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小姐的心思也太多了。」錦心咋舌,「侯爺又這般護著她,咱們是不是拿她沒有辦法了?」
「快伺候我更衣,我們去慈安院。」我說。
7
到了慈安院,趙士齋也在。
他正同婆母說審問調查的結果。
「秋月為證清白,觸柱身亡了,她S前咬定芙蓉酥沒有問題,我讓大夫驗了,確實是普通的芙蓉酥,曼柔大約是吃積食了,才反復如廁,導致流產。她肚子才不到兩個月,胎相本就不穩。」
一番話,將許湘瑤摘得幹幹淨淨。
饒是我早就預料到,心裡還是覺得一陣悲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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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母冷著臉問趙士齋:「真的?」
「兒子親自查出來的,自然是真的。」趙子齋面不改色地說。
婆母失望地嘆了口氣,但終究沒說什麼。
等趙士齋離開之後,我對婆母說:「母親,明天是正月初二,我該回娘家了。」
正月初二,出嫁女子回娘家,是我們大昭國的習俗。
婆母用商量的語氣問我:「阿蕪,你今年有身孕,不宜折騰,不如讓士齋帶著厚禮去國公府,同親家說一聲……」
「母親,正因為我有身孕,我更應該回娘家。」我看向婆母,神色帶了份悲戚,「母親,林姨娘的孩子沒了,我的孩子必須保住。沒有人的手,能伸到國公府。」
婆母皺眉說道:「林姨娘自己沒保住胎,她但凡是個人,就不該記恨到你頭上……」
「母親知道的,我說的不是林姨娘。」我打斷婆母的話。
我不信,趙士齋和許湘瑤在趙姜氏眼皮子底下相愛,趙姜氏作為母親,會一點端倪都看不出來。
她不願做拆散兒子和兒子心上人的惡人,也不願失去一個國公府嫡女出身的兒媳,所以一直在遮掩罷了。
果然,我挑明之後,婆母的神色委頓下來。
她哀慟道:「阿蕪,士齋他是一時糊塗。況且,你是士齋的正妻,不管是林姨娘,還是許湘瑤,都無法與你相提並論。」
我哦了一聲。
婆母向我請求說:「阿蕪,你要原諒他。這不過是男人年輕時的一段風流韻事罷了。」
「母親,您說的這些,我現在沒有心力去想,我隻想好好度過孕期,把我的孩子生下來。他流著士齋的血脈,也流著我的血脈。」我撫摸著已經隆起的肚子,說道,「士齋不愛我,但他肯定會愛我們的孩子。」
婆母從我這段話,看出來我並沒有對趙士齋S心,也沒有搬出娘家來討說法的意思,頓時松了口氣。
她哄我,也哄她自己:「是了,等你肚子裡的孩子生下來,士齋做了爹,就收心了。」
她同意了我和趙士齋明日回娘家之後,留在國公府養胎一段時間。
從慈安院出來,我腳步一陣輕松。
我的娘家,或許沒有視我如珍如寶,但我懷著安南侯府的嫡子回去,他們定然會全心照顧我。
我和錦心,都可以睡安穩覺了。
8
回到竹茗院之後,我讓錦心將謝三叫來。
謝三是我的奶兄,我嫁到安南侯府後,他一家便跟來了安南侯府做事。
我吩咐他:「前院侯爺審S個人,屍體現在大約還沒來得及處理,你去盯著,看他們把屍體丟到哪個亂葬崗,盯著別讓野狗啃了,然後想法子把林姨娘引去,讓她看到屍體上的劍傷。」
秋月是個怕疼的小姑娘,我敢肯定她不敢觸柱,是趙士齋動手S了她。
我同前院的灑掃婆子打聽過了,她親眼看到趙士齋丟棄一塊沾血的破布,應是他S人之後用來擦拭劍刃上的血跡沾上的。
謝三答應著去了。
我又吩咐錦心:「找兩個忠心的碎嘴婆子,到蘅蘭院外闲聊,就說侯爺當初分明想納表小姐,擔心我不同意,所以才抬了林姨娘,誰知我竟同意了,林姨娘撿了表小姐的漏,也難怪兩人不對付。」
許湘瑤打著為我出頭的旗號,和林曼柔鬥得跟烏腳雞似的,但我本人又表現出一副接納林曼柔的樣子,林曼柔心裡應該早有疑惑。
她失去孩子後,趙士齋隻去過蘅蘭院一次,向她說明審訊秋月的結果。
等她聽了婆子的話,又看到秋月的屍體,應當會恍然大悟。
她引以為傲的侯爺的寵愛不過是假象,她肚子裡的孩子,與許湘瑤相比,在趙士齋心裡,屁都不是。
林曼柔從抬姨娘以來,被捧得太高了。
剛失去孩子,就得知自己不過是一塊墊腳石,她會發瘋的。
我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我倒要看看,這一世的林曼柔,能狠到什麼程度。
到了傍晚的時候,謝三回來,悄悄告訴我,林曼柔的眼睛哭腫了,但她沒有找趙士齋鬧,而是悄悄去珍寶齋,買了一把極鋒利的匕首,又去黑市,買了一包毒藥。
我心裡期待極了。
我盼著豺狼與惡狗拼命這一天,已經盼了好久了。
9
第二天,正月初二,趙士齋陪我坐上回國公府的馬車。
他整個人看起來極其疲憊。
我假裝沒看出來,撫摸著肚子假寐。
迷迷糊糊中,我感到有人在摸我的肚子。
意識到是趙士齋之後,我頓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直到到了國公府,下了馬車,繃緊的神經才放松下來。
拜見完爹娘後,我推說累了,回房歇息。
趙士齋留下來陪爹爹下棋。
到了傍晚,婆母身邊的李嬤嬤急急忙忙來了國公府。
她見到我和趙士齋時,神情倉皇臉色煞白。
「侯爺,夫人,府裡出事了,老夫人請你們盡快回府。」她說。
於是,說好在國公府多住一段時間的我們,當天就乘著馬車又回了安南侯府。
剛回到侯府,就見到了神情十分難看的婆母,她看到我,愣了一下,扭頭責備李嬤嬤:「我讓你請侯爺回來,你怎麼連阿蕪也叫回來了,她若是被嚇到了,你擔得起責任嗎?」
李嬤嬤低頭認錯。
婆母轉身吩咐人送我回國公府。
我都已經回來了,自然不肯就這麼走,堅持要跟上去看看。
婆母沒有辦法,隻能將我們引到蘅蘭院外。
趙士齋走了進去,發出一聲悲鳴,緊接著是不斷地幹嘔。
我抬腳要跟上去,被婆母一把攔住。
「你懷著孕,別嚇著了。你隻需知道,湘瑤S了。」她白著臉老淚縱橫地說。
我鼻尖,聞到了濃重的血腥氣。
「侯爺,你看,我為我們的孩子報仇了。」院子裡傳來林曼柔瘋瘋癲癲的聲音,「是這個女人,就是這個女人,害S了我們的孩子,現在她S了,我們的孩子大仇得報,你不誇我嗎?」
「你這個瘋子!」趙士齋一邊斥罵,一邊幹嘔。
我有些好奇,林曼柔到底做了什麼。
「侯爺,告訴我,你現在最愛的是我對不對?」林曼柔幽幽地問。
我頓時明白,林曼柔真的瘋了。
上一世我被關進莊子裡的時候,也瘋過一段時間。
我夜裡做趙士齋來向我求和的夢,白日看到趙士齋來S我的幻覺。
一開始我盼著睡覺,這樣我就能看到愛我的趙士齋,可漸漸地,我不願睡覺,我覺得盼著睡覺的自己很惡心。
他設計讓我堂堂國公府嫡女淪落到這個下場,我卻盼著他愛我,這不可笑嗎?
想明白這個之後,我覺得自己的瘋病好了。
可周圍看守我的婆子卻說我越來越瘋了。
林曼柔瘋了,所以她希望失去了許湘瑤的趙士齋愛她。
又站了一會兒,起風了。
我和婆母轉身回了慈安院歇息。
第二天一大早,風雪停了,冬日的陽光灑在窗棂雪上,讓人看了心情就極好。
錦心悄悄告訴我,京兆尹派人來侯府拖走了兩具女屍。錦心說,侯爺告訴官差,林姨娘和表小姐素有矛盾,林姨娘流產之後瘋了,懷疑是表小姐害S了她的孩子,於是趁著侯爺陪主母回娘家、老夫人禮佛,先給表小姐下毒,然後用匕首虐屍,後來她清醒過來,自S謝罪。
「可是昨天我們回來的時候,林姨娘分明沒S,聽著也不像要自己尋S的樣子。」錦心疑惑地說。
我輕笑一聲,林曼柔的性子,當然不可能尋S。
可府裡S了人,京兆尹肯定要派人來查的。
到時候官府的人一審,林姨娘把實情一說,安南侯寵妾滅妻、後宅失火的事情就包不住了,許湘瑤雲英未嫁卻和侯爺攪在一起,還謀害侯爺的子嗣,就算人S了,也會被戳著脊梁骨罵。
所以趙士齋S了林曼柔。
人S了,趙士齋想怎麼說就怎麼說。
「夫人,侯爺現在跪在院子裡呢。」錦心說。
我嗯了一聲,穿衣裳去給婆母請安。
婆母面色難看,屋子裡有藥味,李嬤嬤告訴我,婆母這是舊疾犯了。
我到婆母床前,婆母拉著我的手,同我說蘅蘭院的事情。
「誰能想到林姨娘會瘋成這樣,好在阿蕪你昨日回國公府了,沒有損傷到你。」婆母嘆氣,她鬢邊白發多了許多,短短幾日像是蒼老了幾歲,「經歷這一遭,士齋該是怕了那些狐媚子,你們也能好好過日子了。」
這就是做母親的,錯都是別人的,自己的兒子,就算錯了,也該得到兒媳的原諒。
我嘆氣道:「母親,讓夫君回去歇著吧,這麼冷的天,他又忙碌了幾日,再跪下去,身子隻怕吃不消。」
婆母眼裡閃過一絲喜色,但她還是搖了搖頭,說道:「他自己做錯了事,讓他跪。」
10
我哄婆母喝了藥歇著,然後拿了件鬥篷披在身上,去了院子裡。
趙士齋穿得不多,手掌已經凍得青烏,但脊梁挺得筆直。
如果不知道他的所作所為,盛京任誰提起趙士齋,都隻有誇他的,才華相貌俱全,是難得的好男子。
但我知道他爛透了。
我拿了個手爐走過去,艱難地蹲下身,把手爐放在他懷裡,說道:「我替你向母親求情了,可母親實在生氣,不肯讓你起來,我隻能送這個來,好歹有點暖和氣。」
趙士齋S魚一樣的眼睛終於有了絲變化,他看向我,像看到一根救命稻草,他帶著哭腔叫我的名字:「阿蕪,你不生我的氣?」
我眼睛裡沒有笑意,嘴角習慣性地上揚,我說:「你是我的夫君啊,我再生你的氣,也不能不管你。」
趙士齋抓住我的手,真心實意向我懺悔:「阿蕪,先前是我錯了,我眼瞎心盲,看不清其他女人的蛇蠍心腸,隻有我的阿蕪是善良的,從今以後,我心裡隻有阿蕪,再也不會有別人了。」
「昨日……」我有些好奇,林曼柔到底是怎麼虐屍的,把他嚇成這樣。
他卻打斷了我的話,哀求道:「阿蕪,過去的事情,讓它翻篇好不好?」
「好吧,誰讓你是我夫君,我心悅你呢。」我說。
趙士齋高興起來,他大約是沒想到,自己被兩個女人弄得狼狽驚懼,而他的正妻居然賢惠至此,心甘情願地兜底。
「阿蕪,外面太冷了,你先回去烤火吧,可別受了凍。」趙士齋前所未有地關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