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我的錯。
「我知道了……我錯了……」
我癱軟於地,淚流滿面。
「不要再牽扯到旁人了……我會……好好把孩子生下來的。」
16
那日過後,凌從昭仿佛徹底忘記了這一方小院,一次也沒有踏足過。
而我沒有再試圖去違抗凌從昭,安分守己得如同最初進府時的模樣。
直到一天夜晚,凌從昭帶著滿身酒氣踢開了我的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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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意識地想起第一次被凌從昭強迫的痛苦。
甚至還沒有後退兩步,便被凌從昭用力攥緊了手。
「你怕我?」
我低眉垂眼。
「您醉了。」
凌從昭直直地盯著我看了一會,才露出一個古怪的笑。
「你說你既不漂亮,也不柔順。薄情寡義,奸詐狡猾。爺怎麼就看上你這種人了呢?」
他自顧自說著。
「不過爺並不是非你不可。今日爺去林家提親了,那林三娘柔順淑茂,端明惠和,長得亦是貌美如花。待九月那林三娘進了門,你當爺還會念著你?屆時你便等著獨守空房吧!」
我不置一詞,隻頷首低眉,盯著地面發呆。
良久,他又低聲道。
「不過,你若是現在給爺服個軟賣個乖,日後,爺也不是不能給你好臉色。」
我緩緩抽回手,語氣淡淡。
「爺該回去歇息了。」
他醉醺醺地來,又陰沉沉地走。
17
肚子一日日地大起來。
熬到生產那日,我多日來強撐著的一口氣才散了。
產房裡血與汗的味道交織著。
疼痛一波波地襲來,仿若洶湧的潮水般要將我淹沒。
我SS地抓著床褥,劇痛使我忍不住哭出聲。
我好疼……真的好疼……
疼的快要S掉了……
或許S了也好……
S了我就自由了,也再不會牽連旁人了。
「娘子用些力氣,怎麼不用力呢?不用力,孩子生不下來啊!」
產婆焦急的聲音不停地在耳邊響起。
我想要拼命搖頭,卻動不了分毫。
「不……我不想生……媽,我要回家……」
「娘子莫要說糊塗話!孩子頭已經看見了,再用點勁!很快就能生出來了!」
「讓我S吧……S了我就能回家了……」
「不好了,娘子快醒醒!快!快喂參片!」
我想,我大概真的活不了了。
意識存亡之際,一雙幹燥寬厚的手顫抖著握住了我的手。
「爺不要孩子了,隻要你平安無事,爺什麼都可以答應你」
「隻要你沒事。」
一滴滾燙的淚落在我的手背,幾乎要將我灼傷。
我掙扎著撐開眼皮,對上了凌從昭蒼白慌張的臉。
原來凌從昭這種人也會有這麼卑微的時候嗎?
「讓我回家……我要回家……」
「我答應你。」
18
「今日身子可爽利了一些?」
我看著窗外,語氣平淡。
「你答應過我的,讓我回家。」
凌從昭沒有說話,半晌,才在榻邊坐了下來。
「你如今還在月子裡,如何能夠受得住長途跋涉去揚州?且再等等吧。」
等?
等他再出爾反爾,再將我困在這牢籠中嗎?
「你不要看看安姐兒嗎?她今日睡了五六個時辰,如今可精神著呢。」
我看向凌從昭懷中的女孩,她正睜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望著我。
純真無邪,懵懵懂懂。
但也許未來有一天,這孩子會痛苦地指責我為何要將她生出。
「祖母說這孩子長得像我,我倒是覺得,這眉眼與你更像一些。」
凌從昭滿眼柔和,將孩子往我身邊遞了遞。
我望著這一幕,隻覺得諷刺至極。
一個是強~奸犯竟也能露出這般慈父般的笑嗎?
他也配。
「我累了,你出去吧。」
不顧他怔然黯淡的臉色,我徑直躺了下去,用被褥蒙過頭頂。
待出了月子,在我的強制要求下,凌從昭答應了讓我回一趟揚州。
「安姐兒還在府中等你,切記早去早回。」
凌從昭拉著我的手,語氣強調。
我知道,他想用孩子拴住我。
即便我在心裡對他打的主意不屑一顧。
但腦海中還是浮現了安姐兒那張玉雪可愛的臉。
都說女人有了孩子,就會心甘情願地進入牢籠。
但我……不願。
「下月林三娘就要進門了,你若不想安姐兒受主母磋磨苛待,定早些回來。」
我甩開他的手,冷眼看他,語氣嘲諷。
「孩子是你想要的,倘若沒了我,安姐兒就要受苦受累,當初你又何必要我生下她?」
凌從昭擰眉。
「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便請你好生待她。」
說罷,我便徑直轉身上了馬車。
19
「娘子往東邊跑,快跑!」
刀光劍影之中,二十猛喝一聲,緊接著飛身下馬,持著一把劍衝向三個劫匪。
我伏在馬背上,顧不上蒙住眼睛的血跡,SS地握住韁繩,控制著方向。
馬兒忽然嘶聲長鳴,近似發了狂,偏離了原始的方向。
我扭頭一看,一支箭正直直地插在馬臀上。
我恨罵一聲,轉頭想要試著控住馬,身體卻猛然一輕。
我幾乎沒了神志,隻SS地抱著馬頭,一齊往山崖下落去。
……
雨水滴在臉上,我緩緩地恢復了意識。
隻微微一動,身體便有劇痛傳來。
左腿,好像斷了……
我望著碧藍的天空,怔怔出神。
不知道二十她們如何了。
有沒有傷亡?活著的人是下來找我了?還是回寧安候府找凌從昭了?
凌從昭……
我轉了轉眼球,如今,不正是我徹底遠離凌從昭的機會嗎?
隻要能平安地離開這崖底。
從此,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20
轉眼間,五年過去。
我在青州,將一家客棧經營的紅紅火火。
期間也會聽到凌從昭的消息。
兖王謀逆,從山東掀杆而起。
不過一年,便接連拿下了東落,三川,和越州。
而在平兖之戰中,凌從昭戰功顯赫,出力頗多。
一時間扶搖直上,平步青雲。
在民間亦是名聲大噪。
不過那些都與我無關。
在京城的一切都成了過往雲煙。
隻偶爾午夜夢回間,還是會浮現安姐兒那張粉雕玉琢的小臉。
她現在有五歲,應當開蒙了。
那孩子若知我拋她而去,應該會傷心吧。
不知道凌從昭對她好不好?她在候府裡開不開心?
「竹韻?!」
我驀然站起身子,SS地盯著站在客棧門口的男人。
「凌、從、昭。」
凌從昭就那樣呆立在原地。
乍然見面的震驚,被背叛的怨恨,失而復得的狂喜,不停地在他眼中交織著。
「你真的沒S?」
他說著,便闊步向我走來。
每一步都像是敲在了我的心上。
我心神俱震,竟一時間忘了動作。
「你是何人!」
吉雲抱著酒壇擋在我的面前,語氣警惕。
我看著凌從昭皺起眉, 又瞧見他腰間別著的劍, 頓時便想起了當年被凌從昭用來威脅我的小棗。
「吉雲, 你先下去吧。」
「祝娘子?」
我安撫地朝她笑笑。
「這位是故人,你放心吧。」
待到吉雲下去, 我已收拾好了所有情緒。
「坐吧。」
我坐在大堂凳子上,語氣客氣。
「為何她叫你……祝娘子?你明明是……」
「我的本名是祝澄。」
凌從昭微愣, 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竟是如此。」
一時間相顧無言。
良久, 凌從昭才澀然開嗓。
「我當初找了你很久, 我……」
「但我現在過的很好。」
我打斷他的話,望著他的眼睛,語氣平靜。
「很開心。」
或許是明白了我的意思, 凌從昭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你不願意跟我回去?」
「我不願意。」
「我不想被束縛在一方小院, 更不想成為某個人的丫鬟、妾室。不想再去理會那些勾心鬥角的事, 更不想要再體驗性命握在旁人手中的無力感。」
凌從昭望著我半天不說話,最後垂下眼睫,語氣鄭重。
「不,不做妾。竹……祝澄。我可以娶你做我唯一的妻子。」
可我還是搖頭。
「不論是妾還是妻,我都不願意。我不想成為某個人的附屬品。我隻想要我,隻想要自由。」
凌從昭臉上的血色一點點地褪盡。
像是想到了什麼,他眼中猛然迸發出光亮,急聲道。
「那安姐兒呢?你不想見安姐兒嗎?」
「同我回府, 你可以日夜和安姐兒處在一起。我娶你做正妻, 並允諾你再不納妾!生孩子很痛苦, 我也不會強逼你生。安姐兒會是我們唯一的嫡女。我不會去束縛你, 隻要你在我身邊,我什麼都答應你!」
或許是我的面色過於平靜, 凌從昭眼中的光亮越來越弱。
說到最後,他竟忍不住哽咽起來。
待他平復了情緒,我才緩聲說道。
「我很愛我的孩子, 但我清楚的明白, 我先是我自己, 其次才是孩子的母親。」
所以, 我不會為了孩子妥協。
凌從昭語氣溫和,「勞祖母操心,隻待明年開春,便請了祖母到她家提親去。」
「或但」再後來,凌從昭沒有再提起要我回府的事。
隻是經常帶著安姐兒來客棧找我。
安姐兒今年五歲,長的粉雕玉琢, 又聰明伶俐, 天真浪漫。
很快, 就將客棧上下的人心給籠絡了。
我也不例外。
雖然她的降生曾不被我所期待,但或許是母女的血脈聯系,我由衷地歡喜著她。
「娘親, 我的星座是什麼呢?」
我摸著她的臉蛋, 柔聲道。
「安姐兒的星座是獅子座, 獅子座的人熱情,開朗, 大方, 總是給身邊的人帶來歡聲笑語。是最好的星座呢。」
安姐兒伏在我的膝頭,咯咯笑出聲,一雙眼睛彎成月牙狀,看的人心都要化了。
我笑著扶住她快要倒地的身子。
盡管回首過去, 依舊會覺得不堪與痛苦。
但女孩子此刻歡快的笑容卻漸漸融化心裡的堅冰。
或許,新生命的意義,就在於她的奇跡與美好。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