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懷瑾撞破了我女扮男裝的秘密。
為逼我臣服,他折斷阿兄四肢,把他扔進了鬥獸場。
他笑得狂妄肆意,以為我會驚懼不已,主動求饒。
卻不知我五歲S鵝,七歲剝貓,十歲宰馬,是阿兄悉心教導,以身感化,才引我入正途。
自我卸下男裝,換上羅裙的那一刻起。
跪下乞憐的人,馬上就要變成他自己了。
1
阿兄病好後時常貪玩,經常偷偷溜出將軍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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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一次,等人找到他的時候,他卻手腳俱斷,容貌盡毀。
府醫是跟著爹爹行軍多年的軍醫,他隻看了一眼傷處,便皺起了眉頭。
「臉上的傷的確是猛獸所傷,但大公子手腳的傷卻是人為。」
阿娘搖搖欲墜,嘴唇顫抖,一句話也問不出來。
還是爹爹冷聲道:「所以,他不是自己好奇誤入鬥獸場,而是被人故意折斷手腳扔了進去?」
府醫點了點頭。
「那,他的手腳還能恢復嗎?」
府醫已一寸寸捏過傷處,聞言隻道:「整骨正位馬虎不得,我可先代他固定傷處,具體後期如何還需待他醒來之後再一一論斷。」
二人臉色慘白,阿娘更是牙齒打戰:「那他什麼時候能醒?」
「這,這……」
府醫是看著阿兄長大的,糾結了半晌直言道,「下些猛藥吧,先按方子熬了灌下去,且看能不能熬過今晚。」
那便是,也有可能熬不過?
爹爹閉上了眼睛,向來教導我們有淚不輕彈的男人,默默流下兩行淚來。
阿娘縮在他海裡,全身都沒了力氣:「逍遙,我的逍遙啊……」
逍遙,是我阿兄的名字。
取名逍遙,自然是希望他無拘無束,逍遙自在。
可是如今,榻上的人雙眸緊閉,血汙滿面,四道凌厲的疤痕從左眼一直劃到了右下顎。
往日清俊的面龐隻剩下猙獰的傷口,翻出的模糊血肉讓人不忍直視。
露在衣服外面的手腳也都折成了詭異的角度。
顧逍遙向來怕疼,可是府醫幫他理順骨頭時,他卻躺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若不是他微微起伏的胸膛,任是誰都會以為榻上的已是S人。
這哪裡有一分逍遙的模樣?
我捏緊了拳頭,鼻尖縈繞的血腥氣讓我渾身氣血上湧。
「阿兄怎麼會誤入鬥獸場?」
我努力克制心中的躁動,問他的小廝。
「是,是三皇子。」
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2
三皇子蕭懷瑾乃是皇貴妃所出,身份尊貴。
他與大皇子蕭懷珏同為儲君候選人。
大皇子生母雖隻是個早逝的美人,但出身上佔了個長,地位也不遑多讓。
聖上並無嫡子,成年又未封王者隻有這二位,隨著立儲呼聲漸長,近年來,這兩位皇子明面上暗地裡不知道較勁了多少回。
我們將軍府向來中立,隻忠於聖上,是兩位皇子一直拉攏的對象。
若是放在以往,蕭懷瑾怎麼都不會把主意打到顧家來。
可是前些日子前線來報,北方戎狄來襲,聖上於殿上點兵,蕭懷珏和蕭懷瑾都爭相請願北上。
北境有戰神鎮北王壓陣,大家都知,此去是個掙軍功的好機會。
隻是鎮北王雖用兵如神,但為人暴躁,不講情面。
憑空另派主帥前去,若配合不當反添禍事。
而大皇子為人溫和包容,善聽諫語;三皇子則是出了名的暴脾氣,為人處事肆意張揚。
比起針尖對麥芒,自然是蕭懷玨更為合適。
聖上心裡有數,卻不願直言,當眾問朝臣意見。
眾人三緘其口,最後推到了也曾常年領兵的我爹頭上。
事關戰事,我爹秉公坦言。
此戰皇子雖為主帥,但需行配合之事,當選能襄助之人,而非掣肘之者。
聖上便順勢一錘定音,派了蕭懷玨前去。
爹爹一片赤膽,但將軍府與蕭懷瑾的梁子卻就此結下。
小廝說,阿兄原是像往常一樣看了一場戲法,又去臨江閣聽了會兒說書便要回府。
剛出門卻碰見了蕭懷瑾。
他哄騙阿兄,說鬥獸場裡的大貓新下了幼崽,甚是可愛。
蠱惑得顧逍遙動了心思,竟然想要抓一隻送我。
後面發生了什麼小廝並不知情,隻知蕭懷瑾肆無忌憚地先行離開,隨後就是有人驚呼「不好啦,大貓傷人啦」。
阿兄是心思單純,卻有些功夫底子在身上。
可蕭懷瑾竟提前蓄意打斷了他的手腳。
這是存心要他的命啊。
爹娘雙目赤紅,爹爹更是捶胸頓足:「是我,是我害了逍遙啊。」
我渾渾噩噩,如墜冰窟。
不,害了阿兄的不是爹爹,是我。
3
我與顧逍遙一胎雙生。
彼時爹娘在關外領兵,條件艱苦,便把我也作男孩教養。
他們為我取名娉婷,對外則稱顧憑亭。
我和阿兄一樣自小練武,讀書。
我天性頑劣,爹娘也不拘著我,關外自在,無人管束,我便一直以男裝示人。
除了府醫和他夫人,倒也無人知道顧府當年出生的是龍鳳胎。
可五年前,阿兄為了救我而落水,之後高燒不退,再醒來便成了痴兒。
府醫說,他的智商回到了六歲,很可能再也好不了了。
為了給阿兄治病,爹爹交還兵權,帶著一家人回到京城。
京城無趣,四四方方的將軍府像個牢籠將我困得SS的。
我喘不過來氣,壓抑許久的舊疾又犯了。
顧逍遙已經傷了,爹娘不敢再失去我。
他們問我,究竟怎麼樣才能好些?
我想了很久,說:「我要入仕。」
在關外的時候,顧逍遙一直想回京城看看。
他自幼飽讀詩書,不同於我痴迷於練武,他更喜策論。
他說,以武隻可一時定國安邦,以文卻可潛移默化,流芳百世。
我記得他昂首笑談,揮斥方遒的模樣。
我知道,他一直有一副治世之心。
如果他沒有機會再進入朝堂,不如讓我替他去試試。
當朝並無女子入仕一說,還好爹娘從未透露過我的真實身份。
於是,我女扮男裝,經由爹爹的老師舉薦入仕。
幾年來,我謹慎行事,一直做到了翰林學士。
可偏偏就在幾日前,雨大路滑,我急著回府,意外撞上了蕭懷瑾。
蕭懷瑾向來行事輕佻,又與爹爹有舊怨。
一言不合,我們大打出手,不慎被他發現了我女扮男裝的秘密。
「嘖,顧憑亭,你們顧家,真是好大的膽!」
他眉梢輕揚,眼神下流地在我身上上下打量。
最後卻湊近我的耳邊,低聲道,「跟了我,本宮會替你保守秘密。」
滂沱大雨,驚雷入耳。
我冷笑一聲,沒有說話。
他卻像是發現了獵物的鬣狗,喉結聳動,興致勃勃。
「一個女人,竟然做到了翰林內相,呵呵,也好。
「顧憑亭,不如與本宮做個交易吧!
「白日你做本宮在朝堂的內應,晚上就替本宮暖床。
「日後大事得成,本宮封你為貴妃。」
我抬眸,許是眼中的狠厲過於濃重,蕭懷瑾也渾身一震。
忽地又笑道,「有意思,不過有爪子的小貓才更刺激。
「本宮知道你有一兄長,那個傻子是你們顧府的眼珠子。
「你先回去考慮考慮,本宮會給你三日的時間。
「三日之後,也許,你會同意的。」
而今日,正是三日之期。
4
蕭懷瑾,他竟然真敢對阿兄下手。
他以為,用顧逍遙便可逼迫我?
他,算什麼東西!
我的嘴角揚起一抹笑意,抬腳就往外走去。
已經癱軟的阿娘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猛地攔腰抱住了我。
「憑亭,你,你想幹什麼?」
她的臉上有慌亂,有恐懼,還有濃濃的哀求。
「不要去,憑亭乖,不要,你爹爹會為逍遙做主的。」
爹爹也醒過神來,走上前按住我的肩膀。
「聽話,陪著你兄長可好?」
我看了一眼面如金紙,雙眼緊閉的顧逍遙,手上松了松。
眼前的人,曾經是人人誇贊的天之驕子。
大家贊他豐神俊秀,誇他才氣過人。
他是天上的驕陽,人間的明月,永遠那麼耀眼、溫暖、明亮。
與之相對的,是並不出挑的我。
當然,我並非真的平平無奇。
縱使爹娘刻意忽視,縱使顧逍遙替我百般遮掩。
但他們不得不承認,我與常人是有些不同的。
我五歲S了追著我咬的大鵝,七歲把撓我手的狸奴剝皮。
小伙伴們嘲笑我個子矮,當天他就收到了一個馬蜂窩。
十歲那年學騎馬,我看中了馬場裡長得最漂亮的「黑耀」。
但黑耀對我不屑一顧。
馴馬師告訴我,黑耀雖然還是小馬,但有汗血寶馬的血脈,性子最烈,隻屈服於強者。
我若想馴服它,可以先喂它草料,與它同臥同睡,培養感情。
我知道他的意思,是變相地勸我放棄。
我不發一言離去,再來時帶來了一把鐵錐。
「黑耀,我給你三次機會,不從,便是S。」
第一次,它甩開了我觸摸它的手,我扎破了它的鼻子。
第二次,它拒絕我的騎乘,我捅穿了它的耳朵。
第三次,它雖然知道害怕我,卻依舊不肯臣服於我。
於是,我直接一錐子捅進了馬脖子。
那時,我與黑耀差不多高,一錐下去,溫熱腥臭的血隨著嘶鳴聲四處噴濺。
我得手後就默默後退,一點一點感受著溫暖的血液慢慢變得冰冷,又看著它悲鳴又恐懼的眼睛慢慢變得渾濁。
紅色很美麗。
S了的黑耀卻很醜。
它一定是後悔了,可我已經給過它足夠多的機會。
馴馬師被嚇得渾身顫抖,他不斷地喃喃自語:「那是一匹好馬。」
是,黑耀是匹絕佳的好馬,可是不能為我所用,再好又有什麼用?
5
那是爹娘第一次真正發覺我的不對勁。
他們訓斥我,說我過於狠厲。
我叉著腰,不屑道:「寧可負盡天下人,不可使一人負我。」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又有哪裡做錯了?
不同於顧逍遙的月朗風清,我知道,我從骨子裡便是個壞種,天生的壞種。
可爹娘說,我並非壞種,隻是不懂得表達。
顧逍遙也摸著我的腦袋安慰我:「我的妹妹天下第一好。」
但自那一天開始,爹娘開始逼我讀書,看經史子集,讀倫理綱常。
顧逍遙也整日圍在我身邊,美其名曰要時時刻刻保護我。
我知道,他其實是想看著我,防止我再做出一些驚人的舉動。
對此,我嗤之以鼻。
顧逍遙還特意安慰我:「馴馬需要魄力,否則就非人馴馬,而是馬馴人。
「但是,人非草木,馬有靈根,娉婷,多給大家一點機會好不好?」
呵呵,他向來喜歡說這些大道理。
明明我們是同齡,他不過早出生了那麼一會兒,又有什麼資格對我指手畫腳?
可爹娘說,一日為兄、終身為兄,我要聽他的話。
我是嫌煩的,但到底血脈相連,我也沒能力拒絕,便隻能聽著。
他愛讀書,我愛習武。
爹爹怕我無聊了又會胡來,便給我找了武學大家。
也許在這上面我是有些天賦的。
不過三年,我便習得大家所長。
在確定師父再無可以教我的以後,我就斷了他的手。
爹娘知道後,滿目驚訝,隱隱還有些恐懼。
他們問我為何要這麼做。
我歪了歪頭:「既然他沒東西可以再教我,還要留著手做什麼?他既教了我,難道還想再教別人?」
6
爹娘終於確認,我不是個正常人。
那一次,顧逍遙也站在他們那邊。
他說我心術不正,今日不罰我,日後會闖下大禍。