加個座位,讓這位小姐坐我旁邊。」
徐然然抿嘴一笑,大膽地挽上他的胳膊。
「師哥,這麼多年沒見,我可不是一個座位能打發的。」
顧時眉梢一挑,伸手摟上她的肩膀:「那你想怎麼樣?」
徐然然順勢縮進他懷裡,笑得聲音發顫。
「喝了這杯酒吧,我要你喂我。」
她對著顧時說話,眼神卻直勾勾地看向我。
那狡黠的眸光裡,一半是玩味,一半是挑釁。
在座的老同學都清楚我和顧時的過往。
他們親眼見過我為了幫顧時交學費,一天隻吃兩個饅頭。
也親眼看見我為了帶顧時逃離賭鬼父親,被小混混打的遍體鱗傷,丟了半條命。
看到徐然然和顧時如今的做派,他們都暗暗搖頭,為我感到不值。
顧時是從黑暗裡爬出來的。
困境一脫,偏執、陰鬱的本性卻難改。
別人越是不看好的,不認可的,他就偏要去做。
聽了徐然然的要求,他端起面前的酒杯仰頭喝了一口。
傾身覆上徐然然的唇瓣,將紅色的酒液渡進她的嘴裡。
曖昧的氣息在包間裡遊離,數十秒之後兩人才戀戀不舍地分開。
徐然然眼神潋滟,雙頰紅了個徹底。
她故作惱怒地錘了下顧時的胸口:「幹嘛呀,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呢。」
隨即偏頭看向我:「嫂子,我們隻是開個玩笑,你不介意吧?」
我看著徐然然嘴角殘留的酒液和泛紅的唇珠。
第一次覺得,和他們扯上關系,真的很丟臉。
很不堪。
3
隨著徐然然的話音落下,現場再次陷入一片詭異的尷尬。
老班長坐在我旁邊,跳出來緩和氣氛。
「阿時,這玩笑開的可有點過了吧。」
顧時慢絲條理地轉著紅酒杯,輕浮地冷笑一聲:「怕什麼?她呀,離不開我的。」
說著,他湊過來拉我的手,神情有恃無恐。
「你說對不對啊,老婆?」
我扯著嘴角衝他一笑,奪過他手裡的酒杯,將剩下的酒全部潑在他臉上。
顧時被我澆的發懵,雪白筆挺的白襯衫浸水發皺,很是狼狽。
他臉色陰沉地瞪著我,怒火中燒,怪我在熟人面前讓他失了臉面。
我重重地把酒杯拍在桌上,拿起包,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臨走前,我對顧時說:「我們到此為止,約個時間把離婚辦了。」
顧時看著我離去的背影,把桌子拍的哐哐響。
「離就離,盛月喬,該害怕的是你,不是我!」
他氣喘籲籲地跌坐在椅子上,眼眶氣得發紅。
周明急忙安撫他:「夫妻一場,幹嘛非要鬧到這個局面呢。」
顧時冷靜下來點了支煙,橙紅色的燈火明滅。
煙霧繚繞裡,他突然邪笑出聲。
「我老婆也就是跟我鬧鬧脾氣,大家放心,我們這婚啊,離不成。」
說完這句話,他重新斟滿酒杯,牽著徐然然四處敬酒。
活脫脫像一對剛舉行完婚禮儀式的新人。
「今天是月喬讓大家掃興了,都別管她,我們繼續喝。」
當天晚上,顧時再次夜不歸宿,不知睡在何處。
直到凌晨,我接到他的電話,對面開口,卻是女聲。
「學姐,你還不知道吧,半年前顧時就已經和我在一起了。」
背景音裡,浴室水聲不斷,暗示著已經發生的事實。
我捏緊手機,胃裡翻騰,忍不住作嘔。
「以前我還以為你在他心裡有多重要呢,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嘛。」
徐然然聲音上調,語氣裡帶著小女生的嬌俏和囂張。
我冷笑一聲:「那你呢?半年都不肯給你個名分,你竟然也忍得下去。」
徐然然沒有被我的話激怒,她悠悠說道:「盛月喬,四年前我是不慎輸給了你,但是如今我全都要討回來。」
這話說的很不客氣,也很幼稚。
短暫的沉默後,我緩緩開口:「隨你。」
4
時隔半年,系統再次被我召喚出來。
之前它用盡心思教唆我攻略的時候,說的很多話我都不認可。
但有一句說的沒錯。
它說幹我們這行的,最忌諱對任務對象動情。
我之所以被派到書裡做任務,是因為顧時這個人需要被救贖。
若不是我付出一切將他拉出泥潭。
他現在應該在某個角落送外賣、扛水泥,擠在幾平米的小屋裡拼了命還債。
也或許早就喪生於賭徒棍下,穿著單薄的衣服在天寒地凍裡與野狗爭食。
我可憐他,護著他,陪著他一路走到今天。
事到如今,他苦盡甘來,成了風光無限的商界新貴。
也早就忘了來時路。
那條路上,風吹雨打,布滿荊棘。
有這麼一個人,甘心被他踩在腳下,充當深陷爛泥的墊腳石。
想起過往種種,我輕輕嘆了口氣。
這麼多年過去,是該為自己的天真和不理智買單。
穿書者有兩次機會脫離世界。
一次是在任務完成時候,另一次是任務期限屆滿的時候。
還有一個月,我的十年任務期限就要結束了。
我沒有失敗,理應拿著豐厚的獎勵返回。
系統跳出來提醒:「返回原世界的最後一次機會,宿主現在是否啟動。」
這次,我毫不猶豫按了確認。
「好的,為了讓您的消失合理,系統會隨機安排一個S法,宿主您有什麼特別要求嗎?」
我想了想:「能讓人記一輩子的那種有嗎?」
系統紅燈閃了閃,瞬間心領神會。
「有的,不過我們一起合作了這麼久,我想在最後把這個驚喜留給你。」
我點點頭,足夠了。
論腹黑程度,系統沒輸給過任何人類。
它辦事,我放心。
5
顧時回家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宿醉歸來,他捏著眉心,將身體陷進松軟的沙發裡。
「月喬。」
他習慣性地喊我的名字。
「幫我倒一杯蜂蜜水過來。」
彼時,我正在樓上,認認真真打印我們的離婚協議書。
雖然脫離書中世界後,這一紙婚約對我再也沒有約束。
但它的存在,總歸是讓人覺得惡心。
「盛月喬?」
顧時見無人應答,搖搖晃晃地走上樓來。
「幹什麼呢?」
他像往常那樣,坐在我身後,習慣性地將我圈進懷裡。
好像昨天發生的事隻是一場夢。
這樣的懷抱我並不陌生,在無數個不見天日的日日夜夜。
我們總會像現在這樣,抱在一起取暖。
可是現在,他身上帶著剛剛沐浴過的香氛氣息。
襯衣領子上,還明晃晃地殘留著鮮紅的唇印。
我便知道,那些相互信任、抱團取暖的曾經再也回不去了。
我掙脫他的鉗制,反手把離婚協議書遞給他。
「昨天說過了,我們離婚。」
顧時瞥了一眼那份文件,扭頭把視線移開,並不去接。
「月喬,別鬧了,如果你心裡不痛快我和你道歉。」
「但是我們在一起整整十年,你沒必要和我開這種玩笑。」
我將離婚協議書強行塞進他手裡。
「顧時,你也知道我們在一起十年,那你怎麼說出軌就出軌呢?」
「明明知道做那樣的事會讓我心裡不痛快,那你為什麼還要做呢?」
顧時面對我的質問,抿了抿唇,有些惱羞成怒。
他坦然承認道:「是,我是做了混賬事,但那不過是犯了所有男人都會犯的錯誤。」
「最起碼在我心裡,我從來都沒想過要離開你。」
他抬頭對上我的視線,目光裡帶著濃濃的挑釁。
「適可而止吧,你又不可能真離開我,我已經道過歉了,這種小脾氣耍一兩次就夠了,次數多了我就厭煩了。」
顧時將手裡的幾頁紙撕得粉碎,灑在空中紛紛揚揚地落下來。
「以後離婚這種話,別再提了。」
一瞬間的無力和絕望同時湧上心頭。
我花了整整十年時間,以為救贖了那個陰暗偏執的少年。
我從不吝嗇自己的付出,也從沒後悔過愛上他。
最後我很慶幸,在一切崩盤的時候,仍有清醒的頭腦讓自己抽身。
卻不想,他陰暗偏執的底色化作一根根毒刺。
在最後關頭,將我困S在親自搭建的囚籠裡。
我看著顧時離去的背影,突然明白。
這樣和他硬剛下去,隻會激起他的叛逆心理。
在最後的一個月裡,婚離不成,還要平白讓自己受折磨。
對負心之人最大的報復,在於攻心。
我不喜歡示弱,也不想拿過去的情誼去綁架現在。
可如今,我要讓一切都回到開始,我要讓他記起那十年糾纏的歲月。
而這劑名為痛悔的毒藥,是我留給顧時的,最後一件禮物。
6
早些年養成的自卑心理,決定了顧時叛逆、易衝動的性格。
他清楚正面衝突對我造成的傷害,所以每次清醒過來,總是要後悔的。
比如早上,又比如現在,去而復返的顧時局促地站在客廳裡。
像一個不不知所措的孩子。
他扭捏著跟我道歉。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說狠話,隻是你跟我提離婚,當時我是氣急了才……」
我體貼地為他端上蜂蜜水。
「沒關系,我沒放在心上,昨晚一定是累壞了吧。」
顧時呆滯地看著我,感受到我轉變後的態度,努力理解著我話裡話外的意思。
過了半晌,他低低地垂下頭去,接過我手裡的杯子,小口小口地喝著。
一杯水見底,顧時突然說:「月喬,要不你罵我幾句吧,這次我保證不和你急。」
我打斷他的話:「顧時,我覺得感情裡的對錯沒有那麼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