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四處張貼你的畫像,日夜兼程,不眠不休趕到這裡,你一點也不在乎,心疼嗎?」
我唇角扯了扯,有些好笑:
「我們已經和離,我為何還要心疼在乎?
「這話你該去問宋姑娘才對!」
林時聿踉跄了一下,扶著門框:「沒有宋姑娘了,我已經把她送走了。沒有我同意,我們也不曾和離!」
她是文中的女主,是他八年來唯一動心,不惜從臣下那裡,強取豪奪來的女子,竟也會被他送走。
我以為,我S之後。
他會再無顧忌,扶正了宋纖月,和她過上沒羞沒臊的日子。
彈幕吵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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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早就另嫁別人了,好像還是一個有家室的。】
【女主真是菟絲花,離了男人不能活。】
【沒必要這麼說吧,女主又沒嫁給男主,男主不喜歡她了,女主還要給他守節嗎?】
「不管你與宋姑娘如何。
「我們都回不去了,八載夫妻,緣分盡了。我已經放下了,林公子也放下吧。」
聽見我疏離地叫他「林公子」。
林時聿又要咳出血。
他拿出袖中,貼身放著的那封和離書,當著我的面撕了粉碎。
「你休想!
「我林時聿活著一日,你休想和其他野男人雙宿雙飛!」
24
林時聿租了間房子,在我們相隔不遠處住下。
我和陸序的生活照舊。
陸序學會了養蠶,剝絲……
小鎮的冬日到了。
我賣起了十六骨的綢緞傘。
冬日苦寒。
買傘的人,寥寥無幾。
一襲墨狐披風停在我面前。
林時聿垂下眉眼,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
「秦妤,你到底圖他什麼?
「我什麼不能給你?何曾讓你在寒風中,這樣受罪過?
「隻要你點頭,就能跟我回去,不用拋頭露臉,不用在寒風中營計維生!」
我抬起眼,望著林時聿繃緊的下颌。
陳年的恨意,在這一刻,漫上了眼底。
我倏地站起身。
「他沒有你的權勢滔天,可他能捧出一顆心給我!
「他能為我的幾把綢扇,與人拼命!
「他能為一件生辰禮物,瞞著我去幹最苦最累的活計!
「他能在我生病時,衣不解帶,徹夜不眠照顧……
「而你……」
我忍著眼底霧氣,哽咽了一瞬。
「我生朝朝時,找不到你。朝朝S在我懷裡的時候,也找不到你。
「我守著偌大的林府,隻能等你回來,想起我的時候,看我一眼。
「我成為正夫人又能如何呢?連自己女兒的棺椁也守不住!看著你領著一個又一個比我年輕嬌美的女子進府!
「讓我騰出院子,服侍她們住下,最好能讓出位置,讓她們和你白頭偕老!」
我仰著臉,望著林時聿,一寸寸失去血色的臉龐。
「我不願意了!
「林時聿,你把金山捧給我,我也不會跟你回去。我自己能養活自己,不用為誰而等待,這樣的日子雖清貧,但我甘之如飴!」
林時聿眼底浸潤血色。
他喉結滾動,低啞哽塞:「秦妤,我改了。
「你就不能給我一次機會?」
「八年!我給過你很多次機會,我差點病S無人知,又差點害得全族被連累……我到底還要再怎樣給你機會?」
我們這樣站著。
遙遙相望。
相望無言。
過去了許久,林時聿低聲道:
「天色快要下雪了,這樣冷……
「你這所有的傘,我都要了。你早點回家。」
25
夜裡下起了雪。
陸序房間的屋頂,被雪壓塌了。
他搬來了我的屋子。
隻有一張床。
他主動說:「我可以睡在地上。」
地上這樣冷。
「我們馬上就是夫妻了,沒有什麼需要避嫌……」我往裡面挪了挪,讓出位置。
「你睡在這兒。」
陸序很乖地垂著眼簾,眼瞳漆黑,像是不敢看我。
「成親之前。
「我不會亂來……」
【聽到他說話的喘息沒有?男配弟弟,快要忍到爆炸。】
【和香香的女配姐姐睡在一起,呼吸之間都是她的氣味,他能睡得著嗎?】
陸序熄了燈,睡在我旁邊。
兩隻手放在胸口,身體緊緊繃著,一動也不敢動。
也許是信任陸序。
他說的話,向來會做到。
我睡得很沉穩。
等到了半夜,被熱醒了。
才發現自己被人摟在懷中。
動一動,就被他摟得更緊。
「唔……」我掙脫了一下,小聲嗫嚅,「我內急,要去如廁。」
頭頂傳來很淡的笑聲。
「外面雪大,早點回來。」
我披著陸序的衣服,走出房間。
漫天雪中,竟然站著一道人影。
黑色的狐裘,被雪覆蓋,看不出顏色。
「林時聿……你瘋了,站在這裡,也不怕凍S!」
冰冷的手捂住我的唇。
他狹長的眸中,盡是猩紅的瘋狂。
滿身的雪抖落,他抱著我,抵在牆上。
「他在你房間裡!
「你身上也披著那個黃毛小子的衣服!
「你們……到底做了什麼?」
我用力掙脫。
他冰冷凍得通紅的手指,猶如鐵鉗。
「我們馬上就要成婚了,做什麼,需要告訴林大人?
「我還不知,林大人有偷聽牆腳的癖好!」
林時聿,眼中的恨意、痛意,連成一片,鋪天蓋地壓下。
他強迫地捏住我的下巴。
冰冷的唇,壓了下來。
「秦妤,別離開我……」他顫聲,乞求。
「我已經失去過你一次,容不得再有第二次!」
26
陸序聽到聲音,隻穿了一件中衣,站在廊下。
眼神冰冷地望著林時聿,眼底的顏色,比黑夜更黑。
像隻覓食,撕咬獵物前的狼。
他摁住林時聿的肩膀,把他摔在雪地裡。
隨後,一拳接著一拳,狠狠打在林時聿的臉上。
指縫間,皆是血跡。
【打起來啦!你們別打了!】
【小狼狗下手真狠,林時聿都吐血了!打S這個狗登西!】
【老年人,就是比不上年輕人。林時聿這個廢,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最後,我害怕出人命,強行把他們兩人分開。
「林時聿,別再來了……」
我拉著陸序回到房間。
他身上的衣服湿透了,還沾著血跡。
我燒熱了火盆。
板著臉,語氣有點冷:
「把衣服脫下來。」
陸序有點委屈,有點不安,慢慢脫下了身上的衣裳。
【福利來啦!】
【弟弟的身材真好,薄肌勻稱,嘶哈嘶哈!女主你撿到寶了。】
【都脫了,女配姐姐你還等什麼?炒菜呀!】
我找來了藥瓶,蹲下身給陸序上藥。
他垂著纖長的睫毛,專注地看我。
「你不喜歡我揍他,以後我不動手了,你別生氣……」他哄著我。
我語氣依舊冰冷:
「打他,你手不疼嗎?
「我不想你為了無關緊要的人,弄傷自己。」
他怔了一下,喃喃輕語:「可是他強迫你!」
我失笑:「我心裡沒有他,他怎麼對我,我不在乎。」
「但我在乎……我這裡好難受。」陸序擦破的手指,捂著自己的心口。
【女配姐姐,快哄哄他!】
【小狼狗的耳朵都垂下來了。】
我抬起陸序的下巴。
在他愣怔錯愕的眼神中,吻上了他的唇。
一開始的懵懵懂懂,很快反守為攻,將我按在床榻邊,SS糾纏。
過了好久,久到我喘不上氣。
他才放開, 將雙腿發軟的我抱進懷裡。
「他也這樣吻過你嗎?」陸序嗓音喑啞又冰涼,醋意滿滿。
我出神想了一下。
林時聿沒有吻過我。
夫妻之事, 也必須滅燈之後,草草結束。
見我失神, 他露出心如刀絞的表情:「我不問了。
「終歸,從今往後, 你是我的了!」
陸序起身, 拿出一支金色蝶紋的簪子, 溫柔地插入我的長發間。
「還有幾日便是我們大婚。
「我有些等不及了……」
我再次吻上他的唇:「那就不用等。」
【靠,真的拉燈了,什麼也看不到了!】
【有什麼是我們尊貴會員不能看的?】
【退錢!】
27
成婚那天。
林時聿身上的傷, 還沒有痊愈。
他被陸序打斷了一條胳膊,大夫囑咐他臥床休息。
可是, 他聽到爆竹聲後。
猛然驚醒,來不及披上衣服, 跌跌撞撞往外面跑。
在冰冷的雪地上,摔了幾回。
他想,順風順水,在朝堂上威風的御史臺林大人, 也有這樣狼狽的時候。
他好久沒有回過府邸,一直推脫,說他在御史臺,公務繁忙。
「(此」卻眼睜睜看著她和另外的男人,恩愛纏綿。
這段時間, 他無比恐懼聽見爆竹的聲音。
每一回, 他會忍不住去看, 還好都不是秦妤。
這一次他的心沉了下去, 恐慌的情緒, 猶如腳下踩化的雪水, 淋在他的心上。
秦妤住的小院子。
一夜之間掛上了紅綢緞,貼滿了喜字。
秦妤穿著紅色的嫁衣,穿過賀喜的人群, 走向了別人。
一瞬間恍惚。
經年之前, 她十七八歲的年紀,也是穿著這樣的嫁衣,穿過人群,走向了他。
他沒有握住她的手, 沒有露出一點笑意。
不過是秦家人, 以勢相壓,以好處作為利誘, 逼著他娶了秦妤。
所以成親那夜,她哭著說將自己託付給了他。
他回應她的也隻是冷漠和不屑。
風吹起蓋頭一角。
林時聿看見她唇邊的笑容。
那一抹笑容,讓他心如刀割。
「秦妤, 回來!
「別嫁他!」
他的哭腔, 他咳出的血跡, 全被周圍人的歡呼聲掩蓋。
他想衝進去阻止。
門口擠滿了人,也許是有心人的安排,他進去不了。
眼淚模糊了視線。
穿過漫天炸開的爆竹紙屑。
他眼睜睜看著, 陪伴八年的人, 和別人拜堂成親。
傷口剛劃開的時候,他木然,不覺得痛, 愈合時不能觸碰的痛痒,才提醒這兒有塊傷疤。
剛失去的時候,他不懂自己弄丟了什麼。
此刻他才明白……秦妤再也不會回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