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皇帝他肯定受不了。
我將伯母拉出房間。
「眼淚流幹,也無良策。倘若是我,官職在身,他敢欺我,我必參他一本。」
我言盡於此。
隻不過我還真參了劉尚書一本。
劉尚書被皇帝罵了一通,讓他把家事管好。
給老劉氣得,直接讓我滾出雲京。
當然,他沒有做那麼明顯。
畢竟要是講裙帶關系,我們李家也有些在朝為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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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讓我滾去邊城督查茶稅。
人總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
長輩總要考慮得失,我卻想給堂姐討一份公道。
原以為李氏上下,會對我的行為有所不滿。
沒想到我離開雲京時,除了父母和趙行簡相送,大半李氏人都來了。
堂姐的哥哥,李帆更是衝我抱拳。
「多謝妹妹,願你此去平安。」
堂姐本該臥床,卻還是站在門柱前,衝我遙遙揮手。
此去邊城,山高水遠,又不知遇到些什麼奇聞趣事。
32
邊城環山靠水,我策馬半月才到達。
此地盛產茶葉,稅收多來自此。
又因山高水遠,才派人督查。
老劉頭壞得很,春季雨水多,屆時我無法及時返京,恐遭貶斥。
官署簡陋,第一晚大雨連綿,給我澆得透心涼。
不過好在這裡賬目清晰,查起來不費勁,大概再有兩三天即可返程。
求老天爺,行行好。
結果,春雨連綿,毫無停歇的意思。
眼見水位一點點漲起來,我帶人趕緊將賬本轉移至山上。
邊城大山,倒也不怕這裡被水淹了。
雨實在大,我提議繼續上山。
村民趕緊拉住我,面露驚恐。
「山上有吃人的鬼怪!」
他們的口音本就古怪,略顯尖厲,在這樣樹木葳蕤的叢林裡,更顯得詭異。
我沒再妄動。
陰雨天,孩童易生病。
我拿出藥丸,指導他們就水吞服。
漸漸與幾個村民混熟,才得知。
兩年前開始,這邊就開始有人失蹤。
活不見人,S不見屍。
後來有人說,上山時被怪物追趕,那怪物還會分身。
弄出七八個分身,將人追得筋疲力盡再吃掉。
漸漸地,他們不敢到山裡的深處去,隻在山腳周圍生活。
山上搭棚子,漏風嚴重。
哎,這雨再下下去,若出現山體滑坡,比水災還恐怖。
哪裡都不安全。
我在棚子裡邊吸溜著鼻子,邊繼續完成自己的工作。
外邊忽然傳來驚呼聲。
探頭出去看,十幾個手持長刀的短小漢子,不知從何處竄出來。
民眾四散奔逃。
「誰動砍誰!」
稍有異動的人,都被他們一刀斃命。
我趕緊在地上抹了一把泥,給臉塗上。
賬本放下,這東西不值錢,劫匪看不懂自然會扔到一邊。
此處避難者約莫百十人,那些大漢一時沒看到我。
從棚子裡挪出來,鑽入半人高的草叢。
為了圖方便,我都是做男子打扮,此時倒方便逃跑。
衙門裡的人都分散出去救災。
我這邊隻留守著兩個衙差,見到賊寇,絲毫不敢反抗。
沒辦法,十幾個持刀的壯實歹徒,百十個老弱病殘如何打得過?
給人糧食和錢後,命村民自縛手腳,然後把他們丟在一旁。
我仔細辨認這些人,發現他們的衣服千奇百怪,但鞋子都是統一的。
什麼地方會穿統一的鞋。
答案隻有軍隊。
這是哪裡的士兵,怎麼形同悍匪?
我記得邊城士兵的鞋,不長這樣。
那麼,這是一群散兵遊勇?
據我所知,此處距離潞州不遠。
潞州月前與倭國戰,大獲全勝。
難不成這伙口音怪異的賊人,是倭寇?
賊寇翻出食物美美地吃了一頓,而後便如同挑選貨物般,從俘虜之中拖走幾名女子。
女子的呼救聲聲不絕,倭人猥瑣的笑聲傳入我耳中,讓我心急如焚。
我一人根本無法對付這些賊寇。
也沒辦法對這些女孩子的遭遇熟視無睹,索性主動暴露自己的行蹤。
仗著林中光線昏暗,袖弩對準一個正在施暴的敵人。
箭矢快如閃電,隻聽一聲慘叫,那人頹然倒地。
「敵襲!」
對方心驚之下,沒有心思凌虐俘虜,立刻有三五人前來查看情況。
我對山裡的路不熟,但對方也不熟。
賭吧,生S有命!
身後追擊的腳步聲如影隨形,我的心幾乎從嗓子眼裡跳出來。
有些後悔自己莽撞的行為。
袖箭我隻帶了三發,現在隻剩下兩發。
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再用。
然而,有人已追至我身後,我甚至能聽到他長刀破空的聲音。
就地一滾,第二發袖箭激射而出。
追兵捂眼痛呼,我趁機拉開距離。
旁邊的人聽到同伴遇襲,立刻趕來。
也不管能不能砍到我,在我身後將刀舞得虎虎生風。
我隻顧跑,沒看清腳下,一骨碌滑倒在地。
寒光近在眼前,我知道自己小命不保。
「撲哧」一聲,我嚇得閉眼,卻感到熱血噴到我臉上。
定睛一看,賊寇的屍身緩緩倒地,陳野和燕雙的身影出現在我眼前。
「你們!」
我喜極而泣,抹掉臉上的血:「太好了,他們有救了。」
問及他們兩人怎麼會在這裡。
原來陳野是奉命追捕那伙流寇,而燕雙,他支支吾吾,隻說來此公幹恰好與陳野遇上。
陳野看了一眼燕雙,沒說什麼。?
這個問題上我沒過多糾纏,問二人帶了多少人。
陳野在潞州軍中,擔任參軍一職位,此次共帶十二人。
路上截S流寇十人,其餘的十七八個流寇都逃到了這裡。
S敵的事好說,關鍵是如何助百姓脫離。
計劃兵分兩路,我與燕雙吸引火力引開部分敵人,陳野帶人潛伏,伺機而動。
33
一場廝S。
百姓無傷亡,敵寇皆俘虜。
但雨水衝刷,致使山石滾落,不少人陷入沙石裡。
我們一行人幫著當地官府救援百姓,安撫民心。
但城中已被淹了大半,且糧食告急。
等了三日,朝廷的賑災糧終於運到。
竟是王翊川帶隊,與他同來的,還有趙行簡。
他們來時,我正灰頭土臉地幫著熬藥。
一連幾日沒合眼,眼圈都是青的。
衣服湿了又幹,幹了又湿,一股餿味。
煙霧繚繞,就看到趙行簡撥開雨幕,站在我跟前。
我愣了愣,立刻捂上臉:「別看我,你怎麼來了!」
「我來,你休息會兒。」
趙行簡拿帕子給我擦完臉,將手裡的匣子遞給我。
「救災需調撥錢財,我請命前來,給你送最愛的糕點。」
我打開一看,食盒裡是我喜歡的棗泥糕和桂花糕。
他們一路疾行,糕點還是完好的。
捏起一塊咬下去,軟糯香甜,甜得我眼淚都出來了。
「嗚嗚,師兄你真好,我差點就見不到你了。」
我再也忍不住,緊緊抱住趙行簡。
少年的體溫,令我心安。
流寇追S、山石滑坡、糧食告急,樁樁件件皆讓我神經高度緊繃。
此刻吃到從雲京來的糕點,連日來藏在心底的委屈與惶恐終於有了發泄的地方。
邊哭邊把這些天的經歷顛三倒四地講給他聽。
「我都嚇S了,幸好你做的袖弩,不然我就成刀下亡魂了。」
臉上的髒汙都蹭到了趙行簡的衣服上。
他也沒嫌棄,將我攬在懷裡輕聲安慰。
等我放開趙行簡,卻見陳野正站在門口。
他愣了愣,才笑笑說:「小姐,我給你送飯來了。」
這幾日陳野幫了我許多。
之前山石滾落,砸壞百姓的屋子。
救人時,二次塌陷,我被埋進土石裡,全靠陳野將我挖出來。
後來我就沒去救災,忙著安頓災民。
王翊川此次帶來的人不少,所以我得空闲,終於能好好地梳洗。
穿上幹淨衣裙,趙行簡搖搖頭:「越發瘦了。」
後來趙行簡、陳野、王翊川,還有燕雙,我們五人簡單吃了一頓飯,又投入緊張的工作中。
半月後,邊城災情緩解,我們才返回雲京。
跨坐上馬,陳野將韁繩遞到我手中。
「小姐,如今我已是仁勇副尉。」
我隻當他是尋求誇獎,便一笑拍拍他的肩膀:「九品下的官,倒也不錯了。你侄兒當以你為榮。」
陳野看著我,眼中漾出孩子氣的笑容,卻又有些黯然。
「嗯,無論未來如何,我永遠是小姐的侍衛。」
我搖搖頭:「做我一人的侍衛有什麼意思,你當是天下的英雄。」
鼓勵之語,盼他前途似錦。
可他嘴邊笑容更甚,眸中有種我看不懂的哀愁。
34
督查茶稅的事,我完成得不太好。
畢竟賬本子都被毀了。
劉老頭本意罰我,但他罰我之前,皇帝得知我在那邊的種種作為,反而予以嘉獎。
於是老劉頭偃旗息鼓,皮笑肉不笑地跟著誇我。
李茹堂姐已決意和離。
我問她打算,堂姐說她原先想不通,我為何要那麼辛苦讀書。
嫁人生子,做個無衣食之憂的後宅婦人,似乎更輕松。
但這段短暫的婚姻,叫她明白。
嫁人後,她的命運似乎都交給了那個被稱為夫君的男人。
夫君愛,則美滿。
夫家盛,則無憂。
一切,隻看嫁的那人有幾分良心。
所以,堂姐說她也要給自己掙前程,不去做那攀附的菟絲子。
我忽然想,前世的我,如果有選擇......
會去嫁謝聽竹嗎?
即便,他很好,還會與我相敬如賓。
多少女子,有這樣的婚姻已經滿足。
可相敬如賓,終究不在對方心中。
對方思蕙來說,謝家已是最好的避風灣。
隻是,我已不再是方思蕙。
我想,新政的意義,便是讓更多女子多一種選擇吧。
後來堂姐也科考得中,去鄉縣的書院當祭酒。
當然,那已是多年後的事,在此不提。
回到雲京,皇帝除了嘉獎我以外,單獨召見我時,竟還問我有無定親。
我不敢隱瞞,說自己沒有許人家。
怕皇帝突然想給我賜婚什麼的,我趕緊岔開話題。
拿出在邊城山上拾到的礦石。
「陛下,此物乃我在山中偶然所得,似乎是鐵礦。
「恕臣多言,此次水患邊城山中多有坍塌,怕是內有空隙。」
我也不是瞎猜。
據我所知,朝廷對鐵器查得嚴。
可私底下卻流通著不少鐵,且都是潞州和邊城那邊來的。
加上百姓談起山中鬼怪的事,怎麼看都像是讓人別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